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將軍吩咐之事,小女子俱已知曉,將軍忙碌,便不送了。」
她彎起笑容,屈身半揖,瞧著人行色匆匆,一路走遠。
方可人伸手撫過髻上桃花,花瓣柔軟,完美地藏住了固定髮髻的冰冷簪釵。世事就如這桃花,鋒芒總得藏著才好辦事。
「走罷。」
她用鞋尖磨了磨臥在一邊的貓腹,黑毛白足的貓躍起,親暱地蹭著她的小腿,方可人沒打算抱貓,舉步就往前走。
「晚了,日頭可就出來了。」
醫者對她好麼?
好啊,哪有什麼不好?
醫者譽滿鄉里,妙手回春,足跡走遍附近幾個城縣。醫者說,他無法為了醫治自己留下來,為了治好她愈發嚴重的眼疾,父母讓醫者帶走了她。
她隨著醫者留居醫館,醫者外出時,便隨他行醫,醫者溫善,待她便如孫女。她有時替醫者揀藥,有時出門跑腿,倒不是方可人樂意這麼做,不過是人情世故。慈目善心的醫者,與乖巧懂事的患者,她知道其他人希望見到這樣的故事,不過如此。
走出郡主府,方可人徑直往東市走去。
這事好辦,卻也難辦。
郡主性喜奢華,宴會上的佈置,白花花的銀子流出去,不怕辦得不妥當。
可布局不只是表面上的好而已,否則太子也就不會空坐著太子之名,內裡虛透得什麼也說不上。
--別人想看到什麼,才是重要的。
她走進巷尾一家玉石店,店主人見著她,疊起笑來。
「郡主又有什麼難辦的事了?」
「太簡單的,擔心玉瑕這也沒有。」
引渡人玉瑕,人如其名,半面覆著殷紅的胎記,怪是可怖,也故,這家玉石店總是少人跡,對接頭來說,卻也方便。
「方姑娘這話可抬舉了。」
「說罷。」
「要青玉連碟,便做成枝葉交連的模樣,以徵春日盛景;琉璃高足杯,手執處燒做禾麥抽芽,兆喻時順農和;另還要一對桃花纏絲瓶,瓶身便依著道觀裡的樣式做來,上供神佛,共此宴饗。」
店主人停下紙筆,抬眼望她。
「這些可不是簡單的功夫。方姑娘這樣安排,不怕過分奢侈了?」
只是漸漸地,那故事就變了調。
她被帶走時方才九歲,細瘦的身板還沒開始發育,臉龐卻已脫了稚氣,有了半分少女的樣子。
方可人漸漸聽見耳語,有時是來抓藥的人踰越的關切,有時是上街時婦人在背後的吱吱喳喳。
終生未娶的老醫者,與剛開始發育的小女孩,方可人那時才學到,故事只要轉個敘述方式,正直善良,也都能變成骯髒齷齪。
為了施針治療而徹夜亮著的自己房間;教導自己辨認藥材不經意觸到的手;為了疼愛小女孩特意去買來的衣衫首飾。
婦人長年浸著柴米油鹽的手托住方可人嬌俏的臉頰時,她睜著清明的眼,眨也不眨,大顆淚水啪地落了下來。
圍著她的婦人們騷動起來。
--既然已經被認定,不如,就給他們想聽的故事。
「打自操辦這桃花宴開始,這奢侈之名,早就等著給郡主掛上了。」
「做得簡省了,不僅失了皇家氣度,也丟了郡主面子;一般的金銀玉器之流,也不過應付,還平白落了一個奢靡鋪張的口舌。」
店主人了然,抿唇一笑。
「既然無論如何都落了口舌,不如用點奇巧的物事,再穿鑿附會點寓意,在陛下面前博得聲名?」
黑貓蹭著她哀哀嗚聲,方可人用腿隔開了幾次,還是蹭了上來。還是玉瑕說了聲「妳抱著罷,這聲音怪吵的」,方可人才彎腰讓貓咪跳進懷裡。
「方姑娘一張嘴,可真是信口雌黃。」
她撫著黑貓,淺淺一笑。
「向來如此。」
現實太忙碌猛一回神發現自己的孩子快要被踢出去了QAQ
純謀士還是太難做事,所以虛構了連性別都還沒決定的NPC
繼續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