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夏的暮色依然明亮,早早打理好儀容便出了門。
和長谷川相約在上坂神社外,穿著浴衣不好騎車,於是踩著木屐信步走過去。
抵達後天色也逐漸暗下,四周的攤位開始招呼漸漸聚集的人潮,紅色的燈籠朦朦亮起,祭典正式開始。
和上回電影夜相反,長谷川這次早早就到神社外等人。
「松——澤——」
在聚集起的人潮裡看見熟悉的身影,一面揮著手裡的祭典扇一面走往對方的所在地,嘴裡還不忘嚷著旁人能夠清楚聽見的長音。
「你吃飽了嗎?」
天色漸漸暗下,也差不多到了平日的晚餐時間。
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回頭張望,才看見從人群中一派悠哉走出來的人。
「還沒,」溫和地回應他的話,「難得逛逛祭典,大概就邊逛邊買幾樣小東西來吃吧。」
紅色的光柔和搖曳地落在長谷川身上,「你真的很喜歡夏天欸。」整個人都快跟祭典融為一體了。
「人也慢慢變多了,走吧?」
「那就慢慢逛吧,有看到喜歡的攤位要記得停下來喔。」視線在少年身上停留許久,但最後也只是滿意的笑了下。
不知道那件浴衣是哪裡買來的呢。
晃了晃手中的扇子,踩著腳下的木屐走入神社的祭典內。步伐比平常緩了些,似是不讓自己被人潮連帶身影一起沖掉。
「松澤好像很久沒來逛祭典了?」聽見話語中的難得,「我只要有空就會稍微出來晃一下,有點像體驗夏天的感覺。」不過懶了也只會在家聽煙火綻放的聲音。
餘光瞄到他盯著自己看,「幹嘛,看起來很奇怪嗎?」難道是太久沒穿浴衣了結果衣領錯邊?還理了一下領口確認。
「好一段時間沒有逛了,上次應該是國中吧。」簡單地帶過,「果然還是要參加祭典才有夏天的感覺。」
「啊,」看到章魚燒攤,「我想吃那個。」想都沒想就拉著側後方的長谷川往攤位走去,到攤前才放開對方的手腕。
「你要嗎?」排在隊伍裡才想起來好像沒問過對方。
「沒什麼,」搖了搖頭,「浴衣很適合你。」一點也不怪。
回過神來人已經被拉到章魚燒攤前排隊,雖然出門前已經吃過一點晚飯,但——
「好啊。」瞬間被從攤位上飄來的香味打敗,果斷的給出答案,「炒麵感覺也不錯。」眼神漂泊,四處查看像是在鎖定目標一樣。
不過吃太飽也不好走路,又默默把腦裡的一些清單刪除。
「距離看煙火還有一段時間,好像能逛挺多攤位的。」祭典大歸大,還是想大致繞過一遍。
聽見他說適合自己,「這套可是特地找了顧問來幫我挑的。」很是開心。
「那等等再去炒麵攤看看,好像還有刨冰跟蘋果糖,遊戲攤在另外一邊,」憑著印象細數,「總覺得攤位多了不少。」久違的祭典逛起來還是挺有興致。
「好,今天要滿載而歸!」元氣十足地附和提議,「老闆請給我兩盒章魚燒——」
「超燙的,」拿給長谷川的時候笑得稚氣,純然放鬆地感到愉快。
「謝啦。」接過熱騰騰的章魚燒,戳起其中一顆圓球放入口中,「呼——真的好燙。」從口裡吐出熱氣,過了一會才敢咬下。
「松澤記憶力很好耶。」章魚燒一顆一顆放進嘴裡,「明明上次來是國中的時候,看來是真的很想滿載而歸。」想到少年元氣的附和聲,換做是自己肯定忘光光了。
兩人悠哉悠哉的晃著,拿著吃了一半的章魚燒的長谷川,被撈金魚吸引過去了!
「不知道魚吃不吃章魚?」自相殘殺??
