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麼啊這個人，瞎子？沒禮貌的在腦袋裡想著，隨後一屁股坐在對方正對面，也沒在客氣什麼，連招呼也沒有打。
注意到對方看著書，看來不是瞎子。

就算沒有言語交談，艾爾長年累月的生物直覺還是感覺到對方近乎失禮的態度，就連不明白他為何在室內戴墨鏡的疑惑都沒這傢伙直白的令自己感到不適。

艾爾不明顯的哼了口氣，帶著手套的手指翻過下一頁。

「檸檬塔，還有這個。」指著菜單上的飲品點餐，對於同桌的人不搭理自己感到相當滿意，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

「－－啊、焦糖瑪奇朵是嗎？」

店員尖銳的聲音把稍微恢復的心情又再次拉回谷底，她的聲音不小，大概隔壁桌也聽到了吧，約翰咋舌，隨意的應了聲打發對方走，有些不高興地瞪了隔壁桌幾個探頭過來的混帳，真是沒有一件事舒心。

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雙腳大開，也不在意有沒有打擾到對面的人，盯著對方的書發起呆來，除此之外倒是格外安靜。

往自己的方向打來的視線讓艾爾不明顯的皺起眉頭，不過雖然似乎是個不禮貌的人，喜好倒是……挺可愛的，如果不是某種堅持或喜好，他覺得這個人是不會踏進這種咖啡廳裡。

透過不明顯的觀察，他注意到這個人似乎善於戰鬥，雖然現在在放空但沒有缺少對周遭的注意力，這時候如果發什麼突發事件，他肯定會立刻跳起來－－Well，這裡是人多的咖啡廳同時又位於中心地帶，不會有人笨到去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盯著對方的書好一陣子，一抬頭才注意到對方隔著墨鏡似乎在打量著自己，不高興的皺起眉頭，原先伸出的長腿縮了回來，整個人稍稍坐直了些。

「幹嘛。」

嘖，這大叔該不會也在嘲笑我點焦糖瑪奇朵什麼的吧。

「沒事。」收回了視線，艾爾將觀察後的想法在自己的腦袋裡，直到服務生端著托盤來到桌邊給對方送上餐點。

「這是您的檸檬塔和－－」
「抱歉，這位快樂的服務生小姐，請妳小聲一點，老人家受不起妳這麼高亢的聲音。」

他還是有注意到對方在服務生歡快到可以說是尖銳的聲音下露出的不悅，雖然是陌生人，但給對方幫這個小忙還不是問題，得到提醒的女服務生很快壓低了聲音，將餐點送上就離開了。

「……」看了對方一眼，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這大叔是在幫我？啊、不可能吧。

把注意力回放到餐點上，左手拿著叉子把檸檬塔切成一小塊放入口中，右手半掩住嘴咀嚼，表情逐漸舒展開來，眉眼間都帶了愉悅的顏色。

原本還想要是這檸檬塔沒像那傢伙說的那麼美味，就要回去揍人的，還真的挺好吃的呀。

果然是喜歡甜點的啊。

雖然甜食向來不是自己的口味，但是那種面對喜歡的食物並在品嘗後露出的喜悅是很難壓抑的，或多或少都會在表情上顯露出來，放鬆的眉間和臉部肌肉都彰顯了眼前男子的喜悅。

他想自己的幫助應該足夠低調。

餐點來了之後就沒怎麼注意對面的人，放鬆到一個極致，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解決了盤裡的檸檬塔，撐著臉頰提起那杯焦糖瑪奇朵嘗了一口，連嘴角沾了奶泡都不自覺。

艾爾不動聲色的將桌邊的衛生紙往另一人的方向推去，並在他不能理解而抬頭看著自己時指了指嘴角，這種表示夠明顯了吧，他猜這個人是個在乎自尊顏面的類型，比起直接提醒，低調的動作會是更適合的方法。

快速的抽起一張衛生紙往嘴角糊，抬眼看了若無其事看起書來的男子，莫名的有種複雜的情緒，有些煩躁，不過大抵還是挺感謝這傢伙的。

「那本書有趣嗎。」

嘖，搭什麼話啊，對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感到惱怒，眉頭又皺了起來。

「既然至今仍是經典著作、我想是有趣的。」抬起的書本封面寫著老人與海，配上封面背景的水彩畫看起來真的是老到不行的作品，艾爾在對方看見後才放下書並翻頁，「你看起來很享受你的點心，我猜你正是為此而來，不然……你似乎不是會踏足這種店面的類型。」

