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濤把怒火全都砸在打拋豬裡面了，廚房會熱，沈濤到家沖個澡換上無袖，穿著黑色的圍裙在廚房大聲的剁東西，他都沒有笑，只是洩憤似的虐待食物，要是有室友大概都能懷疑他失戀需要找事洩憤。

做完打拋豬之後，沈濤丟著電子鍋煮飯，繼續剁他的肉，最後放下菜刀開始洗碗，敲這麼久他也手痠，累死了。
沈皋這件事他還想到，自己其實對沈母回覆他紙簽了這件事動搖不大，簽不與簽也許結果都很爛，崩潰什麼，有什麼好崩潰的。

還忘了和崔弦報備這件事，這事講了掃興，算了，今天早點吃完洗洗躺吧。

　　一回到家，在聽到廚房傳來的聲音後，崔弦放下背包，朝廚房的方向走去，打開門時邊開口道：「回來了，先去洗澡。」他先告知一聲，才離開去拿更換的衣服，進浴室洗澡。

　　脫下衣服時，他又想起濤今天應該是去找過弟弟了，原本他還想折回去關心一下對方今天的狀況，不過在摸到頸後的薄汗，崔弦最後還是決定先洗完澡再說。雖然下午時段的訓練結束是有沖過一次澡，但在離開球場前，他有跑回場上厮混一會兒，多少沾染了一些塵土。

抽風機讓沈濤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直到崔弦來報備他才知道人回家了，回了聲好，沈濤把鍋碗晾起來，摘下圍裙掛好，打開廚房窗戶持續通風，把兩盤裝好白飯、青菜、海鮮、主菜打拋豬的晚餐端去客廳放下，又放了兩杯冰水，各一碗鮭魚味噌湯。
摸了摸汗濕的後頸，汗水遍佈沈濤的全身，在廚房燈下頸上與肩膀到鎖骨的紅印濕亮著吸引人目光的顏色，身體的主人毫不在乎，關上抽風機，去房間拿一套乾淨的睡衣，打算等崔弦洗完也先行洗澡再吃飯。

坐到地毯上，沈濤在看落地窗外的天氣，這晚上雨停了清爽很多，他沒有開冷氣，外面的天色暗了，遠處還能看到大樓裡的燈光，大概都在忙吧，在加班，怒火已經隨著菜刀敲完了，現在反而有點放空。

　　簡單地沖洗完澡，吹乾頭髮才一身清爽地離開浴室，走回客廳時就看到濤坐在地毯上，晚餐也已經都上桌了。

　　他還有看到濤備了一套衣物在一旁，加上對方剛剛在悶熱的廚房忙，他想對方大概也是要先去洗澡。於是崔弦在經過濤時，伸手搓了一下人的頭髮，「換你洗。」

　　說完，他才收手走到沙發旁坐下。

「……哦好。」回過神，沈濤抬頭看看人，沈皋那句話還是在他心裡扎了根刺，但他什麼也沒說，拿了衣服從地毯上爬起來溜進浴室洗澡。

不是懷疑身邊的人和自己不是真情相待，沈濤洗澡時一直在想自己是緊張在哪，洗完澡他發現自己緊張的是未來人會離開的那一天，不管是像藍霄那樣離開，還是各種形式上的膩了，漸行漸遠，都會導向離開。
他不會太在意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在乎的人轉身離開，對沈濤來說要接受這件事需要一點時間，越親的人越痛，在藍霄之後他覺得自己再也不能跟這樣的人一起生活了，不能交往，也不能考慮結婚，有一天散了，崔弦考慮回老家相親，自己也不是沈家的人，那時候他會怎麼樣。

不知道，沒有遇過不知道，就算崩潰還是會活著，只是不那麼快樂而已。
換過衣服，沈濤忘記吹頭髮就走回沙發坐下，把方才想的暫時擱置一邊，湊上去先把崔弦抱了個滿懷。

　　「嗯？」看人洗完澡回來就直接擁住他，崔弦發出一聲疑惑的單音，隨後才抽出手回擁對方，並在注意到那還濕著的頭髮時，用手輕摸了幾把。開口說些什麼之前，崔弦先低下頭靠著濤的肩膀並抱緊，深深吸一口那除了沐浴乳之外，屬於對方的獨特氣味，還有剛洗完澡仍帶有一絲絲水氣。

