[交流 & Star_Scorpio]
https://images.plurk.com/5liBhOSkl7ZLPB7bdmOOWN.jpg https://images.plurk.com/1dChBSkLgLc5mW34cD9Gcd.png ──── 雨珠砸落在他指尖、浪花拍打著他的指腹,兩人的音色穿透過時空,帶著從前各自的故事,相逢在音樂裡。

(首張情境圖大感謝默勒中!)
latest #48
距離第一波下班的時間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甯潮生設想過或許他早已經離開的可能性,但更多設想的可能性是他還在等,等著那時的約定。

而在他又穿過一條冷硬的廊道,那答案就站立在文書部外邊。

甯潮生緩下全身的運作,正要朝那孤立在牆前的身影喊去,甯潮生頭上那幾圈潔白的繃帶直接滑落,蒙遮住他的雙眼。

也不知當初綁下繃帶的人是如何處理,纏繞在甯潮生身上七零八落的繃帶,歷經過一段奔跑竟沒有掉落一條,通通完好垂掛在甯潮生身上。此刻的甯潮生看起來有些像是萬聖節中鬧騰過頭的木乃伊。

他略氣惱的將頭上纏繞過多的繃帶扯下,重現的視野裡望見一雙直視過來的眼。那是一雙如月般輕淺又溫涼的灰藍眼睛,透映著廊道上點點燈明的微光,宛若星夜下的海洋,盛滿星月收斂抑或壓抑的粼粼光彩。
此刻那雙眼正眨著眼簾望著自己。

甯潮生也跟著眨了眨,眨平了那份惱意,他收拾著身上多餘的繃帶走近帕米恩,開口道:「帕米恩,"三日後"這說法太籠統,我下次該跟你約正確的時間。」

「你等多久了?」
知道少年是會信守承諾的人,即便過了他預想的時間,帕米恩依舊倚在辦公室的門口,偶而向魚貫離開辦公室的同事閒聊幾句,卻婉拒共進晚餐的邀約,像是打從心底不曾認為那人會失約,而繼續等候。

而那張三日未見的冷色調身影終於出現在走廊時,他遠遠的朝人笑了笑,邁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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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真的,不過,我下班前也耽擱了下,倒沒有等太久。」他附和著點點頭,語氣愉快不帶責怪。「至少我們沒錯過,是吧。」

——三日不長,卻也足以發生夠多事。

與少年分別後他便一頭栽入工作中,蒼鷹的意外發生後,需要處理的事務雪片般飛來,情報文書部的辦公室往往到了三更半夜還燈火通明,身為嚮導偶爾也得去支援梳理哨兵的事。

而他本來就是不易入眠的人,諸多事務剝奪不少睡眠時間後,這下子連眼下都出現了些許疲憊細紋,唯獨那雙藍眼睛依舊神采奕奕,帶著往常輕鬆笑意彎起。
「我們走吧,不過在這之前……失禮了。」幾乎是相當自然的,也許隱約帶點不容拒絕的味道,他順手接過潮生手中的繃帶,微微傾身,俐落的重新替人包上。

一方面是考量著若是放著一個掛彩卻沒包紮的人亂跑,被醫療部的人看見恐怕得招來一頓訓斥。另一方面,他的原則也不允許他視而不見。

「好了。」將最後一點過長的繃帶整齊的折起塞入縫隙,順帶撥攏被弄得凌亂的髮絲,他才收手。
甯潮生站直身子,靜靜地聽看著眼前之人,那毫不閃避的眼神,與其說是警惕倒不如說是好奇,像是踏入人類生活圈的野生犬,觀察著靠近者的一頻一舉。

待那雙手垂落的同時,甯潮生毫不招呼的往那面容伸出手,那動作與其說快,不如說是直接,直接到讓人無法反應以致措手不及。他將蒼白但不算太冰涼的指腹抵在帕米恩的眼尾,輕劃撥下、觀看著那雙眼。有人跟他說,眼尾這位置最能輕巧又不失禮地檢視一個人近期的睡眠狀況。

