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來到草生堂求診的患者略多＂，草生堂的主人，裴遠裴大夫在心中默默道。自從辰時讓裴熙和小李打開店鋪門以來，幾乎是沒有間歇地在替病人們看診。裴遠在把脈問診的過程，還隱隱查覺患者不只是來自鄰近的坊間，最近應當沒有做什麼提高名聲的事？

結束任務風塵僕僕地從赤石鎮回到長安京，一進城門便筆直的往裴遠大夫經營的草生堂去。任務中斷了條胳膊，雖做了處理但非學醫的，只是做了應急，再經旅途車勞已實在難忍折騰了。

來到草生堂前，今日的醫館別於以往，是不願樂見的門庭若市，
「…這─是怎麼回事…？」杵在門前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哎？這不是豫家的小少爺嗎？怎麼來醫館啦，誰這麼大本事把你傷著啦？」

春燕往在草生堂外張望的少俠招呼道，語帶笑意。

「春燕姑娘？您怎麼會來這兒呢？」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地方碰見，可說是奇遇。
「辦事途中不慎傷著了…。」小心翼翼地抬了抬受傷的手臂，一臉難言。

「爹爹今早突然腰疼的厲害，床都下不了，我這是趕緊出來給他抓把藥回去的。」

說來也真是妙，緣月樓的魏當家今日一早起床，伸了個懶腰也不知是怎地竟把腰給閃了，老人家哎喲哎喲的叫著疼，春燕看著實在心急，也忘了喊樓內夥計幫忙便逕自跑出門，上醫館找大夫去了。

「原來是這樣啊。您放心，這裡的裴大夫我認識，醫術也能做保證，令尊的腰疼一定能好的。走。」面帶信心的笑容，擅自為裴大夫作保，說完便直接無視門前人龍，像是領路的領著春燕走入醫館。

「哎？哎哎？」

春燕看了看走進館內的豫念背影，又看了看門前的人潮，猶豫著是否跟上，但是爹爹的挨疼聲仍在耳邊讓她掛念著。
似乎可以感受到背上刺人的視線，春燕這樣想著，咬咬牙便跟了上去。

「歡迎，請問是抓藥還是看診……哎呀，這不是豫念少爺嗎？」坐在櫃台後的伙計先是慣性招呼，隨即發現是見過幾次的少年，隨即揚起笑容。

「豫少爺難得露面，還跟著一位姑娘…」看著兩人，伙計李淵明便以直覺判斷二人是一道來的。

「明兄，…我來找裴先生看看這胳膊的，」瞅了一眼示意抱傷的左臂，「這位是春燕姑娘，是來抓藥的。」向草生堂伙計介紹身旁的姑娘的來意。
「春燕姑娘，這位是草生堂的坐堂伙計─明兄，李淵明。」

「李大哥安好。」

春燕屈膝頷了頷首，眼神擔憂的說道：「我父親今早犯腰疼，躺在床上疼的厲害，動都動不了，想和李大哥求帖藥治治。」

「春燕姑娘，」拱手回了一禮，繼續道：「不過腰疼也有分不同方子醫治，況且我也不懂辯證，還是幫姑娘安排跟裴大夫見個面吧？」

說著又看看豫念動彈不得的手臂：「豫少爺的情況看起來有些嚴重呀…兩位稍等。」李淵明才正要往診間去通知，裡頭卻有一人走了出來，李淵明見狀立馬喚了聲來人：「裴熙。」

「裴熙兄。」因一隻手無法動彈，只能頷首打聲招呼。

春燕也在豫念身後禮貌性的向剛走出來的男子點了點頭。

「豫念，你這是？」裴熙走近眾人，一眼就看出豫念帶傷，在詢問過伙計大致情況後，他點點頭道： 「師父應該快面診完上一位患者了，我先領你們進去。」

接著又和李淵明交代幾句，讓他對排隊的民眾說大夫稍事休息，午時二刻再看診。後帶著豫念和魏春燕進了店鋪後方的診間。

「……這副方子拿給前面伙計，一日三回餐後服用，二日後當是能初有見效。」振筆開了張藥單遞給患者，並示意他問診告一段落。裴遠送走病患後，回頭看方才進來的三人。
「嗯？豫二少爺。」

「豫念、姑娘。」裴熙招了招手讓兩人在裴大夫面前坐下。

「裴先生，這次來給您看我這手…。這位是春燕姑娘，來請藥帖的。」

「裴大夫，春燕是從東市那兒的緣月樓過來的，想跟您求帖藥治治腰疼。」
春燕盯著裴遠的左眼，又看了看右眼，發現和先生眼神對上時一驚便移了開眼腈。

注意到對上視線，裴遠微微一笑，在略一打量後疑惑道： 「豫念少爺傷情一眼便知，不過這位春燕姑娘倒是…似乎沒有腰疼的徵狀？」

「腰疼的是我父親......」春燕再次看向裴遠大夫說道。

「今個早些時候父親起床伸展筋骨時腰便突然疼起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只能躺在床上，一動就疼，裴大夫您幫幫我緩緩我父親的腰疼吧！」