「嘖，我喜歡什麼跟我看上去如何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原先還對對方的行為稍稍有著好感，現在聽他說得話還不是和一般人一樣，真是令人煩躁，胡亂的搔了搔自己的頭髮，靠著椅背沉默的喝起焦糖瑪奇朵。

「確實是一點關係也沒有，讓你不開心了的話我很抱歉。」對方滿是燜沉煩躁的感覺，艾爾思索著自己該用什麼言辭讓對方好些，這讓他一時沒有開口，卻也沒有去翻閱書頁，令人尷尬的沈默。

「……雖然我沒有吃過，不過店裡的招牌蛋糕受到不少人推薦，不介意的話、讓老人家實際表達一點歉意。」言下之意、就是請客。

「呵，那我可不客氣了。」

被第一次見面的大叔請客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那裡不好意思，順著對方的意擺擺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把杯子裏的焦糖瑪奇朵喝了乾淨。

「大叔，你看上去不太害怕像我這樣的人啊？」

手肘靠在桌上，朝著對方笑，看著就不是很和善的樣子。

「因為能威脅我的人並不多。」回應的時候艾爾的嘴角是若有似無的笑，他招來服務生點了蛋糕，還有自己今天第二杯黑咖啡，「你可別想嘗試啊，年輕人。」

「我可沒那麼無聊。」
今天只是來吃檸檬塔而已，心情好的很，自然不想惹無謂的爭端。

「看來大叔您很強啊——是不是和您搞好關係會比較好呢。」

不自然的用著尊稱，即使如此也沒讓整個語句有禮貌多少，約翰笑得相當張揚，似是在挑撥對方，又似是無聊的提起無謂的玩笑。

「如果你想這麼做，我很樂意跟年輕人打交道。」完全不受對方做作而且實際上毫無誠意的句子影響，艾爾也只是輕笑了聲並再度翻閱書籍，「不過你並不是會這麼做的人，是吧？」

「哈、是啊，為什麼非得搞好關係不可，那樣很無趣不是嗎。」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雙腿向前伸。

「不過和大叔說幾句話倒還算有趣吧。」

不一會兒店員送上了剛才點的焦糖千層蛋糕以及黑咖啡，約翰也客氣，愉悅的拿起叉子吃蛋糕。

「讓你這麼覺得是我的榮幸。」看樣子剛才小小的不快已經不拋之腦後，艾爾拿起還飄著一縷蒸汽的熱咖啡小心啜飲，自己的道歉應該是有好好達到成效了。

「也許交個普通朋友並不是什麼問題，我需要一個善心人士替我解決每個月招待常客的蛋糕，怎麼樣？」

「啊？」有些摸不著頭緒的發出一個單音，思考了一會。

「……你是這裡的常客？他們會招待蛋糕？然後你……不吃蛋糕？」問了一長串問題之後表情有些複雜，像是在思考這麼好吃的東西為什麼不吃之類的事，想著就用叉子又戳了一口進嘴裡。

「行吧，反正我之後應該也會常來。」

「對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來說，還是過於甜膩了。」而且甜食向來就不是自己的首選，艾爾暫且闔上書本並朝對方伸出手，握手的前置動作，「叫我艾爾就好。」

「約翰。」意思意思握了手，不過還是不太習慣這類的招呼方式，收回的時候有些僵硬。

「……艾爾大叔。」似乎不打算捨棄大叔這個稱呼。

「叫大叔也沒關係，我兩天前還直接被人叫臭老頭。」他沒有說出那個不長眼的青少年直接被自己種進暗巷的大型垃圾車外帶頸椎錯位，他認為與此相比大叔真的已經是非常客氣的稱呼了。

「下一次送蛋糕是這個月最後一天，我大概下午三點半會到。」看了一下手腕的錶，在晚餐前他還有一些時間來處理來自年輕人的小小請求，而且最好現在動身，「到時候還麻煩你了，約翰。」

「哈、臭老頭還真是……」雖然對方沒有說，但想必說出這種話的人下場肯定不是很好吧，想到這樣的事就忍不住笑出聲。
注意到對方似乎準備離開了，擺擺手。
「嗯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隨意的應了聲。

===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