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聲敲在門板上的清脆聲響在上午拜訪，辦公室的門隨之敞開，門後站著的便是那玉帶海鵰的主人；及肩白髮、稍微打理的鬍子、以及與精神嚮導神似的金色瞳眸，那鮮少有過變化的唇角微微張開，發出和平時一樣的沈穩嗓音向對方打了聲招呼。

黑膚的年輕嚮導一邊嗑著蘋果打開門，礙於嘴裡還有咀嚼中未吞嚥下去的果肉，使他無法馬上回應對方的招呼。

多利安讓開身子讓Hector進門，等待對方進來之後再帶上門，同時吞下嘴裡的食物。

「所以，海鵰找到中意的對象沒？」他拿著吃到一半的蘋果說道。毫不意外的，上次離別前的海鵰笑話變成兩人又一次見面的開場白。

Hector踏入室內，隨意看看裡頭的環境，聞聲回過頭，「說到這個，牠倒是很在意從你背上跑出來的魟魚。」睡在多利安寢室的隔天晚上，他發現牠似乎在尋找什麼，一問之下才發現牠們彼此已見過面。

海鵰同樣記得黑膚男子背上的大片刺青，但在不知道其精神嚮導品種的情況下，牠只好這樣向主人形容：藍色的、有尾巴、會飛——跟他背上的一樣。

「找她？對了，她叫瑪爾塔。」巨大的鬼蝠魟自多利安體內現形，重新出現在這個空間裡。

他完全不知道兩隻精神嚮導有交流過，不過瑪爾塔出沒時間不定，如果那晚有打過照面倒也不意外，大概是跟他一樣退伍後變自由身了，偶爾會照著自己的意志跑出精神圖景閒晃。

「兩位來找我們做什麼？」好奇之餘多利安繼續啃著未解決的蘋果。

Hector抬起頭，觀察起飄游在他們頭上的大型魚類，「她很漂亮。」雖然表情看似沒什麼變化，但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印在書本上的海洋生物，還是難掩那一瞬興奮的情緒。

他同樣喚出圖景裡的精神嚮導，出現在手臂上的海鵰以為要執行任務，警戒地觀望四周，直到Hector在牠耳邊輕聲安撫，告訴牠這邊只有瑪爾塔，顯然還沒睡飽的海鵰才打了個呵欠，自顧自地飛到高處坐著觀望。

「沒什麼。我們的辦公室被人佔領了，順路來找你聊聊。」他把放在瑪爾塔的視線移回多利安身上，回應道。

「謝謝。」多利安心情不錯的接受對方對自家魟魚的讚美，大概是海洋生物出現在陸地上浮游的畫面不太尋常，許多人看過瑪爾塔之後的反應不免都會有些驚奇的成份在。

門外隱約傳來工程進行的敲擊聲，多利安這才明白原來那是Hector的辦公室傳來的。

「看來我這裡變成暫時的避難所了。」他輕笑出聲，終於把手上的蘋果吃完，轉身將剩餘的果核丟進垃圾桶，抽張紙巾擦擦手。

「我剛好今天沒課計畫要去海生館晃晃，如果你有興趣我不介意多個人。」多利安沒錯過剛才Hector閃過的一絲興奮，他猜這提議應該能多少引起對方興致。

「這麼巧？那算我一份。」已經解決晨間兩堂課的他回宿舍也是閒著，去外面晃晃顯然是個不錯的提議，而且他也從來沒去過海生館，剛好增廣見聞。

海鵰很有默契地回到Hector為牠伸出的手臂上，沒打算外出的牠打理完身上的羽翼後便消失在光線中，回到了圖景裡。

同樣將瑪爾塔招回精神圖景內，「跟我來。」取得共識後，多利安拿起鑰匙走出教師辦公室領著Hector一路走到停車場，他們各自坐進車內，多利安理所當然擔任駕駛的位置。

發動之後，車子從停車場駛出校門口，他們逐漸遠離校園的範圍，同時多利安打開電台廣播讓車內多了些音樂的點綴。

「吃嗎？」他拋了一顆糖果狀的東西給Hector，仔細一看是台灣傳統零食——鮪魚糖。

音樂是個好主意，Hector開始覺得他會很享受這趟旅程。

「糖果？」他接住顏色亮麗的糖果包裝，疑問也脫口而出。他沒看過這個當地的小點心，同時認為自己的年紀距離孩童也足夠久遠，對，他認為糖果是給小孩吃的。

——但為什麼不呢？Hector好奇對方會給他什麼樣的口味，於是拆開包裝，發現裡面是個切齊工整的小方塊，這可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Hector微微皺起了眉，索性把它扔進嘴裡，舌尖感受的味道也跟預想中的甜味完全不同，是鹹的，而且出乎意料地很合他的胃口。

