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chlan Clancy♘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限定交流|with dupont3
學期間頂樓閒聊。
latest #41
星期三,下午,微風,不下雨,正是適合外出蹓躂的好天氣。

課間無事,無所事事,不想坐辦公室,又因工作而外出受制,百無聊賴的英文老師決定乾脆晃上頂樓來上一根,順道看看有沒有機會遇到其他同事。

不像同辦公室的老菸槍,他其實沒有太大的菸癮,當年也是基於同儕間的香菸社交才開始接觸此類危害身體康健的小白棒,不得不說和幾個大學同學窩在宿舍一塊捲菸實在是一段年少輕狂的美好回憶。來到台灣後有幸找到了抽得挺順的牌子,也找到了一群姑且還處得來的菸友,偶爾和大家一起來一根也不賴。
然而就像有人說的,有時候抽的是寂寞。
此刻他卻連寂寞也沒得抽。
菸早已掏出叼在齒間,金髮嚮導往口袋一摸,除了手機之外空無一物。目標打火機可能正躺在他辦公室桌上,嘲笑他想抽菸也不做足準備的虛弱決心。

好吧,沒帶也罷。

拉克倫一轉原先半倚在水泥牆上的身子,慢慢踱到頂樓邊上,菸還叼在嘴邊,隔著一道不及他腰部高度的矮牆遠望一片山水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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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或者香菸,二者擇一。

拉札爾手上拿著妹妹兩天前塞給自己的漫畫,另一手捏著一盒全新未開封的香菸盒,以一行一行的程式碼當作這重大抉擇的背景布幕,整個人癱在座位上放任自己繼續糾結下去——但不行。
好不容易得了空閒時間,怎麼可以如此揮霍無度的浪費掉。

於是在衡量了究竟哪項休閒娛樂對身體比較好之後,他選擇了香菸。
雖然以健康作為考量而選擇香菸著實可笑,但看漫畫不僅會讓他的眼睛朝崩壞的道路直奔而去,也會讓他逐漸成為一尊黏在辦公室裡的石膏像。
菸啊,壞的只有肺而已啦。
他單手拋接著香菸盒,隨手把外頭的塑膠膜拆掉塞進口袋時,也往那個聚眾吸菸的優良場所走去。

每次要開頂樓的大門時都有在抽獎的錯覺。
猜猜今天在門後的會是什麼組合?從零人到四人都有可能,而他很樂意讓自己成為頂樓驚喜包的其中一員,前提是現場不是四缺一的情況。

「午安。」他咬了一根新的菸,在開門看見那位友善嚮導時舉起另一隻手,抓握幾下便當作招呼——並不是指其他菸友不友善啦,只是相對來說、相對來說而已。
「哈囉。」

背後傳來的人聲將拉克倫從差不多進入了放空的狀態中拉了回來,他半轉過身,雙手還插在褲袋裡,揚起嘴角朝另一名友善嚮導笑笑,出現在眼前的不僅是一個普通且準備抽菸的拉札爾・杜邦,更是他此刻困境的金牌救星。

在這種沒火可點的時刻,拉札爾的出現可說是黑暗中的一絲曙光,而這名好脾氣的同事看上去並不會因此將這件事拿來當調侃他的題材。

「我忘了帶打火機,借個火嗎?」

於是等法籍老師走到他身邊後他便開口,暫時把菸從嘴邊拿下,另一手拍拍空虛的褲子口袋,以資證明。
溫和的開場跟溫和的天氣讓拉札爾不自覺的將笑容放大,就連往對方走過去的步伐都多了點輕鬆的節奏感。
這大概跟他剛才當作背景音樂的歌曲節拍相仿吧。

「行啊。」他在到達定點之後開始掏口袋,順帶連牛仔褲口袋的布料一起翻出來,再拙拙的塞回去,才把那個關鍵物品拿在手上。
而他的確不會調侃對方,畢竟蠢事誰人都做過,而他剛好是那種自己做的蠢事比普世平均值還要多的人,這時候他更傾向當個解圍的好人。

塑膠外殼的打火機有點透明,可以看到裏頭的烷類混合物正好被用掉一半,而那個鮮豔的亮橘色大概不會讓人忍心多看幾眼。
鄉土味太過濃重的文宣品上頭還印了好幾個中文字,可惜除了數字之外其他的繁體字拉札爾都看不懂。
他順手用拇指腹劃了一下點火鈕,啪擦一聲將上黃下藍的火焰護在手心遞了出去,「請。」
朝著貼心的同事感激一笑,拉克倫將菸咬回嘴邊,由對方掌心所護的小小火苗片刻後便燃上了快樂小白棒的邊緣,白煙隨後飄出,短吸一口,拿下,而後深吸入肺,肩膀隨著之放鬆下落。

既然身旁有伴,那抽的也並非寂寞了。

“Merci bien.”

