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動到搖籃的是一點柔軟的觸感,反射性地抓回那股握力,張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不習慣的景象和某人的身影。
『…誰?!』
或許是昨天在缺乏精神的狀態下經歷了不尋常的事情,剛醒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時半刻想不起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直至視界逐漸清晰後,才連同昨晚的記憶一起喚醒過來。
對方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神情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猶豫要不要叫醒對方,或是先拉開對方的手,在行動前稍微再觀察一下對方有沒有要醒來的徵象。
「……唔……」薄汗在額,囈語溢出唇角,實際灼燒的熱度讓他更加抓緊手中冰涼,力道更甚。
一身無法吐露的酸疼讓他下意識地繃緊全身,企圖減緩感受卻顯僵硬。
對方緊抓自己手的力度造成了輕微的痛楚,只是這種情況下也不忍乾脆拉開他的手。
察覺對方不僅是發惡夢這麼簡單,手背輕碰對方的脖頸確認,體溫果然高得不尋常,看來是發燒了。無論怎樣想,發燒也是因為對方處理傷口不當導致,只是現在說甚麼也改變不了事實,還是先根據現況想怎樣行動比較實際。
於是乎,昨天沒有被處理的事情也一同在腦中浮現出來,比如說自己昨晚脫下來的制服現在還是沾滿血的狀態,『要處理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看著發燒的人,更是對現況感到無奈。為了能夠開始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斟酌過後還是決定狠心一點先把對方的手拉開。
現下唯一舒服的溫度自掌中流失,卻是無力再捉回甚麼,被扯開之後便像失了重心般直接攤回床面。
皺緊眉微偏了偏頭,想翻身卻礙於自腿上源源湧上的疼而僅動了動腰,即使呼出的氣息已全然是熱度,卻仍無轉醒的跡象。
在床上爬起來,先到浴室用清水洗臉和漱口,也順手把辮子綁回去。
梳洗好後將昨晚在浴室脫下的衣服拿起,走出浴室時再次確認對方的狀態,見人還沒醒就走到樓下茶几處把外套也拿起來,一同放到一個盤子裏,總之是先加點洗衣粉泡一下水。
從昨晚起就沒有吃過東西,自然是已經十分飢餓,於是優先選擇了到廚房打開冰箱看看有沒有甚麼可用的食材。
看著存放在冰箱裏的少量罐頭、雞蛋和牛奶,不禁充滿了疑問,「他平時都在吃甚麼啊…」
姑且在廚房內還能找到麵包,那麼吐司還是能做出來,最終決定做兩份吐司和熱牛奶當作今天的早餐。
完成後將熱騰騰的食物從廚房端出放到茶几,再往樓梯方向望一眼,還是沒有動靜,索性直接上樓叫人起來。
單腳半跪坐在床邊,拍拍對方的手輕聲呼喚道:「栖特,你要吃早餐嗎?」
觸感拍在手背上,像是飛濺的水珠滴落其上,幾絲冰涼。名字入耳,些許喚回意識。
栖特。微睜開眼,淺粉色的髮絲在眼前晃盪,卻是與腦中淺綠重疊,大半意識似乎還在夢中,悶悶灼燒的腦袋裡頭一片漿糊,失神了下,伸手將眼前皙白擁入懷中。
「?!」反應過來之前已被拉進對方懷中。
『莫非他已經醒來了?他現在又是在做甚麼…?』心懷不解而又動彈不得,決定還是直接確認對方狀況,於是問道:「…你醒了嗎?」
「嗯……」呢喃著,不知是在回應對方或是還在囈語。
懷中相對自己顯得冰涼的體溫燙貼在胸口之上,淺淺的餘香自髮間散出,那是現今他常用的沐浴用品味道……
現實抑或夢境?
半睜得朦朧眼神所見之地與過去場景時而重疊時而分離,無法細想過多,僅緊緊箍住手臂間的軀體,埋首於細柔髮絲間。
若那是來得及伸出雙手,是否還能將對方留在所能觸及之地,像現在這般真實地將對方緊抱?
