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上次的事,渚跟透的距離稍微縮短了。
店裡客人很少,沒什麼工作時,透總會揪著剛好路過的渚閒聊幾句。那些都是無關要緊的日常閒話,可能考慮到渚還要工作,每次兩三句就結束對話。
儘管透讓渚不用在意,上次的事仍然在渚的心裡留下疙瘩。或許出自愧疚、或許感到好奇,他開始注意這個經常出入咖啡店的常客。
沒有工作時,雙眼自然就追逐那抹黑色。撥開礙事的髮絲、敲打螢幕的手指、黑色的襯托下顯得病態的膚色,每個微小的動作和細節都看在眼裡。
直到對上視線,渚才移開目光,裝作巧合來逃避透困惑的眼神。
關於透的事,除了渚觀察所得的,大部份都是從同事和店主的口中得知。
例如他喜歡喝不加糖的咖啡、他只有左耳戴著耳環、他似乎是黑手黨的成員,他還有一個妹妹……明明透沒有主動供出情報,自己卻知道這麼多關於他的事,這樣有點噁心吧。
想到這裡,渚忍不住苦笑。
「最近你也太常盯著我看,有什麼事嗎?」
「不……沒什麼特別。」
最後還是被透發現了。受不了釘在身上的視線,透逮住正要收拾桌面的渚,直截了當地提出問題。唐突的問題使渚一怔,其後曖昧地回答。
事實上真的沒什麼原因,導致渚一直盯著他看。這個行為本身就沒有意義,根本沒有什麼可以解釋。
透似乎不太滿意這個答案,瞇起雙眼,以懷疑的眼神盯著撇開臉的渚。
數秒尷尬的沈默後,透咧嘴一笑,對渚拋出玩笑。
「難道你喜歡我?」
「不是!」意識到這句只是玩笑前,渚馬上就漲紅了臉,慌張地反駁。發現自己的反應煞有其事,也有點傷人,連忙補多幾句。
「喜歡是喜歡,但不是那方面的,是朋友的喜歡。只是覺得你那套黑色的打扮很顯眼,忍不住望多幾眼,真的沒有特別的意思。」
「傑西也很顯眼啊,他比我還黑。」
順著透的視線望去,拿著掃把打掃的傑西確實也很注目。連皮膚也是黝黑的他,或許比起透更符合「全身黑色的男人」這稱呼。
見渚無言以對,透笑了幾聲後拍了拍渚的背部。
「開玩笑的,你也太緊張。」
渚想要回答什麼,可是空白的腦袋擠不出合適的回覆,最後只是發出低吟,尷尬地垂下頭。
「沒關係,我不介意。我早就習慣被人盯著看,況且這套黑色的服裝太顯眼。」拉扯身上的短袖上衣,透說道。
原來他有自覺,那為什麼還一直穿著這套衣服?單純的興趣,還是家族的規定?
「不過你工作時還是專心點比較好吧,小心把你解雇了。」
「我會注意的……」
想起幾星期前的地獄,渚忍不住皺起眉頭,一臉苦澀地回應。找工作真的太麻煩了,可以的話不想再體驗那痛苦的時光。
提到工作,渚意識到自己從未見過透工作的模樣。作為家族成員的他未必會在中立的巴倫街執行任務,但總不可能空閒得可以一直待在店裡休憩。
該不會他一直在偷懶?
「比起我,你的工作沒問題嗎?」
「咦,啊——嗯,還可以吧。我想。」
試探地提出問題後,透立刻撇開臉。曖昧的回覆和心虛的態度出賣了他,果然是在偷懶。
「休息也沒關係,但要先做好工作吧?」
「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媽媽嗎……」
媽媽。
聽到這個詞彙,渚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住。
記憶裡的母親一直都是醉酒的模樣,總是牽掛父親和酒。每天擔憂自己被拋棄,像孩子一樣哭鬧。她從來都沒有關心自己的兒子,只想著自己的事。
家庭分裂前,也許她曾經擔任合格的母親。但她以前的模樣已被渚遺忘,怎樣努力都想不起過去的母親。
「渚?」
透的呼喚把渚帶回現實。察覺到渚的異樣,透擔憂自己踩中地雷,小心翼翼地試探他的反應。
為了讓他放心,渚在臉上堆砌往常的笑容,搖頭回答。
「沒事。只是頭一次有人這樣說,有一點吃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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