他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夾住香菸,轉頭朝拉札爾道謝,會不上幾句的法文在這時倒聽上去有模有樣,至少他不像大部分英文母語人士會把那個R可笑地以英文邏輯捲起。

剛剛那個打火機上的印製的字樣似乎有在哪裡看過。
偶爾出現在耳邊的母語讓人心情愉快,即使面前說著法語的同事不是同鄉人,仍舊讓人湧現一股難以自抑的懷念。

「哈、發音還滿標準的,考慮學法文嗎?」拉札爾一面亂找話題一面重新捧起打火機,他自己嘴上那根香菸還沒點燃,為了能夠趕快享受輕飄飄的上癮感,就要委屈他的大拇指再受點火鈕的摧殘一次了。
最後他點了大概三四次才成功,終於讓肺部全都充滿有害氣體後才心滿意足的將打火機收回口袋裡。
「哈哈,算了吧,這個年紀學不起來了,把中文顧好都來不及。」

拉克倫笑笑搖頭,身為半個語言相關本科生,他十分清楚還在學時是最好的學習時間點,最好再搭配有利環境,明明還不及三十,發言聽上去卻像中年人夕陽下的感嘆。

不過獲得法語母語人士的正面評價也算是一天當中的小樂事,他看著終於點菸成功的同事收起顏色鮮豔的打火機,一邊閒聊,持續在腦海底部思索其上文字究竟為何似曾相識。

「我弟弟現在住法國,偶爾多少會從他那邊學來幾句,不過也就幾句而已。」
而且大部分都沒有多好聽。他在心裡補充,朝前方的空氣吐了口煙,「......幾句而已。」
「老師您這樣講讓我們其他人情何以堪啊。」
想想他們這群人裡最年輕的就是他眼前這位英文老師了,要是連年紀最小的老師都這麼說了,那其他人不就——好吧,最近的也才差三歲而已,但不要小看人過了青少年時期後的老化速度啊。

拉札爾不帶調侃的笑笑,拿掉菸,呼出一口氣後又叼回去。
意味深長的幾句而已,他聳了聳肩,「你家兄弟姐妹加起來幾個人?」問完這句後他又扯了一點無關緊要的自我小心得,聊天容易讓人上癮。
「住在法國?哇——好親切啊——說不定其實是隔了一條街的鄰居也說不定,我隨口說說而已。」
「我跟我弟弟,就兩個,兩個也夠吵了。」

談話迅速開展,拉克倫聽聞拉札爾的回答後揚起嘴角,這般輕鬆愉快的閒聊話題一般不會給雙方帶來什麼壓力,正是無所事事群聚抽煙時的好題材。

「我知道你還有姐妹,對吧?兩個以上感覺也滿熱鬧的,我跟我弟差兩歲,小時候大概煩死我爸媽了,哈哈。」
「好像也忘了問你是從哪裡來的,巴黎嗎?里昂?尼斯?」

澳洲嚮導隨口舉了幾個耳熟能詳的法國大城市,他自己是只有造訪過巴黎,以經驗判定先猜首都能夠有效提高猜中的機率,不過那也只證明首都人口眾多而已。

他試圖吐個完整的煙圈,不過結果並不怎麼樣。
哇、兩個啊,兩個小男生啊,雖然這麼想很像刻板印象,但不得不說兩個男孩比起兩個女孩的確難以應付得多。
拉札爾用一種辛苦了的眼神朝拉克倫致意,不知道究竟是在對對方的父母還是對方能安然長大感到佩服。