「你看起來挺憔悴。」甯潮生從他的判斷而說,再以他的想法又開口說:「晚餐,還沒解決吧。」

「我知道以西結哪一間飲品店的牛奶味道最鮮甜,還可以加點配料。」
辦公室的微光宛若忽隱忽現的海上燈火,照明兩雙眼睛又讓彼此清晰透映。那略顯凌厲的桃紅眸子如同鮮活的紅珊瑚,張揚在海潮色的眼睛裡,讓那片海潮鮮活出了幾許生命氣息;而那海潮色的眼倒映一片波瀾粼光,將光彩和著沉穩海色翻湧上被鹼蓬草爬滿的岸,打淡許多的凌厲感。

「那邊離斯卡哈不遠,那條街上也有小餐館,我們可以將餐點外帶走。」

甯潮生終是停止一段話,將手往回撫上頭頂那重新繫妥的繃帶。在原地仔細地探摸著、不再開口,像是在等待對方的後話又像是在思考自己的後話。
那手朝他伸來的瞬間他還以為他要被推開,未料落在眼角的,是意料之外的、如同落葉掉到水面般輕柔的觸碰。

似是未曾想到少年會有如此細膩的舉動,他微微一怔,頓了下,才勾起笑輕描淡寫的回答道。「是啊,這幾天確實是比較操勞一點。」

「都聽你的,我不挑嘴。」而面對晚餐的提議則是爽朗的一口答應,對吃的他向來來者不拒,心裡也挺好奇這外表看似簡單淡漠、卻屢屢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平常喜歡吃些什麼。「琴房離這裡也不遠,走路過去不會花上太久時間。」
決定好了動線他倆便離開了斯卡哈的辦公大樓,踏出自動門的霎那,一股與空調無法比擬的微風恰好迎面而來,承載了落日最後的暖意卻不熾熱,他舒心的呼了口氣,額前幾縷髮絲被風吹的凌亂也不介意。

大半轉為鋼藍色的天空尚有一片旖旎橙霞,兩人輪廓上都鍍上層金黃光亮,就連平時氣質冷厲的少年也柔和了幾分,背著光,他回頭望著人開口。「你帶路?」
正在後頭用牙扯緊些臂膀上繃帶的甯潮生聞言抬眼朝前望去。

遠在天際邊界的半輪日陽恰好將帕米恩的身影框住,這僅存於日與夜交替間的夕色既絢爛又濃烈,將一切都浸染上了幾分重量。這身影不似清晨微曦時的輕淺,也不再似灰濁寒光中的淡薄,而那不規律的風,吹開了些面前人常保持的模樣,溫和到拘謹的模樣。

甯潮生鬆開牙,放過被撕咬的有些變形的一截殘帶,他揮舉臂膀測試、估量自身的狀況,除了扯動傷口上的疼痛外,再無任何異樣感,這樣的狀況足夠讓他正常運作 ── 日常存在不少的風險,他為此做了很多的訓練,若是遇上一場需要強碰的戰鬥,他有把握能在短時間內牽制住任何的傷害,哪怕是前些日子裡發生的未知危險。

他將略滑落的吉他琴袋提起,往肩頭上擺放了個舒適位置,開口道:「走,帶你走小徑。」接著朝前跨開步伐。
經過帕米恩身旁時,再落下一句:「可要跟緊了,別離我太遠。」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迂迴狹隘的城市縫隙、經過一條不算乾淨但無半點惡臭的河堤、踏過鏽跡斑斑的列車軌道、晃在一整排蒼翠茂盛的懸鈴木街道上。

甯潮生將腳步頓下,轉頭朝後頭的帕米恩問去:「話說,你當過醫務兵?」
那包紮的手法自然又熟練,可不是只懂將傷口遮住、繫個嚴實的自己能沾得上邊,更不用說今日將自己包紮成半個木乃伊的老師了。

「還是很常受傷?」甯潮生說著他腦海中想出的可能性。

「若是缺個人手的話,我可以借你一用,哨兵善打也耐打的。」甯潮生往額頭上的繃帶指去,「就當這的回禮。」
說完便逕自的往身旁一間複合式飲品店走去,像往常一樣有些失禮、有些任性。或許這一點該歸於他不常與人接觸的問題,所以還不是那麼懂所謂的"對談",應該是相互的;但這問題的正確解答於他來說不是那麼重要,因為不論答案如何,他已經做出了他想傳達的意思。

