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著雙眼聆聽海浪的喧囂，耳邊沒有其他能奪走海浪的首席高音。

「理查……也會喜歡的，對吧。」他像是把手搭上了誰的肩膀，明明周遭空無一人。

接著旋轉進透明的擁抱， 另一被風吹得寒涼的手撫過自己的下顎。他邁開細碎的步伐在沙灘上亦進亦退，時而向遠方伸出的手似是想拉緊誰。

oO(是不是就差了一件漂亮的長裙？我要白色絲綢的，或是深紅絲絨的。)無從知曉他不見外物的雙眼，正在看向何方……。

即使快門聲閃現，他仍然完成連續轉圈，柔軟地躺到舞伴的臂彎裡。旋即挺起腰肢，將拱起如天鵝雙翼的手臂緩緩下降，靜靜等待幾秒後，他彎曲、一手置在胸口，對著你鞠躬。

「呼——哈——我沒想到會有人……。」他以為只有自己會莫名在黑夜遊蕩，似他仍在外頭逗留的還有眼前的……誰？他的視線有些模糊，於是朝著你走近幾步。
「嗨，晚安，海邊的風有點冷啊～剛才～是在拍理查嗎？」

「哈哈，小姐別緊張！我怎麼會不喜歡呢……謝謝你把他拍下來，請不要刪掉。」他不是那麼介意被拍攝，倒不如說習慣被注目，無論是相機的眼、觀眾的眼或是理查的雙眼。

他就這麼走到你面前，但為倆人保留距離。

「哇——是手機呢，我好久好久沒有碰這類的電子產品了……我可以看看剛才小姐拍的照片嗎？」

他雙手輕輕捧在手機與你的手背之下，看著小小的方框裡竟能將夜濃郁的色彩、璀璨的光芒還有他，所有一切拍得那麼清晰，包刮那若有似無的理查。

他看得入神，好想——

他顫動的睫毛驚訝著自己的無禮，趕緊撇開快貼上螢幕的臉，重整情緒。

「哎，真是的，我在做什麼，抱歉讓小姐你見笑了……」他拉開襯衫扣緊的第一顆鈕扣，讓燥熱的頸子透風。
「既然小姐剛才說我是海豚……那、請問，小姐有想過海豚為什麼可以離水這麼遠嗎？」

oO(真是神奇的孩子，我本來只是想誘使她一起到海邊踏水散步，沒想到她卻講出了句句這麼深奧的話語……。)

在你說到「你與你的海豚夥伴」時，他又忍不住羞紅了臉。

「呼吸確實能夠讓人存在在很多地方……但我想跟你說，我的另一伴不只是我呼吸的原因，也是給我氧氣呼吸的、不可或缺的寶物呢。」
「小姐能到任何地方去的話，要去離海更近的那兒嗎？」他手指浪花滾動的邊際，或許能讓你再多陪他遊蕩一會兒。

oO(這孩子怎麼那麼輕易就答應了呢？好像我總是輕易答應你的請求與蠻橫一樣。)他看著你雀躍的模樣不由得感到喜悅，這份明顯的歡快氛圍與過於安靜的深夜調適得宜。
「肯定是……哈哈，我真是難得遇到對理查這麼好奇的人！而且，似乎比我還能掌握理查到底在哪兒啊。」
「這麼說，你的手機與你的羈絆肯定非常深厚吧，肯定也和理查一樣，有著遙遠的故事……。」

聽見你的問題，他停下腳步。兩人距離海浪已經不遠，拂面而來的風冷冽許多，浪潮沖刷的聲音更加清晰。
oO(那是人工心臟的意思嗎？她的心臟也不好嗎……)他首先思考的是你提及心臟的事情，他思緒泛起漣漪。

你主動對著陌生的自己說出這件事，那它肯定是一件不能輕易對周遭熟悉脫口的事吧……

想到你剛才提及的呼吸一事，或許兩人意外地相似，但他也不敢擅自認定。
「不……倒也不太算是，是我想要留住他，所以自私地一直呼喚他。」他碰觸因提及理查而加速跳動的心胸。
「這麼說好了，理查是拿走我全部的吸血鬼。」他也不好意思露骨說出他與理查更真確的事實。

oO(如果你與他是二體同心，那麼你一離去，他也會像捨不得你隻身走去光芒彼方那樣，追隨你而去的。)聽你訴說註定的結局，他有些傷感。

眾生活得一如往常，或是更加決定成為理想，但是心裡恐怕是隱隱約約正在撕裂破片，漸漸散落。至少他的內心已空陷，卻也因此能裝進更多他未曾裝進的萬物。

正當他想得深沉，才注意到你的目光落在他這兒。
「啊……」他看著你半垂的眼簾，再想你珍惜在手中的另一個自己。

他決定——
「哎啊、我好像有些失禮……既然你都感受到理查的存在了……就叫我克萊拉吧，克萊拉 · 弗洛里亞。」
「那我就冒昧地請問小姐的芳名為何？」

「！！」突然被拉近距離讓他嚇了一跳。
但是你如此純真的歡快喜悅，也讓他稍微冰冷的肌膚變得溫暖起來。克萊拉也輕輕反握住樂菲的手掌。
「嗯，請多多指教了。」他輕笑，沿著你伸手的方向望去。

