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的水晶寄送到了他們的暫居之所。

「拿著什麼？」埋在書裡面的龍族抬起頭，精靈那兒傳來不尋常的氣息，靈敏的鼻子跟長久旅行下來的直覺讓他明白那不是什麼『善類』。

「有趣的東西，地上撿到的。」阿思特雷拉的黑色長髮束成一束往前攏至肩上，她將一個絨布盒子往索菲絲的方向遞出去，黑色的眼睛瞇起：「有沒有感覺到一個不妙的東西在裡面？」

「......妳都感覺到還拿回來？」索菲絲瞪了她一眼，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惹出了好多禍，每次都把他嚇得半死不說，還常常一併把他牽扯進去。

「人呢、總是要有點好奇心的──」

「妳的好奇心該收斂點，人類都沒妳這麼好奇。」索菲絲打斷了她豎起手指準備開始滔滔不絕說著她的理論的開端，海藍色的眼睛沒好氣地盯著她。

「拿來。」索菲絲隨手把書放在木製桌上，修長而交疊的腿鬆開，他站起身，筆直地往阿思特雷拉的身前走。

阿思特雷拉連忙把絨布盒子護在胸前，黑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用力地搖頭，黑如瀑布般的長髮甩的跟飛舞的緞帶似的。

「不行不行，索菲絲肯定會害死他的，他可還是個孩子啊！」阿思特提拉義正嚴辭地說著。

「.....孩....他又不是妳的孩子，妳這麼護他幹嘛？」索菲絲話哽了下，差點在心上人面前抓狂的他很快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隨著她的邏輯起舞，不然會沒辦法講下去。

