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忘記訂了起床鬧鐘，早睡又淺眠的緣故，沈濤睜眼時間正好是六點多，窗簾邊透著微光，要從這個緊鎖的擁抱起床是件難事，沈濤輕手輕腳的從床舖起來，中途還似乎因為動作太大差點把崔弦吵醒，給人蓋好被子，沈濤單膝跪在床邊低頭在戀人臉頰一吻，把冷氣溫度調過離開了主臥室。

梳洗過，沈濤進廚房弄早餐，一邊滑手機看氣象新聞，今天午後有一點雨，下雨之前都是豔陽，看來外頭運動的人會很少。
沒有選擇咖啡，沈濤倒了溫開水喝，在蔬菜蛋餅裡面塞了好幾塊起司和培根，烤好四片吐司放在客廳桌上，早餐做完，沈濤去洗了把臉，回到冷氣房裡鬆口氣。
「嘿，吃早餐了。」沈濤坐到床邊，用上半身的重量直接壓到崔弦身上，從人背後環住，「現在快七點，今天太陽會很大，很適合去曬曬太陽。」

　　感覺到壓上來的重量，崔弦嗯了一聲長長的音，睜開眼後維持著半瞇著的狀態眨了幾下，隨後才緩緩地抽出一隻手去摸摸環在自己身上的那隻手臂。聽到濤說的話，他因醒腦的短暫呆愣中慢慢回神，「好……」

　　崔弦回應著，邊用手抹了一把臉提起精神，然後轉頭瞧向戀人，是有些意外對方真的這麼早就起床了，還準備完早餐。不過他沒有繼續開口說話，只是側過身回擁住對方的腰，把頭靠上人的頸窩，深深地呼吸一口氣後，才收手撐在床鋪上準備起床。

哦，這好像是第一次比崔弦早起，沈濤抱著崔弦回憶過去在營區的生活，他唯一會比人早起是熬夜通宵的時候，關係穩定後沈濤就沒有在半夜三點還醒著摸魚。

沈濤安靜地摸摸人，做早餐時他大腦很平靜，也沒想什麼，現在也是一樣，平靜的等待崔弦清醒，才說道：「這大概是第一次比你早起，正常來說應該是……比你早起來，做完早餐然後目送你出門去球隊，雖然目的不太一樣，不過今天也是要出門運動，對吧？」

　　「是啊，你有睡飽嗎。」崔弦笑了笑，早起出門運動對他而言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事了，但這次可是要跟濤一起去，那感覺又不太一樣了。

　　坐起身後，崔弦又靠著人閉眼幾秒，手攬在人的腰上搓了幾下，才睜眼在對方的頸間輕吻一下。「好，準備吃早餐。」他說，想起等一下梳洗完還要跟隊上告個假，昨晚都已經回臥室躺平了，他就沒想再起來去拿手機傳訊。

「嗯……大概有，我還是有看到太陽就覺得疲憊的被動技能。」可能不是真的累，是已經習慣的作息一霎間看到陽光有睡眠感，他改作息也沒有很久，算一算才一個月內而已，要不是他真的想出去踏青一趟，今天窩在床上一整天也不為過。
溫暖的溫度使沈濤又多抱了幾秒，這才抽手起身，「那我去客廳，你慢慢來。」

下意識摸了把頸子，沈濤盤算著自己的運動服有哪一些比較能挑來穿，夏季的衣服為了透氣，好幾件都是無袖，今天高溫會到三十五度，山上沒人吧——沒人的話，穿露頸的也無所謂了。

　　看到太陽就覺得疲憊？崔弦偏頭瞧向濤並微微揚起眉，看到太陽他倒覺得精神都來了，不過他想這大概也是習慣與作息的因素吧，所以他莞爾地笑著，在對方起身後就鬆手放人自由，頷首回應：「……好。」

　　崔弦伸了個懶腰，挪身到床邊下床，看濤回客廳後他才去拿了被他塞回背包內的手機，朝浴室走去的路上邊敲著字向球隊告假。走到浴室前的同時傳完訊息，他收起手機進入浴室，用水洗了把臉後便開始早晨的漱洗。

　　刷牙洗臉結束，崔弦用毛巾擦乾臉，先換上了等等去運動的服裝，才回到客廳的沙發坐下。

已經閱覽過晨間新聞，沈濤沒有開電視，安靜地坐沙發上盤起腿，腿上放著盛裝蛋餅的白色盤子慢慢進食，陽光開始明亮，斜照進客廳落地窗的一角，看見那道發亮的陽光，沈濤想起他昨天的夢。
身旁的沙發因重量下沉了一些，沈濤轉過來微微一笑，說道：「我昨天做了一個不錯的夢，大概是天生就多夢，從小的夢很多都是不愉快的夢，我朋友過世之後，每天都能在夢裡看到他，有時候是好的回憶，有時候是一些我曾經妄想過希望是真的的片段，精神狀況最差的時候，還夢過我變成他，躺在浴缸裡試圖去理解他死之前的幾分鐘在想什麼，嗯──總之有很多回憶。」那些回憶都在腦海裡，偶爾就會像飄來的葉子被捕捉到。

「昨天我夢到我們倆讀同一間高中，我教室在體育班隔壁，所以常常會看你出去練球，但是我不認識你，只是路過常常看你去忙。」沈濤說：「就這樣看你看了一個學期。」

　　聞言，崔弦撥撥頭髮，偏頭瞧著濤，對於對方甚至夢過變成那位過世的朋友，他多少感到有些訝異，「我好像……反而不常做夢。」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很少做夢，但偶爾好像也是有夢過回憶和希望能實現的事之類的，撇除靈異故事帶來驚嚇所導致的惡夢以外，其餘大概他醒來後都忘光了吧。

