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萬里無雲的傍晚。
蛋黃色的陽光為藍天染上了絲綢般的橘,一樣的回家道路,不一樣的街景。
身體的疼痛,五年級生惡意的笑鬧是今日放學後的特殊機遇。
他還記得三年級的他忍著淚,緊緊護住鮮血淋漓的小貓,咬著唇動也不動,任由高年級生的拳打腳踢。
「喂!你們在幹什麼!」清脆帶著威嚴的聲音忽遠忽近,再來是一陣叫罵,還有拳頭與肉體碰撞的聲響。
他沒有抬頭看是誰,身體還在一抽一抽的疼,五年級挫敗的烙下狠話,腳步聲逐漸遠離。
「你還好嗎?」
有一隻溫暖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背,是女孩子的聲音。
他慢半拍意識到危險已經結束,緩慢地抬頭,對上了湖水綠水汪汪的視線。
但這都不是重點,他立刻小心翼翼的挪開自己嬌小的身軀,露出受傷的貓咪,想要查看牠的傷口。
——然而貓咪早已沒了氣息。
那時候他是怎麼想的呢?為了沒能救到的弱小生命而嚎啕大哭,他已經無法記得那種悲傷的感覺了。
「喂!你別哭啊!」響亮的聲音在他的頭頂有些慌亂,旁邊的人也相當無措的模樣,水藍色與紅色交雜模糊了視線。
他悲傷地垂下頭看著死去的貓咪抽噎,摸著曾經柔軟過的皮毛,輕輕說著:「快點醒來呀,我為你包紮傷口,吶,醒來好不好?」
「那隻貓已經死了吧,把牠埋了吧?」
無情的字句打碎了他微弱的希望,淚水再也無法克制地放聲大哭,他聽不清對方慌亂的聲音講了些什麼,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有溫暖的小手不停地拍撫他的背脊,直到情緒過後,他哽咽著呆滯不動。
「別哭了,吶,我們找個地方讓貓睡睡覺吧?」女孩子溫軟的聲音如是說。
「就是說啊,放在這也不好,一起去幫牠造個墓吧?」男孩子的聲音接著回答。
理智回攏,他紅著眼不甘不願地接受小貓已死的事實,乖乖的點了點頭,將貓屍抱起,也不顧及弄髒衣服,死死的護在懷裡。
就這樣,他跟著突然出現的陌生大男孩與小女孩,一起找了個好地方為小貓建造了一個墓。
溫暖的小手一直沒有放下來過,陌生的男孩與女孩相當有耐心,陪著他在墓前,直到太陽落到了山底,月亮升起的那一刻。
「天色晚了,該走了。」紅髮大男孩拍拍了他的頭,隨即蹙起眉頭,看著傷痕累累的他,又補了一句:「跟我們回去吧,我幫你包紮。」
大男孩堅定的聲音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年紀尚小的他還相當單純,就這麼乖乖跟人回家,清理傷口、上藥。對方的動作並不溫柔,但卻相當小心翼翼,他忍著痛,灰眸泛著淚光,硬生生地眨眨眼把眼淚給眨了回去。
「好了,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紅髮大男孩為他貼上最後一個OK繃,拍了拍手,詢問道。
他沒有說話,只是跳下了椅子,走到門口,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人跟了上來。
他就這樣默默領著路,回到了父母開的糖果屋,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等我一下!」
他跑回家裡,挑了兩支大型草莓棒棒糖,小腿邁步奔了回來,仰頭望向紅髮的大男孩,囁嚅的說道:「大哥哥,這個送給你們。」
「哦,謝啦!」大男孩又拍了拍他的頭,對方的手很溫暖。
這是與陌生的紅髮大男孩,和藍髮小女孩的第一次相遇。
他們沒有交換名字,就只是一天放學日常的過客。
本來以為是這樣的。
不甘心的五年級生不服當天的勝負,幼稚的將氣撒在了弱小的他身上,敵不過大孩子的體型的他只能捲曲著身體保護自己。
「——你們又在幹什麼!」熟悉的嗓音傳了過來,他聽見了五年級生的怒罵,偷偷睜開眼,看見了那天的紅髮大男孩,插著腰瞪向大孩子們。