原來理查一直都在這麼近的地方嗎？如果是就好了。
「理查肯定也會欣賞這麼特別的樂菲小姐的。」
「不可遺忘的，還有另一名十分努力的樂菲小姐。」他歪頭看向樂菲隨身攜帶的手機，他想了想若是自己，將贈予什麼樣的名字給永遠陪伴的存在？

那便是連自己也必須用力珍惜的——自己的名字，所以才唐突地問起樂菲的名字。

「哈哈哈……我的天啊，被樂菲小姐這樣讚美我真的、哈哈，難掩笑靨啊！」他一手按住腹部，一手遮掩忍不住笑開懷的嘴。

他在心裡數起拍子，跟隨你旋轉的步伐前進，倆人一前一後踏入海水的模樣像極了華爾滋舞步。要是交響樂隊為你獻上一曲，他希望是優雅的快板、浪漫的夜曲。

「這樣的話語能使樂菲小姐感悟出這樣的體會，我很榮幸……也心生羨慕。」他滑動腳尖在浪花游動的邊緣，眼底映照粼粼光芒。

這些光芒是樂菲純真的美好，是樂菲看見的理查與克萊拉，是樂菲與樂菲……豐富的光彩是連大海都想要攫取吧。
「如小姐所說，餘後的日子裡，無論是什麼都不會拆散你與你最珍貴的搭檔，真正的天作之才是你才對。」

oO(她好開心，開心到即使對著這片漆黑的大海，也能那麼真誠呢。)你雙手展開，似是要擁抱海陸一切的樣子，在月光繁華下更接近獨舞結束的舞者。

「呼——秘密的天才啊……聽起來很不錯呢。」理查也會肯定我是天才的吧……想到這裡，克萊拉長舒一口氣，對樂菲提出的有關於天才的身份，使他不禁內心鼓動得更加澎湃。

「那麼——我和樂菲小姐以後就是秘密的天才啦——」澎湃到拉開嗓音對著海潮聲大聲說出幼稚的話語，明明不用大聲宣示。

他睜開雙眼看著濃黑、有星群點綴的天際，激動起伏的呼吸都無法讓心跳暫緩。
「嘿、哈哈，我也未免叫得太大聲了……那、我們秘密天才的暗號會是什麼？」

「我想想啊～」他點點下巴思考。

如果是秘密的天才，他首先想到的是蒙面打扮與如福爾摩斯與華生那種搭檔。如果搭配神秘又有象徵性的名字，或許會很有趣？

「我是Kaiser的K！」他做出為自己戴上無色皇冠的動作，再稍加施力拿下鑲嵌於皇冠正中間、閃光熠熠的寶石。
「你是Lambent的L。」他用食指與拇指將那顆寶石磨細成亮粉，將之散落在你周遭。
「樂菲小姐喜歡這個主意嗎？」

「…………」克萊拉靜靜聽著樂菲的話，無非是感到你名字的奧妙，卻又因為海水洗刷走沙灘上的字跡而有些感傷。

但看著樂菲無論是什麼都能欣然接受，然後從中看見最使人意猶未盡、獨一無二的特別之處，這讓克萊拉還是放下油然而生的惆悵。

oO(不愧是光線柔和的L，理查啊，突然照亮你我深夜裡幽會的居然是一道這麼溫暖的光芒……)
「謝謝樂菲小姐的喜歡，你讓我好像被團團青鳥圍住了一樣。」他伸手小力與你擊掌，完成這一齣意外的安可演出。

「樂菲小姐說出來的話總是那麼溫柔！L若是團團青鳥能帶著我飛翔，那K就得成為群群天鵝了呢。」樂菲這番話彷彿將芬芳的玫瑰綻放在倆人身旁。
克萊拉想，能與青鳥同樣擁有溫柔力量的，就是11隻被變成天鵝仍能守護家人的王子了吧！

要不是克萊拉注意到樂菲漸弱的聲音，接著看見樂菲因睏倦而有些疲勞的雙眼，不然他還想再攜你沿著潮濕的沙再往前走。
oO(樂菲小姐已經帶給我許多驚喜，還是讓她回家休息吧，時候也不早了。)
「那個……謝謝樂菲小姐陪我在海邊散步，如果你睏了，要不要先打道回府呢？」

「我經常在夜晚出沒於這片沙灘，如果還能幸運再見，L和K的樂章還會繼續譜寫的。」他悠悠地說著。

喜歡攝影的樂菲一定會穿梭在街弄小巷，到時候店舖也有可能出現在她與它微小又廣褒的記憶裡。

「看來我真的是受到幸福造訪了呢……竟能收到這麼美好的祝語，希望樂菲小姐不嫌棄——」
「理查與克萊拉一同祝福樂菲小姐，安穩入睡、作個好夢。」

待下一日晨曦浮現，雙腳與心靈皆再甦醒，將往何處、將行何方，都會是平穩的一日。

克萊拉與樂菲小姐揮手道別，目送你的背影遠離震耳欲聾的海潮，漸漸融入濃濃夜色。

「久違地在其他人面前跳舞了啊……嘶——呼——」他大口吐氣與換氣，舒緩胸肺壓抑的不適。

oO(下次再碰上樂菲小姐，不曉得能不能請她把理查和我的照片洗出來給我收藏呢？)

雙腳的褲管被不斷推來的浪花沾濕，而他邁開步伐，持續走在水中，直至下一日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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