　　不過在聽到對方說昨晚夢到的夢，他感到有些好奇地挑起眉，「哦？感覺，挺有趣的。」雖然可能沒有互動，但他覺得如果能看到濤高中生活的樣子，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崔弦端起餐盤，先拿起一片吐司吃，邊回想了一下高中時期。

沈濤聽了又是一笑，繼續說：「我會在窗戶前看操場，看你練習，在教室後門看你們練球回來要休息，你的同學和我還有幾句話說，然後他們說『哦他對你沒興趣，你別想跟他搭話了，算了吧』，我敢打賭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你也不會記得我。」
「學生時期我很喜歡四處去串門子，認識每個班的風雲人物，當時哪一個學長姐比較有名，還能聊上幾句，這都只是好玩，實際認識之後發現對方也沒什麼料，就沒了興趣往來，我確實沒機會在夢裡跟你說上話，那時候還有點氣餒，我如果熱情一點，不要臉一點，也許還能在高中畢業前追到你吧。」

高中的第一任女友沈濤也沒有花心思去追，就是看對眼了，相處起來電波對了就走一起，回想起來對方也是十分成熟，知道他們大概會是什麼樣子什麼走向，當年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和男人怎麼樣，在夢裡只能看看，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該怎麼上前去認識。

　　崔弦嚼著食物哼哼笑了幾聲，隨後聳了聳肩說：「如果常看到你，說不定還能有印象。」

　　他不否認如果這是真實發生的事，他確實有很高的機率不會記得對方是誰，除非是常說到話或有近距離相處過的人，才比較會去記住吧，要不然他基本上不會特別去留心在不熟的人身上。

　　就算是學生時期的自己，生活重心大部分也都是放在棒球上，對於感情事同樣沒有去思考過，拒絕別人也都很乾脆直白，大概只有熟識一點的對象他才會答的比較溫和吧。但如果當時有認識濤，情況又會是如何呢，這他還真難想像。

「常見面有什麼用啊。」沈濤笑得有點靦腆，要提起高中的自己該怎麼追求真的喜歡的人，這讓他有點害羞，「那個時候的我個性滿惡劣的，就像日記寫的那樣，沒辦法好好珍惜身邊的人，做什麼似乎也不對，也無法達到家人的期望，我那時滿……瘋狂，只要能夠得到關注，什麼事我都會去做，我曾經覺得有朋友有我的另一半，我人生就圓滿了呢。」

「要是認識你，我會帶著你逃跑，讓你拋棄音樂，鼓勵你追夢，假日多和你叔叔一起出去玩……那也是那個時候的我能想出的笨方法了，只要你開心，我也會開心。」沈濤舔了舔嘴角的起司，「高中的我你不會喜歡的，對你來說可能我亂七八糟吧，哈哈，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你喜歡我哪裡，有時也想過，要是你的一時好感消失了，那我們就得散了。」

沈濤想起了他的患得患失，用淺笑去包裝他曾經緊張的情緒，小聲說：「……我肯定會崩潰。」

　　他大致上是還記得對方日記所寫過的內容，但他不會喜歡高中時期的濤嗎？崔弦好奇地揚眉，自己的個性變化是不大，只不過學生時期的他會比現在還要難聊倒是真的，這點他自己也很確定。

　　「噢……」崔弦抿抿嘴，撥掉指尖的吐司屑，拿起叉子去戳一塊蛋餅起來，「以前我也想過你會不會有天覺得我這人真的太無趣了。」他半開玩笑似地勾起一抹微笑著這麼說，隨後再將叉子上的蛋餅送入口中。

　　「我也不知道喜歡的確切理由，但就是被吸引了。」或許就像昨晚說的，從對方身上感受到的安心感與信賴，感情這種事他沒有其他親身經歷過例子可以去比較，所以一開始面對這種情緒的時候，他才會陷入某種混亂當中，不曉得那種感覺到底是喜歡，還是只是單純對朋友的縱容。

　　「所以對我而言你絕對有值得喜歡的地方。」最後他自顧自地點點頭，很肯定的這麼說。

「……」回答還挺精神向的，沈濤聽了彎起嘴角，筷子撥弄著自己剩餘的蛋餅，他想起自己是怎麼和悠真解釋怎麼確定喜歡人的過程，現在想起來差不多一樣。

「如果有理由，等哪一天理由消失了，情侶都會吵架，人總會在相處過程逐漸的希望成為對方喜歡的樣子，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我從小都很抗拒成為別人想要的樣子，除非我自願為了環境去迎合，不然誰都不能操控我，一讓我感覺干涉過多，我就會生氣。」沈濤慢慢說：「一開始，我覺得你很有趣，因為我的生活圈很少有這樣的人出現，我對稀少的、新奇的，都很容易有巨大的興趣，也可以說是被你給吸引上門，當新鮮感消失我還會喜歡待在人身邊，那是我真的喜歡。」這樣說大概很不通情感，沈濤覺得這就是真實感受了。

「一定有人會說我利用你，消費你的關心，只是碰巧剛好成為那個纏到你喜歡的人。」沈濤把最後一塊蛋餅放到崔弦的盤子裡，「但就算你是壞人，幫你走私幫你洗錢我也行，喜歡你這個人和職業、善惡沒有關係，我之前是這麼想啦──我知道你不會去做那些。」