甯潮生熟練地點上一瓶牛奶,又替帕米恩點上一瓶薰衣草蜂蜜牛奶。

反正對方都說了:『都聽你的』,那就聽我的。
他一向不在客氣,可那既不客氣又熟練的手,卻沒像往常一樣風馳電掣的拿起麵包架上的白吐司和法式軟麵包。

桃紅色的眼直勾勾地盯著麵包架旁的玻璃蒸箱,正確來說是盯著箱內被蒸氣熱騰著的幾顆渾圓。一陣子沒踩踏進這間店,竟不知何時開始製作、上市了東方的包子。

甯潮生看著玻璃窗前貼著的標牌:胡椒肉、蟹黃、奶皇、芝麻、豆沙、蓮蓉......這些他曾經吃過,但"如今"已不是"曾經",如今這些包子對他來說是陌生又或許刺激的,他並不清楚這間店的包子能否讓身為"嬌"、"傲"哨兵的他所接受。

先不論其他事,此刻能夠結論出的是,甯潮生被蒸箱中的包子所吸引,陷落入思考的泥漿裡,暫時無法自拔。
逐漸落下的夜幕像是海潮,無聲無息的包圍他們。

而他倆的身影與整座城市相比顯得渺小,貼著建物的陰影,游魚般的穿梭在矗立的高樓大廈間。
沒有吵雜車潮,沒有擁擠人潮在四周雜沓,偏僻的小徑相當寧靜,而他踏著拉長的影子跟在少年後頭,並在人拋出問句時回應:「不,我是自己學的。偶爾需要跟哨兵一起出任務,碰上打鬥時,會點簡單的包紮能力還蠻派的上用場的。」

畢竟衝鋒陷陣的是哨兵,受傷機率是常有的事,而他既然身為輔助作戰的嚮導,除了調節哨兵的感官外,額外懂點醫療知識還頗實用——就是否是個負責嚮導這點,他還是有點自信的。

「謝了,有個哨兵朋友真不錯。」而面對少年偶爾任性恣意,卻往往注重回報,彷彿不願對人有所虧欠的性子,他則是一笑,接受了人的回禮。
也不是沒主見的人,但任人擺佈的過程也挺樂在其中,他在少年拎著牛奶去結帳時彎起唇,總覺得分明是氣質凌厲的人,卻喜歡喝牛奶這點有種有趣的反差感。

想著口味清淡的麵包大概比較好跟薰衣草牛奶做搭配,他挑了個全麥貝果裝入紙袋。走回櫃台時,卻發現少年似乎被什麼東西吸引住視線。

「想吃?」順著目光打量了下玻璃後的東方美食。「有幾個口味對哨兵來說有點重了,不過,有嚮導調節味覺後會比較好入口,可以嘗試。」思考了下後,做了個帶點提議意味的評論,至於接不接受還看人如何抉擇。
眼界全被包子占滿的甯潮生站在原地,分著心神聽著帕米恩所說,直至最後帕米恩的那句提議打散了他對包子的專注,拉回了他的所有思緒。

"哨兵"與"哨兵朋友",後者多了兩個字,多了層不同的意思。

這就是朋友了嗎?

現在的甯潮生對於此問題還是不太明白,他擱下自己的問題,回答帕米恩的問句:「想吃。」

「但現在我想靠自己來嘗試,」甯潮生拿起一旁的紙袋、打開蒸箱的玻璃格門,夾取了奶皇、豆沙還有一顆胡椒肉包,「藉由嚮導來嘗試,嚐過一次甜頭之後,我怕自己會太貪求那份感覺。」

怕自己再難以習慣已逐漸習慣了的習慣,更怕自己會想起曾經身為常人的平凡安穩。甯潮生也曾是常人,身為哨兵僅有幾年的時光,怎覆蓋得過十幾年的尋常光陰。
「藉由嚮導來嘗試的事,往後我再想想吧。」甯潮生手一揮擺,包子袋朝那帕米恩手上的紙袋碰了下,「謝了。」

