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曼，我是否應該誇讚一下你的運氣？」
萊昂屢屢試圖扶上輪椅的手推把，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對方以眼神拒絕，只得作罷，語氣中添了一絲莫可奈何，「這一帶這幾天不是才傳出遭小偷的新聞嗎，你怎麼能就恰好租在這裡？」

「假如有誰想偷走那些攝影器材，倒也無妨，反正我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法使用，也只是平白耗損機器的生命。」
輪椅上的男子不置可否，聲音平靜冷淡，一襲黑著，恍如下一秒即會被黑暗的布簾所隱沒，消失殆盡。

還沒想出應對的字句，只見亞爾曼不知何時已快過步伐，停在一棟紅磚牆外觀的英式公寓前，唇邊揚起笑意輕緩。
木框玻璃門的入口邊，設有磁卡感應，門前為短階梯與無障礙斜坡。他從輪椅側扶手的收納袋中取出鑰匙圈，領著萊昂進入。

「這裡沒有電梯？」
「我租一樓，也用不著搭電梯。」
「……你心寬的令我感到不可思議。」

長型公寓，大門面向西王一街，進入後便是簡約的大廳與樓梯間，將走道分隔成左右兩邊。暖橘色壁燈的光澤暈染出一條坦途，亞爾曼駕輕就熟的沿左邊的岔路到底，來到位於邊間的105號房。

米白色牆面、淺褐色木質地板的套房，家具清一色以黑白色系為主，已完成布置，寥寥無幾的擺設，落實極簡主義。

「哈維來整理過了？」原先是敲定主意，要協助整理搬家的行囊，現在看來顯然是沒有必要；萊昂環視一周——稱得上寬敞空曠，輪椅在家中行動應當也不是問題，只是多少仍有些令人不放心。

「不是。」淡聲回覆，但並沒有告知正確解答。亞爾曼轉動輪圈，讓自己能正對著萊昂對話。
昔日中彈的左眼已替換為義眼，色澤較深，不對稱的玉綠色卻漾著相似的平靜沉著，全然沒有一絲波瀾起伏。

萊昂抓耳撓腮，好陣子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
「亞爾曼，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人類合適群居生活，回歸本質，我們終究是個體。我沒有理由始終仰賴他人的協助過活。」男人臉上浮現一絲微笑，渺茫、閃瞬即逝；他緩緩前傾身體，做出形似鞠躬的動作：
「從事件發生以來，我很感謝你，萊昂。我無法理解是什麼，促使你始終願意提供助力，更甚者，假如是你遭遇同樣的事情，我恐怕也做不到，像這樣從旁支撐，但是，我非常的感謝你。」

「……這是真的。」眼底冰封不化的霜溶解少許，綠眸長久停駐、語調柔和，儘管臉上的笑痕僵硬，至少發自內心。
萊昂頓時語塞，無處安放的手，來回搓揉刺蝟頭短而俐落的髮絲。在約莫十秒的空白後，他終於開口，咬字緩慢精確。

「你不一定非得從事影像不可，就像我之前所說的。」
「然而，假使你決定回來，我會尊重你，並且等待你再次拿起攝影機。」深吸一口氣，男人試圖扯開微笑：「利斯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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