　　崔弦聽著眨了眨眼，用手搓搓下巴思考，「那就不要理由了。」他可不想吵架，雖然這麼想，但他大概跟人吵不起來就是了。

　　「那麼這個碰巧也真的是很難得的。」崔弦莞爾一笑並聳肩，插起濤放過來的蛋餅吃下，他要喜歡一個人很容易，但超越友誼的喜歡，這可就沒那麼簡單了。至於別人怎麽認為利用或消費，他覺得那都不重要了。

　　他吃著食物，偏頭想了一會兒後繼續道：「……所以你當時會找我，就是因為……呃，新奇？」崔弦好奇地問，是蠻常有人說過他有趣的，但他總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每個人覺得有趣的點都不一樣吧。

沈濤用一個微妙的表情對著崔弦微笑，放下盤子，反問：「胖子有沒有和你說，你是我喜歡的類型？因為，你這樣性格的人大概是不會與大眾人廝混，也不會過度參與社交，不會比較有的沒的，我用一樣的笑話可以逗樂大家，但是沒辦法讓你笑，那個一點點的不同，讓我覺得這樣的人相處起來很特別，嗯──該怎麼說，我喜歡你因為我費盡心思會真的笑出來的樣子。」
認真思考起來，嗯，沈濤舔了舔嘴唇繼續補充：「再來，你很耿直，那是我不可能有的個性，很誠實，也很純粹，不只對理想，感覺對身邊的人都是如此……那時我狀況很糟，各種的，看到你像看到浮木，我不否認後來喜歡待你身邊是好像能被寬恕一樣的感覺，每次你說沒事，我就真的覺得好像沒事，好像沒那麼糟，好像我這種加害者也可以被人照顧。」

利用嗎，沈濤承認他有，在一開始吧，後來完全是不同的貪心，還有佔有慾，跟崔弦相處很輕鬆，令他恐懼的信任感也確實存在，這讓沈濤想到一個問題。

他停頓一下 ，問道：「那你為什麼跟我說話？因為甩不開我，覺得說說話也無所謂？為什麼花時間給我？」雖然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說話，但為什麼願意花時間給自己？

　　崔弦噢了一聲長音，瞧著濤並認真地點點頭，然後稍微回想著四月的那段日子，「嗯，畢竟我幫不了你什麼，也希望你別把自己逼太緊。不過在我身邊能讓你喘口氣，那我就放心了。」語畢，崔弦伸手拍拍濤的頭，在縮回手後才開始思考為什麼會願意花時間給對方的問題。

　　「為什麼不？」他回答，抿了一下唇瓣後放下吃完的空盤與餐具。「雖然不會主動，但也不排斥別人找我。這不損失什麼，不是嗎？」與人的相處上，他也不會去想太多，就只是單純的要或不要，可能會被說是個太老實的濫好人，但如果他真的不願意，他還是懂得拒絕的。

　　「還有，沒想要甩開你過喔。」隨後他又補充這句。

「……」沈濤抿著嘴一會兒才回答：「正因為沒有損失也不排斥，我才會覺得怎麼會剛好是自己啊……你傻啊。」誰都可以來往，那怎麼會剛好是自己，怎麼說都是自己死纏爛打啊，要是沒有那些情緒衝動，沈濤清楚自己當時的心態，一直待在喜歡的朋友身邊，待到好像容不下自己了就淡出，那個時候的沈濤沒有展開新生活的資格。

「你不會覺得要有自己獨處的空間嗎？」沈濤眨了眨眼，「如果有很熱情的朋友三番兩頭找你，除了練習以外都跟著你，你會不會覺得很煩，不能清淨？」欸，這好像和自己現在做的差不多，但他們相處到現在……因為知道遲早會分隔兩地，也就不在乎那些歪膩的擁抱了。

　　「是嗎？」或許就是剛好吧，沒有太多的原因，在營地認識到新朋友，對方也願意花時間來找他說話，他當然奉陪，起初是這麼想的，不過他也沒想到會就這樣一路相處過來直到現在就是了。

　　「我想，不會煩吧，」崔弦聳肩，獨處的空間人多少是需要的，但他的需求比較沒那麼重，團體生活也習慣了，對環境與人的容忍度也高，他不覺得自己會因此反感。「不過如果我真的需要自己的空間，還是會表態。」

　　雖然知道只是舉例，但他確實有些好奇如果真的遇上這樣的人，感覺會如何，應該說，真的有人會熱情到這種程度？……呃，不過現在和濤的相處當然不算，現在連他自己本身也想爭取與人相處的時間。

「好吧，我相信你不會讓人纏你。」不知道為什麼，沈濤覺得真的有這樣的人出現也會被神秘力場給震開，除了無恥的不看電波一直靠近以外——他還真的有點想看這樣的場景。

不知道未來會不會看到，熱情的追求者還是什麼的，沈濤伸手撫過崔弦的臉頰，起身從沙發上起來收拾碗盤去廚房洗碗，沒把自己的小心思說出口，說下去的話，大概一早上就過完了。

　　「嗯，現在更不會。」崔弦一本正經地頷首，現在有了交往對象，一些他以前覺得沒差的事都需要注意一下，這點他會記得的。

　　崔弦看著濤把碗盤收拾好，朝廚房走去，在等待濤的時間，他撥了幾下頭髮，打了個呵欠後起身離開沙發，他伸展著臂膀並晃到落地窗附近，隨意瞧瞧外頭那晴朗著的天空和高樓街景。

