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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短打】

華當家前來迎接了樓主。
一身清麗的裝扮與她最鍾愛的髮釵,眼角以淺色微微挑起,紅唇掛著得體的微笑。

得體、也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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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樓主回府。」她領著戲子們站在門檻之內,黑色的眼眸彎如月牙,她款款行禮,卻不迎上任言的視線。

「......華當家特地出來迎接本樓主,真是令人動容。」任言也笑,字字咬得清楚,腳下步伐不停,踏上階梯、跨入門檻,隨身總帶著舒服的檀香自華清綾的鼻尖行過。

華清綾低頭行禮,面上仍掛著淺淡的微笑。

任言在要跨入門內時停下了步伐,「今日寧華樓歇業,華當家,晚些時候我有話與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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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論聲按照慣例地在任言離去後窸窸窣窣地響起,華清綾應下後便喚了隨身仕女鈴響回到房間。

鈴響掩上門扉,垂下眼簾喊了聲進了房間後便卸去妝容、同時也卸下笑容與所有表情的華清綾,幾日下來的淚串兒在她臉上放肆地留下淡淡的痕跡,華清綾在戲台上一如既往、該如何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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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響,妳隨我去。」華清綾彎腰照銅鏡,纖纖細指在臉頰上撫過,最後擱置在桌上的胭脂粉末上。

她換上了一身素雅,敲響了任言的門扉,任樓主在房內,卻是過了好一陣子才開門。

「進來罷。」任言替她掀了簾,黑色的眼眸掃過鈴響,一向掛著平淡微笑的嘴角下滑了些,這讓鈴響打了個寒顫,腳步趔趄。

「樓主尋清綾何事?」華清綾只站在門旁,並不願再進到房間內部,滿屋子的檀香味也不再帶給她舒服的感受,反而讓她感到不舒服。

「......妳一向不大會掩飾啊。」任言見她這模樣,心想就算他未收到通知,她這般疏離模樣,他也能猜透一二。「我不在樓內的時候,遇了遭心事麼?」

他不勉強她,而是逕自走到一旁打開窗戶、使風吹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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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難道不知麼?」華清綾心性尚年輕,也正是如此,她聽不得那明知故問的謊言,找她來可不早知道了一切,更是準備問罪呢?

既如此,兜兜轉轉繞了一圈,卻是惺惺作態地問她又是何故?

任言黑色的眼從華清綾臉上移開、再次掃過一旁的仕女鈴響,他對她莽撞的發言並未多加表述,只是再次詢問:「照華姑娘這麼說、我該知道什麼?」

「你──」

「罷了,一路長途跋涉地回來,也不是想再彎繞過多。」任言打斷了她的話頭,隨著他調整姿勢,黑髮遮掩一瞬他的表情,「華姑娘一向聰慧自制,擅自闖入我的房間雖非小事,但我想定是聽了什麼流言蜚語,才引得華姑娘這麼做的罷?」

他看見華清綾繃直了背脊,一雙黑色的眼瞪著他,似乎在思考要怎麼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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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清綾久而未語,空氣似凝結成塊,讓人難受。

「樓主.....」

「這兒有妳說話的份兒?」任言撇下嘴,黑色的眼掃過鈴響,卻是被衣袂擋住,視線向上,這是華清綾打自他回來後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

「鈴響是我的仕女。」華清綾宛如化了妝,她直視著任言的眼睛,並且站在鈴響面前:「此事是清綾所為,與他人無關,任先生錯怪了。」他滿目都是她的身影,卻如此疏離。

任言暗自咬牙,卻是往華清綾身前靠近了一步:「.....那麼,為何要如此?」

「......任先生的秘密自是令清綾心生好奇,外頭流言蜚語,耐不住日漸高漲的好奇,這才不小心──」

下顎猛然被捏起,中斷了華清綾的話語,她被迫望進任言的眼底,看見在他怒火中被焚燒的她。

「妳知道我一向厭惡人與我說胡話。」任言厭惡人說謊,那拙劣的謊言能夠激起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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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綾亦不喜。」華清綾輕輕扯了下嘴角,最後像是軟弱下來似地說道,黑色的眼眸別了開來:「但您可一直在欺瞞清綾。」

──如此,又是做甚?

她哭是為了那些情感、可似乎只有她自己知道任言的欺瞞與傷害他人的作為更傷害了她。

她甚至不敢去細想這是為什麼,只因種種線索都讓她認為任言只是打算循個時間再向她揭露所有事實,打算看一看她那時會露出甚麼模樣。

──俗話說爬得越高,跌落谷底時則粉身碎骨,想來任言便是想在她身上看見如此畫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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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言鬆開手,眉深深地皺起,他剛想說些什麼,又嚥了回去。

「既如此、妳是明知故犯,仕女鈴響則是未盡阻止之責,本樓主懲處她也無不妥之處。」深吸了口氣,任言轉了個話頭:「至於妳,我會尋個方式──」

「此事與鈴響無關。」華清綾壓下焦急的心緒,她盡可能冷靜地再次澄清:「若我執意,鈴響何能攔阻?」

「妳──」任言攥緊拳,為她拙劣的遮掩而感到生氣、氣極卻笑了出來:「一個仕女,妳何必如此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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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清綾再次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色,失望在她臉上顯而易見。

「父親自幼教導清綾,仕女、下僕也該受到尊重,而非尊位才得萬般追捧。」華清綾輕輕地說道,如棉絮那般輕巧、卻沉重。

「若樓主真要罰,便讓清綾離了寧華樓罷。」

「離了這兒妳哪都去不成。」任言回答的速度快得讓華清綾一愣,楞後卻是別開了臉。

「言重了,天下之大,饒是青樓女子,清綾想來也是能扮得一二。」

任言看著她的臉龐,青樓女子這般話她都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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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低著頭不敢再看的鈴響在久違的沉默之後聽見任言帶著顫音的喃喃自語,「妳寧可做青樓女子也不願待在寧華樓?那麼妳便待在寧華樓,終此一生。」

她的主子沉默著,最後朝任樓主行禮便從她身邊走過,伴隨一聲呼喚:「走吧,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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