看見攤位上剛好有座位,擅自拉著對方過去坐下,還替對方拿好了紙網,整個就是強迫人家陪自己玩撈金魚。
「不過金魚好像也不能吃,」把章魚燒放在一旁,把紙網放入充滿金魚的小型水池裡,「那就看誰撈的比較多好了。」突然展開撈金魚大賽。
順利的將五條魚入網,「哼哼……」看著金魚數量洋洋得奕,長谷川同學不知道在囂張什麼。
「實驗精神用錯地方了吧。」被拉著坐下還被塞了紙網,一邊吃章魚燒一邊看他熟練地撈了一條又一條魚進水盆。
「撈金魚有這麼容易嗎?」把吃完的盒子放在腳邊,跟著下網撈看看,自己也撈到四條。
「這攤的魚是不是快不行了啊......」看著水盆裡游得有氣無力的魚,雖然撈到不少卻難以高興。
長谷川奕
4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松澤難道想要帶回去嗎?」順勢將盆裡的金魚倒回小池子,震驚不已地聽著少年失落的語氣,「金魚,不能吃喔。」?
「觀賞魚一隻都很貴吧,」簡直被上次去水族館看到的價錢影響,「不知道為什麼金魚能這麼便宜......難道跟生命力有關?」不懂魚的價值,把最後幾顆章魚燒放入口中消滅掉。
「不過不是很重要,總之這場我贏啦。」嘻嘻笑了下,「三戰兩勝?」沒有獎勵也沒有懲罰的三戰兩勝。
聽完長谷川的話非常無語,拿起新的紙網往他頭上拍,「可以吃也不能帶走吧。」失笑地說。
「想吃魚的話旁邊有烤魚攤啦,不要再肖想金魚了。」
「那這局我先吧。」
又撈了五隻魚進水盆,並沒有把剛剛的魚倒回去,「只是覺得我們在享受祭典,但是他們卻在倒數生命,有點遺憾而已。」
「他們說不定也在享受祭典。」但這樣被撈來撈去應該挺不開心,而且他們似乎也看不到全部的顏色。
「只是因為我們知道他們的壽命有多長而已。」接過新的紙網,入網的卻只有一隻空虛的小金魚。
長谷川皺了下眉頭,看著附近的水上幾乎沒有金魚的蹤影,發現案情並不單純。
「是不是都被你抓光了。」嚴肅的拿著沾濕的紙網指著少年,指著那個盆子裡有4+5隻魚的少年松澤原。
明明就是沒有魚緣還硬要。
「那這局就這樣吧,」把對方的水盆和自己的交換,「算你贏了。」微笑地看著好像很在意輸贏的長谷川,儘管並沒有賭注。
「說起來我們其實也和金魚差不多吧,在有限的生命中用我們的方式享受。」
起身環顧附近的攤位,「再來去那邊看看吧。」
撿起地上的章魚燒盒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等長谷川離座以後慢悠悠地往打靶攤走了過去。
「以前玩這個老是打不中,跟我姐玩完之後都會偷偷討論是不是老闆把獎品都黏在架子上了。」雖然每一把木塞槍都長一樣,還是意思意思挑了一把順手的。
愣了愣的看著手裡多了好幾隻金魚的盆子,看著魚兒在水裡多游一會才倒回水中,莫名多了分不捨。
差點在把魚帶回家跟放回水裡掙扎。
「說不定是那個時候力氣太小?」也跟著拿了把木塞槍,「這次說不定就會打下來了。」隨便瞄準一個目標射擊,打中AK471:1模型槍 。
「……」槍打槍。
「……你對模型槍有興趣嗎?」不知道怎麼打的,打到一把模型槍,老闆把獎品遞給自己時還猶豫了許久,看起來是、挺寶貝的東西?
「希望如此。」模型槍的位置被換上一尊長相童趣的木雕熊。
「該說不愧是沒事就會來祭典晃晃的人嗎?」看到老闆交給長谷川的實物還是滿驚訝的,「你確定你是裝軟木塞?」沉甸甸的重量,「遇到神射手,老闆看起來很想收攤了。」明明對方拿到獎品卻調侃著說。
掃視著面積比較大的獎品希望可以得手,選了臉很胖的兔子娃娃做為目標,卻看著紋風不動的兔子臉上凹出一個木塞痕,「就說吧。」見怪不怪地又瞄了旁邊的達摩,「再給老闆一個機會好了。」
一聲脆響,準確地擊中。
然後達摩幅度極大地前後搖擺,搖著擺著慢慢地停下、最後回正。
「不倒翁?」在打靶攤放不倒翁?