洗完碗盤整理過廚房，沈濤路過客廳看了一眼站在那的崔弦，又走入臥室給自己換運動服，他們應該是開車去後面的步道，那裡常有運動客爬山慢跑，這麼熱的今天應該沒有多少人會去。
無袖的運動服遮掩不住頸和肩上的印子，沈濤索性也就不管了，生活單調後，他少去注意要不要染髮，耳環放哪裡去了，摸摸自己的耳朵，沈濤也摘下眼鏡，看起來倒是和高中的他有好幾分相似度，他對著鏡子微笑，現在他也知道什麼是開心了。

準備好兩人的水壺與遮陽外套放在茶几上，沈濤走到崔弦背後輕輕擁上去，下巴抵在肩上，嘆氣道：「我覺得我就像高中生一樣，跟喜歡的人要出去晨跑，我開心，待會我如果腿軟跑不動了，你要拉我一把哦。」

　　感覺到貼近的溫度與肩上的重量，崔弦微微偏頭瞧了眼靠在他肩上的濤，聽人那麼說後，他便笑了笑。

　　「一定會的。」在回應的同時，他舉起手往後摸摸戀人那柔軟地髮絲，他絕對會好好拉住人的，甚至要他揹之類的都行。

　　雖然是出去運動，但這感覺其實也像是要出去玩，以前跟朋友約運動的感覺都沒這麼明顯，崔弦在最後拍拍濤的頭頂後才收回手。

下樓的電梯裡遇到兩位正要出門的上班族，晨起的焦慮在那鏡片後一目了然。
車剛駛上地面，陽光一曬過來，沈濤就感覺到有點後怕，果然宅男還是怕陽光的，把遮陽板放下來以免自己看不到路。

「上次不是聊到車子嗎，我後來去檢查了以前騎的那台重機，還是跟以前一樣，前兩年我其實考慮把他變賣，那台是大學愛玩買來的，不再去夜遊之後，也沒機會出去玩，這邊路窄人口又密度高，不適合玩那樣的車子。」
型號好像還是當年很熱衷重機型號的朋友推薦的，不關心的事情，沈濤現在就忘了型號是什麼。

　　崔弦偏頭朝駕駛座瞧去，聽著濤提起車子的事，他揚起眉，又轉頭看看車窗外的馬路街道，確實是沒那麼適合騎重機。

　　「那之後還有要騎的打算嗎？」他問，視線隨意地掃過遠方，看著那明媚地陽光灑落於周遭的地面與高樓，還有那來來往往的車輛。

「機會不大，訓練都在電腦前，工作也是，而且最近對重機的法律爭議變多了，這幾天聽到一些八卦說會隨機折人家車子的鏡子，世界真瘋狂啊……這樣也行。」沈濤輕嘆口氣，心想他如果再外出，那更不可能騎到了，在國外生活他更傾向於開車，採買方便。

「我大學一部分打消騎車的念頭是我怕摔車，摔車手會受傷，那時摔了一次很重的，下雨天打滑和休旅車相撞，兩個人都重傷。」

　　「也是。」崔弦點點頭，對於濤的生活來說，騎車的需求確實不高，不過折車子的鏡子是怎麼回事？想到這，他揚起眉思考了會兒，隨後才繼續說：

　　「車禍我好像，還沒遇過。」這麼說來他也還算幸運，目前為止沒遭遇過什麼比較嚴重的意外事故而受傷，別遇到當然最好，也希望濤別再受傷了。

沈濤無奈地笑了，撇了一眼：「這是什麼需要達成的成就嗎？最好別遇到，像你這樣的還是把倒楣運氣都算在我身上好了。」
「大學時車禍我就遇過三次，一次打滑，一次我騎太快，一次算是貨車超車擦到我，差一點點就被輾到，車子修了又修，想想算了，開車之後就沒什麼事了，也可能是摔怕了，車速太快還會閃一下。」

他不喜歡在後照鏡上掛平安符，所以那條平安符被放在儀表板上，加減就當作算數，這樣才能安宋凝的心。

　　聞言，崔弦撇撇嘴笑了一下，這個成就他還真不想去達成，在意外事故方面的事件上，他總是沒有遭遇到什麼嚴重的傷，這麼一想他還挺幸運的。

　　「不行，既然你那麼常出事，就不能再倒楣。」他搖頭，除了以前的車禍，還有上個月時受傷住院的事，要嘛也是他分好運給人吧……呃，不過爭這麼幹嘛呢。

　　崔弦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他搔搔頭，又瞧了濤一眼後，才轉頭看回車窗外。

人的運氣總是會在極限的時候極度反彈回來，沈濤不會說最近自己很倒楣，這些事都是累積許多年一次炸開，藍霄的事、家裡的事、還有他尚未面對的情感風暴，事情一件件來好過一次全上。
「好運全都拿去認識你啦，倒楣一點沒關係。」

沈濤伸手拍拍崔弦的大腿，搜尋了一下記憶，記得是往這條路上去，轎車過一個彎看到了幾台車跟著駛上山道，希望不會行程撞在一起。

　　「是這樣嗎。」崔弦莞爾地聳肩，隨後感覺到大腿被拍了幾下，他偏頭順著那隻手看向駕駛座的濤，因為在開車，所以他沒有伸手去拉住對方的手。

　　看著車輛上了山道，崔弦就想起了露營區，雖然不曉得這幾天還會不會回去，但在月底前還是得記得回去收拾帳篷，還好前陣子有收拾過一些物品了，東西剩不多。

「是啊。」隨口應聲，沈濤四處看看，這座山沒有規劃觀光區，自然也沒什麼停車位，順著記憶把車停在一處樹蔭下。

「走吧。」戴上自己運動時背的單肩包，裡面塞了鑰匙和手機、水瓶也一併塞了進去，沈濤不覺得自己會劇烈跑步，邊走邊當散步也行吧。
一下車，毒辣的艷陽照到身上，沈濤用手擋了擋陽光皺起眉，熱浪還能適應，這一點冷氣溫度很快就會讓他汗水淋漓了。