「嗯,就我姊、我跟我妹,」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長的很藝術的白雲讓他想到家鄉附近的晴空萬里,「我是負責當剎車的那位,所以平常看起來都還好。」
僅限平常,萬一有誰欺負拉札爾,大概整間小學都會被他的姊妹掀翻吧。
拉札爾接著想想那張法國地圖,模糊的把周遭城市名稱填上去後才咬著菸捲含糊地開口。

「我們家跟這兩個城市的距離……都一樣遠?」大概?工程師並不會在心底自備地圖比例尺,「在里昂的南邊,尼斯的西邊,蒙彼利埃附近,我想想……我家離國家公園很近?」
「好吧,國家公園的話我就不知道了,高中地理沒教。不過蒙彼利埃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地方,南法的度假勝地?」

煙霧繚繞,拉克倫咬著菸哼笑兩聲,再次調侃自己地理知識的不足。不過澳洲高中地理科確實也不會教得如此鉅細靡遺,他連現居地台灣的國家公園數目及位址都搞不太清楚了,遑論一萬多公里外的法蘭西共和國。

「我弟弟在里昂那邊,可惜不會是鄰居了,不然等你回國後可以派他向你致意,我們長得挺像的。」

拉克倫道,回眼對上拉札爾的目光,嘴角淺淺的笑意從未散去。關於對方的姊姊和妹妹的事情多少聽過幾次,儘管每次也都只是談話中隨口提起的一兩句輕描淡寫,從未深入聊起。
——你倒是挺有和事佬的風範,他接著說,法國同僚的老好人形象在短時間內已深植人心。

「跟女孩子一起長大是什麼樣的感覺?」
「好啊,其實里昂跟蒙彼利埃也沒多遠。」頂多中間隔著那一座國家公園。

對於那個渡假聖地的評價拉札爾只是聳聳肩,不否認也不承認,畢竟於一個家裡蹲而言,歐洲只要有古蹟的地方大概都是渡假聖地——啊,他們家附近的鳶尾花田倒是可以拿出來炫耀。
只比他精神圖景裡的那片花田遜色一點。

「你弟跟你長的很像?那個性呢?」拉札爾用上下兩排齒列壓的菸捲也跟著上下晃動,好像愉快心情都一起被具現化了。

「並不是什麼想像中的粉紅色畫面,」他努力回憶那兩個人來瘋杜邦的童年生活,並在得到一堆不輸脫韁野馬的記憶時挑起眉,「尤其是那兩個女孩子一個是高傲天才,一個是體育怪物的時候,只要湊在一起就是破壞力十足的火藥桶。」
「是嗎?我一直以為是姐妹的話成長過程多少會平靜安詳一點,不過可以說我被刻板印象操縱得太過頭了。」

似乎是被拉札爾為姐妹們冠上的稱號逗樂,拉克倫連話音中都帶上了笑意,朋友,體育怪物是什麼意思?
他回想自己小時候曾經數度央求爸媽給他個姐姐的稚嫩時期,得知姐姐無法生出來之後還大失所望了好一陣子,啊哈,實在天真。

「我跟我弟嘛,個性差多了,他是討厭的臭小子。」

他隨手用食指點了點香菸,將煙頭積累的灰向下抖落,接住方才被拋過來的問題,雖發話內容像在數落另一名克蘭西先生,語氣卻十分輕快好玩。
「大概想像一下校園電影裡那種滿機車卻又是風雲人物的角色吧,就是那種感覺,他倒是對女孩子很有一套。」

「不過杜邦家姐妹聽起來都很有個性,辛苦你啦。不會把破壞力波及到你身上吧?」
討厭的臭小子?
拉札爾在內心鑽研這個詞的同時盯著面前的煙霧被風捲成奇奇怪怪的形狀,討厭,有多討厭,風雲人物這種角色向來不是自己這種宅宅能接近的了的人物,但光是想像他也能參透那麼一點點。

他想到了有些失禮的比喻,笑到差點嗆到菸時哼哼開口。
「雖然這樣講好像對誰都很失禮,但我想問問跟卡爾老師比的話,哪個比較機車?」機車、但是講話又很有趣?大概吧,在他眼裡這種相處有趣的人大抵都是那個樣子。