愕然的表情逐漸平復,「打靶攤果然不可信任。」
「欸——好可惜。」看著木塞準確的打了出去,誰知道就遇上不倒翁,回彈的畫面讓長谷川忍不住笑出聲,「是個強韌的對手呢。」
「不然這個給你好了,」把剛拿到的模型槍掛在對方肩上,「要是我帶這個回去爺爺會很興奮,扭到腰就不好了。」老男人們的浪漫就是這麼單純,有槍就興奮。
「就當做用金魚換的吧。」
在打靶攤不遠處,一直隱約有個男孩的哭聲傳入兩人的耳裡,但似乎都被聊天聲蓋過,直到小男孩哭哭啼啼的抓住了松澤的腳。
「嗚嗚……葛格你知道窩、窩把拔馬嘛在……哪裡嗎……嗚嗚嗚……」小男孩揉著滿是淚水的眼匡,吸著鼻子求助。
先不管要不要收下槍,雖然是模型還是引來不少目光,和老闆討要了一個袋子先裝起來再說。
「擺高一點的話,長谷川爺爺看著開心也沒有不好吧。」
「撈金魚是你贏了啊。」姑且還是拎著袋子,到時候再說吧。
然後衣擺突然被抓住,滿臉涕淚的小孩一抽一噎地求助。
「你上次看到父母是在哪裡呢?」蹲下來和他平視,試圖問出一點線索。
結果一問卻像是觸動了傷心事,男孩哭得更厲害了。
「拔拔——麻麻——」
看著他無助地一直哭也不是辦法,「還是我們先帶他去詢問處再繼續逛?」站起身轉頭詢問長谷川的意見。
「路上如果有什麼小朋友喜歡的東西就好了......」號啕大哭一下子吸引太多目光,有關心的也有譴責的,不由得感到些許困擾。
雖然並不抗拒小孩子,但這種哭天喊地引人注目的哭法就讓長谷川覺得小麻煩。
「沒什麼好哭的,」索性蹲下身子,雙手拍上小男孩的肩膀,「
那個不是你爸媽嗎。 」不怕死的長谷川同學理直氣壯隨便指了一組情侶。
「才不是!!!大葛格你這個騙子!!!!」結果惹來更大的哭聲。
「好啦,」稍微嘆了口氣,「男子漢不可以哭那麼大聲喔,把眼淚擦一擦。」從攜帶的包裡拿出幾張面紙,輕壓在男孩的鼻樑上,讓面紙吸飽了淚水。
「只能先去詢問處了,剛剛那個情侶也不是他爸媽。」機率超低的好嗎,「等等再逛吧,希望能在煙火綻放前解決。」大致擦過男孩流過淚的臉頰,看著無助的小孩不幫忙對自己過意不去。
「我還以為你知道。」想起剛剛長谷川篤定的語氣,然後就被喊成騙子了。
「我們帶你去問問看好嗎?」微微屈身和哭到有點脫力的小孩說。
男孩聽完默默抓住長谷川的衣角,「他好像滿信任你的。」見狀只是笑笑。
「被溫柔的擦去眼淚果然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呢。」或許是燈火通明的緣故,滿是溫情的眼底輝映著光。
「那我們趕快走吧。」示意讓長谷川和小朋友先走。
順勢牽起男孩的小手,「馬上就不哭了,果然是個男子漢呢。」他晃了晃兩人之間連起的手臂,緩緩往詢問處前進。
聽到對方下的結論感到好笑,「不過就你的結論來看,」稍微瞧著少年的方向看,「松澤是也對我卸下心防了嗎?」淺淺笑道。
「葛格……葛格也會哭哭嗎!?」突然get到什麼的小男孩在兩人之間突然發聲,用著好奇的語氣問著。
「會喔,這個葛格之前可哭的厲害了。」謊報大師。
一面環顧周圍有沒有能哄孩子開心的攤位,但也沒有忽略長谷川牽著小孩胡說八道。
「就算是葛格也會有傷心難過的時候啊,」向經過的蘋果糖攤買了兩枝。
「不過不哭了以後就會有好事發生哦。」拆了一枝拿給男孩。
「謝謝葛格~」才終於在小孩臉上見到笑容。
另一枝拆開拿給長谷川,懸在一個可以用手拿過也可以直接咬的位置。「你說呢?」微笑反問,眼裡一片赤誠。
一直到現在,才終於好好地看著他。
在期待已久的煙火大會上,和這個夏天認識的很重要、最喜歡的人一起逛著祭典。
湊上前將糖衣和裏頭的料一同咬走,蘋果糖上難免多了咬過所留下的痕跡。
喀啦喀啦的咬著嘴裡的糖,「那就當作有吧。」愉悅的笑著,沒有要拿走蘋果糖的意思。
「蘋果糖也是很甜的東西呢。」舔了舔黏到嘴角的糖衣,「和你一樣。」甜滋滋的。