「鮪魚糖，一種台灣的零食。」多利安同樣丟一顆到自己嘴裡，他其實挺喜歡這個的，還買了一罐收在辦公室，偶爾上課會拿一些分學生吃或自己帶在身上當零嘴吃。

黑膚嚮導繼續掌握方向盤，前往海生館的車程並沒有很久，在幾首歌過去和電台主持人的說話聲伴隨之下，他們很快的接近目的地，也許是平日的關係，從外頭不見太多的人潮。

將車子順利開進專屬停車場，他再次慶幸平日人少，完全不用花時間找車位。

他們走向售票口，多利安駕輕就熟的買了兩張票，將其中一張遞到Hector手上。

「票錢就不用給了，等你下次請我喝酒吧。」把票交給對方時說道，加上之前的借住，他自認用這些人情換來幾杯酒應該不為過。

「這還不錯。」他把鮪魚糖像吃肉乾那樣咬碎後吞進肚裡，評語道，為這個風光明媚的海島又添上一筆好的印象。

兩人一路順遂抵達目的地，在引擎熄火後，Hector下車跟著多利安前往售票口，從對方手裡取走自己的那張入場券，「那你再訂個日子吧。」他輕輕笑了聲，答應了對方，海生館的旅程也在他們檢票後正式開始。

「成交。」多利安有預感這場未定期的酒約大概不會時隔太久。

兩人買完票後走進館內的路上，經過一座裝有鯨魚雕像裝飾的噴水池，很剛好在他們走近時噴起亮麗的水花。多利安吹了聲口哨，他們今天運氣不錯，一進來就能觀賞到定時噴發的噴水秀。

同樣被一旁噴起水的鯨魚雕像吸引，細小的冰涼水滴濺到四周以及自己身上，正好中和了太陽帶來的高溫。經過設計的水花讓他多停留了一下子才重新邁開步伐。

他們進入館內後跟著參觀的指標前進，轉眼間便來到截然不同的區域。相較方才明亮的大廳，這裡的燈光顯然減少許多，似乎是為了讓人注意面前那個高達三樓的巨藻缸。

Hector放慢腳步，好奇地湊近明亮水缸，觀察裡頭的高大植物，和那些游動在裡頭的不知名魚類。

注意到同行人放慢的腳步讓多利安也跟著在巨藻缸前停留好一下子，現下的場面使他忍不住和記憶中跟家人一起前往海生館的回憶有些重疊——不過他很快的停止回想的動作。

接著他們又順著指示來到熱帶魚之海，一旁的工作人員宣傳道：「目前館內正放映相關電影，有興趣的顧客都歡迎入座觀賞喔！」

反正都來了他們就順勢進去看看，直到電影片名《海底總動員》浮現在大螢幕上，多利安明顯倒抽一口氣。

「等等你看完有任何感想，都別告訴我。」他跟一旁的Hector低語，語氣裡充滿警告更多像是威脅。

入座後室內的燈光漸漸暗了下來，面前亮著的螢幕浮現了待會的電影標題——似乎是部卡通電影，而身旁人的反應明顯到不用感知也察覺得出來。

Hector被聽來嚴肅的語氣警告，但他非但沒有感受到威脅，反倒更好奇這部電影的走向。他將一句「為什麼」吞進肚裡，決定專心欣賞這個影片來找出對方在意的原因。

隨著劇情演進，Hector理解了這是一部父親救兒子的冒險故事。出現的那隻魟魚老師似乎不是對方在意的主要原因，就在心存疑惑的時候，那隻藍色活潑的魚類出現了。

多莉⋯⋯Dory，腦中轉換著語言，讓他稍作停頓，最後笑出了一聲鼻息。畫面中失憶的女孩跟身旁同名的人實在差距太遠，為這個歡樂的電影又多了幾分樂趣，而讓他抱著輕鬆的心情走出了電影館。