「別去……」那時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語在此時才遺憾道出。
『別去…?』果然是在作惡夢吧,聽似在阻止某人離去的樣子。
「……」不願對這種情況深想下去,彷彿繼續思考會連自己也陷進某個惡夢之中被其所困。
…肚子好餓,希望樓下的吐司不要這麼快涼掉。
這種狀況比起剛起床時的還要難辦,如果用力從對方懷中掙脫的話肯定會把對方弄醒…不對,這不正好是自己剛剛想做的事?
一邊嘗試將對方的手掰開,一邊思考對方的睡相是不是不太好,這麼隨意地在睡眠期間抓住又抱住某些東西,比如說這次被抓和抱的就是自己。
因懷間物體的掙扎而皺起眉,反骨般加深了力道,將對方緊緊鑲在臂彎之中,似乎再用力就要陷入肉裡。
「……不……」仍舊喃喃,未醒,漸增的力道與重量想來是苦了懷中人。
這可真的讓人苦惱,掙脫不成反被抱得更緊,這種情況下即使反覆呼喚對方怕也是喚醒不來。
忽然,腦內一個憑空出現奇妙的思維方式替自己找到了解決方案:假如掙扎使對方加深力度,反之回抱他說不定就會鬆手。
遂將雙手繞過對方的身驅,如同安撫不願與母親分離的孩子,用柔和的力度回應了那份執念。
懷中物像水一般自身側溢出卻沒有流逝,反溫和包覆著自己,微涼觸感因緊貼衣物而滲透進來,錯覺般緩和了身體的熱燙。又覺懷中溫度舒適,側臉貼在對方頭頂擱了會,不覺又睡回夢裡,雙手緩緩鬆開。
還真有效?
雖說是自己想出來的辦法,說實話連自己都覺得不靠譜,但反正問題已經解決了便不再深究下去。
找好時機從對方的懷中逃離,又馬上爬下床避免再次被抓回去,思索著還要不要叫醒對方。
直接呼喚或是晃動到對方都無法將對方從深夢之中抽離,邊下樓邊構想新的方案,接著看到依然熱氣裊裊的吐司又浮現出一個想法。
將吐司拿到床邊,試圖用吐司的香氣喚醒對方,期間還順道咬了一口吐司。
思緒在渾沌迷霧之中,像是探索著往前,又像是滯留原地不動;有時左右翻轉,有時上下顛倒,正覺頭暈目眩,一股香味如無形絲線,輕輕勾著嗅覺引導,回首望去,該方向盡頭是一抹顯眼的白,受夠此地般大步向其邁進。
初入視野是熟悉又陌生的粉,似方才見過又理當不該在此;再者,是對方手裡冒著暖暖蒸氣的米白方盒,香味就是自此傳出。
可無奈,方才四周的迷霧不清像是全吸入腦內,沉悶發燙的不適讓思緒宛如散沙,將自己從夢境拉出的氣味變成現實後沒有激起食慾,反倒是讓自己有些作嘔。
依稀記得對方怎麼來到此地,可現下僅能用些許迷茫的眼神望著對方,「……勞倫斯……?」
「你終於醒了嗎。」雖然對方不知道,自己可是在這之前用盡方法叫對方起來。
說完又咬了一口吐司,一邊咀嚼著一邊向對方問道:「你要吃早餐嗎?樓下還有一份吐司,也有熱牛奶。」
吞下剛咀嚼好的一口,然後又想到了該將稱呼改正過來的事,「還有,叫埃利澤就好。」
終於......?對方在這裡多久了?