「葛格!葛格那個!!」小男孩一邊大喊著,緊緊握住長谷川的往人群衝了進去。
「等一下、人這麼多不要這樣跑──!」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緊抓著衝進人群裡,不一會兒就和松澤打散開來,就連身影都被人潮淹沒掉。
「不見惹......」似乎是看見的身影不見了,男孩難受的皺起眉頭。
跟著男孩一起皺起眉頭的長谷川更是無語,「......另一個大哥哥也不見了。」救命。
「那怎麼辦!!把拔──馬麻──葛格──」小男孩再次使出大哭攻擊,再次引來周圍的關注。
「男子漢不可以哭喔,」傷腦筋的揉揉太陽穴,「只好先往詢問處走了。」不知道路上能不能遇到松澤,要是能順利遇到就好了。
拿著被咬了一口的糖串才想說點什麼,上一秒還笑著說話的人就被拽離眼前。
小朋友橫衝直撞地拉著長谷川往眼前的目標跑進人群中,往前跑了三兩步想追上,洶湧的人潮卻一下子就沖散了目光。
「這下糟了......」擠進人群裡再走了幾步,依稀傳來音量13的熟悉哭聲,朝著大概的方向前進。
「哭成這樣,哥哥怎麼照顧的。」
「但他們看起來很不像?是綁架嗎?」
接近音源以後,逐漸聽見群眾的無聊臆測,不過也幸運地看見小男孩的身影。
伸手想拉住他,不料卻拉到路人。
「哎呀怎麼了,現在年輕人都這麼直接的嗎?」不小心拉到旁邊的和服女子!
「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就差一點。
「你拉到我的手了這樣我怎麼嫁的出去,你怎麼可以這樣始亂終棄!!!」音量6。
「真的很抱歉,但我趕著找人。」好聲相勸試著想擺脫奇怪路人,引來四個民眾圍觀。
「葛格、葛格!」小男孩拉了幾下長谷川的手,像是又發現其他東西,「是大葛格!!你看!!」
「嗯?」往男孩指去的方向查看,發現只是和松澤一樣都穿著黑色的浴衣,「不是那個大葛格喔,把手放下。」趕緊讓讓男孩把手指放下,讓對方誤會就不好了。
你沒有資格講。
「大葛格長的太奇怪了啦……」都找不到。
「我也覺得大葛格好奇怪。」怎麼點頭附和。
長谷川牽著男孩的手,穿過幾排人潮後看見一男一女像是在吵架,周圍也聚集了一些人,聽到一些關鍵字讓少年好奇的探頭進去湊熱鬧。
啊~原來始亂終棄的是松澤啊。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幸災樂禍的看著掙脫不開的少年。
「那是大葛格嗎,旁邊怎麼有一個漂亮姊接?」不可思議。
「我也想知道。」附和小男孩*2。
正愁找不到脫身的方法,聽見熟悉的幸災樂禍想都沒想就把人攬進懷裡。
親暱地撫揉長谷川的頭頂,「奕你跑去哪裡了,我找你找好久,」倒映著暖光的眼中溫情如水,把懷抱收得更緊,然後才直面眼前的麻煩。
「驚擾到你真的很對不起,但大聲嚷嚷著始亂終棄也對我造成困擾。」保持禮貌的微笑但眼色銳利。
「本小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不懂得感恩還不解風情,過分!」
「姐接~男子漢不可以哭哭~」小男孩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上前搭話,用長谷川式安慰法現學現賣。
「你怎麼、你怎麼.......」
「人家才不是男子漢!!!!!」被小孩的話氣到,哭花了妝踩著木屐離開。
見女子走遠才終於鬆口氣,鬆開環著長谷川的手。
真是一場鬧劇。
「你們剛剛跑去哪裡?」轉頭問著好不容易才聚首的一大一小。
「也沒有跑去哪裡。」在被鬆開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
不知道是被喊了名字,還是被抱住的緣故,回答有些卡頓,似乎還沒從那突然的情境劇走出來。