至於他家那兩個令人頭痛的女孩子嘛——頭痛範圍僅限於外人。
於是拉札爾有些自豪的挑起眉,「雖然爸媽要常常出去處理她們搞出來的爛攤子,不過我想他們應該已經習慣了——而爛攤子的根源大概都是因為有人欺負我吧。」
可能把對面揍到需要送醫院。他不清楚,姊妹處理這些不得見光的事情時都瞞著他偷偷來的。
拉克倫毫不掩飾的笑聲中帶有種WTF的感覺。

送醫院?你認真的還是誇飾法?眼前的工程師看來雖然確實好欺負—想到這裡時他在心內向拉札爾道歉—但油姐妹來負責修理壞人並把人揍到要送醫?聽起來頗像影視劇情。他抬手友好地拍了較自己高上一些的同事的後背兩下,對被欺負那句表達了些同理之意。

「有機會真想看看你家姐妹究竟有多厲害,她們聽起來很保護你。」

至於方才機車程度的話題嘛......

「Well,應該還是卡爾吧,因為我沒辦法捏著他的臉頰叫他屌頭混蛋F*ckwit醜八怪,把他踹到水裡去,或是用各種方法故意刺激他的感官來修理他。」
他接著聳聳肩,「倒不是我有想對卡爾這麼做的意思。他是個好紳士。」

拉克倫的手因抬上去拿菸而半擋在臉前,嘴角的笑意從旁來看再明顯不過。
他知道拉札爾跟自己一樣明白卡爾究竟機不機車。
哇喔,哈哈哈。
在聽到那一串於他而言似乎太過友善的舉動時拉札爾有點憋不住面容扭曲的克制笑聲,最後功虧一簣。
「好猛,原來兄弟之間的相處會長這樣嗎?佩服佩服。」並且他對於這樣相處還能安然無恙的活下來感到尊敬——畢竟他不敢這樣對他妹,他妹也不會太過欺負自己。
姐姐的話……大概就像好朋友吧。

他大方的接受那個拍肩,並在那個懷疑送醫真實性的問題傳進耳裡時模糊的應了一聲。
「我從沒想要問,但那些惡霸被整過之後總會從學校裡消失一星期……說不定真的有一定比例是被送進醫院?」他繼續笑,連著上一個話題的笑點被引爆。

他無法判斷卡爾是否是個站在世界機車頂端的人,但他可以肯定這個每句話都可以戳中他超低笑點的男人絕對是他目前見過最機車的人——不帶貶意的。
「往另一方面想,至少那些人還能回學校上課,而不是永遠從學校裡消失。」

拉克倫哼哼兩聲,將手插回口袋裡,邊聽著拉札爾療癒的笑聲,歪起嘴角把掉到臉前的髮絲吹開。校園惡霸?這類字眼在他的生活中幾乎只是學校佈告欄上張貼的一兩張反霸凌宣導海報上的幾個大字,和他從前的校園生活圈幾乎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他想過再伸手拍拍拉札爾的背,不過最後只是把手再度伸出來看了看腕錶上的時間。

「你來之後有去台灣的哪裡觀光過嗎?」

時間尚早,他悠悠開口,輕鬆地另闢新話題:「我弟弟本來要來找我度假,不過好像時間喬不攏。」
拉札爾開始認真的摸著下巴思考自從來到這個學校之後他究竟有沒有遠離阿宅生活。
那些刺刺的鬍渣提醒著自己已經渾然忘我的敲了好幾天程式,所以答案大概是毫無懸念的——沒有。

除非從機車一路坐客運換火車到達東部的一些吃吃喝喝可以算得上觀光,如果他被拉去陪他家裡的女士們一起去吃甜點、逛街、看電影可以算得上觀光,那就是有。
「剛踏上這塊土地,一路從西部吃到東部?」他有些不確定的繼續左右摩娑那短短刺刺的觸感,然後在用上各種表示不確定的英文詞彙後,緩慢的轉了轉肩膀。

「哦,如果你弟有成功過來的話,你有想帶他去哪邊玩嗎?」印象中這座小島上意外的東西還挺多,如果要他硬是選出幾個的話可能還有點困難。
「不知道,我覺得東部本身就已經算是觀光勝地了,太魯閣啊,什麼的。」