有些愣神,盯著對方再看了看其手中理應芳香的食物,卻後知後覺地對緩慢傳入鼻間的氣味一陣反胃,青著臉朝對方搖搖頭,忍下在對方面前乾嘔的舉動。
憋著不適卻仍是回應,「......埃利澤。」試圖藉著複述讓遲鈍腦子運作並記憶。
「牛奶也不要嗎?」難得自己做了兩份早餐,所以還是希望對方吃一下。
對方和自己一樣從昨晚起就沒有進食過,一般來說到了這個時間點應該十分飢餓才對,於是猜想對方大概是沒有胃口,然後又想起對方現在的身體狀況。
雖然他自己大概也察覺到情況,但還是提醒一下說道:「對了你好像在發燒,你要去看醫生嗎?」
等著回應時將手上剩下的吐司直接大口吃掉。
對比高燒的額頭體內卻是有些虛寒,雖沒什麼胃口,但知道自己現在需要補充營養來彌補耗損,也確實感到胃內空虛。
隨著問句腦海浮現冒著微微蒸氣的白色液體,似乎透過想像暖和了點。勉強地朝對方點點頭,「喝點……麻煩了。」
「不用去……躺會就好……」抬手擱在眼上,喃喃道。
『就你這個情況竟然覺得不用看醫生?』自己不可置信的表情正嘗試向對方透露出這樣的意思,儘管他沒有在看自己。
也罷,總之是先去把熱牛奶拿了上樓,然後遞給了對方,自己則是把另一份吐司也拿上來吃掉。
接過牛奶張口下肚,溫熱液體瞬間包覆胃部,暖意自此拓展開來,流向四肢……理應越漸舒服,卻忽覺一陣噁心湧上喉頭,迅速伸手一把將面前咬著第二份吐司的對方推往旁邊,傾身對著地板一陣嘔吐。
胃裡本就沒有東西,又將方才的溫熱吐得一乾二淨,僅得乾嘔幾聲,收斂。
手還壓在對方身上——不如說已把對方當成支撐架抓著了——垂著頭大口喘氣,凌亂白絲幾乎遮住雙眼,看起來相當狼狽。
「……」咬著吐司愣在原地。
把口中的吐司吞掉後,將內心許多的疑問總結成一個問題向對方問道:「我說你……你到底是怎樣活到今天的?」
不論是對方受傷時拒絕別人的幫助,過於不謹慎地處理傷口,還是沒有意識到發燒是一件不可輕視的事,也讓人不禁在想他過去的日子中是怎樣順利活著到現在。
「你先躺回去。」幾乎是命令式的語氣,把對方手中的杯子拿到一邊放好後,稍微施力將人按回去躺著,「距離這裏最近有甚麼認識的醫生嗎?我去把人叫來。」
在等著回覆的同時邊走去找拖把,準備清理一下地上的嘔吐物。
被些許強硬地壓回枕上,現在也顧不得髒,隨手用袖子抹了下嘴。才剛作嘔的喉頭火辣地燒;前夜縫合的傷痕火辣地燒;高燒肆虐的腦內也火辣地燒。
見對方嘴巴開闔,語句已進腦中許久卻是緩慢才能組織其意。
怎麼活下來的?對方問著。
瞬間湧入那些活在記憶之中的面孔,令人懷念、喜愛......如今將手伸得再長也無法碰觸......只剩一人。
「只剩......」不住皺起眉閉上眼,隨雜亂思緒唸著,語句支離破碎,「......不能死......」
沉默半晌才對下句話起了反應,實在不舒服側過身微抱住頭,現下已沒什麼運轉能力,「......沒,不認識......」
畢竟特意選了沒什麼人煙的地點。
隨意在屋內走一下沒發現拖把又走回床邊,剛好聽到對方的細碎話語,由於句子不完整只能揣測話語的完整意思,「不會讓你就這樣死掉啊…」
雖然對方的情況確實有點嚴重,不過要是現在馬上吃點藥的話,應該很快可以緩和對方的病況;問題是這附近似乎沒有醫生,看來是必須到市區一趟。
在那之前先是處理一下嘔吐物,就這樣放著人聞著也不好受, 「拖把放哪了?我找不到。」
要拖把……?
思考力幾乎為零,沒意識到對方是要清理自己方才製造的東西,聞言微微抬起頭,眼光迅速朝四周晃了一圈,這才想起似乎沒拖把這東西,又倒了回枕面,指著衣櫃。
「從那隨便拿一件吧……」反正衣服再買就有了。
正打算動身找拖把時,再次因為對方的話而愣住了。
「…用衣服擦?」他認真的嗎?