　　過了半晌，崔弦才抬起頭，放鬆緊抱人的雙臂，「今天如何？」他問。

許多情緒在把臉埋到戀人肩上時就散了，沈濤覺得自己不難過，只是有點緊張，還有一點心虛。
「……我們大吵一架，差點在他公寓打起來。」沈濤的聲音因為壓著說話悶悶的，「本來是想揍他，看他剛退燒又覺得算了，要是拉住我繼續要吵，我們肯定會打起來，吵的原因是我媽。」手在崔弦背上摸了摸，「就是，我媽簽字了，要我自己回老家去拿，我弟問我後不後悔，簽下去我就回不了家，以後手術單那些也沒人簽，孤身一人，朋友再多也幫不上忙，吵了很多。」

沈濤大概的把兩人吵架的來龍去脈交代一遍，說的很慢，平靜的敘述完。
「昨天律師朋友傳訊息過來跟我說，我忘記跟你說這事，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簽不簽好像都差不多是壞結果。」

　　「嗯……」崔弦抿抿嘴，總覺得濤與家人見面，不難免會吵起來，但沒真的打起來也好。至於那張紙簽與不簽，對對方而言確實都有著不同的壞結果。不過他想起了幾天前才聊過類似的話題，也是濤跟他說，他才知道的。

　　「沒關係，那我變成你的家屬，法律上你就不會是孤身一人了吧？」崔弦一本正經地說，說得好像人家真的有想要結婚了一樣，但這種事當然不可能說要就要的。對於他們倆的感情能走多久，有沒有分開的可能，他是從沒想過，也不太想去思考那種可能性。

　　「你什麼時候要回老家拿？」很快地他又補充問道。

「……」複雜的心情直接被這句話給消的煙消雲散，沈濤直起身用看奇怪東西的眼神看著崔弦，他伸手摸摸崔弦的臉頰，一路摸到耳朵，再摸摸耳垂，認真的嗎，說這種話，別人沈濤會說大言不慚，但木頭講，他還真的有點相信對方會固執到不轉彎，就直直往自己的承諾輾過去。

「不知道，你回去前我把他辦一辦？再晚我也沒空處理那件事。」沈濤心裡盤算著回去的時間，但他現在比較在意另一件事，好奇地問：「你剛剛那算求婚嗎？你不多考慮考慮？沒有法律的現在我也不是一個人啊，只是我弟死腦筋，他覺得就算同性戀真心相愛，也會被法律與社會逼到結局很痛苦，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大概是沒膽吧，不知道他哪天有了男朋友會不會因為這個就拋棄對方離開。」

　　崔弦瞧著濤看自己的眼神，疑惑地眨眨眼，他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了嗎？

　　在濤的手撫過臉頰與耳朵，崔弦感到一陣搔癢而微微瞇起眼眸，不是真的癢，就是一種──呃，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反正他喜歡對方的觸碰就是了，那很舒服。

　　「求婚……嗎？嗯，好像可以這麼說。」崔弦搓搓下巴思考，自己剛剛那麼說，確實也像是在求婚，他也不覺得自己會因為多了考慮的時間就可能改變想法。他是知道婚姻這種事是不能隨便講講的，但……對於重大決定他絕對會認真看待的，雖然在旁人眼裡看起來總是會顯得魯莽。「不過，還是看你，我都能接受，也能等。」

聞言，沈濤挑眉盯著崔弦看了一會兒，伸出自己白皙的右手到人面前動動手指，這雙手操作鍵盤十多年，很多事都與這雙手彈奏的鍵盤脫不了關係，人生啊，就這樣彈著彈著過去了。
「沒有戒指啊，重新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哪一天好好的、慢慢的求婚。」沈濤露齒一笑，他心裡被膨脹的情感填滿，低頭在崔弦的額頭上一吻，吻了很久，手撫上崔弦剃短的後髮，手指伸入髮絲輕輕撫摸，嘴唇向下吻在鼻上，最後貼上柔軟的嘴唇，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緒，他很高興，現在很安心。