拉札爾摩挲著下巴的模樣使拉克倫不禁也開始陷入了認真思考的狀態,不管現在的教師生活太過悠閒與否,他本來就是來工作而非以旅遊為目的,近半年來的出遊次數兩隻手數得出來——而獨自旅遊的次數更是佔了一半以上。
他再想了一會,在地上轉了轉腳跟,身子稍微前後晃了幾下,重新站定。

「可能會去墾丁吧,聽說那裡也是陽光沙灘觀光客。」

不知道跟他的家鄉有沒有相似之處。

「或者去台北?不知道你去過了沒,不過我大學時期有在台北當過一年交換學生,對那邊大概還算有認識,哈哈。」
他朝法籍同事友善一笑,這件事他似乎還沒跟任何同事說過,不過也並非什麼秘密就是了。
拉札爾先是把頭抬起來往上看,看到一坨一坨的白雲後再將視線往下挪,撞到一堆感覺會爬到累死的山脈後,一本正經的給出他對找座小島東部的評語。
「的確……整個東部看起來就很國家公園。」
很適合非宅宅的國家公園……啊不對,應該所有國家公園都不適合宅宅。

他也朝對方扯出一個符合現在這個天氣的笑容,用牙齒在菸身上咬出幾條縫後才繼續善待菸捲。
「墾丁?聽描述感覺跟南歐有的拼啊!不過台北我只有經過而已……是個跟歐洲首都的風格不一樣的首都?」
他最多也只有到那邊搭了幾次捷運,把全台最高建築跟動物園逛了一遍之後就沒了,畢竟他還趕著要到這所學校報到。

但聽見同事提到了跟台北的圓圓他還是跟著眼睛閃閃發光——不是迎合,而是真的閃閃發光,期待的眼神露出一種請務必講點故事的熱情。
「的確是滿不一樣的,不過有鑒於我對歐洲首都的認知僅止於巴黎和倫敦,由我來評判好像也不大標準。」

——不過嘿,英國對你們來說還算歐洲嗎?拉克倫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補充不用回答也沒有關係的問句,偏過頭,視線轉到拉札爾臉上,並撞見那雙閃閃發亮的雙眼。

「好吧,你想聽什麼?大概是這樣,五六年前吧,大學畢業前的最後一年,應科系要求,剛來的時候中文還爛得可以,但還是好好活下來了。」

拉克倫的笑聲藏在又一個失敗的煙圈後面,散掉的白色霧狀體逐漸上升,散去,年輕點的嚮導看著眼前景色,持續挖掘回憶。

「其實感覺跟現在沒變太多,本來是想來練中文,結果大家看到我也還是都跟我講英文,哈哈哈。」
「......噢,拉札爾,你還沒去過菜市場吧?」

突如其來的主意,要不是拉克倫手上有菸,他大概會直接一拳敲在手心,像任何一個靈光乍現的卡通人物一般:「下次有空一起去看看吧,讓你體驗一下什麼叫做歐巴桑的熱情。」
要不是他是個非典型的法國人?該這樣說嗎?他對英國的敵意僅止於教科書上的認知,所以他在聽到那個問題時只是賊賊的哼笑兩三聲。

而對於那個大家都跟他講英文這點,拉札爾簡直深有同感——不過他來這裡也不是為了要學中文,看英語非母語人士用蹩腳的英文嘗試跟他交談也很有趣……但那些路人似乎都沒察覺他其實是個英文不算好的法國人。
該說是長相使然嗎?

「——菜市場,」哇、這個詞他可是有聽過的,於是他也露出一種接近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失禮的用手指指著對方的腹部而不是臉,「這我有用旁觀者的角度體會過!」
不得不說真的是有夠精彩啊,這對外國人來說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震撼教育啊。
「我姐有時候早上會出門去這地方買東西,回來的時候全身都被多塞了一堆菜,好在她是哨兵還扛的回來,不然肯定被壓死在菜市場吧!」
「所以你沒有跟著你姊姊去過嗎?」