愈是知道更多對方的行動習慣愈是感到震驚,就算是一個隨性的人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才對?
百思不得其解,只感受到自己的認知一直被對方衝擊,只是現在也顧不上那些,遂聽從對方的指示隨意找了一件相對殘舊的衣服當成抹布擦地。
大致上把地方都清理好,轉頭跟對方知會道:「我去找藥。」
想起現在的打扮實在不適合外出,於是隨意地翻找衣櫃換上另一身衣服,接著在自己的腰包拿了點錢鈔便準備出發去市區,畢竟對方的情況也不能耽誤太久;從這裏往返市區也確實是要用上點時間,希望在自己出去的期間對方的病情不要惡化就好。
聽著對方在身旁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夢境與現實邊緣擺盪,似乎是告個段落,跟自己說了甚麼沒聽清楚,便聞對方腳步下了階梯、漸遠,在門扉開合的聲響入耳後又昏昏沉沉陷入不安穩的睡眠之中。
剛走出門外就想起自己忘了再叮囑對方一次別亂跑,不過想到對方也沒有動力亂動,自己還是盡早買到藥就回來好了。
這裏距離市區也有好一段路要走,為了縮短來回時間於是便加速跑了起來。
幸運地,在位於市區近郊有一間診所,在對配藥師簡單說明情況後也順利買到了退燒藥。
一切行動都按預定進行得十分順遂,直至再次走進森林找回程的路時,才遇到了有點糟糕的困境。
「這裏是哪裏來著…?我剛才是不是走過這條路了…」
又迷路了。
說是又,那是因為這狀況在自己身上發生得意外地頻密,最近比較深刻的迷路便是發生在羅羅尼鎮;為了執行調查任務而前往羅羅尼鎮,卻因為和同伴走失了而耗費至少兩小時才成功到達目的地,最終在親身參與調查前調查已經結束了,那次可說是十分無意義的一趟。
在執行調查任務時遲到對自己而言那倒不是甚麼問題,然而這次可是不能遲延的情況。
內心愈發焦躁,開始獨自鬧起脾氣來,卻又因現實考量而不得不繼續找回程的路。
「怎樣說房子也建得太偏僻了吧!」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主要還是自己不擅長找路才讓這件事成了一個大問題。
那麼,接著下來該怎麼辦才好,好像已經在這裏繞了至少五個圈還是沒有走出正確的路來。
感受到自家契約者身體不適,本欲現形,卻見粉紅訪客似乎匆匆要去拿點甚麼挽救便打消念頭,想著大概等會就有救了便自個兒去逍遙,沒想到好一陣子也不見自家男人有甚麼好轉跡象,一感應又不見訪客在對方身邊,皺眉尋找,卻是發現對方在同一個地方兜兜繞繞,似是迷路。
實在看不過去對方的愚蠢,也不樂見自家男人死於莫名其妙的高溫,現身於訪客身後朝其耳邊嫌棄。
「你也太沒用了吧?」
本應是空無一人的背後傳來了講話的聲音,不免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一跳,勉強在往一旁倒下前穩住了平衡。
回頭望,是昨天的惡魔小姐啊。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果然在面對她時還是會緊張。
「找你呀?小弟弟。」近身捏了捏對方的臉頰,「該回去了吧?玩這麼開心?」
於此同時,栖特終是睜開了眼,燒雖未退卻因休息足夠而覺好點。
一身汗味黏膩,想來昨天也未曾清理便疲倦睡著,想了想還是起身欲進浴室打理,因鼻腔有些堵塞沒聞出空氣中些微的異味,倒是發覺此屋再無己身之外的活體。
