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挺有趣。」
高許兩手攏在袖子裡，緩步而行，與摯友梁夏並肩於市街。

「連續幾日見著街上幾家胡餅鋪子用的油紙上印著字，是被油滲出來的，刻意空著字的形貌沒上桐油。」
「高某最先以為是店家的花樣，沒太留意。」
「可隔天，字變了，上面印著個“貳”字，前天是“壹”字，覺著有點意思，索性留心了幾天。上面累日增加的數字，直至前日是“玖”，而昨日的並未印字，今天的看著也沒有。」

高許依舊步調緩慢，攏著手，悠哉的說著。

「難得出門一趟，恰好遇見了這事，所以覺著有趣。」高許淺淺一笑道。

高許來長安後，深居宅邸，平日甚少外出，只有要辦事時才出門。

那天是桃花宴後兩日，他不過打算到街上轉兩圈，聽聽風聲罷了，卻剛好看見別人手裡拿著印字的胡餅油紙，而之後接連經過的幾家舖子，也都是這樣，才上了心，多出來了幾日。

「哈，京城果然不讓人失望。」

油紙的事已經勾起了高許的興趣，現下又有一事，可不就趣上加趣了，想想高許不由得心情又更好了些。

遂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祐霖不妨說說看，興許兩件事之間還有些連繫。」

高許對沒興趣的事物向來不會留意，他還真不知道長安的這股怪談風潮。

「為何不談論濟世之本的學問，反而去談論這種與教化無益之事......」
高許臉上還是笑著，可眼神瞬間冷了幾分，子不語怪力亂神，想著有人鼓吹這種虛妄歪風，害得人們放著學問不顧，去探討鬼神之事，真是......禍國殃民！

來長安，本只想做個閒散的門客，但這事傷及根本，高許是查定了，
「凡事總會有源頭，既然都提及了小孩子，不如我們就就著這條線去查。」

「不知祐霖可曾聽聞，近期長安城內是否有哪家的孩子出現異狀，或是無故失蹤......？」

「人販子？」高許對人口販賣在京城習以為常感到意外，畢竟在玄山村從來沒有這種事。

他斂了微笑，思考片刻，說道，「高某對長安並不是太熟悉，只是覺著，做這種見不得人的買賣，為何還要四處造謠？」利用人們對刺激的追求製造各種獵奇的輿論，使其自願將這種恐懼當作趣事傳播，明顯是有意散佈著什麼。

「先不說失蹤案與造謠的是否為同一匹人，若是油紙上的數字真與他們相關，我們就得先弄清楚“玖”究竟表示什麼......」是人數、天數，還是代表其它意思。

「祐霖，你對長安熟悉，可知城內乞兒是否有聚集地，或是與他們都相識之人？」

「消息靈通的男孩......」

『貴人貴人！請問你有看見......』
『貴人貴人......』

此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著急的吆喝。

「祐霖，你說的可是那個孩子？」高許示意聲音方向，頭上頂著一隻烏龜的孩子。

「未曾見過。」那孩子見梁夏搖頭，轉而試探的看向高許，只聽後者截然斷了他念想。

那孩子叫趙小春，正是梁夏方才口中那位“消息靈通的男孩”，從小在長安長大，街坊都是認識的。

趙小春見兩人也是沒看見，全長安城怕是問遍了都沒有，想到這不免又更失望了些，自顧自嘟囔道，「我找他好幾天了......」

「好幾天......?」高許聽見了關鍵字，覺著可能有線索，遂彎下身子平視他眼睛，溫聲問道，「可否說說詳細情況？」

趙小春先是一愣，眨了眨眼才開始道，「說來也奇怪，以前一起玩的朋友最近都沒看見了，我找都找不著啊......」
「不見......？」高許微微瞇起眼，像是在思索，而此時身旁的梁夏追問道，「其他的孩子也不見了嗎？」

對啊......都不見了......趙小春想想有些後怕，「莫不是鬧鬼了吧......」手緊了緊，對著懷中的小烏龜喊道，「元寶你可不能被鬼帶走啊！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鬼......」又是鬼......? 高許素來不喜人們談論這些無正事無益的東西，但他也不生氣，依然溫聲問道，「為何會覺得是鬼怪作祟？」

說完，高許突然想起先前梁夏說的“有人在郊外看見城裡乞兒的冤魂”這個傳言......

郊外......不就是玄天觀嗎？

玄天觀......

「祭祀神的地方竟被扯上怪力亂神......」想到這裡，高許又不自覺的揚起嘴角。

「哈。」他真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麼缺德。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