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醫生！」從暗巷十米外之處傳來清脆的呼喊聲，吸引了路上行人的目光。
除了因為那像在喊魂一般的叫聲，還有一名身材高壯、卻被包的像粽子，帽子、圍巾、大衣齊裝上陣，配合著情境大概就是個重症病患的出場。

但現在是炎熱的夏日。
高溫達攝氏三十度。

大概是腦子上的重症吧。

穿著短衣短褲的尼克拉著一臉快中暑的克里斯來到暗巷裡的診所，再一次大聲呼喊：「醫生、有客人上門啦。」
「好了、你安靜一點。」克里斯聲音沙啞的道。
「喉嚨痛的人不要說話！」

「……」看見這樣的情景不愣住也是有些難。

喬瑟夫透過窗戶辨識出來者，在他們到門口之前打開診所的門，放他們進玄關，隨後查覺到有些不對，這兩人身上並不乾淨……貓毛，隨著衣服和動作飄落下來的貓毛落在踏腳墊上，喬瑟夫的眉毛不明顯的動了一下。

「站著，別動。」

讓兩人待在原處，自己轉身回診療室拿了清潔滾筒又折返回來，遞給尼克。

「貓毛黏一黏。」

「醫生你的潔癖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家裡養貓的人衣服上多少都會沾黏上一些貓毛，養三隻貓的兩人對此早已免疫，也就每次來診所這裡都會被嫌棄。

尼克接過滾筒熟練的把自己和克里斯衣服上的各色毛髮一一滾過一遍，在換了三張紙之後滾筒才終於是潔白的。

而一旁的病患從被發現有些喉嚨痛加低燒開始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全程任由小孩擺弄自己，在進入診所後卸下了全副武裝，終於感受到一絲涼氣。
「克里斯感冒，快死掉了！」
「沒有...小感冒而已。」克里斯有氣無力的道，聲音稍微有些沙啞。

「沒有。」是一直都這樣，沒有變嚴重。

「外套穿著，診所有冷氣。」幫克里斯把外套穿回去之後攙扶對方到診療間，先是用耳溫槍量了體溫，看著螢幕顯示的39°C喬瑟夫眉頭都沒動一下，指示克里斯將嘴張開，咽喉紅腫，扁桃腺有點發炎。

「……確實算的上小感冒，晚睡？過勞？其中一個或是兩者都會導致免疫下降。」將鼻樑上滑落的眼鏡推回原位，「給你開退燒止痛。」

喬瑟夫回到電腦桌前開好藥單，抬頭看了眼尼克又看了眼克里斯，「去隔壁病房休息，吃過午餐？」

涼快不過三秒的克里斯覺得自己可能會因為太熱而加重病勢。

「大概是因為工作太......」
「明明就是因為昨天你偷跑到客廳把《牠》看完了！叫我去睡覺結果你自己看了一整晚，我也想看啊。」

......
卑微的社畜只是想擁有一個沒有小孩的週末夜晚做錯了什麼。

還沒想好該怎麼挽回一下身為大人的面子，尼克又喋喋不休繼續發言。
「不用打針嗎？吃完藥之後是不是不能喝啤酒、不能吃洋蔥芹菜胡蘿蔔、貓咪會被傳染嗎？」
「我感冒跟你不能挑食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我們都還沒吃午餐！」挑食的小孩不著痕跡的再次轉移話題，順便把病患拉到隔壁。

看來大概是兩者皆有呢。

靜靜的聽著兩人說話，雖然主要是尼克一個人說個不停，直到他們稍微緩和安靜下來才接話。
「用藥前後兩小時內不要喝酒。 」

跟著尼克一同把克里斯拉到隔壁病房，確認好對方躺在床上之後走回診療間將白袍脫了下來掛在衣架上。

「我去買午餐，你們要吃什麼。」

「說你不能喝酒，要聽話知道嗎。」終於輪到自己管人的機會，尼克立刻有樣學樣。

「薯條、可樂，出去左轉就有速食店！」
「......麻煩你了，給我們買有菜有肉的正常食物就好。」因為彼此相熟，克里斯沒有推卻喬瑟夫的好意，況且此時也確實是小孩該用餐的時間。

