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結緣


積善之家有餘慶
樂施君子笑長澤
           』
latest #37
九死一生
3 years ago

  都說王城粟貴,著實不假。
  少年與掌櫃結清了餘款,縮著腦袋灰溜溜地出了旅店。

  門簾外塵囂撲面,車馬市聲給盛暑曬的滾沸,處處蒸騰濃烈鮮活的氣息。師父教他時弄來的舊琵琶壓在肩上,五重山一般沉。少年眼瞇成隙,烈陽、鬧市、人潮,這些他老習慣不了。紛遝而來的視線如江濤惡水,推搡著他,他捉緊包袱,定下心神才敢踏出門。

  人頭鑽動,比肩繼踵,千足萬履踏在他戰慄的神經上。

  街上走著的人,外邊忙活的老闆,跑堂夥計、四五桌酒客全是尋常野夫,裡邊有個婦人與孩子,沒一個有力抵抗。倒是棚裡站著喝溫酒的長工,興許練過幾下手……不、別想了。
九死一生
3 years ago

  「哎呦喂!嚇死你爺啦!幹什麼呢、堵在大街上不走!」

  他算的出神,冷不防給人撞開好幾步外。那挑夫給他嚇著大叫一聲,他嚇得更厲害,差點失手傷人。男人見他握住手腕打哆嗦,當是個有病的,嫌惡地啐一聲「晦氣」。

  少年出一身冷汗,踉蹌著掉頭,三五步混入浩蕩人河當中。

  葛巾青袍、他與這條街上千百碌碌行人並無二別,自那夜以後,過去的血債生意再也與他無關。

  可今後要往哪去?少年心裡揣的主意早已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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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知取命容易,養家活口的事可就懵懂得很。從前登台只是掩人耳目的行當,背地早有人打通各處關節,他只管唱得好就行──可這長安是什麼地方?賣藝的、說唱的,大大小小不下千家,各路割據,爭的頭破血流,最繁華的安華坊裡滿地是幾十年的老樂戶。師徒一脈傳下,誰與誰方便,都是三五代祖牽的契,哪容下他一個半路出家、說不出堂號的小輩來攪和。

  於是京城兩市百八坊,竟尋不著一處地方讓他試身手。除去彈琴以外,自己要文不能,要武不濟,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再帶一身難受待見的爛疤。若欲搏粉遮去,會出汗的工作就做不成。由此入不敷出也熬過半個夏天,夜裡點算結餘,總叫他呲牙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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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從前他鎮日擔心別人要他的命,如今命終於攥自己手裡,卻看著養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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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暑氣正熾,曬在後頸骨上辣辣地燙,少年垂頭穿越碎語茶沫飛賤,側身擠過窄道左右擁上的食肆,回到大街上,隱約聽見鄰巷深院傳來絲竹作樂。少年頓了頓,不禁加緊腳步,他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自己好不容易才從劉衙那裏逃出,不敢回頭托牙儈辦事,閃身跨越街道,隨便踏進門裡要了簡單茶水解渴填肚子。

  酒樓門後蔭涼,避暑的客人坐的滿滿噹噹,空氣浸滿喧嘩,裏外一脈鮮活的氣息流竄。酒樓裡人雖多,桌上椅面俱抹的水亮,沒塊油漬,夥計也頗為殷勤,沒嫌他點的東西少,一會子就送上桌來。

  他端起陶碗,抬頭一瞧,內廳正中黃木的奇木匾正正映入眼底,濃墨分明題著「慶澤」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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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這慶澤酒樓是木構樓閣,前邊天頂挑高的飯堂,後頭樓梯上去有幾間偏房給人休息。少年一面吃茶,抬頭望見頭頂橫豎大樑,目測能容一人側身。他天生身板小,倘若上去,收一收腿腳坐的還算舒服……是夜,他沿雨棚躥進通氣窗,把行囊往抬樑上一掛,便在人家樓頂落腳了。

  當真是狗急跳牆、人急上樑,這主意連他自己揣著都發噱。不過他這些年跟著師父什麼地方沒睡過,借人屋簷不必捱風吹日曬,與乞兒野狗廝混一塊,就是打盹時留神些。何止過得去,甚至吃用無虞……