「看到很像把拔馬麻的人......結果跑過去人就不見惹......」不見惹,「葛格你的耳朵怎麼好像紅紅的~馬麻說這樣可能是中暑喔!」小男孩眼睛銳利,一回到兩人身邊就察覺長谷川的不對勁。
臭小鬼。「是說你剛剛怎麼會被罵始亂終棄?」忍不住去揉揉染上赤紅的耳朵,「前女友?」沒想到松澤是這種人啊松澤。
「搞得好像什麼修羅場......」在祭典上不小心遇到前女友,拿現任新歡來擋......之類的。
「所以還是沒找到嗎?」聽見孩子的話覺得有些可惜,「只好再跟著我們走一段了。」拍拍他的頭。
「只是拉錯人啦,」想到就懊惱,「不然剛剛就跟你們會合了。」
「結果那個人反而胡謅鬼扯,有夠怪的,」順著小男孩的話往長谷川看過去,「不過你耳朵真的很紅欸,還好嗎?」正巧看見對方在揉耳朵,好像不是很好。
三個人繼續往不遠處的詢問處走,「才不是什麼前女友。」皺著眉頭嚴正否認。
「修羅場是什麼?」
「兩個人發生衝突或競爭的時候就會有人說是修羅場哦。」
「所以剛剛是葛格跟姐接的修羅場嗎?」哪個葛格?
直到這時候才開始回顧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對始亂終棄的否認是假裝和長谷川是,情侶嗎?
「葛格也中暑了嗎?」
「有一點呢......總覺得這邊不太通風。」手掌搭著脖頸說著拙劣的謊,自掌心傳來的熱度和脈搏才是實話。
「那我們去吃冰!」前後無關地指著詢問處旁邊的刨冰攤,小男孩一手拉一個開心地小跳步。
張嘴想說什麼卻又閉上,連長谷川都叫不出口。
「蘋果糖剛剛掉在路上了,如果你還想吃就等等......再去買吧......」
無論是剛剛的突發事件還是更早的蘋果糖,又或者是撈金魚和章魚燒。
可能再更早之前。回想起那個下著雨的夜晚。
然後突然想起取手的話。
坐在刨冰攤上卻完全沒有在想口味,「長谷川。」很輕、很輕地,幾乎是用默念的方式喊了對方。
「不是前女友就好......」好像鬆了一口氣?「我沒事,人突然多了不少,稍微變熱了。」乾笑幾聲,只期許耳邊的紅暈能盡快散去。
明明就快到詢問處,兩人卻還是被小男孩牽著前往刨冰攤。
「葛格~我想要草莓口味的冰!」小男孩坐在兩人中間,晃著和地板有些距離的小腳。
「蘋果糖就算了,吃冰也可以啦。」雖然有些可惜。
坐在位置上沉默許久後再度開口,「那松澤要甚麼口味的?」詢問的聲音蓋過了少年呼喊自己的瞬間,有些慌亂,卻是鼓起許多勇氣的一句話。
「葛格好像很熱耶......是不是真的中暑了?」男孩把手放在松澤的大腿上,湊近看了下那雙琥珀。
看著男孩湊近擔心自己,朝他微微一笑,心情稍微平復了些。
「我跟他一起吃吧,我也喜歡草莓口味。」大概是從這個夏天開始喜歡的。
「你呢?決定好了嗎?」明明是像平常一樣和對方說話,但愈在意就愈不自在。
看見長谷川依然泛紅的耳尖,已經不知道到底是誰反常。
「可是我想要自己吃一碗。」抗議。
「那幫我傳話給葛格,你就可以吃一大碗。」打勾勾達成協議,悄悄地在男孩耳邊說:「幫我問葛格等等想逛什麼。」
「那就買特大碗好了。」看到口味的看板上有特大的選項,「我們剛剛吃很多東西了,你說不定可以吃到很多喔。」語畢就起身去買冰,男孩也跳下椅子,跟在長谷川旁邊。
「葛格~葛格有話要跟你說~」男孩示意讓長谷川蹲下,湊上耳畔。
「葛格問你要不要再跟他抱抱一次~」自信滿滿的說著,直接把松澤葛格的話變成新的話。
聽著小男孩的話滿頭問號,但沒有想過男孩會傳達錯誤的訊息,長谷川姑且算是全信了。
「抱……抱什麼?」耳根子的紅根本退不下來,要是剛剛那樣再抱一次的話,簡直不敢想像。
「就是抱抱呀!像剛剛那樣子的,」張大手臂隨後抱住自己,「愛的抱抱!」
從老闆那裡拿過一碗特大的草莓冰,緩緩走回座位旁,「那你代替我跟大葛格抱好不好?」把湯匙遞給小男孩,「葛格我剛剛得了不能抱抱的病。」嗯?