隨後甯潮生像是想起什麼一般,默言片刻又再次提起,「而往後有需要哨兵的幫忙,你也可以想想。」

「聽說,朋友是互相的。」僅有一方虧欠一方,這失衡的天秤,總踏不穩實。

甯潮生結完帳轉頭看向帕米恩,「走了?這次換你帶路。」
他們懷裡捧著食物,心滿意足的離開小店時天色也完全暗下,餘下最後的點點餘暉鑲在城市的輪廓上。

「天色暗了,這回別走小徑。」天色越暗總是越不安全,思考了下後,他憑著來時的記憶辨認方向,帶著人踏上條有三兩行人往來,沿途路燈明亮的石磚路,最後鑽入一條小巷,直到一塊鏽蝕的銅製招牌出現在眼前才停下。

而連著招牌的,是一棟平凡無奇的兩層樓建築,被擦拭得乾淨的玻璃櫥窗後,依稀可見後頭有一排排架子,整齊的排列著唱片與琴譜,而房子本身以深色木頭打造,在這具備先進科技的大城市中,散發一股溫和沈靜卻不容忽視的氣場。
「稍等我一下。」示意潮生稍作等候後,帕米恩先行推門入內,沒過一會兒便拎著把鑰匙出來。

「我跟這家唱片行的老闆還不錯,他人很好,所以偶爾會跟他借琴房來玩玩⋯⋯在二樓。」一邊笑著解釋著一邊領著人往建築的樓上走去,隨著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稍嫌老舊的木門應聲打開——與整體建築風格相同,木造牆面色調溫潤,似乎同時作為儲藏室使用,靠近牆角的地方堆疊了不少紙箱。

至於他們來這裡的目的,一台直立式鋼琴靜靜的立於整個空間的中央,他伸手按下電燈開關,走向鋼琴的同時回頭朝人笑了笑。「來吧。」
曾經遍布整個世界的人事物一旦跟不上時間的更迭,無論再怎麼強烈、深刻,都在時間面前不堪一擊,不是被淡漠遺忘,就是逐漸被打印在歷史的書頁上。偶爾念舊的人緬懷著曾經的時光;少數不願被時間波動影響的人還保持著曾經到如今,而如今,輕巧、便捷、精簡,已成了最盛流行。

在帕米恩轉動門的鎖孔時,甯潮生原以為會看見一台頗迎合如今趨勢的電鋼琴。當木門打開,他沒有跟隨在帕米恩身後,而是直立在門口盯望著裏頭的布局,哨兵那異於常人的視覺過濾掉雜質、清晰了所有有形的輪廓,在甯潮生眼中,那台靜默在中央的直立式鋼琴像是等著燈光亮起,等著聽眾來聽聽它敘敘一曲。

直至暗與明的切換打斷了甯潮生的延伸想像,甯潮生眨了幾下眼平復那落差給他的酸刺感,接著將吉他從肩上卸下,提握在手裡,略像鞠躬般微傾身子,說:「打擾了。」
這是甯潮生踏進擁有鋼琴的房間前必做的習慣。

或許有人會訝然甯潮生的舉止,以他的個性何時進來房間前要客套一句?但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因為他的母親曾與小小的他說:『鋼琴是樂器裡的君主,但我認為,貴族的稱謂更符合典雅的它,而以禮儀去款待它,它便會回以優雅又絕美的音色。』於是小小的他便記著,記著記著就深刻在記憶裡無法輕易抹滅。

甯潮生將手裡的食物袋與帕米恩的擺在一旁,接著脫落琴袋將裡頭的木紋吉他拿出,才走進已坐於鋼琴面前正打開琴鍵蓋的帕米恩,那一排光彩照耀著的黑白琴鍵就算沾染上古樸也是如此分明。
甯潮生看著直立式鋼琴,它琴槌擊弦的方向與三角鋼琴不同,也不似三角鋼琴靈巧又有極佳的延音,所以往往在舞台上展盡音色的通常都是三角鋼琴。但它比三角鋼琴多了幾分的純粹跟穩健,那純粹跟穩健就造它的音色飽滿獨特又具直白的浪漫。