他還記得電影開始前多利安對他的「提醒」，所以一句話也沒評論。

他知道Hector已經發現了，一反年長嚮導的輕鬆愉快，年輕的黑膚嚮導臉上表情黑上加黑，像是要把自己融入一旁陰影的黑。

實話說他並不討厭這部電影，因為拿來當上課教材是很好的入門，但那個名字從更久以前被老姐調侃，再加上他後來的專攻，災情擴大到知曉這部電影的人幾乎無不在他面前談論。

開什麼玩笑，早在它上映之前他就叫多利安了好嗎？

他們就這樣各自帶著落差的心情繼續前往下一個管區——古代水域館。

同行夥伴的低氣壓簡直可以把路過的小朋友嚇哭。於是Hector靠近快要融進陰影的多利安，一把攬住對方的肩，直到他們進到下一個展區，工作人員分配給他們一人一副3D眼鏡，這才放下了手。

但這個紅藍色塊的東西顯然對只剩一隻眼睛的Hector發揮不了功用，眼見沒有效果，他乾脆把眼鏡摘了直接觀看影片。旁白溫和的聲線解說著書本上對海洋的記載，才剛看過兩小時電影的他有點恍神，一沒注意便低下頭小睡片刻，直到放映結束。

被Hector攬住肩膀的多利安終於收斂自身滿溢的低氣壓，在走出電影館到領取3D眼鏡這中間的過程裡，他覺得自己彷彿像個被老爸安撫的兒子，這麼一想還挺詭異的。

搭配眼鏡欣賞海洋的形成，不得不說近年的3D特效有非常大幅度的進步，看著眼前迎面而來的逼真海水讓他有些被驚艷到。

顯然有人無法體會這個，結束時多利安轉頭叫醒身旁已經打盹的Hector，上次也發生過類似的狀況，不同的是現在他們不在車上，而且睡著的人也沒喝醉。

前兩個行程都是觀影，兩人交還3D眼鏡後繼續順著路線指示走，四周的氣溫隨著他們前進的步伐逐漸降低，接著一群黑白且搖搖晃晃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明顯他們來到企鵝館了。

老天，好多拉扎爾。多利安一進入這個地方腦中馬上浮現另一位法國裔嚮導的名字，拿出手機啟動拍照功能，決定晚點回去傳幾張跟對方分享。

小睡片刻後精神恢復不少，Hector繼續跟著多利安前往下一個區域，發現這邊展示的似乎不是水生動物，而是那些不會飛的鳥類。

看牠們一個個邊走邊搖擺的姿態確實療癒，還好運地看見幾隻正在游泳的身姿，觀賞的同時，他注意到身旁的人拿出了手機，「你喜歡企鵝？」

「還好，只是有朋友的精神嚮導是企鵝而已，我拍個照給他看。」說話的同時多利安又拍了幾張企鵝們在水下游泳的姿態。

眼看拍得差不多他才收起手機，跟Hector一起離開了企鵝館。

他們才剛進去下一個展館，就在入口看見了一個擺在中間的大型水缸，裏頭關著一隻比一般尺寸都還要大的章魚，吸盤正黏著玻璃到處遊走。

Hector湊近一看，發現水中擺放了很多小道具，根據一旁的的解說牌所述，似乎都是給章魚玩的。

「其實從章魚操縱觸手使用道具就可以看出牠們的智能非常高，身上至少有五分之三的神經元都遍佈在觸手上，而且每條觸手都有各自的思維跟意識。」同樣注意到一旁的小道具，多利安開口解釋道。

「順帶一提，那八條觸手裡有一條是專門拿來交配用的生殖器，這條則被稱作交接腕（hectocotylus）。」接著內容從章魚的智能高度順勢的來到章魚交配的話題。

「在日本的情色文學裡就有人寫過章魚用觸手和人類女子交歡的情節，也不知道寫出這種內容的人是單純的惡趣味，還是真的有研究過章魚的構造。」多虧他那位法國動漫宅朋友的影響，再加上多利安自己詭異的求知精神，讓他各方面增加不少奇怪的新知識，而宣揚知識是他身為教育者的使命——翻譯就是這種事不能只有他知道。