「回去了嗎?」對於方才發生什麼事一點記憶也沒留存,懷著些許迷茫隨手拉了條毛巾跛著腳走入浴室沖洗。
「找我…?」
在被捏臉的時候閉了閉眼,接著對於惡魔的說法作出反應,「我在回去啊…」
就是找不到路而已。
「還真是完全看不出來呢。」
瞇眼調笑,狠捏一把後抽離,像是嫌地髒般離地幾釐米,此時往前飄了幾步,回身。
「跟上吧,弟弟。」
看到惡魔示意,理解到對方是要替自己帶路,雖然對被調侃一事感到無奈但還是乖乖跟上對方。
多虧惡魔的引路,不消一會兒便走回栖特的家,彷彿剛才迷路的事只是一場夢。
走進家門馬上把鞋子脫掉,又走到廚房裏,盛了一杯水後便帶著剛買的退消藥一同上樓。
傷口不能碰水,彎腰將頭髮洗淨再將毛巾用濕擦拭身體,簡單清理後感覺好多了,拖著傷肢緩緩走出浴室,未乾的白髮沿途滴滴答答畫了條沒規則的曲線。
走到衣櫃前尋找較為輕鬆的衣服,卻是怎麼找也找不著他常穿的那套……只剩條褲子。
「?」是丟去哪了嗎?沒什麼記憶點,僅能先穿上褲子再繼續找。畢竟他衣服沒幾件,另一套借給訪客了,眼下也沒見到衣服在哪……可能穿回去了吧。
喀啦一聲,猛地回神,是門開啟的聲響,而能來此地的人……皺起眉警惕,卻覺步伐似熟悉此地的安穩緩慢,聞其在廚房的幾絲水聲,再踱出廚房踩上階梯,一階一階,心也一跳一跳,緊盯著樓梯口。
走上樓梯還沒到樓上,一眼便捕捉到要找的人的所在處。
「你這不是沒躺好嗎。」用著不滿的口吻說話,或許是出於擔心出門前還嘔吐過的人。
先是將手上的退燒藥和水擺到對方的眼前,然後又從一旁側頭看著對方說道:「你的藥,吃了快點躺回床上。」
看著對方赤裸的上身,被那些分佈在不同位置的新舊傷痕吸引了注意力,止言稍頃,卻又忍不住多言兩句,「你都病成那個樣子,怎麼還不在洗好澡後立即穿回衣服。」
總感覺對方不愛惜自己身體的程度遠比自己預想的要誇張,盯著對方手臂上那一劃昨天從自己身上轉移過去的新傷這樣想著。
自粉色腦袋從樓層板水平線冒出便放下戒備,僅看著對方漸大的身影、而後對視。
不知是難以運轉的腦袋又或是過於突然的慰問,一瞬間沒能理解對方口中的抱怨,看似有些傻愣地待在原地,手裡衣服也沒擱下。
「衣服……」眨眼喃喃,僅說出腦內的片面之詞,瞥眼見先前借出的衣物露了一角在被褥之下,約莫是起身時不小心蓋住了。這時也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方換了身衣物……當然還是自己的。
比起硬板板的襯衫或是貼合好活動的緊身衣,現下反倒還是這件寬鬆衣物顯得合適,拾起套在身上,仍舊濕潤的頭髮在上頭印了幾滴水痕。
貼在滾燙的身上,清涼。分了神,就這樣盯著對方沒再其他動作。
靜靜看著對方懵懂地進行一連串的動作,又往自己方向看回來。
「……」
他肯定是病重了。
無言對視數秒,最終忍不住嘆息,然後才把剛才的話重申一遍:「你的藥,吃完快躺回去。」
為了避免對方不理解自己的話,又將藥拿到對方眼前晃了晃。
下意識伸手連同素手一同握住,冰涼觸感讓自己如夢初醒,鬆手取過握在其掌心的藥袋,不似先前謹慎戒備,竟是連看也沒看內容物便將其丟入嘴內,就著幾口水便吞下了肚。
「謝謝......」不知是聽話還是也沒力氣思考其他,嘴裡邊道著感謝邊隨意取過毛巾胡亂擦拭頭髮便依言俯身又躺回床面,抬眸看著對方,「......食物不多,但餓了就多吃點......」
本想聊表謝意,可說著說著就將對方與懸念守護那人身影交疊,視線像是看著對方又像是穿過對方,道出口的話卻明顯不是對著眼前人。