而不論直立式鋼琴與三角鋼琴的差異,概談『鋼琴』,那廣泛的音域、豐富的音色強弱變化,能細膩又能強烈,最驚嘆的是那包容力,近乎能與全部的樂器和諧的共譜,這也是鋼琴被冠上『樂器的君主』主因。

甯潮生再將視線暫留在帕米恩身上。說真的,自打有記憶以來,除卻總是笑臉的父親、根本將自己戲耍著玩的亞契,以及手腕上幾乎沒心沒肺也當真沒心沒肺的L'as,還從未有人與自己認識超過兩回......若把這次見面當作第三回的話,還能和顏悅色的對待自己。
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還不夠久,有些事情還遠遠無法妄下定論,但甯潮生還是對此略感到訝異,而能令他動了憤怒以外的情緒,還真是勾起他一點的興致。

「這回不是聽說了。」

甯潮生開口,「樂器的特色及音色通常能體現一個人,或一個人所求,而音樂是種感受的抒發以及情感寄託。」嘴角不大明顯地彎起一點,「我更期待了些你將演奏的樂色。」

若問甯潮生除了自己以外最相信什麼?

甯潮生應該會回答:『音樂』,因為從樂器是最知心的另一半靈魂,而音樂能展露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感受及情感。相比"言",甯潮生更擅長以"樂"交流、溝通。
「我就先彈一曲作個開場,你可準備好要聽了?」甯潮生盤坐在地板上,從口袋裡掏出指環撥片、套進拇指上,接著低頭將吉他放在懷裡微調著弦紐。木吉他純粹清亮的色澤與甯潮生衣著的深暗相互對比著,也相互襯托著,讓彼此更加醒目、張揚。

甯潮生撥響幾聲弦音,蒼白但具有骨感的指壓在琴弦上,待在房間裡的餘音擺盪停止後,指尖再次了動作。

一指一弦又一聲,逐漸交疊出一段一段的旋律,旋律震動、迴盪在這方空間裡。

那琴弦的嗡鳴感,如大海的遼闊,略帶寂寥但又充滿潮汐漲落的生命感;那弦音的強弱,如潮起時的高張、潮落後的平穩;而撥片撩動在琴弦上的敲擊感,如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響。
一曲音色如海,也如海般終漸漸消隱,海潮往地平線退去,只餘浪沫還留在岸上,短短地依附著砂石、細聲做告別,最後散形、消弭在天地間。

甯潮生抬起頭來張望向帕米恩不發一言,像是在等待帕米恩的回應。
視線落在人身上,褪去了平常尖銳凌厲的外衣,那修長手指沿著琴弦滑動的模樣,好似撫過親密之人的背脊,深情的像是把所有情感都往手中樂器和彈奏出的音樂擲去。

——於是旋律都化為陣陣海潮,浪花漫過心尖,留下琴音譜成的細碎泡沫搔的胸腔發癢。

少年的身板尚未長開,昏黃光暈下更顯稚嫩。然而此時此刻,他不禁猜想那副身軀中是否承載了片汪洋大海,激動時驚滔駭浪,有時又寬廣深邃,潮起潮落成了心跳的頻率,是那麼堅韌,展現出任風雨擊打也不曾失去光彩的生命力。
「我喜歡音樂是情感寄託的見解。」靜靜的聽完整首演奏,直到樂曲的餘韻散去,他才緩緩開口。「對我而言,每段旋律都是故事,而你的故事,是很溫柔的故事。」

他跟少年稱不上熟悉,打從相識起不過也才三次的會面,不至深交,自然不曾提及太深的私事,但也許是音樂成了共振的媒介,對於支撐起那悠揚旋律背後的故事,他憑著對樂曲的感受與臆測,好像就能模模糊糊的窺見了幾分。
「那麼,換我的故事了。」幾縷髮絲落下遮住灰藍色眸裡晦澀的光,展露輕淺笑意的同時,手也落到了琴鍵上,觸鍵刻意放的輕柔,像是擔憂樂音刺痛了哨兵纖細敏感的聽覺。