點完餐本來想拿本雜誌在病床邊講床邊故事的尼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隨便翻開雜誌就丟給已經躺下的克里斯，啪搭啪搭的跑出去：「我去幫忙拿飯！」

被穿著比基尼的模特照片砸一臉的病患沒有力氣回應。

「醫生、我跟你一起去。」一副很乖的樣子，

本來想說說生病的人不要吃太油膩之類的話，想了幾秒還是放棄開口，反正出去買的人是自己，到時候再挑選就行。

所以聽見尼克說要一起去時，喬瑟夫實際上是有點抗拒的，雖然表情還是和平常沒有兩樣，過長的瀏海和反光的鏡片遮住了大半的臉，他吐了一口氣。

「……好，走吧。」

尼克蹦蹦跳跳的跟著喬瑟夫走出診所，倒也沒有再提想吃薯條的事，等走出暗巷確定離診所有一段距離之後才小小聲問道：「喬瑟夫醫生、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先說好等一下我問的問題，你不能和克里斯說噢，一個字都不行。」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倒也不是覺得困擾之類，只是原本想回答『嗯』聽了對方的話思慮了一番才開口。

「……你問吧。」

雖然街道外也沒什麼車子行駛，多的是行走的路人，但為保安全喬瑟夫還是繞過尼克主動走在靠近車道的外側。

「什麼事？」

「我想問有沒有什麼藥可以把Alpha變成Beta的？或是機器、電磁波？喬瑟夫不是有在做藥物買賣嗎。」說著一些自己不是很懂但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詞彙，一離開克里斯的管轄範圍的尼克就不乖乖的以職稱稱呼人家了，開始沒大沒小。

「你不覺得Alpha很麻煩嗎？」一點都不覺得身為Alpha對著另一名Alpha說出這種嫌棄彼此性別的話有任何問題。

「你說的話可真有趣。」喬瑟夫難得轉頭認真的看著尼克，雖然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連語氣聽上去都平淡的像是嘲諷，但他是真的覺得有趣。

「轉化為Alpha的實驗記錄很多，但成功的案例相當稀少，Omega化的研究也不在少數……獨獨Beta，從來沒有任何研究想使其他性別轉化為Beta。」提起了喬瑟夫感到興趣的話題，少見的話多起來。

「就連關於Beta信息素的研究資料也相當稀少，他們那幾乎毫無作用的信息素究竟有著什麼樣的用途－－令人十分在意。」

喬瑟夫不明顯的勾起了嘴角，相當有興味的笑了。

「為什麼會沒有人研究、都沒有人好奇Beta的信息素嗎？」第一次聽到有關性別轉化的研究資訊，尼克感到很困惑。

「還是因為Beta的信息素可以轉化成Alpha或Omega，但反過來就不行？就像有些化學反應不可逆那樣？」遇到不會的問題，尼克都會習慣性的先自己想過一次，但也只能從他目前學過的淺薄知識來推測。

「那喬瑟夫有研究過嗎？」

「或許是對他們來說，Beta即是一個像普通人一樣，可有可無的存在，無色透明，因此誰也不在意也說不定。」

喬瑟夫聽了對方的推測，搖搖頭。

「理應不是如此，只是成為Alpha可取得的優勢，及成為Omega可運用的資源，相比起Beta多了太多，所以Beta的研究才被忽略了吧。」

喬瑟夫推了一下滑落的眼鏡。

「你很幸運，我確實是研究此項目的。」

尼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有更多的不解：「身為Alpha就必須高人一等、必須事事比其他人表現都來的好，這也叫優勢嗎？」