Hector還沒從面前可能就是章魚生殖器的訝異中脫離，馬上又得知了另一個勁爆的知識。

「等等，什麼？」你到底看了什麼啊多利安。他的眉頭依舊皺著，但表情比起平常明顯多了困惑與驚訝。他真該慶幸這裡的人可能聽不懂英文，Hector可不想因為在大白天公開討論人獸交而被怪異的眼神盯著。

Hector默默遠離了那個水缸，逕自往下一個展區走去。

「你知道還有種叫章魚燒的食物嗎？那裡面的內餡可就是章魚切碎的生殖器啊⋯⋯嘿，等等我！」Hector的反應完全符合多利安的期待，他現在就是個惡作劇得逞的渾蛋，笑的異常開心跟上快速遠去的人。

「我只是為這個旅程加點不一樣的調劑，長官。」多利安・aka王八蛋・歐遜鍥而不捨試圖跟年長嚮導傳達自己的用心良苦。

他因為笑的太快樂沒特別注意他們來到哪個館，突然餘光瞥見一條魚尾游過，「會是人魚嗎？」旁邊有人這麼說道。

Hector看見那異常快樂的笑容，馬上了解自己是被尋開心了。

他伸手一把攬過多利安的肩，像是洩憤一般，力道比方才看完電影時要來得大了些，但絕不至於弄傷對方，「你真該看看自己笑成什麼樣子，臭小子。」看似兇狠的行為實際上也沒多少威脅，一般朋友間的打鬧罷了，而且從他勾起的嘴角來看，其實本人也沒多在意。

Hector記得自己有經過寫著「鯊魚館」的告示牌，因此沒有理會身旁路人的閒聊，就維持這樣的姿勢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那是你頭上的刺青？」一隻他不知名的鯊魚從兩人面前游過，他隨口一問。

即使被對方教訓多利安也完全不打算克制嘴角上揚的弧度，畢竟看正經八百的人被精神衝擊真不是普通有趣。

「不一樣，我頭上這隻是長尾鯊。」聽Hector這麼一問才注意到原來剛才游過去的是鯊魚，尾巴的形狀特徵明顯不一樣，不過已經遠去了所以他也看不出那是什麼品種。

「要去那坐一下嗎？」多利安指向一旁的咖啡廳提議道，他看一下手錶，午餐時間已經過去，現在應該算下午茶？

得知答案的他應聲回應，接著視線便隨著對方指的方向看去，一間擁有海底美麗景色的咖啡廳映入眼簾。

「好。」他也瞥見了時間，沒想到已經逛了這麼久了，剛好可以補足沒能吃到的午餐。他果斷鬆開搭在肩上的那隻手，兩人前往咖啡廳找到可以欣賞景色的位子，接著隨意點了幾份餐點。

Hector點完餐、付完帳後回到位子上，坐下的時候卻察覺到了不對勁，身側口袋應該放著錢包，此時卻感覺空無一物。他再度確認口袋裡的東西不見蹤影，抬起頭銳利地環視一圈環境，正好逮到一個要離去的背影。

「我離開一下，待會回來。」他沒向多利安說明狀況就自行離去，大約過了十二分鐘才回到咖啡廳。錢包當然是拿回來了，但他沒有報警，在他的國家遇到這種事情當然是自己解決，別想依靠警察。

同樣拿著餐點回到座位的多利安注意到Hector的異狀，從對方像在找什麼的動作推測出很可能是有什麼不見了。

哇喔，膽子不小啊。在他看來這地方的治安已經算不錯了，但有時候就是這麼不走運讓他們給遇上。

從Hector走出去的神情看來，多利安倒是不怎麼擔心東西會拿不回來，坐在原位繼續享用自己的餐點等待同行人歸位。

「扒手？」十二分鐘過去，他隨口一問，能這麼快回來想必沒驚動到警方。

「恩，好像有經驗了，多花了一些時間找他。」他喝了一口水之後也拿起自己的餐點開始享用，時不時欣賞著一旁的景色，看起來剛剛的小意外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

咖啡廳跟館內的氣氛一樣，光線很少，主要光源來自那一大片展示海景的玻璃透出來的白光，營造出一種他們被海包覆住的奇特氛圍。亮眼的光輝映照進海，跟著恣意游動的生物們共舞，富足活力，與Hector記憶中的任何一片海都不一樣。