攀著崔弦的另一手摸入他的後領口，在結實的背肌撫摸，輕啄幾下，沈濤小聲的說：「既然沒什麼事，吃完早點躺床？我還有點想在床上多玩一下。」都二十五號了，時間倒數中啊。

　　噢，對沒錯，還有戒指啊。在濤舉起手晃動指頭時，崔弦睜著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認真地點點頭，看來求婚與戒指這事他回頭得好好研究一下了。

　　他瞧著濤的笑容，自己也不禁揚起嘴角，當吻落下時，他歛起眼，感受著對方的吻，直至唇瓣相貼，攬在人身上的手臂也回應似地再次緊擁了片刻。聽到濤的話，崔弦微微愣了一下，隨後才遲緩地回答：「……噢、好。」

　　那話聽起來怪誘人的，也讓他忍不住想到昨晚……呃，不過不快點吃晚餐的話，菜確實也都要涼了。於是崔弦在鬆開手後，偏頭親了口戀人的臉頰，這才坐正準備吃晚餐。

開開玩笑，沈濤沒想太多，他只是想說些調情的話逗人，抽回手，這麼一氣他還真的餓了，抓過手機開始刷國際新聞和股票版，拿起湯匙往自己嘴裡塞飯。

欸，說到股票就想到基金，手機屏幕上花花綠綠的是最新股票市值，他自己是不做財經的工作，好玩的關係，沈濤有點小錢開始就會買小支的股票，其餘買穩定的基金，跌的多不多他偶爾看看，連幾年前很紅的比特幣他也玩過。
「你和室友玩股票嗎？」沈濤看過去，「買基金？怎麼儲蓄的？」

　　崔弦看著濤開始用餐了，自己才拿起湯匙扒飯吃。聽到濤的提問，他揚起眉回想思考，記得好像有聽過也看過室友有聊股票投資什麼的，但他想他們應該多少有在接觸吧。

　　「他們應該有，我是沒有。」崔弦聳了個肩回答，他對於這方面還真不懂，至於基金，他記得之前朋友好像是有建議過他也可以去買基金，但……嗯，他一直沒記得去研究這件事。

「哦，你應該是務實派的那種。」就是賺多少存多少，除了必須花銷、忽然的花銷，其餘都存著的人吧，但沈濤舔舔嘴唇想，不管怎樣花錢，都比自己花的少。
「幾年前我跟著朋友一起挖過礦，比特幣的那個挖礦，最近一兩年跌得很兇，我脫手一些掉了，其他都是小股。」繼續滑屏幕看漲幅，沈濤繼續說：「我弟說阿，我知道你瞧不起家裡的錢，但是那些都不管了，對我來說不公平，不然每個人都是有繼承權的，我沒有和家裡說我的工作內容，他們覺得遊戲工程師賺不了多少，還覺得我遲早會熬夜到肝癌死掉，錢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重點……我就沒想過存老婆本。」

「只有考慮過退休金我應該存多少這件事。」現在當然是已經達標了，在國中的他眼裡遠遠超過。
沈濤湊過去用手肘撞撞人，笑著說：「我是不是要給你一個存摺，裡面放給老婆的錢，當作聘禮壓著。」家裡管錢的人會是誰，沈濤覺得他們根本沒這問題。

　　在吃飯的途中，崔弦邊聽著濤說話，邊偶爾偏頭看看對方滑手機的動作。

　　「噢……我好像，都沒想過。」退休金該存多少他好像沒有拉過標準，總之用不到的錢就繼續定存著，物質需求低的他，平常的開銷也都不會多高就是了。不過老婆本是什麼？崔弦嚼著飯思考著，如果照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好像多少明白了點點。

　　感覺到被身旁的人用手肘碰撞幾下，崔弦轉頭朝對方瞧去，同樣笑了一下並聳聳雙肩，「行啊。」聘禮嗎？雖然不曉得濤是不是在開玩笑，但如果真要給他一個存摺，他當然是沒有問題，而且談到老婆這個詞，又讓他聯想到真的結婚後，對外稱呼伴侶的詞就會換了呢。

　　啊、想遠了。崔弦將思緒拉回來，繼續低頭吃飯。

那老婆本又要給多少錢啊，沈濤掰著手指開始在算，吃飯過程他一邊按手機的計算機一邊吃，飯吃完了發現其實也沒多少，房產、車子、每個月開銷，現在的本足夠崔弦花個十年還綽綽有餘。（當然他得考慮這是非法工作來的）