  當然,要淪落回去幹雞鳴狗盜勾當,先前多少奔走也白費了。竊賣財物他想也沒想過,就是有時饞的沒法,趁夥計沒留神摸走幾次酒食,吃完了碟子還正正經經擺回原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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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酒樓的老闆是個青年人,還未娶妻,身上同他的酒樓一般總是梳理素淨。生得圓顱方頦,頷角剛毅,是正人君子的臉相,兩撇英眉卻是和藹,一對孩氣的大眼骨碌碌地顧眄,見面未語先笑,叫人不由得心生親切,的確是做老闆的天生材料。

  沒出去外頭碰運氣時,少年就俯在樑上覷他起居解悶:清晨指點灑掃、招呼來客,夜裡挑燈記帳,或擺桌果子,聚起三五好友吃酒,偶爾還與老父鬥嘴。此人樣子好,人如清風,一把爽快的豁達胸襟,每過數日,年輕老闆還拖張凳在天井坐下,折扇一拍,與酒客說起滑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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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上回說到白毛精怪誤吃碧水靈果幻化成女子,便欣喜去找那救他一命的玄門弟子──」

  少年藏於柱影背後,初時幾回還嫌情節忒淺短,聽久了漸知這說書妙處不在劇情宕起,客人不祇聽書、更是聽人,瞧那老闆說得自己情意衷腸,盡處掬把熱淚,一場書主客共樂。

  此時樓下喝采一片,他下意識騰出兩手,發覺自己居然跟著聽的來勁,直把他處當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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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酒樓終日嘈雜。
  就是夜半樓空,嘻笑怒罵依然如幽魂迴盪,應著促織聲聲。

  大大小小的聲響經日不休,使他莫名疲憊,卻是哄撫後鬆懈酣然的困乏。桌椅傾軋、碗筷叮咚、笑語琅琅,微小而愉快的紛擾,分明是陌生、卻又打心底深深感到懷念,他才明白過來那正是凡夫俗子的生活。快活的鬧聲,隨灶上蒸騰氤氳的飯香,涓涓滲入他孤寂的夢。

  那老闆眼中終日見著什麼景色?經營酒樓再勞累,總是自己做主的營生。下有家業,上有高堂,閒散時說書娛人,坐觀春花冬雪,就這麼過一輩子,怕也碰不上一絲血腥──

  說不羨慕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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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少年吁了一口氣,拂開妄念,翻回樑面坐穩。
  他也知道自己沒這個命,想在京城靠賣清藝吃飯,沒算的輕巧。

  尋思一宿未眠,翌晨反倒睡晚了,樓下客人已坐了三成,他走不開。想想昨日幾乎沒吃什麼,索性順走一盤糕充飢,含著指頭上的糖粉,心事如麻。

  或許是他當真太看得起自己了,再沒消息,大不了把琵琶換了盤纏,趁尚有餘力離開這裡。原先他還有些心性,不願下賤勞苦,更不願再把命交與他人,同那瓦石器皿一般糟蹋──可或許他就是奴才命吧。

  他腳下的路從來都是人指使操弄,何曾有過自己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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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興許是連日的鬆散愜意卸了他的神,或他實在惱得太厲害,在街上能聽出幾尺外暗伏的人,居然沒察覺那矯健步法,一路蹬牆翻上。

  「哎呦,小兄弟,躺這不窄嘛。」
  柱子背後忽然探出一顆腦袋,少年驚得回神,面前竟是那酒樓老闆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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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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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慶澤開張迄今,杜丘澤也算見識了世間各色人物:偷竊的、酒醉的、吃霸王飯的、藉故訛詐勒索的……可躲在樑上吃糕的賊,還當真頭一次碰上。

  敢情他飛上去看看燕子巢,卻抓到隻大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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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那糕賊還真像隻耗子精,見著他忙提了包袱,腳一縮便攀至他上不了的地方,徒留一雙熒熒的眼珠在暗處閃爍。杜丘澤心一橫,貓了背硬是翻上去,兩人在拱頂一進一退,糕賊給他逼得背後沒路,縮頭抱緊了布包。