對於小孩子來說，他們所能注意到的只會是自身的感受，而尼克一直以來因為身體並不怎麼強健的關係，從未有過自己是Alpha的自覺，因此在分化之後，反倒對於周遭不斷要求自己要作為一名Alpha，並經常被以高標準對待而感到相當排斥。

「我覺得Beta就很好啊，像克里斯雖然懶了點，但很重要。」歪頭想了下，覺得自己應該客觀點：「克里斯在工作的時候就很認真，而且很能鎮住場子，喝酒的人看到他都會怕。」

「那太好了、喬瑟夫有研究出什麼方法嗎？」聽到後面眼睛一亮，馬上追問道。

「那是束縛吧。」說了這麼久的話總算是走到街道上賣吃食的地方，喬瑟夫從口袋裡面拿出錢包握在手上。

「性別刻板印象的一種，源自於人類不足以聰明到理解生物多樣性存在各種可能，所以將族群以自身意志概括、區分，對不符合資格的個體加以排斥……啊、你覺得潛艇堡怎麼樣？」突然拋出問題，一路上物色著病人能吃的下口的食物，想著這應該算的上清淡。

不是很明白喬瑟夫後面說的東西，還沒細想但一聽到潛艇堡就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
「那我要義式臘腸、不要洋蔥和番茄，克里斯要炭烤牛肉。」很自動的剔除平時被逼著吃的東西。

「飲料要可樂，再加點薯條！」點餐點的毫不手軟。

「嗯，再加一個培根燻雞、紅茶。」點完之後結帳，雖然是現做的潛艇堡，但速度還是挺快的，沒等多久就取得了餐點。

「回去吧。」

「我可以邊走邊吃嗎？」已經有點餓的尼克聞到了香味頓時有些嘴饞。
而且他在路上吃完的話就不會被發現他又把某些菜挑掉了。

「喬瑟夫要記得不可以把我們剛剛說的話告訴克里斯噢。」很謹慎的再次提醒道。

「嗯，可以。」把對方的那份拿出來拆開遞過去。

「不會告訴他。」當然接連尼克把洋蔥和番茄挑掉的事情也不會說，畢竟喬瑟夫也沒有什麼興趣說這種事。

接過配料滿滿的潛艇堡，毫不顧忌形象的大口吃起來。

「那喬瑟夫為什麼會想研究Beta呢？你也是Alpha啊。」
吃到一半時又想起先前的話題，嘴裡的肉還沒嚥下去就又開口含糊的問道。

瞥了一眼對方臉上沾的醬汁，從紙袋中拿出餐巾紙遞過去。

「因為資料稀少，所以想知道。」自己覺得是相當普通的理由，作為研究人員來說。

「這樣啊。」接過紙巾擦了擦臉，感覺喬瑟夫的回答似乎有所保留，但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畢竟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那你研究出來要記得跟我說噢。」

自顧自的定下了單方面的約定。

在回到診所前，尼克就已經將潛艇堡吃的一乾二淨，在確定不會留下罪證後就才推開診所大門。
「我們買午餐回來了！」

而留在診所裡的克里斯也沒有小憩片刻，只是無聊的翻著雜誌等待兩人回來。

「嗯。」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在短期內得到研究成果，還是應許了對方。

跟著尼克走進診所，將紙袋放到克里斯病床旁的矮桌上，盯著床上翻雜誌的人幾秒，將炭烤牛肉口味的潛艇堡拿出來遞給克里斯。

「你臉色看起來好點了。」

「還行吧，等吃藥後應該就好了，謝了。」如果能這樣難得清靜的時刻能再長一些或許連吃藥都不用。
克里斯接過他的午餐打開一看，發現是潛艇堡，而尼克拉了小椅子坐在旁邊，正拿著薯條往嘴裡塞，身經百戰的老父親立刻查覺到一絲不對勁：「你正餐吃了沒？」
「吃啦、路上就吃完了！」
「菜呢？裡面的洋蔥和番茄都吃了？」
「吃了！」尼克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完才發現不對，如此毫不猶豫的果斷回答本身就很有問題。
果不其然一抬頭就看到克里斯正用「你再瞎扯」的眼神盯著自己。
「病人別操心這麼多了嘛，醫生說你要多休息。」撒嬌的小孩上半身趴到了半臥在床上的大人腿上，推著對方手中的潛艇堡示意快快吃飯。