「原來如此。」裴遠頷首：「唔…裴某先從豫念少爺問診吧，春燕姑娘，一會裴某幫豫念少爺治療時，再來細問令尊的情況，可好？」

春燕雖然心急仍點點頭，「念少爺的手臂要緊。」

裴遠又拿來個小凳，坐到豫念身邊，輕巧地除開應急的固定，撩開他的衣袖，露出傷處。
「豫念少爺傷了有多久了？」

「呃我想想—大約一週吧…。」舉起右手掐指估算著。

「會有些疼，你且忍忍。」說著上手輕揉傷處，仔細判斷折傷處的情況，半晌道：「輔骨斷裂，傷處還算平整少碎骨…也幸得你固定及時，未有太嚴重的折錯。」

吩咐裴熙去準備藥熨，他一手捏著豫念傷處，一手揣住左掌道： 「不過還是得給你正正。」

吃痛的悶哼了聲。

看著豫念明顯腫脹於右臂的左手臂，手臂因夾板固定許久而發紫發黑的肉色，春燕瞧著心驚，噤聲的看著裴遠大夫的動作。

極緩極緩地順時繞著小圓，同時揉按斷裂處，矯正形體。約莫一炷香時間，接過裴熙遞來的紅花藥作溫熨，薰洗數回。

「因著你傷勢拖了數日，沉瘀不少，給你扎兩針活活血？」待手臂溫熱，裴遠提議輔以施針加速癒傷。

「麻煩先生了。」點點頭乖乖地給裴大夫施針。

說話間裴遠早已捻了數支金針出來，聞言便尋了經脈幾處入針，想了想，在鎮痛的穴位也埋了針。

「活血舒筋需要幾炷香時間，請豫念少爺稍待片刻，莫要亂動。」
「讓春燕姑娘久候了。」側身轉向魏春燕。

「裴大夫。」被下針吸住眼神的春燕回過了神，抬起頭應了個聲。

裴遠端正坐姿，仔細問起春燕父親的病況 ：「令尊可曾有外傷？是否經常反覆發作？」

「父親沒什麼外傷，不過這樣子腰疼之前是發生過二至三次⋯⋯」春燕尋思道。

「若是能帶令尊來做針灸……不過方才姑娘提到不只一次發作，可是另有大夫主治？」不搶病人是醫界默認的規矩，裴遠連忙一問。

「裴大夫所言極是，東市謝姑娘的醫館離我那兒的確實比較近，前幾次也都是到那兒去抓藥的，但是方才過去時謝姑娘卻說目前醫館的大夫不足，讓我好等，這才從東市那兒過來裴大夫這兒的。」

「謝姑娘…是安濟坊。」裴遠疑惑：「大夫不足？」

「春燕也不太清楚，但聽見謝姑娘嘴裡頻頻唸著，說是師兄如此謹小慎微不可能賣假藥害人，現在人在衙門可怎麼辦才好之類的話呢。」

回想剛剛在謝自然的醫館，謝姑娘忙進忙出的，比起忙碌更多了一份擔憂的神情。

裴遠一思索，更是不解了。
「假藥？謝姑娘的師兄裴某也算是認識，照平時的為人，她師兄斷不會做此等事情才是…」

「莫不是遭人陷害吧？」扎著針坐在一邊閒來無事，聽到春燕和裴遠的談話，跳進來加入話題。

「春燕之前也是見過那位大夫的，感覺也是個極心細的人，若是遭人陷害真有其事，這樣那謝姑娘的師兄不就成了冤大頭了？」春燕望向豫念道。

「裴某有個想法，如若構陷為真，對象未必是針對謝姑娘的師兄。」

「……。」不吭聲等著裴遠把話說下去。

「裴大夫此話怎麼說？」春燕問。

「濟安坊。」算算時辰差不多，裴遠開始為豫念除針，接下去道 ：「此醫館相信沒有一個長安人不知曉，甚至在全慶國內也都是頗有名氣的。這樣聲名赫赫的醫館，難免不會有人心生覬覦。」

「原來是同行間的競爭啊…明明是行醫的，手段卻如此卑劣嗎？」一副好像懂了什麼似的點點頭。

「裴大夫的意思是有人覬覦安濟坊的技術嗎？」春燕問。

「應當不是技術，而是妒忌它的名聲吧。」

「如此看來，極可能是長安城內其他同行所為。」

oO（這事兒聽來實在頗為蹊蹺，或許該讓孩子們去探探有沒有什麼消息......）
春燕微微蹙眉尋思著，「這謝姑娘的師兄怕是凶多吉少，若人證物證皆有那此事非同小可......」春燕喃喃自語道。

「難怪近日裴某總覺病患多了起來……。一會給你調個內服的方子，七日後你再來回診。」重上了敷藥並用杉籬包紮，裴遠低聲叮囑了幾句禁忌。

「都聽先生的。」聽著叮囑點了點頭，牢牢記下。

還未能多聊幾句，只見李淵明探頭進來，面帶苦色。

「裴先生，已近午時三刻了，還不能讓患者進來嗎？外頭好多人在吵著呢…」

「哎呀！裴大夫，春燕該走了，父親還疼著呢。」
想起家中還躺在床上的魏當家，春燕連忙起身行禮要離開。

「等等，裴某先給你開張應急方，過陣子還是給謝姑娘那兒診治為上。小李，勞煩你為豫念少爺配藥。」口頭告訴裴熙舒筋鎮痛的方子，又讓李淵明去抓藥。

「謝過先生，告辭。」依舊只能頷首道謝。

「豫念少爺多保重呀，春燕先告辭了！」
向裴遠大夫和豫家少爺打完招呼，取了藥後，春燕便離開草生堂回緣月樓去了。

ｏＯ（等會找小秋和大冬去探探此事吧！）跑在長安路上的春燕心想著。

--------------------------------- << 完 >>

笑著喬骨頭

怕w

又偷偷盯著裴大夫左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