如果潮生的曲子是海,他的便像是落著微雨的日子。以緩慢卻不厚重的幾個小節作為開頭,然後才稍稍加快了些,指尖有如被風吹得細碎的雨絲落在黑白之間,而彈奏出的旋律便成了激起的淺淺漣漪,以鍵盤為中心點,擴散至整個空間之中。

而他情不自禁的闔上眼,想像音符像是雨珠一般,在風雨飄緲的時刻,依舊閃爍著美麗的琉璃色,然後,幾乎是被直覺驅使的,他微微側過身朝人使了個眼神,無聲邀請人與他一同演奏。
琴音宛如一場雨季首發降臨的雨,一點一點的滲透、打濕整個空間,怕驚擾了誰一般,輕盈又溫潤。

甯潮生關閉五感中的一感。沒了視覺的強烈影響,自由奔走的敏銳聽覺感受著這音色、旋律所構築出一片矇矓卻又細膩的壯闊景象,他彷若站在海崖一角,那雨洗淨了洶湧海水的冰涼鹹澀感。

雨點激起的漣漪波動著時空,將曾經的影像投射進渺渺雨幕中,從雨幕中,甯潮生好似感覺到一道矇矓破碎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比他更接近崖邊,而那小小的身子迎著風雨舞動著雙手,輕巧地點開雨水,敲響出一段段屬於自己波瀾不斷的旋律。

當風雨飄忽著,那條身影也隨之搖搖晃晃,本就不算完整的身形更加破碎,像是快消亡般,但依然優雅地撐開雙手,綻開出一輪絕美的音色。
這是什麼感覺?溫和?堅強?決絕?不對,都不對。甯潮生試圖從旋律裡抓住最重要的一點。

那副姿態爬滿了歲月流痕,但卻不因這些痕跡而零落碎散,反倒是更加柔和,柔和的璀璨。

對了,是不服。

像是容不得這些痕跡佔據掉他自己,也容不得這些痕跡隨他的消散而一起從世上消隱。

那副姿態不服那歲月留痕,怎容被淡忘,怎能被淡忘呢?

這相似的不服感,使甯潮生睜開那雙眼,就這麼恰好恰好捕捉到帕米恩的眼神,而也這麼恰好的,交錯重疊上了剛才那模糊的身影。一瞬間,他好像看見了小小身影的帕米恩回過身來望向他,如邀約一般,邀他一同向歲月留痕傾瀉不服。

甯潮生的指壓向了琴弦,像是下意識般,隨後輕呵笑一聲,回應了那份邀約。
剎那間一股鮮烈充滿生氣的活水膨脹開來,帶動起層層浪潮重新打上崖岸,化作一捧浪花和雨珠一起滾動在兩人周身。

雨水砸落在他指尖、浪花拍打著他的指腹,兩人的音色穿透過時空,帶著從前各自的故事,相逢在音樂裡。

他們略能理解彼此所傾瀉的內心感受,交響的樂器,共鳴的感受,交織出一首和諧的淋漓,這份逐漸盡致的淋漓沖刷開了深積的烏雲、覆沒了翻湧的浪潮。

故事的尾聲,他們開闢出的一方天際傾灑落一束陽光,這束陽光是"這世界中"唯一的光彩,那高聳的崖壁擔起座標一詞,而崖頂覆滿了光芒的他們像燈塔的光源。

光彩照清彼此,也照亮他們的視野,他們歷經風雨、浪擊,乘著歲月的裂痕,依舊堅韌不催。

而沒了澎湃潮水跟細密雨水的打壓,空氣又流動了起來,那雨後的清新草味帶著花果酸香浮了上來,混入濕潤的海風裡,隨海風緩緩航向海平線 ──
再度撐開雙眼,甯潮生死死壓制著還想繼續彈奏的指,那份感覺有些過於強烈又好了,讓他有些無法從方才的共鳴裡自拔。