克里斯只能無奈的揉了下小孩的頭，沒有再追究下去。

「對了、有事向你打聽一下，最近你這邊有沒有什麼新式藥物流入市面的消息？」

「近期的話出現了很多劣質的抑制劑。」雖然第一個想起的是前幾天翻閱論文看到的抗癌新藥，不過想想對方大概說的不是那些就沒有提。

拉了一旁的椅子坐在床邊，拆了自己那份吃起午餐，一邊吃一邊說。

「巴倫街上最近傳言許多Omega吃了抑制劑之後產生發情期推延的狀態。」雖然發情期推延聽上去似乎不錯，但喬瑟夫明白劣質的抑制劑的副作用肯定不是那麼簡單，究竟會產生怎樣的結果，他應該算得上期待。

「我認為……那大概不是抑制劑，是另一種實驗中的藥品，抑制劑的功效只是其中之一，主要功能並不是抑制信息素。」

身為Beta克里斯對這方面的相關知識並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目前上常見的幾款合格的抑制劑並非人人都有能力負擔，所謂普及也只是排除了一些家境不好、社經地位低的群體後得出的結果。

「你的意思是，有人以抑制劑的名義在推廣這種新式藥物？」一般合法新研發的藥物或疫苗都必須經歷過數百次的臨床實驗，先在動物身上、然後人體，在確認對人體不會有不良反應後才能真正開始使用。而私人自行研發的藥物自然不可能投入如此高的成本，風險自然高的可怕。

「這些傳言最早是從哪裡傳出來？」

「不曉得，不過我問過約翰他也不清楚，估計是巴倫街的風聲吧。」

喬瑟夫對於這件事的源頭並不上心，沒有去追消息來源，自然也就不知道是哪處傳來的，他繞回診療間取了一些藥丸收進夾鏈袋裡，再走回來拋給克里斯。

「若你有興趣，調查看看？」

而那袋藥丸，就是他口中劣質的抑制劑。

「謝了。」拿過夾鏈袋看了下，克里斯並沒有告知自己打探這些的消息的用意，上頭讓他們調查新式藥物的來源，這件事自然是不能隨意透露，但喬瑟夫大概也能猜到一二就是。

旁聽的尼克默默嚼著薯條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但也拿袋子翻看了下，還湊到鼻端聞了聞。

當自己是緝毒犬嗎。
克里斯看到尼克的動作莫名覺得好笑：「如何？」
「都是薯條的味道！」
「......那就去洗手，我們該回去了。」解決掉手中的潛艇堡並吃了飯後的藥之後，克里斯覺得自己好上許多，也不好再打擾喬瑟夫休息，將診療費和情報費一併付清之後便要告辭。

「多休息。」

臨走前口頭叮嚀了一聲，也算是盡了醫生的責任，揮揮手目送兩人離開暗巷後關上門，抬頭看了眼懸掛在牆上的時鐘。

距離下個訪問者似乎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該做什麼才好呢？

對了，得打掃一下病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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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謝謝喬瑟夫願意跟很鬧又很吵的尼克交流 還要忍受兩人帶著一身貓毛進入診所www
中間還意外解鎖了喬瑟夫的主線相關內容(??? 好開心 兩人都獲得了很多想知道的資訊 收穫滿滿欸整個超棒

ABBAB: 我才要感謝您帶尼克和克里斯來玩…真的是濃度很高的交流…超棒…
原本以為喬瑟夫會有點難交流結果意外的還好，這也算是一個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