小男孩拿了湯匙覺得松澤掌握了刨冰的分配權,不過還是先乖乖完成剛剛葛格交代的事情。
跑回座位,一手握著湯匙朝自己張開雙臂,「葛格說要代替他跟你抱抱!」
從長谷川去買冰就看著他的方向,直到他端了特大碗的冰回座,一邊說著得了不能抱抱的病以為他又在亂教小孩。
「葛格跟你說的嗎?」雖然覺得男孩不會亂說,還是想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回抱了小孩,但趁他挖了一大口冰的時候拿走他的湯匙,「你傳了什麼話給葛格。」
「等等要做什麼......」
看見孩子的眼淚又要潰堤趕緊再把湯匙還他,草莓糖漿明明甜得膩口,在煩惱下卻是索然無味。
雖然傳錯話了,但回傳回來是代替他,抱抱?
結業考試都沒這麼燒腦,決定自己問等等想逛什麼。
罪魁禍首倒是開心愉快地一個人吃著特大碗刨冰。
用湯匙輕敲長谷川正巧也插進冰裡的湯匙,「祭典還沒逛完吧,等等有想逛什麼嗎?」
雖然長谷川先破冰了,但在那之後已經沒辦法
像平常一樣。
也才終於發現在對方面前不只心情,連表情和語氣都會因為放鬆而柔緩,甚至因為情愫的緣故帶有溫情。
至於等等要做什麼和抱抱之間的關聯,還有剛剛讓自己很在意的一句話,就再找機會問吧。
看見兩人抱過後又開始講悄悄話,場景有種熟悉感,像是他最近看的書裡的橋段,爸爸媽媽吵架用小孩當溝通橋梁,或是朋友之間不小心產生誤會傳紙條。
......但他們之間根本沒有吵架,也沒有特別深的誤會?