  腳下大堂仍杯觥交錯,往來迎送如常。

  「你是什麼人?」
  「……」

  那人狀欲開口,游絲也似聲音,給食客喧嘩淹漫過去。氣孔忽地閃進一束陽光,擦亮丘澤的眼睛:面前的人居然還是個孩子。他青衣束髮,細小的齒緊咬下唇,愁苦疑懼,好大片皴皺肉紅的疤痕,像一叢惡火,浮塵細閃中燃燒那張清瘦的臉顏。

  那火裡有雙泛紅的眼眶,水光細微流動,浮著一對黑得瘮人的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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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鍋蓋一揭、霧香四溢。
  杜大山的手藝斐然,清、郁、甘,一應俱全。

  杜丘澤嘴裡細品冬瓜雞肉,眼瞅對面那樑上少年,終是灰溜溜地給他勸下地,埋頭吃湯。見少年吃得急,大約好一陣沒吃上熱飯,抬眼覷見他打量,復難為情地收斂匙箸。杜丘澤本想拿偷糕一事稍微說幾句,見是個有家教知分寸的,反倒不忍了。

  看來也住在上頭好一陣……到底是誰家孩子,怎麼睡到那種地方?

  「小弟,你多大年紀了?哪裏人呀?」
  少年擱下湯匙,兩手捉膝,很是慚愧似地,「我……身上還有些散子,幾頓飯錢還的起。」

  「噯,你別怕,我知道小弟你不是偷兒。這點小錢不礙事,就當當作你我結緣吧。」
  「……多謝大人。」
  「別叫我大人,我是杜巍清,巍峨清徹的巍清。」杜丘澤笑呵呵地答,「方才聽你報過名,不知小弟什麼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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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那雙深黑的眼瞳不知為何閃動了下,他好似斟酌什麼,顧忌著什麼。
  「我就姓馮,單名喜一個字。」他說,「喜慶的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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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名叫馮喜的少年今年十八,是江蘇人,小時還讀過幾年書,命不好早死了父母。輾轉流落到京城,卻找不到頭路。又因為力氣弱,毀容晦氣,連打雜的也輪不上用他,如今盤纏將盡,不知如何是好。

  游子潦倒、餓死街頭,這樣的人京城王都何曾少見。

  杜丘澤盤起手臂思忖,他自然不缺幾兩銀施捨,不過至多濟人十天半月,到底不是長遠辦法。看這孩子臉是嚇人了點,心性挺穩重,不過缺一個熟人引薦,這事他想也不想,便往心裡攬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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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有誰家後邊缺人手的……最好是要認字的夥計,管帳或做庫房之類……
  他眼珠轉啊,忽地就落在少年身旁葫蘆形狀的包袱。方才躦走時,少年什麼也沒拿,就這樣家私緊抱在懷裡不放。

  「那是琵琶?」
  「是。」少年應道,將布包仔細拆了與他瞧。

  杜丘澤不懂樂器,不過見那把琴上雖有磨耗,上頭無一絲刮痕,不難看出用心保養。他手撫過弦,饒富興致地揚聲,「哦?原來你學過樂理?」

  那少年猶疑半晌,頹然地點了點頭。
  「……是師父的遺物。」

  杜丘澤登時啞了腔。他自然不知馮喜與義父之間是什麼孽債,只念起自己師父如何好、待他如何恩重。杜大山向來是他的軟肋,眼前這少年沒父沒母,又死了師父,杜丘澤心頭一熱,句子搶著滾出舌來。

  「──你既懂樂理,可曾想過在酒樓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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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撫尺一拍,摺扇一響。大暑近三秋,窗外蟬鳴如潮,窗裡人聲喁喁,說書人倚欄閒坐,身是搖頭晃腦,口念抑揚頓挫。

  「這螢妖便說,『吾本非人,只因感君愛螢如此,才化形為人相報。而今已助你高中入仕,人妖殊途,吾不宜再傷你陰騭。』說罷,身形居然變作萬千螢光,點點斑斕,在夏夜裡化散不見了影。留下書生原地對空愕然,哎呀,那惆悵啊──」