接著,他見到了大孩子們一擁而上,想要撂倒紅髮大男孩,卻被對方打個灰頭土臉的模樣。
……好、好厲害。他想。
「喂,你沒事吧——怎麼又是你呀?」紅髮大男孩看那群幼稚的孩子們竄逃離開,轉頭望向他,思考了一下,馬上認出了自己。
他眨了眨眼,一個藍色嬌小的身影從大男孩的身後探頭,小女孩湖水綠眸水汪汪的看著自己,似乎有些擔憂。
「你受傷了嗎?要不要去保健室?」
「怎麼看都受傷了吧,走吧,我帶你過去。」紅髮大男孩朝他伸出了手,他猶豫了會兒,這才握上被人拉起身,被牽進了保健室。
直到接受完護士阿姨的包紮,出了保健室,兩人這才揮手道別。
「等、等一下!」在對方離去之前,他鼓起勇氣的喊,兩人困惑的回過身,他從懷裡拿出隨身攜帶的糖果,遞了上去。
「謝謝你們!這個給你們!」他帶著一絲怯意,將手裡的糖果向前遞,不太敢看兩人。
「啊,是草莓糖。」藍髮小女孩眼睛一亮,抬頭確認紅髮大男孩的同意後,向前接過了糖果,露出開心的笑說:「謝謝,還有上次的草莓棒棒糖很好吃哦。」
「啊?嗯、不客氣……」他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們走啦,下次別再被欺負啦!」紅髮大男孩朝著他揮了揮手,他看著一大一小的身影從校門走了出去。
若第一次是奇遇,第二次是巧合,那麼第三次,大概就是命運使然吧。
平時由他照顧的公共寵物飼育籠被破壞,小兔子驚嚇捲縮的模樣,難得的讓他生了一次很大的氣,他憤怒的帶著淚,撲向拿著棍棒的五年級生們,然後被無力的推了開來。
一次又一次,他小手努力想要抓到壞蛋的邊邊角角,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推倒在地。
淚水模糊了視線,他憤恨軟弱無力的自己,不能保護好小動物,只能用身軀去撞擊、去做沒有意義的反抗。
突然,一道紅色的身影閃了過去,五年級生立刻東倒西歪,罵聲連連。
「搞什麼啊?你們還學不乖嗎?啊?」又是那令人安心的聲音,紅髮大男孩捏了捏拳頭,不客氣的將破壞者打得落荒而逃。
「那個……你沒事吧?」在不遠處的藍髮小女孩奔了過來,扶起倒地的自己。
「兔子……沒有家了。」他難過的抽咽著,眼淚不停的落下,大男孩見到他又哭了,顯得有些慌亂,站在那邊搔了搔腦袋努力思考。
「我看看——哦,只是破了個洞,這個我能幫你補。」對方走到壞掉的籠子旁邊查看,沒一會兒拍拍胸膛保證,他去拿了木板與釘子,略為笨拙的敲敲打打,替破了洞的籠子勉強補上了坑。
「暫時先這樣吧!剩下就交給老師處理,你別哭了啊。」大男孩說,又拍了拍他的頭。
很溫暖,他呆呆地想,之後與小女孩一起抱起小白兔重新放回了籠子。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哪一班的?」紅髮大男孩插著腰問道。
「咦?」說起來他們的確都沒有問過雙方的名字,他那時愣了愣,小小聲地吐出回應:「梅‧札瑞爾,三年二班。」
「哦,我是國中部一年三班的萊依‧克里曼,以後有人欺負你跟我說啊。」叫做萊依的大男孩露出自信的笑容說。
「妮亞,賽妮亞‧克里曼,二年一班。」抱著小兔子的藍髮小女孩眨著水汪的眼一同說道,「兔子……很可愛,有家了、不難過。」
「嗯……謝謝你們。」他納納的點頭,眨眨灰色的眼,詢問抱著兔子的賽妮亞道:「妮亞……想餵兔子嗎?」
「好呀!」賽妮亞開心的說。
那天的午後陽光非常溫暖,紅髮大男孩注視著兩名餵食小兔子的孩子,畫面相當和諧。
在那之後,他便多了兩個朋友,三年級與二年級離的近,他時常帶著喜歡的糖果跑去找賽妮亞玩,下課偶爾會遇到來找妹妹的萊依,三人有時候會一起放學回家。
「萊依哥哥好厲害!」有時正好撞見萊依打跑高年級生的模樣,他都會發自內心的說。
「嗯?那是你太弱了,不如改天帶你鍛鍊一下吧!」
「可以嗎!」他驚喜。
於是在假日的休閒,他又多了一項休閒,與克里曼兄妹一同去運動。
但年紀小體力終是比不過大年級生的體力,他們在跑步的時候常常被拋得遠遠的。
「萊依哥哥、等、等等我呀——」他努力邁著小短腿向前跑,萊依這時就會露出調皮的表情取笑。