「確實還沒逛完,不過,」打住要挖冰的手四處張望了下,「等等好像就有煙火了。」已經有些人開始往草皮移動,大概是中間竄出一連串的事件,才會耽誤到不少時間。
「先去看煙火回來再逛吧,在那之前也要讓你找到爸媽才行。」抹掉小男孩臉上沾到的糖漿,「不然就要跟葛格們一起去看煙火了,把拔馬麻會擔心的喔。」
刨冰在碗裡一點一點被消滅,耳邊的紅熱不像剛剛那樣火熱,但還殘留著痕跡,眼神也是飄忽不定,中間幾乎沒有正視少年過。
「也好。」思緒紛亂,已經無暇顧及他的反常異樣,看小孩吃得一臉滿足,揉揉他的頭頂。
「走吧,帶你去找拔拔麻麻。」接著長谷川的話說。
「寶貝——」一到詢問處,一對焦急的夫妻便朝這邊喊聲。
「麻麻!拔拔!」看見家人一下子飛奔過去,家長們接住孩子以後微微點頭致意,並且緩緩走過來。
「謝謝你們。」因為擔心過度略顯疲態,「希望他沒有給你們添麻煩。」
「這裡好像很熱,兩個葛格都中暑了~~」
看見小男孩的家長感到吃驚開始面有歉意,「他很乖,我們也沒事。」趕緊回話。
「跟葛格說再見。」
「葛格再見~~」被爸媽牽著揮揮手,走了幾步又掙開跑了過來,各給倆人一個抱抱。
拍拍小孩的頭,蹲下來和小孩平視,「再見。」溫和地微笑揮手看著小朋友走遠,有點捨不得呢。
「我們也過去空曠一點的地方吧,時間差不多了。」看向長谷川。
「再見──」揮揮手目送走三人,「要是之後能再遇見就好了呢。」到時候再一起去玩。
「要去草皮那裏看嗎?」稍微看了下草皮的方向,人群幾乎都聚集在上面,「還是要去神社上?只是看到煙火的位置可能沒那麼好。」畢竟到上面還是和煙火發放的位置有些距離,但幾乎沒什麼人。
「松澤想去哪裡?」撇過頭看向少年,把決定權交給對方。
「都來看煙火了,還是去草皮那邊吧,」和長谷川對上眼,「希望還有我們的位置。」眼底笑裡的溫柔讓感情昭然若揭。
一直以為自己很平常地和他相處著,只是相較其他朋友再更多一些喜歡。
多聊一點天、多相處一點時間,一點一滴發展至此。
移動到草地上,人潮比想像中的還多。
隨著煙火大會即將開始,湧入了更多匆忙趕來的人。
身後突然一群人向前竄動,幾乎要把自己和長谷川擠散。
伸手把他攬近,雖然避免了被人群沖散,但已經沒辦法以平常心看待過近的距離。
「長谷川。」
這次沒有把手鬆開。
在快被沖散之際被熟悉的雙手攬了過去,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幾公分,幾乎是快要貼在一起的方式躲過人潮。
簡直、不敢想像。
像是那天電影夜的夜晚,從耳根子渲染開來,散滿整個臉頰的紅暈,低下頭讓手緊貼著臉頰,想要遮住突如其來的害臊。
心臟跟著呼喊聲揪緊了下,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緩緩開口:「我在。」低著頭淺淺地回應著少年,微弱的音量幾乎不足讓他人發現。
手上的形狀漸漸地產生變化,也未必能讓思緒雜亂的少年察覺到。
此時,煙花升起,在寂靜的夜空中綻放,伴隨著人群此起彼落的呼喊、讚嘆聲,進入祭典的高峰。
將要出口的話被花火一簇簇炸開的巨大聲響打斷,連帶鬆開如今才覺得親暱的動作。
以為可以若無其事地觀賞煙火,卻在放手後發現長谷川掌心貼臉,不知道怎麼了也看不出來。
「你還好嗎?」
掌心覆上他的耳朵輕輕捏揉,因為聲音實在被蓋掉太多了,湊近另側耳邊擔心地問。
意識過來時,已經是依照之前的習慣互動的狀況。但收手也不是,只是緩緩的停下動作。
被揉住的耳朵並沒有因此降溫,被擔心的問道也沒有給出回應,只是握住那雙緩緩停下的手,強迫推離自己的耳畔邊。
在第一波煙火結束後的空檔,相較剛剛的歡愉有些空虛。
「不要碰我,」長谷川退了幾步,再一次和對方拉開距離,「到煙火結束為止,好嗎?」語氣裡交雜著顫抖,撇過頭不和少年有對視的機會,將雙手背在後頭,握住彼此的手腕遮掩著。
夏天,好熱。
不只是沒有回話。
推阻的動作、語句的堅決、退開的距離、別開的視線,還有收起的手。
更沒有忽略聲音裡的顫抖。
「抱歉,」自己也拉開距離,「是我太失禮了。」雖然對方看不到仍是微微地躹躬。