　　「好喔。」崔弦應聲，將棒球帽戴上後開車門下車。他抬頭瞧著不遠處的山景，耳邊聽著微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適應太陽光後邁步走到濤身旁。

　　他張望附近的道路，並問道：「你來過這嗎？」

「以前來過幾次，晚上朋友在我家聚會，吃完晚餐如果天氣滿舒服的，就會跑來這邊散散步，只要不往深山裡爬，就不至於會迷路吧。」應該吧，沈濤也沒有深入深山的意思，往往是他被帶著走。

鎖上車後，沈濤順著散步的那條路道走去，繼續說：「他過世之後，我一直都沒在家辦聚會，辦不起來，覺得熱鬧都有點罪惡感，所以上一次來這邊應該是……去年年底，那天氣溫冷到山上只有五度，我跑來散步，來走走。」
「幹嘛？怕迷路？」沈濤笑了笑，「大白天的應該不會迷路吧，再那之前我應該會灰飛煙滅。」啊──開始感覺到熱了。

　　「噢……原來。」崔弦眨眨眼，然後抿起嘴點點頭，身旁的人過世後還要繼續像往常一樣聚會，可是件難事。不過迷路嘛……是沒有太擔心這事，畢竟他們也只是來跑個步、走個路，應該是不會跑到深山野嶺去吧。

　　崔弦輕輕地笑了笑後聳肩回應：「沒……既然這樣，就可以挑涼爽點的山道走。」說完，他推一下帽簷並抬頭瞧了眼天空，因為他沒有很怕熱，而且也算是習慣了在太陽下跑步，所以這對他來說是無所謂的。

「不是來跑步的嗎？和我慢慢走估計我能走一個早上。」這山沒有很大，但用散步的方式，沈濤能走一早上打發時間。
來的時候沈濤沒有戴帽子，他不太習慣流汗的時候身上束縛太多，結果就是會直接曬到他，一陣子體力已經好很多，沈濤指了一條步道，「去那邊吧，哪裡有路就去哪裡晃晃。」說著自己先做慢跑的那個，說不定先跑完額度，後面就可以摸魚了──宅宅的腦裡不忘打偷懶的算盤。

　　「……對。」噢，剛聽人說散步，自己好像不小心下意識跟著說了，不過跑完要散個步了話倒也不錯。崔弦摸摸鼻子，順著濤指的方向看去，在點頭應聲後，看著對方率先開始慢跑，他這才邁開步伐跟上。

　　崔弦隨在濤的一側慢跑著，視線注視著前方道路，這感覺也挺新鮮的，很少像這樣單獨與熟人慢跑或散步。

讓人想到國中的時候，高中畢業以前都還算是體力充沛的男生，沒事就去操場跑步打打籃球，揮霍體力，下午的課都拿來睡覺，好讓他回家之後有體力可以寫作業，日復一日。
沈濤知道自己走神了，身體慢跑著，思緒飄到了夏季的教室後方，蟬鳴吵的驚人，走廊上明媚的陽光，溫暖的熱風，躺在操場上的感覺，還有冰水潑到頭上，學生的嬉鬧聲。

成為社會人之後，沈濤還是懷念那段學生時期的生活，痛苦卻也特別開心，那時所有人都還在。

一路上沈濤沒有說話，調整呼吸也並不能讓他像其他路過他們身旁的慢跑客一樣平穩，他還會去看路過的樹上有什麼，有時是蟬，有時是甲蟲，汗水從後頸流下，讓他肌膚汗濕一層，沒人注意到他出門前還在擔心的痕跡。

　　慢跑的途中，因為濤沒有說話，崔弦也就習慣性地在沒開口說些什麼，只是繼續專注於前方，但偶爾還是會移開視線看看四周的景色。

　　跑了一段時間後，崔弦掀起帽子用手背隨意地抹了一下額間的薄汗再戴回。隨後他朝身旁的濤瞥了一眼，稍微注意對方的狀況，瞥見人頸上被汗水浸濕的痕跡時，他才收回視線再次瞧瞧附近。

　　身處戶外時看到痕跡，果然感受上會不太一樣，自己當然是沒關係，但這是在濤身上，他多少還是擔心對方困擾，還好這裡人也不多。

這一段路沈濤不知道有多遠，感覺像過了很久，經歷了一段路，沈濤腿開始酸，有點過不了氣，他慢慢自主性停了下來，放慢腳步，用走的調整呼吸。
換氣讓他到喉嚨被砂紙摩擦般的不舒服，他把背心下擺拉起來擦臉，嘆了口氣：「……以前到底哪來的體力在學校跑來跑去，好熱。」

「你聽見蟬有多大聲嗎？簡直能當鬧鐘。」抹完臉，沈濤瞇起眼走去比較靠樹林的那一邊加減遮陽。

　　感覺到濤漸漸緩下了速度，崔弦配合著人慢下步伐，直到變成慢步行走，他輕輕地喘息著，在聽到對方的話時，挑起眉並笑了笑，青少年時期的精力總是格外旺盛，雖然他自己的感受上是不明顯。