拉克倫的視線順著拉札爾的手指來到了自己的腹部,接著抬眼上看,嘴角彎彎,拉札爾呀,看起來斯斯文文一個西方人,去到菜市場肯定不敵裡頭激烈的戰況,甚或被生吞活剝吧。

「那下次有空的話一起去吧,不過可能要一起騎一段路,有點距離。那裡都會賣便宜衣服,一件三歐元之類的。」

多虧他有個待在歐洲的家人,對歐元的匯率還算有概念。個頭矮一些的嚮導最後往空氣中呼了口煙,拇指和中指夾住菸身,食指隨意一彈,將彈到地上的煙頭用穿著夾拖的腳踩熄了。

說到底,今天能這麼愉快地哈一場菸,還是要歸功於拉札爾的打火——啊!
拉克倫遲來地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方才打火機上似曾相識的文字在此刻突然於腦海中有了意義,形象鮮明,他顧不上和一頭霧水的同事解釋,速速伸手到屁股後頭的口袋中掏出了袖珍衛生紙包,是上次在路邊拿到的,上頭印著一中年男子誠懇的臉容以及斗大的數字,配上和打火機上一模一樣的三個中文字……

「……。」

他將衛生紙遞到拉札爾眼前,指指對方褲袋,示意人可以將打火機拿出來比對比對。
他的確是在對方恍然大悟時將那些表示好啊一起去的笑容換成一頭霧水的困惑。
肉眼可見的困惑,叼著菸的嘴巴許久沒動,就連煙灰掉到衣服上準備燒出不小的痕跡時他都沒注意到。

拉札爾的眼神聚焦在對方的手上,跟著繞到屁股,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妥後接著又被那包小小的塑膠包裝拉走注意力。他不是哨兵,又有近視,所以沒辦法馬上看清楚上面到底寫了什——等等、這肯定似曾相識!
好,他馬上理解了為何澳洲同事會突然換話題了,畢竟他腦海中那個被路邊面帶微笑的親切朋友塞打火機的印象太過鮮明,讓他對這個小島的好印象加了不只五十分——還讓他以為這座島上的居民是不是都隨手做慈善。
看來被做慈善的人不只他一個。

「——這個?」醜醜的橘色打火機被他拿在手上,這下即便是個中文爛到家的外國人,也能憑藉玩猜猜哪裡不一樣的基礎能力辨別出這幾個中文字沒有任何一處不一樣。

拉札爾感到好笑的抖著肩膀,嘴中的煙隨著他的動作不規則的散成好幾塊亂七八糟的雲霧。
「這是……這個島上的特殊習俗?」
「你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嗎?」

知道拉札爾對中文以及這個國家可能沒有他熟,拉克倫好玩地哼了一聲,晃晃衛生紙包,只被抽出過一張的衛生紙包表面光滑,包裝鮮豔,男人比著大拇指的身形隨著晃動而有些扭曲,繁體字組成的姓名在他眼裡還算有意義,至少他現在想起了在小吃店裡的電視台上所播報的那些姓名。

「要是我有投票權的話,收到這些宣傳品也會投給他了。」

來自澳洲的克蘭西先生現場表演了何謂易受鼓動的老百姓。
投票,姓名,以及那個幾乎強硬的塞進腦袋裡的宣傳笑容讓他有種終於搞明白程式卡在哪的豁然開朗感。
他講不出選舉文宣品如此高級的字眼,但舉著打火機無聊的撥出一些火花,並且帶點打量意味的將這個小東西重新審視一遍,他還是做的到的。
「用這種隨處可見的物資宣傳,挺厲害的啊。」而且就因為都是些常常拿出來用的民生物品,所以要不記住也難。

然後拉札爾就在撥出幾個小火花之後,笑著咧開嘴,咬住菸,往上拋接了幾下那塊刺眼亮橘色,配合的跟著扮演容易被煽動的政治盲平民。
「要是常常在路上被發,要不支持也難。」
「對吧,從小細節開始抓住你的心。」

拉札爾的拋接技術不錯,候選人宣傳打火機在他手裡上下了幾回合,最後穩妥地回到掌中,拉克倫隨手比了個大拇指,加上臉上常駐的笑容,送給今日最佳菸友。

「我喜歡台灣的其中一個原因,這裡的一切都出乎意料,而且盛行夾腳拖。」

更別提他現在腳上就穿著一雙,夜市牌,便宜耐穿。
方才抽剩的煙蒂仍舊捏在右手指間,他讓頂樓微風在臉上再吹過半晌,接著轉向今日最佳菸友。

「好吧,下次的新目標,收集到其他候選人的打火機跟一起去菜市場。」
拉克倫宣布道。
「最好齊集鮮豔的彩虹色。」
拉札爾用兩指捏著打火機,像是小屁孩那般快速的轉了幾圈之後才收進口袋裡。
不得不說那個亮橘色真的很傷眼睛,但他同意,或許如此帶鄉土味的小物品才讓他覺得台灣這個小地方是個很俗(帶有褒意的)又很熱情的國家吧。