抬頭看著暈開成團的彩花,滿是光采的回憶頓時像是消散在墨色裡的硝煙,不過是夏日裡的一抹痕跡。
轉瞬即逝。
維持著這樣的距離,直到煙火完全施放完畢,都不敢再靠近一步。
過熱般的拿著祭典扇搧著臉頰,漂泊的眼神讓心思不在眼前綻放的花火,直到絢麗的爆炸聲響落下,才好好正視那剛閃耀過的夜空。
人潮從草皮上漸漸散去,他臉上的紅暈也不像剛才那樣火紅,鼻頭上還殘留無法散去的紅染。
「還要再逛嗎?」
扇子恰好遮住一大半的臉頰,側著頭對著少年問道。
沒有特意走近,留在空出來的距離,保留著之間的誤會。
默默看向發語的人,被淚水潤過的眼裡映著他的身影。
被拒絕說不受傷、不難過都是騙人的。
但在聽見問句之後,感受到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莫大的失落感卻又都被澎湃的情感壓過。
往長谷川的位置踏出一步。
——剛剛才說不希望看見你傷心,怎麼現在就揪著這張臉啦。
兩步。
——兩個御守加一個異形體,運氣應該棒到極點了。
三步。
——你對我來說也是一個重要的人。
到了跟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夏天擁入懷中,「討厭的話,就推開我。」接續被煙花打斷的話。
再一次、再一次的被擁入懷中,明明好不容易消散的害臊感,卻又因為少年的舉動再度竄出。
隔著扇子貼在那人懷裡,這次卻捨不得推開令人窒息的懷抱,似是話語做出了威脅。
他不討厭松澤,從來都沒有。
反倒是相反的情感不斷累積,最後產生難以理解的情緒,被框住在長方形裡面堆疊著。
「你要抱到什麼時候?」輕輕抓了下那人的衣袖,「我不會推開你的。」語氣裡的顫抖透露著緊張,眼神也不斷往其他地方瞧。
「......但這樣太難為情了。」
即使草皮上的人潮已經散去,紅色的燈火也不足以照亮整片綠地。在這樣的公共場合擁抱實在無法讓人習慣,甚至害羞不已,又或許真的是自己得了無法抱抱的病。
「那你像剛剛一樣把臉遮起來啊。」
聽見長谷川的回應才安下心,忍不住耍賴計較起先前的事,沒有要放開他的意思。
就這樣抱著他幾乎三分鐘,「小朋友問你等等要做什麼,你為什麼要他代替你抱抱。」
沒有照著松澤的提議特別把臉遮起來,蹙著眉心動也不動的被抱著。沒想到這一抱就是三分鐘,長谷川都要窒息了。
「小朋友?」把放空的思緒拉了回來,「你不是讓他傳等等要不要再抱一次嗎?」回想了下男孩抱住自己小小身軀的可愛畫面,傳話果然不可信。
「不是讓他替我抱了嗎……」我現在怎在這裡,「再不放開就換我要把你推開了喔。」使出言語威脅。
「原來他是傳等等要不要再抱一次啊。」豁然開朗。
「你讓他替你抱,但是對我來說你沒辦法被代替啊。」
被威脅了才鬆開懷抱,笑笑地順著對方的話解釋,反正原本的話自己已經問了。
草地上已經只剩下三三兩兩散步的人,祭典的燈籠也熄了幾盞。
「一起回家嗎?」似乎也沒得逛了。
「不管有沒有代替到,你最後還是有抱到啊。」被鬆開後大大的吸了口氣,再一次用扇子搧著夏日的風,把過熱的氣體打散掉。
「嗯,回去吧。」見有些攤位開始進行收拾,畢竟最重點的節目也結束了。
「那把槍還是給你好了。」瞧了眼對方一路上用袋子裝起來背在肩上的模型槍,「總要帶個紀念品回家嘛。」紀念價值很高的紀念品。
聽了長谷川的話,不禁後悔當時應該買兩碗冰給小男孩。
「謝啦,」既然得主又再重提也不推辭,「不過我爸媽大概會很吃驚吧,居然帶了打靶攤的獎品回家。」跟姐姐到後來根本是直接繞開。
「可惜最有紀念價值的帶不走呢。」笑意盈眼,意有所指地看向對方,倆人一起離開神社會場。
我覺得好抱歉,接完覺得很像在詐欺因為還是沒有結果..........只有發現自己心情而已然後還揩油(...)
真的太誇張了怎麼可以
助攻大會(助攻)接完體會到高中生不能催,一催三抱真的很抱歉以後不催了
松澤真的是揩油MVP...真的很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