　　「嗯，很熱鬧。」崔弦拉了幾下衣領散散熱，仰首朝樹林瞧去，很容易就可以在某些樹幹上找到蟬的身影，除了響亮地蟬聲，有時也能聽到遠處的鳥鳴。

「國外的蟬多嗎？」沈濤沒在國外長住過，他待在那邊是為了旅遊，怎麼可能有機會出去晨跑或是夜跑，那樣花草多的環境，反而讓他覺得蟬這種東西不多，就好像，蟲子也不會跟著很多一樣。

「我之前就在想啊……國外蟲子特別少，氣候關係吧，如果你自己住獨棟，就要照顧前後院子欸。」那麼大一片草皮，算了吧，說這話時沈濤還在喘。

　　聞言，崔弦偏頭思忖了會，然後聳肩：「很少，不過還是有。」他記得若是去山區或有樹林之類的地方，多少還是有的，不過夏季他多半都是待在市區進行賽季，是不常去山上……這次露營算是少有的例外。

　　「自己住了話，是挺麻煩。」如果自己一個人住，他大概也不會選擇獨棟屋，除了整理上的問題，還有他也用不到那麼多空間。

　　現在住的屋子草坪範圍不大，很多部分都是鋪上石磚路，後院的草也被室友換成另一種好像不太會茂盛生長的草皮，他忘了叫什麼，而前院的一半則是車庫，所以還算不難整理。

「……想像一下，假日的早上你在院子澆花除草，還滿好看的。」沈濤用手比劃一下，看著崔弦笑了，他當然沒考慮自己下去整理院子。

「之前我替藍霄照顧一陣子陽台的盆栽，他喜歡放一些賞心悅目，後來大家分一分個別去照顧，我不小心養死了一盆，花好照顧一點，草我總是不知道怎樣算好還是壞。」低下頭用衣襬抹臉。

　　「嗯？」崔弦愣了一下地看向濤，隨後也揚起一抹微笑作為回應，他當然是不曉得自己澆花除草的畫面會長怎樣，不過家裡庭院主要不是他負責的，只是偶爾室友要他幫忙幹嘛他就會去幫，但真正說要獨自去照顧花花草草，他大概也不太懂。

　　感覺到鬢邊滑落的汗水造成的搔癢感，崔弦伸手將汗擦去，有微風吹來才享受得到短暫地涼爽。「草不好照顧嗎？」對於植物的好壞，他好像只能在開始要乾枯的狀況時才能分辨得出來。

「草不會像花那樣看起來有點垂下來，只要看起來很茂盛和真的不行了兩種吧，我分不太出來……我喜歡花，但是自己要養，會比較偏好綠值，花太甜，容易有蟲和蜜蜂，我對那種很沒辦法， 這也是為什麼家裡放乾燥花的原因，綠值一整片的話是很舒心啊。」
走在這步道，沈濤指指整排的樹，還有遠處他不知道名字的花，大概是杜鵑還啥的。

「綠綠的看了很舒服。」看著樹，沈濤忽然想到什麼，看向身旁的崔弦問道：「你眼睛近視多少？應該不錯吧，不常看電子產品的話。」

　　「噢……」崔弦理解似地點點頭，而且聽濤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花確實比較容易招蟲，綠植確實看了也是挺舒服的，難怪多數人都會選擇這個做為盆栽裝飾。

　　隨後崔弦仰首望向濤指的樹林，他是挺喜歡大自然的，出來露營有一部份也是在享受自然景光，畢竟球季開始後，可就沒什麼可以上山的空閒時間了。

　　在聽到濤的問話後，他抿嘴試著回想著之前的檢查結果，這點他倒是可以挺驕傲地回答：「沒有近視。」不過距離上一次的視力檢查已經很久了，現在有沒有加深的可能，他其實不太確定，只是目前是沒感覺有變化。

沈濤一臉不意外，微微一笑回答：「說得也是，不意外。」自己是沒有很重的度數，生活習慣相比自己也沒很保護眼睛，小時候看綠植的那些保養視力的遠望操真的有用嗎……。

說到這裡沈濤就沒有說話，他感覺到熱，體溫升高，開始流汗之後慣性覺得懶，腿也有點酸，走這一段路又不會氣喘吁吁了。
步道用磚石打了一段路，沈濤低頭走路時把每一步踩在一面磚的距離裡，腦袋淨空什麼也沒想，偶爾吹來的風還能解解熱。

　　崔弦對著人的笑顏同樣露出一抹淺笑。

　　因為注意到濤低著頭走路，所以崔弦也垂下視線瞧了瞧地面，還有對方規律踩在每一面磚石上的步伐，他就這麼看了好一會兒後才收回視線。

　　「你還想繼續跑嗎？」崔弦問，又推了一下帽簷，自己是休息足了又可以繼續跑，不過走走散步也不錯。

「跑啊，我跟上。」沈濤抿了抿嘴，都出門一趟了怎麼可能都在耍廢。

伸手摸摸崔弦的背，在人起步之後跟了上去，沈濤看著路過的樹林，邊跑邊欣賞起了風景，除了調整自己的呼吸，忽略腿的痠，他以前到底用什麼樣的體力去做訓練的？

　　得到回應後，崔弦微微彎起仍帶有笑意的眼，直到再次開始慢跑時才歛下情緒，重新將注意力擺回運動上。

　　慢跑的速度他沒有刻意放慢，也不會過快，只是保持著相同的規律，讓身旁同行的人可以好好調整自己的狀態。開始跑步後更可以明顯感受到吹拂的風，雖然在運動中無法解多少熱，但感受上還是挺舒服的。