甯潮生抬頭望去,那鋼琴上方的圓形燈盞還可真像是那方光芒,燈盞底下的帕米恩覆著一層光芒,耀眼的一瞬迷茫了他的目。

「這感覺可真是......很不錯。」語氣充滿了讚賞更是帶點興奮,一抹明顯的弧度扯拉開在他的面上。
未經排練,或者也不需排練,眼神交會的同時,重新響起的吉他聲恰到好處的銜接上進行到一半的曲子,使原先簡單的旋律變得更佳深沉、豐富,於並不寬敞的空間中像是兩隻蝴蝶般翻飛起舞。

而他先是因為這出乎意料的默契訝異的眨了眨眼,然後很快地轉為唇旁笑意,抓準了吉他的節奏,譜出一段能夠配合,又不相形失色的旋律。
沉浸在綿延悠揚的旋律中,修長手指在琴鍵間飛舞,落下的雨珠好似淚水,然而那片樂音譜成的海潮卻是如此寬厚,無條件承載淚水背後過往的同時,也溫柔的撫平了那些不為人知的傷痕,這對他而言,該是多麼珍貴的一件事。

——他向來待人有所保留,健談友善的表皮下,是話只說三分,過於刻意而顯得不太真誠的性子,不願,也害怕被人看穿。

但唯有音樂能夠毫無窒礙的穿越重重戒備,卸下武裝,直探他的靈魂深處。
就像現在這樣,他在心裡這麼想著,眼角餘光瞥了眼坐在地上,也正享受演奏的人。
他們的生命有如樂曲般交織,誰能想到一壺茶能使兩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相識,而性情天差地遠的人能夠牽起成為以音樂相知的關係。

但也許緣分就是這麼巧妙,彎彎曲曲的將人兜在一塊想起相識以來的種種,他是既意外又驚喜。

許久沒有如此盡情演奏,樂曲停下時他短暫的失神了會,能言善道如他竟也片刻的失去組織語言能力,直到最後一個音符也消弭在空氣中時才回神,勉強將奔流的情緒拉回,因為興奮而微微發顫的指尖撫過琴鍵,終於開口時,嗓音帶了點沙啞。「我已是很久沒這樣和人共奏過了......都快忘了那是多愉快的一件事。」
這還是甯潮生初次與人共譜一曲旋律,而且還是突如其來之下。

他不確定是否與人合奏就一定是這般的好,因為他看過、聽過別人的現場合奏,有幾時融洽的鮮明歡暢、豐滿溫潤;也有幾時互扎著彼此,那相互碰撞出的音律碎片尖銳地快要刮破耳膜。

但方才的感覺......實在過分的好了。

甯潮生五根指腹輕扣在吉他的面板上,感受著如心臟鼓動般的聲響。

「那,再來幾次,如何?」

那份感覺不容置疑地勾起他的貪想,那他也毫無猶豫地選擇了心中那強烈所欲。

燈芒下一雙桃紅的眼盛滿了光彩,而那雙眼在光彩之中望見了那人再次回以微笑。
聞言,帕米恩僅僅微微一笑,並未開口回應,但那眼角揚起的弧度,自是給出了答覆。

——於是鋼琴與吉他交織而成的樂音再度響起,對於經歷不平靜的數日的兩人而言,顯得格外的難得純粹。
—————
我不僅是個眼殘的人,還是個以為我設了鬧鐘時則沒設到的87(RIP)
在此感謝飛飛在這企劃間的交流與包容!!!飛飛是大天使
當初能跟飛飛、帕米恩約上"音樂小夥伴"這關係,當真是我和甯潮生莫大的幸運及榮幸
而這回交流終是讓他們共譜旋律看見他們藉由音樂,相互交付各自的音色與故事,交響、交織出一段共鳴感,無需太多言語只需感受就能明白;就像他們之間其實也只要一個小舉動,對方就會行動一樣(我無恥的複製私噗中所說的)(當真無恥下流
歷經過積累萬字以上的交流劇情,回首過往在看相如今,他們的一回一應皆讓我無比動容
也非常震撼及感動飛飛那充滿溫度又流暢的文字,每一回看見你回覆,都有種帕米恩就在眼前之感......!!!飛飛超會寫!!!!! (打call
最後再次說上幾句
這路上感謝飛飛與帕米恩,沒有你們我想甯潮生不會在這生澀的年歲中碰上一場由音樂交會的強烈共鳴,而我大概也不會這麼活躍(
我想這份感覺,會讓他更堅守心中對音樂的信任感;開展他對音樂(未來)更多的期待與想像
真的,相當感謝!!!(抱住飛飛跟帕米恩)(ㄟ 不要趁機吃豆腐
(抹臉)
然後抓一下自己嚴重的錯字:設了鬧鐘時則實則沒設到