「這樣才能健康長大......」
『他…又幹嘛?』
十分迷茫地看著躺回床上的對方,愣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應。
僅是能感受出對方並不完全是在跟自己說話,『是病糊塗了嗎…』
思考了一陣子,沒有繼續糾結下去,反正對方好好吃了藥躺回去就好。
回頭將杯子拿到廚房清洗,同時在心裏考慮一下這之後的行程。
沒有等想法清晰定下來,總之先是去處理一下泡了一段時間的制服;看著制服,驀然驚覺起今天的自己不是在休日,現在還待在這裏沒回去可算是蹺班的證明。
即使現在把制服洗好,等著它變乾還需用上不少時間,另外考量到屋主暫時沒有足夠的自理能力,可以肯定一時半刻是回不去。
既是心慌又是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只能暗自期望童年玩伴會替自己處理好工作的事。
用了些時間總算將制服上的大部份血跡洗淨,把制服晾起來後再去確認一下對方的狀況。
身影轉身離開,藥效漸起下逐漸迷濛了雙眼,垂下眼簾阻斷接受外界色彩的視線。
當視野僅剩黑暗,那人一頭雪白在夢裡清晰,卻只見其背影,漸行漸遠。沉甸甸地,似思緒似心情,沉入夢裡再無意識。
看見對方終於入睡,於是避免弄醒他而放輕腳步離開二樓。
將近傍晚時分,蒼穹逐漸染成一片橙紅,手中的制服也已經被大致修補到不細看不會發現有破損的程度。
在對方睡著休息的期間百無聊賴便,於是幫對方處理了一下家務;本想再次出門,卻又因擔心自己在回程的路迷失而打消念頭。
時至現在,可以做的事都已經做完,而到了這個時間點自己的肚子也餓了起來。
坐在沙發望向樓梯,他似乎還沒有醒來;把制服換回身上,思索著要不要現在離開。
許是藥的作用,這次倒睡得深沉,無夢。
卻是在一片寧靜之中下秒被自己肚子抗議聲響吵醒,悠悠睜眼,盯著壁面發楞,體內發出的巨響逼迫自己忍疼從床上起身,艱鉅得扶著手把緩緩下樓。
見到意外還在的粉色腦袋眨了眨眼但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邊問著對方餓嗎,邊掠過對方進廚房。再出來一手夾著裝有罐頭跟麵包的袋子,一手端著兩杯牛奶,走至沙發一併擱在茶几上向對方招手。
「吃點?」
站在門前在要走不走之間猶豫,苦惱之時那人便醒來了。
看著一拐一拐的身影,想要開口問候對方睡醒後的身體狀況以及回應第一個問題,又因一時的生疏感而將話卡在喉嚨沒有道出,就這樣看著對方在廚房之間來回。
直至對方招手拉回許些人心的距離,又斟酌了自己的情況,始終回去的路長著,先吃點東西似乎是比較合適的方案。
順應對方的提議,也在沙發坐下,然後瞧著食物稍作思考。
隨後,將視線移到對方身上,將今早記在心裏疑惑不解的事向對方開口問道:「你平時就吃這些?」
隨意將罐頭中的醃製食品夾在吐司之中,對方問句出口的同時正巧張嘴含入,只得看著對方點點頭。
「能填飽肚子就好。」嚥下後喝了口牛奶才回道。見對方似乎無從下手,沒多想到底合不合其胃口,三兩口解決後便幫對方也做了個,遞了過去。
並不是對這頓晚餐有任何不滿,只是不能想像每天都用如此枯燥且無營養的食物填飽肚子。先不提會不會膩倦這樣的口味,單是營養不足已經是一個頗大的問題。
自己只是為了暫時填飽肚子也罷,但他可是長期吃著這樣的食物…他的各種生活習慣實在是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虧你能長到這麼高。」不帶惡意地把發自內心真實的想法直接道出,同時也接過食物開始吃起來。