「哦、所以我們這次談話的結論——」他往下掃了一眼對方腳上的拖鞋,想到姊妹兩個哨兵簡直對這種便宜又粗糙,但意外地可以撐很久的鞋子幾乎是愛不釋腳。
「就是去夜市了,需要穿夾腳拖以更應景嗎?」拉札爾笑著用自己現在那雙普通的帆布鞋抵了抵地面,把剛剛掉下來的菸灰毀屍滅跡後正打算把自己手上的菸給熄了。
「如果你有夾腳拖的話?」

畢竟似乎沒什麼看過拉札爾穿夾拖。拉克倫笑笑聳肩,雙手向外微微攤開,發出了可以,但是不強制的肢體語言,愉快地想像這名也留有長長金髮的同事腳上的帆布鞋換成夾腳拖的樣子。

光是想像兩個人在路上啪嗒啪嗒地並肩走就讓他覺得開始有趣了起來。

「在這邊待的時間不長,總得找機會多多看看,有伴的話更好了,對吧?」

煙屁股還半捏在手上,下堂課的鐘聲即將響起,拉克倫再看了看錶,似乎也到了該從頂樓返回人間的時侯了。

下回該帶個煙灰缸上來了吧。
好,回去直接跟他妹或他姐借一雙吧。

他在看到對方聳肩時立刻下了這個合群的決定,配上一個等著吧我就生出一雙的燦爛笑容——
先不論只有兩個人能不能用合群這個詞,他相信拉克倫通過嚮導能力以及他們一起抽菸這麼一陣子的默契能接收到他想說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默契的緣故,他也稍微想像了一下兩個外國人穿著台灣土產在路上走的模樣,然後得出了看起來肯定既衝突又和諧的結論。

「當然,」拉札爾將已經燒毀的差不多的菸舉到眉角旁,「很榮幸跟您一起相約出遊。」
然後他隨即又抽出一根全新的菸,手上的殘骸被他壓扁捏到掌心裡。

他下一堂沒課,所以就只簡單的揮手致意,當作短暫的告白了——假設對方要下樓的話。
「也是我的榮幸。」

拉札爾抽了根新的菸,看起來似乎還要再在頂樓待一陣子,拉克倫心血來潮,在前者抬手之時將那包打火機同名衛生紙快速塞進了對方的褲袋,接著腳跟一轉,搭配發言,在後退的同時朝人做了個復古的鞠躬致意動作,有點類似邀舞前置動作,抬起頭來時笑出一口白牙。

「那麼晚點見啦。」

他將掉到臉側的髮絲塞回耳後,也抬起手揮揮,向後退向樓梯間的腳步不停。
愉快的午後小插曲。他心想,最後看了拉札爾的小馬尾一眼,接著終於轉身,踏下第一階往下的樓梯。
謝謝拉札爾一起交流,也謝謝爆肝中容忍我的龜速......!在頂樓隨便聊天好chill,還一起分享了奇怪的特產,好快樂
結企了好捨不得好同事喔,好喜歡拉札爾各種看起來有點笨拙的小動作,怎麼這麼可愛,讓人想要阿嬤呼呼......
(圓滿結企)(咦)
跟老師天南地北的亂亂聊好開心 .....!選舉文宣品是搭建起友誼橋樑的好東西!!(?)
不僅聊了兄弟姊妹還約到夜市超級快樂!!雖然現在已經結企了但我還沒結企,偷偷對您宣戰我肯定要以奇怪的形式實裝夜市遊......!(???)
您在說甚麼我也超級龜速 !!但是兩邊都慢慢接沒壓力最讚!
謝謝您的喜歡我才要告白拉克倫老師怎麼這麼會接話題.......!最喜歡隨興老師的帥氣感了!難怪會是最受女學生歡迎的忙內老師!!(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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