以及放一下我自己妄想他們共奏的BGM
rionos/ハシタイロ MUSIC VIDEO(FULL SIZE) (TVアニメ『クジラの子らは砂上...
謝謝大家我可以從這個企劃裡畢業了(等等你的主線)

三次線下頭香都搶失敗的我又要來慢慢打感言了
當初跳這企還抱著自耕狗的心理準備,能夠遇上潮生中跟潮生大寶貝真是三生有幸,也是我繼續玩這個企劃的動力
潮生怎麼那麼好他是最好的寶寶 (??

一直很喜歡他們互動的感覺,就如交流中提到的,能在這個風雨飄渺的時代裡牽起這麼一段關係真是難得純粹
相信他們在三個交流的互動也會變成日常,維持著蹭茶的習慣,有空時再像這樣約出來彈彈琴,感情也會更加深厚也說不定(?
以及論會寫你才最會寫好嗎(?怎用帕米恩

尼怎麼可以寫的那麼畫面感十足但不失抽象想像、又好對接又篇幅長的回覆,尼是不是神仙轉世

不光是高品質的交流跟配圖,每次的感想也很豐富,開噗都像打開驚喜包,我何德何能——

總之,能夠在這個企劃有這樣的體驗真的是很幸運,再次感謝潮生中一路以來的相伴!這段時間辛苦了! 我愛你辣!(趁亂告白
Star_Scorpio: 帕米恩的表情搭上那手勢 我!!!你!!!!!你怎麼這麼有才!!!!!XDDDDDDDDDD(看到的時候笑到擠出眼淚來)
然後你再說什麼,帕米恩寶的好,10個甯潮生也無法搆上 (真.親媽
老實說,我曾想過擁有這脾性、個性的甯潮生在這企劃中認識的,大概就只會是左右兩邊室友鄰居
當初跳入企劃前的我絕對沒想過甯潮生會有這幾個時刻
以花茶為結識的起點,再到以音樂相會的共鳴
原以為他們大相逕庭,孰料這路越走下去越發覺得他們之間的相似點竟能如此融洽
我想,在往後的時間裡,無論發生了什麼,也無法阻攔他們已然構築起的日常
而往後必是每隔一段時日就繚繞著曾經的花茶香、餅甜味以及琴音、弦聲
Star_Scorpio: 能讓甯潮生結識到帕米恩,還認識了你!!!我才更是何德何能呢
你北再說惹!!!再怎麼說也無法掩蓋你是好會畫畫又好會對交流仔!!!乖乖承認然後也接下我的愛吧!!!! (NO
還有!!!
我上面回覆裡的錯字有些多了,在此默默說一聲抱歉><(跪算盤)
感謝二位精彩的交流TTTTTT!
看著帕米恩與潮生以茶相識、以杯(?)相知,直至以樂會友的過程,由衷覺得欣慰!
而也有感受到二位中之的筆觸從初篇交流到現在,逐漸趨於柔軟、趨於溫和,種種融情於景、甚至化樂為景、再融情於景的寫法真的好漂亮好漂亮,有溫度,有感情,還有種星海誠的畫面感TTTT(全力打call&讚嘆
噗首一張實景、一張虛景的圖也美到讓人震撼!
記得有在哪裡聽說過音樂能觸動靈魂,相信他們各自的音樂、更是對各自靈魂的詮釋;而能夠理解對方的音樂、並且共同演奏的他們,又怎麼會不是心靈之友呢……!
我也願意相信這份難得的共鳴,會牽起兩位角色的緣分、穩固並加深他們的羈絆,【一同去擁抱那從短短的一曲之中萌生出的夢】(短い一章に生まれた夢を 抱きしめに行こう)!

最後二位創作辛苦了!!!你們都是我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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