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現在把門關上我就把貓砂倒滿你房間。」
在看見房間主人的第一句話，他說出自己肯定會辦到的宣言。

踏入對方屋內後他想也沒想地就走到對方的臥室往床上一躺，像坨失去生氣的麻糬。他知道自己還沒洗澡，不過這不是他的床所以無所謂。


「......」
黎修已經做好迎接對方吐槽的心理準備，雖然他現在很洩氣。

不想動腦，也有點難動腦。

心中的鬱悶侵蝕著他的思考能力，以至於他現在近乎是放空的狀態。只不過待在尼歐的房裡會比自己一個人處著好多，只有這種時候他希望自己不是獨自一人。

......而尼歐是他唯一重要的家人。

「快死了。」
「好像已經死了。」
「......不，我好像還活著。」
「我還活著嗎我覺得我的腦袋不受控制？」

黎修答得有些文不對題，又或者說他根本在自言自語。
雖然他能夠理解尼歐的問題，但他無法準確地回答出答案。

油然而生的焦躁讓他像個臭小鬼在床上左右打滾，絲毫不在意是否會吵到隔壁的胡亂喊著：「嗚哇哇啊啊啊啊啊」的鬼叫，悶在布料中的吶喊聽著更是煩人。

——直到尼歐拿枕頭往他身上扔下去。

好吧，對方的行為成功阻止了自己繼續鬼吼鬼叫。
黎修索性抱著枕頭坐起身，凌亂的髮絲讓他現在看起來像剛睡醒的小孩。

「我只是想來找你救命，我覺得事情好像很糟。」

黎修眨著眼，抬頭仰視對方的模樣還挺安分。
他看似恍神，但那欲言又止的嘴確實是正在組織語言的徵兆。

糾結的表情取代那總是微笑的面容，沒有絲毫掩飾的困擾全都寫在他臉上，他不曉得該從何說起，也不曉得該如何說起。最後就在反覆開闔之中吐出他覺得是理由，也應該是結果的話。

「——若然。」

他注視著尼歐，腦海中浮現的是那高傲的笑顏。
那是他喜歡的笑容。
可同時竄入腦海中的畫面卻又讓他啞然，那份屬於他人的寵溺與特別讓他壓抑下來的煩燥更加清晰。

「他笑得很可愛，你知道嗎？」
「不你肯定不知道......我是想說他還有其他的笑容。」
「但那不是給我的。」
「......為什麼不是給我？」

「......我怎麼可能想過？你是笨蛋嗎？」
他忽然皺起臉，好似對方的話有多麼可笑：「我甚至沒想到我會喜歡上別人。」

黎修一臉嫌棄，卻還是由著對方替自己將頭髮整理好。

他確實沒想過，起初會感興趣也只是因為若然的態度，久而久之演變成交情比較好的嘴砲對象。殊不知隨著時間的過去這份單純的感情似乎變了調，直到今日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對那頭小狼抱持佔有慾。

......應該沒錯吧？佔有慾。

「等一下，這是喜歡嗎？」
「我沒想過是不是想跟對方交往，但我不想看他喜歡別人。」
「如果你是說交往後的情......」

黎修試想一般情侶會做的事情，接著在三秒後露出堪稱神奇的表情。

「我好像都做的到欸？天啊？真的假的？」
他一臉荒唐的抬頭：「你現在讓我接吻試試看噁不噁心？」

他認命的往後躺倒，盯著熟悉卻又陌生的天花板陷入沉寂。

不喜歡若然看著別人？因為他想要對方看著自己。
這是肯定的，無庸置疑的，黎修連問都不必問就有了答案。

他甚至希望對方的笑容只能屬於自己。
但這點就太困難了，不是嗎？
......不是嗎？

黎修順著尼歐的話思考起關於現狀的問題，但沒有太多道德觀念的他壓根不在意若然是不是有女朋友。他才不在意，他才——

「我試著搶過來不犯法吧？」

「但那孩子肯定不接受這種方式。怎麼辦？會不會連朋友都當不成？可是我不是在旁邊暗戀的那種屬性啊，我討厭忍耐。他有女朋友嗎？如果真的有怎麼辦？尼歐！我是男的！沒有胸部啊！」

他先是喃喃自語，卻在說著說著就又準備失控，話中毫無邏輯可言。

「......我居然聽不出來你是在鼓勵我還是告訴我最慘的不過如此。」
他愣愣地被拉起身，手肘杵在腿上單掌摀額：「大概兩種都是吧。」

他知道尼歐在告訴他什麼都別想，只要隨心所欲就好。

但他辦的到嗎？那孩子聰明得很。

難騙難搞又難敷衍......他以為他已經足夠了解那個孩子，事實卻一次又一次告訴他還不夠，他所不清楚的地方多的是。
又或者是他自己太貪心，貪心到看見那稀奇的笑容以後就動搖了。

突然的亢奮過後是十足低落的沉默。
他的思緒在尼歐的協助下不算靈活的運轉，得出的結論也是再簡單不過的做或不做，差別只在自己願不願意而已，告白這種事情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他願意嗎？他肯定願意。
可是他不敢知道結果。

「......會辣的白酒。」
安分下來的他顯得有些悶悶不樂：「調酒就不必了，你的技術沒有我好。」

即便如此該有的嘴砲還是有。

雖說他的思考仍是一片紊亂，但最重要的結果已經得出，剩下的也就是時間問題而已。他不喜歡忍耐，他也討厭忍耐，既然要接受自己心境上的改變，那麼他就會給自己一個痛快。

一個痛快......真不想面對......
為什麼他非得像個情竇初開的臭小鬼傷透腦筋......

可是尼歐說的對，若然畢業後他們也就再也碰不上面了。
能不能改變這個結果只能由他自己選擇，而聽從對方的決定吧。

「......把你的菸也拿來給我好了，讓我墮落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