親身經歷不少次的索菲絲很快地平復了心緒，重新跟眼前的精靈耐心溝通。

「是你一臉就要吃了他的樣子好嗎？看你這樣子不管是誰都會對這可憐的東西起憐憫之心的。」阿思特雷拉認真地瞪著索菲絲，活像是他剛剛準備要對手中的絨布盒子出手一樣。

「不都說裡面裝了個不妙的東西嗎，不處理他還等他來攻擊我們？」索菲絲有時候根本搞不懂阿思特雷拉的邏輯，但他的注意力仍放在阿思特雷拉手中的絨布盒子上。

「先給我，拿著太危險了，至少做點處理。」索菲絲重新向精靈伸出手，而這次精靈也沒再鬧騰，而是乖乖地把手裡的東西拿給他。

「索菲絲。」正當他要打開時，精靈的聲音輕輕巧巧地傳入他的耳中，一如初時見面那般生疏禮貌：「──要小心哦，別受傷了。」

鬧騰的也是她、安靜謹慎的也是她，在索菲絲的眼底，眼前的精靈是擁有各種姿態的，他或許一開始難以接受，但時間久了，倒也能從善如流地應答。

「嗯。」

盒子裡的東西、或許不是這麼強大蠻橫，但總歸是讓兩人都不那麼喜歡的東西。

──那是一枚透色的水晶。

結晶面倒映著兩人的臉，而後有一絲黑影浮掠而過。

『我餓了──』

黑影的聲音如虛幻那般飄渺。

『給我記憶、痛苦的記憶，作為糧食，作為交換──』

『給你禮物──一點點禮物，小小的禮物......』

小小的影子不斷伸手，幾乎要伸出水晶之外。

在小小的影子說話時，索菲絲海藍色的眼眸已然瞇起，他幾乎要伸手捏碎這不知好歹的詛咒之物，但他仍是聽完了他的話，才從鼻間冷哼出聲。

「為什麼要痛苦的記憶？」阿思特雷拉湊到索菲絲身邊，伸手挽住索菲絲的臂膀，似要他別這麼衝動。

「跟他問這麼多幹嘛，拒絕就得了。」索菲絲不喜歡精靈總是喜歡在做事前先問個究底的個性，但他仍然奉陪著，所以他只是嘟囔了聲，將頭別開小聲地抱怨。

水晶的影子動了動，接收到了索菲絲拒絕的回應，他小小的手觸上了水晶表面，飄渺的聲音加上了刺耳的磨紙聲響。

『你拒絕了──』

『你拒絕我......』

黑髮的精靈隨著它的話語在他面前變得如紙般薄，隨後她像是沒注意到似地往索菲絲的方向看了看，黑色的眼眸剛眨，她便如泡影般消失在他眼前。

原本挽著他的手的溫度也就這麼消失。

「......阿思特雷拉？」

海藍色的眼眸中先是一愣，後掀起了滔天的怒火，絨布盒子摔落於地面，透色的水晶被化回龍爪的手恨恨地掐在的掌心內。

「還給我！」

*

水晶內的漆黑與黑髮的精靈宛如融為一體。

外頭的怒喝是阿思特雷拉所能聽見的最後一聲話語，而後她的耳朵便陷入寂靜。

水晶內懸掛了好多鏡子，每面鏡子都在播映著什麼。

──無一例外是痛苦的。

阿思特雷拉站在那些鏡子之前，那些痛苦的、悲傷的，最後的最後都在哀求著──

「不錯吧？」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是一個與漆黑色調融為一體的男孩，蒼白的皮膚讓她想起了多羅塔，多羅塔的膚色也這麼白，不過又比多羅塔更死白一點。

「這是你收集的嗎？就是那個，痛苦的記憶。」阿思特雷拉轉頭看著那個男孩，她純黑色的眼睛與之對望，相同的顏色，一個像是盈滿了漫天星辰，一個卻是虛無的深淵。

男孩點了點頭。

「收集的原因是什麼？」阿思特雷拉對所有事情都抱持著好奇，她想知道更多，在這裡，儘管黑不見底，儘管讓人感到不喜歡，卻仍然有他存在的理由。

男孩眨了眨眼睛，搖頭，沒說話。

「看著他們痛苦你不會痛苦嗎？」阿思特雷拉看著某面鏡子，痛哭失聲的母親與平坦的小腹，她的心為之觸動，或說，感到難過。

「......我很開心。」

她聽見男孩這麼說。

「外面的人在生氣，我也很開心。」男孩說著，抬頭望向了黑色的天空，彷彿可以透過黑色看到什麼。

阿思特雷拉知道它指的是外面的索菲絲。

「......這樣並不會顯得你比他們更幸福喔。」精靈沉默了一陣，將視線投向了眼前的螢幕，她比起方才、在混血龍族身旁時更顯得沉靜。

她轉頭看著男孩：「你的痛苦，他們的痛苦都是獨立的，踩著別人的痛苦只會更空虛的？」

她眼眸瞇起，明是相同髮色也相同眸色的兩人此時卻截然不同。

「還有，你該放我出去了，不然索菲絲可能要把這顆水晶融掉。」阿思特雷拉微微地笑了，她那雙黑色的眼底也閃著光芒。

她很少動用力量，卻不代表她沒有力量。

促使黑幕破殼的光芒佈滿了整個房間，宛如自水晶生長出來般的繁花。

她感覺有誰緊緊抱住了她，強勢的味道與似乎打死都不會放開的擁抱力道都彰顯著佔有慾望。

「......水晶被你融了嗎？那個水晶其實挺漂亮的耶。」

「問這個幹嘛？妳有沒有受傷？」

被抱的死緊的黑髮精靈聞言嘟起嘴，她艱難地把自己的手從龍族的懷裡拔出來，揮舞著抗議：「我好歹也已經活過200歲了，沒這麼脆弱啦！」

「管你幾歲，以後不准再從外面亂撿東西了。」

「欸──」

半融的水晶內部倒映出破碎的鏡子與佇立的黑影，從水晶盛開的白花盛開至一半便枯萎，似被無聲宣告著連如此微小的光芒也將被蠻橫地霸佔著，一點都不分予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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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講講(很喜歡講話)
阿思特雷拉跟索菲絲都是在彼此面前會特別展現另外一面的人，但在沒有彼此的地方，又是另外一種面向
反差之大也許會讓人覺得我在OOC角色吧，但他們就是這樣的人，具有強烈的反差，也只在彼此面前展露，這樣的感覺

大概...是這樣啦，他們的感情有點難以道明，但就是這種霸佔式的風格跟只有在外人面前才會展現自己有多把索菲絲放在第一位的行為

希望能看得懂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