「高大概是因為基因。」面對對方的無惡意點評沒什麼在意得回應。
不過看著對方想了想,雖不看重吃,但在此生活之前確實不是這樣過活的,突然意識到對方是不是不習慣這樣的飲食,露出有些歉意的表情,「還是我帶你去吃別的?」
邊思索著有什麼選擇邊嚼起了第二塊吐司這才想起對方竟然還沒離開,窗外已是晚夕,馬上就要陷入黑暗。
「是說,你怎麼還在這?回得去嗎?」明知居所到市區的路可不好走,思索著要不要帶人回去。
「…不用。」
緩緩地把食物給吃完,又將牛奶給喝掉了,正想著該是回去的時間時對方就提出同樣的想法。
同時地,又對於對方沒有自覺,是他拖延了自己而讓自己無法及時回去一事而感到無奈,「還不是因為你睡到現在。」
雖然也不全是這個原因,但要追究前因後果的話,還是對方昨天先突如其來向自己展開攻擊所導致,所以還是他的責任。
心裏是如此認為,但也沒有意思要怪責對方或是要求對方負甚麼責任,並且覺得只是回去的話也倒不至於會迷路。
「回得去。」
語畢,從沙發站起來,並且將裝備包戴回身上準備離開。
對方一句話才讓自己意識到原因出在自己,似乎是有些不習慣,沉默半晌才道,「......謝謝......不過可以不用管的......」語音漸小,不曉得對方有無聽見。
見對方準備離開,便也起身準備送對方離開。
「若是......」才至門口再欲言又止,畢竟身分不合適,可對方並非必要卻也照護自己至此,仍是開口,「有需要的話,可以過來找我。」
「……」勉強聽見對方前面的話,但只有回頭注視對方而沒有多作回應。
雖然不認為自己日後會有求於對方,但對予他人給予的好意還是樂於接受,自己亦不抗拒和相處自然的對方繼續有聯繫,於是淡然應對,「喔。」
離去前再瞅一眼那高大的身影。
也許是因為踉蹌的姿態,使那落單的身影幕上些許孤寂感;在家門前送走人,又似是在等待誰人回來,讓離開的人在心中留下一絲牽掛。
用著幾步之距便不會被聽見的聲量,暗暗囑咐道:「…要好好活著喔。」
微微撐大眼睛,因腿傷倚著門框的身體明顯一滯。他說,好好活著。
從沒聽說過的話,來自一個僅相處一天一夜的人。如一聲木魚,不響,卻是在波瀾不起的死水點出一圈漣漪。
他、她、他們和他們,幾雙冷若冰霜、幾雙熠熠星光,投在身上的盡是期待,而他也義無反顧回應著這些無聲要求且毫無怨言,即使自己殘破不堪也未曾後悔一絲半點。
不如說毫無意識。而現下卻被目標途中一個小叉點有意無意地指出自己沒去細想的一事。他是活著的,是能呼吸、能跑跳的有機體,確實是活著的……但似乎不是好好的。
下意識瞥著臂上舊傷,再至腿上剛縫上的新疤位置,腦子像是回歸到前些時刻,有些亂糟糟地,沒得出結論,關於好好的該怎麼做這件事。
打結的思路在面對上有些凝重的神情時一陣失語,本想回應些什麼卻是又閉上了嘴。
「……保重。」像是逃避般,啟唇輕道離別之詞。
回來
弟弟中晚上好
小草中晚上好
死囉???
振作
晚上好然後讓我再去女神的花園走一走
我跟上
耶....大家一起去散步.....
甚麼字
一起去散步...............
走好
sn000:
哥哥的肉都給你....都是你的....不收錢...
人肉交易(?
突然獵奇向
等等等等好像哪裡怪怪的啊
sn000:
抱歉歪掉www哥哥就交給你了嫂子嗚嗚嗚嗚嗚嗚嗚
情緒變化好大
補完進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