「這裡真不錯。」沒有難受的沈悶，沒有窒息的肅靜，他靜靜地望著那片海，直到重新拿起水杯才再度開口。

多利安看Hector沒被破壞心情也瞭然不再多問什麼，反正事情解決就好。在剛才的十幾分鐘的時間，他盤中的餐點也消滅了將近一半。

「還不賴，但不是我看過最漂亮的。」他嘴角微勾，聽上去標準有些嚴苛。

回憶裡那片海沒有人工培育的痕跡，並且遠比這裡遼闊許多，當時的他只要縱身一躍，便能看盡各式海洋百態。

「喔？」他的杯緣仍壓在唇上，讓好奇的語調悶在了杯裡。

Hector相信對方所說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堪稱專業的生物學知識，一路上與他放鬆愜意的相處也讓自己願意相信，而不禁對那片未曾目睹的美麗風景懷有興趣。

「現在大概看不到了，因為人在變多，魚群在減少，環境一直在變化，就跟玉帶海鵰一樣。」他說道，話題主角又巧妙地回到Hector的精神嚮導身上。解決掉剩下的餐點，有些昏暗的光線下多利安表情似笑非笑。

「快替牠找個好對象，不然牠們真的要絕種了。」他笑著拿起手邊的水杯喝一口，本以為要嚴肅的講些什麼，結果又是說不膩的海鵰笑話。

他注視那雙眼眸，看見映照於茶色的光線隨著海流游動而離去，變得不易看清。但同樣被陰影覆蓋的金色沒有別開視線，直到話題又轉回自身精神嚮導的感情問題，Hector才重新勾起嘴角笑了笑，垂下眼，沒有回應。

「走吧，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兩人的盤中都已乾淨無剩，休息也夠了，他起身確認沒有忘了東西後，跟對方一起離開咖啡廳。

結束短暫的休息，他們走出咖啡廳沒多久碰上了些人潮，湊近看一名穿著潛水裝的人員出現在各式魚群間穿梭並且和牠們進行互動，五彩繽紛的魚種交錯，替那片人造的藍色背景更增添生機。

現場甚至有民眾被邀請下水一同進行這場潛水秀，多利安比起享受這場秀更多是分析起那些魚兒的種類，大部分都是顏色顯眼的熱帶觀賞魚——該死，擬刺尾鯛，他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多利安的眉頭不顯眼的抽動一下。

互動式的表演激起眾人的參與，使現場漫溢著愉悅與興奮，也因此他身旁人的情緒變化就顯得更加突兀。

Hector的視線還停留在潛水員與民眾的互動，沒觀察那些快速游過的魚群，自是沒看到電影中那個藍色的身影。但他聽見附近的小孩大喊著多莉多莉的興奮叫聲，便得知多利安的變化從何而來。

他想起不久前對方幾乎融入陰影的舉動，於是先自然地搭上多利安的肩膀，才一起觀望那片五顏六色的魚種。他依靠影片中傳達的外觀特徵，一眼認出那隻從眼前游過的藍黃熱帶魚就是「多莉」，也算是滿足了好奇心。

「來吧。」人群逐漸聚集，Hector帶著對方離開了這個區域。

「我要聲明並不是真的討厭這名字，否則早就去改名了。」他們在臨走前多利安像在試圖辯駁什麼，其實朋友間拿來開玩笑他也頂多翻個白眼不會再有更多反應，這麼多年早已從反駁到習慣。

多利安就著被Hector搭肩的姿勢，兩人離開了館區前往專用停車場，兩邊入座的位置依舊沒變，年輕的嚮導發動引擎駛離，水族館的身影隨著車子前往學校的方向漸漸消失在後照鏡的反射中。

「我明白，多利安。」Hector搭著人回應，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對方無須多想。海生館的指標在潛水秀之後也來到出口，他們倆就著原路返回學校，相互道別後散去。

他回到房裡坐上沙發，歇息的同時也回顧著讓他意猶未盡的海生館體驗，跟多利安彼此間放鬆的互動、以及那意外得知的一面都讓他心存愉快，還有那些水生動物的知識⋯⋯好吧，他可能需要花些時間來消化章魚的部分。但無可否認的是，這依舊是趟愉快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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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ctor下次酒約的下酒菜要不要吃章魚？ （靠腰

Alopias: 救命 他大概全程都只喝酒不碰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