「追得到就來追我呀——」
「呼、呼……」當然下場是他喘得不行,這時候賽妮亞就會捧著水瓶遞了過來,他感激地接下喝了幾口。
「哥哥……就是這樣,不要太介意。」賽妮亞說。
「不會!我很開心喔!」他愉快地笑。
不只是運動,偶爾他們也會出去野餐,他會帶很多的零食點心與他們分享,萊依好像都不怎麼挑,不過賽妮亞最喜歡的就是草莓牛奶巧克力了。
所以他都會多帶一點,雖然有時候會被萊依說教不能讓妹妹吃太多零食就是了。
不知不覺,他也國小畢業了,男孩子的成長期在這時特別快,他拔高了不少。
漸漸的他也能追上萊依的腳步,萊依看差不多了,開始也會教個幾招防身術。
雖然每次都被萊依撂倒,不過他依然努力地爬起,繼續學習。
想要跟萊依一樣強大,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
小學三年級那充滿陽光的背影印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他悄悄將仰慕的心思藏了起來,認真的練習。
終有一天一定要打贏萊依!他替自己許下了一個目標。
這樣就能跟那個陽光肩併著肩了吧?他是這樣想的。
然而到他十五歲的時候,因家的緣故必須搬家,迫使他們不得不分離。
他很久沒有大哭了,卻在離別的那天哭得唏哩花啦。
萊依還是當初拿小孩子哭沒辦法的萊依,只能抓了抓頭有些無措的喊著別哭了啊之類的。
「以後要常寫信回來喔。」賽妮亞握住他的手,拍拍他的背安撫著。
「嗯。」他點了點頭,維持著書信來往,從來不斷。
直到滿十八歲的那年,惡魔襲擊的那一天,過往的回憶連同父母被吃掉的記憶全數封印,再也想不起。
他踏入了黑暗的那一側,五年的空白期,不停地出任務,將無法宣洩的怨憤撒在惡魔身上。
他重新踏入了糖果屋,為了悼念他的父母,糖果與碎片反反覆覆在記憶裡重組、撥放。
他不再哭泣,內心的湖水被抽乾,形成了一座空潭。
「你是梅吧?你沒事嗎?你怎麼會在這裡——」突如其來的搖晃以及熟悉的聲音在那乾裂的湖底穿過過往的回憶。
生日送的兔子,第三次的相遇,逐漸串聯而起。
他看著玻璃球隨著音樂撥放而轉動,四肢一上一下的雪白兔子,唇邊不自覺抿出了一抹笑意。
很溫暖,乾枯的心底彷彿發現了泉水,慢慢湧出,逐漸填滿。
儘管黑暗將他扯得四分五裂,泉水依然源源不絕地湧出,滋潤了破碎的空洞。
酒館舌與舌熱情的交纏,房間中溫柔生澀的彼此試探,親暱的接觸。
將他逐漸拉回了屬於光明的一方。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對方再一次救了自己。
儘管惡魔的力量無時無刻的寒冷提醒著他的身分,一個觸及靈魂的深吻也能打破一切。
他現在有了力量,他能保護他們,所以,跟他們在一起、再獲得多一點屬於家人才有的溫暖,不過分吧?
他趴在桌上,指尖輕輕摸上玻璃球,彷彿撫摸兔子的背,灰眸閃過一絲絲溫情,想著在萊依房間中的吻,還有握住他陪著他直至睡著的男人,淡淡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他會好好保護好的,他所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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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要嚎一下,為什麼我要被萊依中虐,哪邊反了?????(
你們到底討論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
小朋友好好吃喔,謝謝
哭著吃……
小朋友們好可愛喔嗚嗚嗚
等一下你們到底是討論了什麼
你喜歡,我幫你
我不喜歡高速列車
不習慣
小時候的三人都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