　　一會兒後，崔弦像是想起什麼而轉首瞥向身旁的濤。「別勉強喔，適度就好。」他提醒道，運動當然好，但每個人的身體狀態都不同，要是一次太過量可不是件好事。

適度什麼的，沈濤覺得這個詞就沒在他的字典上被好好參考過，吃什麼暴飲暴食，喜歡什麼就極度偏心，過度的喜歡過度的操作。

沈濤沒有回話，倒是帶有故意的意思往旁邊的人傾過去，雙手扒著人肩膀，發出偷懶的聲音。
「我覺得這不是適度的問題——」不是過度換氣，但也沒有呼吸平穩的樣子，沈濤不說話他還是在喘，心臟跳得飛快，貼著他的胸膛都能摸到底下的心臟幾乎要跳出來了。

「是我體力本來就……」算了，別說話吧，他連說話都要換氣，乾脆趴在崔弦身上給人拖著走，這裡又沒有別人經過。

　　感覺到濤的雙手攀到肩上，崔弦緩下步伐，微微側過臉去看身旁的男人，看著人賴在自己身上，他莞爾地輕輕笑了。

　　崔弦任由濤將重心託付給他，人身上散發的熱度和靠在一起的身體，都能感覺到對方那快速跳動著的心跳。「那麼就慢慢來吧。」

　　說完，他將手往後伸，推了一下濤的瀏海，抹去額上的汗水。

「唔、」沈濤瞇起眼任由崔弦把他的瀏海往上推，前陣子修剪過後，算算時間，生長的速度之快，現在已經能梳上去了，該找個時間再去修一下，等崔弦回去忙之後再來吧，沈濤不想為了剪頭髮浪費半天時間。

運動讓沈濤本來就白皙的臉紅成一片，耳朵和脖子大概都是被曬紅，沈濤踮起腳用額頭去貼崔弦伸上來的手，還在持續走路的關係也不能貼著太久，他只好站好，繼續賴人身上慢慢走路緩氣。

「……我這樣會不會很拖你晨跑進度啊，你要一個人應該早就跑完這段，準備回程了。」沈濤有點愧疚的說。

　　「不會，現在本來就是陪你。」雖然說是出來晨跑，但主要的目的還是和濤一起跑，進度什麼的都是其次。

　　崔弦仍偏著頭看著濤，在對方主動用額頭貼上他的手時，他又寵溺般地順了一次對方額前的髮絲，然後用指背貼上人泛紅的臉頰，感受著那因為日曬與運動產生的熱量。

　　收回手後他才看回前方，並再次推了一下帽簷。「慢慢跑，看看風景，也不錯。」他說，安撫似地拍拍濤掛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此時風景真好啊，我還看什麼風景，沈濤看著崔弦帽簷下的臉，汗水從鬢角滑落到下巴，體溫是熱的，觸感也是，他不是在做夢，沈濤看著人就一陣傻笑，不知道在笑什麼，被寵溺被溫柔，這些都是沈母沒有給予的，他所想要的全都在這個男人身上。

是啊，我是戀愛一頭熱，這麼好的人，我哪裡都不會放開他的手。

沈濤緊緊抱了崔弦一下，鬆開手走到人身側，改去牽對方身側的手，太陽很大，手很熱，可能還有點汗水，但是沈濤沒有鬆開。
「走吧，散散步。」他笑，拉著人往前走，在微風下渡步，「你回美國去我會想你的，以後都不能每天看到你，唉，獨守空閨啊我。」

　　崔弦瞧著濤臉上泛起的笑容，就算不曉得對方為何這樣笑了，但他還是像被傳染了一般，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揚，他喜歡看人們因快樂而笑的樣子，尤其是對他而言如此重要的人，這讓他的內心感到無比踏實。

　　他在濤牽住手時，也緊緊地回握住，「我想，我也是。」沒體會過與誰分隔兩地而產生思念的情緒，之後大概就會充分體會到了吧，以前看別人談戀愛還覺得都可以視訊通話了，應該沒那麼糟，但現在仔細想想，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像這樣觸碰到人，那真的是挺令人捨不得的。

　　快要分別的這種事果然越是深想，就越會發現自己好像沒辦法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可以很快地就調適好與戀人分隔兩地的心情。

知道自己是個擅長忍耐的人，想到未來的未知數，心裡的躁動比安定多，沈濤沒有回話，他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崔弦的手表示親暱，拉著人繼續在山道走路。
盡量挑樹蔭下的位置，沈濤讓崔弦走在有影子的那一側，越走越遠，遠處的風景就越高，熱久了也就不會那麼不舒服了。

「欸你知道國中都有隔宿露營對吧？」沈濤晃了晃手吸引戀人的目光，「國二的時候，我那年學校沒辦，那時候學生流感太多，怕群聚感染一發不可收拾就取消了，我很失望，自己有能力之後我和我朋友常常辦露營活動，夏天和秋天比較常。」
「小時候我家也會去露營，我一次都沒跟到，剛好都被補習班卡死了時間，我媽也不讓我請假，當時我懷疑她就故意不讓我去，記恨很多年，還好今年我一個人跑去了。」