  人說要聽妖怪逸事、情長悱惻,沒一處比過慶澤杜老闆。今天應著時令,說的是個詠螢書生的故事,杜丘澤平日擅說喜劇大團圓,今兒這一折難得留了抱憾的一筆,倒別有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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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聽客忙聲叫好,杜丘澤在台上顧盼巡視,目光不意落在遠處下席的少郎君。那人帽簪夏花,一襲秋香色織紗大袖衫,像是個逸樂子弟,挾著煙鍋的手指卻枯槁地叫人不安。一張薄福寒磣的面孔,滿臉麻子,乍看是生客,瞧著又有些面善。

  那少年抬頭,煙霧繚繞裡閃過抑鬱的水光,一雙熟悉的眼睛躍然而現。不變的是那經日薰紅似的眥睚,然過去青澀徬徨不再,多了份濃濁化不開的毒,戒慎恐懼,沉入更不見底的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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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他想起曾經有個少年,在腦海裡留下一間空蕩蕩的偏房,信上墨跡猶自濕亮。

蒙君之恩犬馬難報,此生來世,定竭力償還;
若是有緣,他日可再相會。

  杜丘澤心平氣和收了場,背手走下樓梯,向下席逕直走去。少年迎上他的矚目,不避也不走,忙不迭自座位起身,和緩的笑了笑。

  多少痴怨憂仇,他知道的、他不明白的,俱在一笑間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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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馮喜笑盈盈地拱了手,軟語寒暄,好似他們僅僅昨日別過。

「杜老闆,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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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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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後記)
https://images.plurk.com/3AyVonldQT8QewGPE4bNQt.png 馮喜的字是離開以後才開始練的(。
10年沒拿筆的字,也難為杜老闆…
九死一生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hills0527 視角↓↓
@hills0527 - ❖ 大暑 大暑有三侯。一侯腐草為螢;二侯土潤溽暑;三侯大雨時行。明明是我先提的結果居然讓人先寫完…愧對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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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ears ago
好長!!超級長!!我貼到發瘋 怎麼變這麼長
九死一生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挖我原本還打算廢話的 太長了直接開留言ㄅ@@
Sonac
3 years ago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當第一個!!!
九死一生
3 years ago
hills0527: 老闆…我滴大貴人…把拔(??)… (開始造次
Sonac
3 years ago
fongfongcansing: 馮喜乖兒砸蹭吃蹭喝蹭多久都可以嗚嗚
好喜歡哦,這樣兩種視角的劇情真的好讚 你的文學知識是真的紮實,可以跟你合作真的好開心好榮幸啊啊啊

小山在馮喜眼中這麼好!誇得人不好意思捏⋯⋯用喜慶的喜來說名字感覺痛痛的,可是我說不出為什麼⋯⋯馮喜寶
九死一生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hills0527: 那時馮寶多少帶著憧憬目光在看老闆嘛 而且大家人設多少都提到長得好看 我想在他眼裡長安每個人都很帥(…)

偷偷說我一邊寫一邊覺得這篇根本是慶澤的置入行銷(喜歡寫場景) 光是吃茶那裡就想多寫三百字 湯再寫一百五 老闆您要不要收我 我要求不多每天三碗冬瓜雞湯就好……
Sonac
3 years ago
fongfongcansing: 真的www場景超讚,說書唱書吃茶吃湯哈哈哈 留下留下,帶你吃香喝辣哈哈哈
你們真的好棒,這種一句、一舉,卻足以在一個人需要時引路,說淺不淺、但說深也不全算的情誼
九死一生
3 years ago
lrcn: 天ㄚ別死…!!別丟下窩!!
謝謝霍中厚愛 馮喜 誒 看小山老闆不會因此責備下人大概偷吃不少…(ㄟ
可能還一邊吃一邊挑沒昨天那個人蒸的透之類的
九死一生
3 years ago
TurquoiseGold: 是小山太亞撒系…那咪好願意配合我家孽子怪脾氣… 杜老闆真的是馮喜大恩人ㄋ 否則他可能就去做別人奴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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