　　行走在綠林的樹蔭之下，微風吹在汗濕的肌膚上格外涼爽，在濤搖晃他們緊握的手，並說起國中露營的事時，崔弦點點頭應聲，很自然地朝身旁的人瞧去。國中露營啊，因為自己其實沒有參加，所以也有點忘了學校到底有沒有辦。

　　「這大概就是長大的好處，有能力為自己做主。」他動動拇指，輕緩地搓著濤的手背。雖然過去的遺憾是回不來的，但如果可以，就用未來來彌補吧。「以後我們，也可以一起去露營。」

　　以後要做的事、可以做的事，還多著。崔弦揚起淺淺地微笑，也將濤往自己的方向拉過來一點，好讓人可以別曬到太多太陽。

被戀人輕輕拉過去，沈濤被那句話震的胸膛充滿暖意，他看著崔弦笑，不知道他自己的眼底都是迫不及待和喜悅，還有信任與託付。
「好啊，我去找你的時候，帶上你室友……算了還是我們兩個單獨去好了，這樣晚上，我才能……」沈濤湊上去，仰頭看著崔弦還是笑，小聲地說：「才能做大人獨處能做的事啊，你答應我了啊，不許食言，不能中途甩了我跑掉。」

說完，沈濤踮起腳去吻崔弦的嘴唇，這山上沒人會看他們，兩人交握的手卡在身體之間，沈濤鬆開手，手順著戀人的手臂向上滑勾住肩膀，開心啊，他此刻就是開心的想親他。
沈濤探出舌頭舔過崔弦乾燥的嘴唇，溜入人口中只對人淺淺撩撥，分開時還發出黏膩的水聲，在夏季蟬聲中不太明顯，也足夠近了。

　　大人獨處能做的事──聽了濤的話，崔弦不禁莞爾，他同樣微微垂首回應對方湊上來的吻，在鬆開牽著的手時，雙臂環繞戀人的腰將人輕擁住。

　　直到這短暫淺嚐的吻分開，崔弦直勾勾地望著濤的雙眼，這才回覆了對方的話：「不食言，也不會甩了你。我會等你的。」散步一會兒了，對方的肌膚已經沒有剛剛那樣那麼明顯的透紅，其實看著人這樣雙頰帶點紅潤的樣子，也是蠻可愛的，於是崔弦寵溺地用拇指搓過濤那還有些紅潤的臉頰。

　　多麼好啊這種日子，都不想與人分開了，怎麼可能還捨得跑掉呢。

伶牙俐齒的沈濤拋不出甜言蜜語了，也沒注意自己就著剛剛的模樣盯著崔弦不發一語，人搓搓他的臉頰也沒讓他回過神。
崔弦每一句話都重擊在他胸口，沈濤知道這些話是很多人喜歡聽的承諾和甜言蜜語，他總是說自己不需要那些，說了也不會做到，只要互相信任根本不用說這些，忽然地沈濤發現自己好像最近常常都在說這些，然後他喜歡聽，喜歡聽戀人也一樣回答他。

崔弦不會騙人，沈濤回想第一次提及說謊的話題是他去醫院手受了傷，在營火晚會起了點衝突，那件事化解後沈濤感覺到對方不擅長撒謊的這個弱點，而這個弱點現在成了他最喜歡的一個優點。

救命，智商好像在談戀愛後一直下降，這樣很蠢嗎，會不會太纏人太黏人，其實很惹人厭煩只是人好沒有吐槽。
理智的聲音在冷靜分析，另一個聲音——沒有聲音了，因為他心跳得太快。

手貼在他的胸口一定能摸到跳飛快的心臟，和跑完步一樣，燥熱從沈濤體內湧出，他的耳朵和後頸慢慢地紅了，就這樣盯著人說不出話。
自己居然也有這麼一天，大概還會持續很多次吧，無數次。

他眨了眨眼，沒撥開臉頰上的手，沒頭沒尾地說：「……你想回家了嗎？」說完，沈濤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但算了，他媽的他活在當下啦。

「我白日宣淫你會不會揍我？」沈濤用一種，好像有點錯愕，但又保留著不好意思的神色盯著人看，然後把視線撇開了，「我好像在帶壞人，天哪我一定會遭天譴……」絕對會天打雷劈。

　　一開始聽到濤問想不想回家時，崔弦還有些困惑為什麼這麼突然提起這個問題，他自行解讀成是對方累了想回家休息，但在聽到後面的補充後，他才恍然大悟且微微一愣地睜圓眼，眨了幾下。

　　原來是這意思嗎──崔弦有些呆愣愣地盯著撇開視線的濤瞧，最後縮起指頭輕捏了一下人的臉頰。「怎麼會糟天譴。」他微微的笑了笑，雖然聽到對方這麼直白的說出這話，自己也有些感到難以解釋的……不好意思？不過他當然不討厭。

　　崔弦收回捏人臉頰的手後，又緊擁了濤幾秒，低頭輕啄一口對方的唇，然後才鬆開手臂放人自由。「想回家，就回家吧。」

　　他的手順著濤的手臂下滑，重新將手握住，臉上的笑容依然是淡淡的，但面對濤時又是充滿著寵溺與打從心底所展現出的愉快。

有一天我會死吧，因為過得太好所以會死的，沈濤被擁住時忍不住這樣想，雙手撫上崔弦的背後摸了摸，聽到回家兩個字，這兩個字莫名的戳到了眼淚開關。

但沈濤沒有讓自己哭泣，只是閉了閉眼調整情緒，也跟著緊擁回去直到擁抱鬆開，回望的眼眸裡與平常的理智冷靜不同，他的想法太多了，多的眼睛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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