沈濤沒想過介入對方財務管理，他不會像一些人得管著薪水才覺得安心，人的心不在，拿著錢也沒用。
「……覺得沒生小孩，其實沒花太多錢嘛，小孩果然是燒錢的東西。」他也不可能有小孩。

　　瞥見濤竟然真的開始算起錢了，崔弦挑起眉，默默地吃著飯看著身旁的人認真計算，不知不覺中也把自己的晚餐吃完了，他舔了一下唇，伸手拿起湯碗喝味噌湯。

　　他是不知道小孩實際上有多花錢，但感覺上的麻煩程度還是讓他點點頭，「嗯，反正也生不了小孩。」雖然他是不至於到不喜歡孩子，但他可不擅長應付。

　　喝完湯，崔弦疊起碗和餐具，順便幫忙拿過濤吃完的空碗。

我也不喜歡小孩，小孩就是惡魔，沈濤差一點把這句話說出來，為了不讓自己太快顯現毒舌嘲諷的冷漠大人樣，他目送崔弦把桌子收乾淨進廚房。
沙發沒人了，一整天過去，沈濤關上手機螢幕，鹹魚的躺上沙發，抱著沙發抱枕把臉埋在裡面動也不動，頭髮已經漸漸乾了，平常細軟的頭髮沒有用吹風機吹過摸起來有點不順手，這不妨礙他軟爛。

晚上要做什麼，什麼也不做很快就會睡著，郵件還沒回，整個人都在自己地盤裡懶洋洋的，任人搓圓弄扁。

　　收拾好東西去廚房清洗，崔弦將碗和餐具都洗起來，擺好晾乾，才擦乾手走回客廳。

　　一走回來就看見濤躺倒在沙發上，於是崔弦邁步走到一旁，蹲下身瞧著人看看是不是累了，然後伸手搓搓對方的頭髮，這才想起剛剛忘了叫人先去把頭髮吹乾，不過現在也乾得差不多就是了。

　　「別在這睡著了。」他說，手還在摸著濤的頭髮。

「……沒有睡著，只是懶而已。」沈濤把臉轉過來看著崔弦，「頭髮沒用吹風機吹，摸起來比較沒那麼好摸對吧？不吹頭髮傷髮質是真的，還會容易偏頭痛。」

從國中開始煩惱自己細軟髮怎麼整理的人，現在越發沒形象了，沈濤發現自己最近也不太會過度計較自己有沒有整理的很好看，那種自信到自卑的膨脹心態讓他覺得鏡中的自己很礙眼，漸漸的在最近，這種壓迫心態慢慢消失了。

　　崔弦笑了笑，聽濤那麼一說，他這才明白為什麼現在摸起來的手感會不太一樣，「嗯，不太一樣。」不過更重要的當然還是別頭痛的好，雖然剛剛他忘記提醒人了。

　　崔弦像是在摸小動物一般地搓著人的頭髮，並在收回手前，輕捏了一下濤的臉頰。他轉身到桌上拿起水杯，然後靠著沙發邊坐下，喝著水邊瞧瞧時間，吃飽後靜下來，才有種可以準備去睡覺了的感覺。嘛，畢竟白天才去球隊練球，而且他昨晚好像多花了一些時間才睡著。

沈濤瞇起眼，繼續躺在沙發，捲起身體湊到人身後在身旁說話：「白天有發生什麼事嗎？你們應該開始規劃後面的事了吧。」
對棒球沈濤懂的不多，門外漢知道要訓練，但不知道最近他們籌備的怎麼樣，說回來他自己也沒聽到風聲，今年他們幾個有機率比賽的都隱居起來，大概是在休養儲力。

「說說球隊的事給我聽，門外漢也想聽點精華啊。」沈濤用手指戳戳人肩膀。

　　「噢。」聽到濤問起球隊的事，崔弦抿抿嘴思考該說些什麼，不太會聊一些生活瑣事的他只想得到把幾個比較重點的事情拿出來簡單講：「嗯……對，是安排好上場人員、位置、賽程，現在比較強調的是心理鍛鍊。」

　　「實力外，更多會影響比賽表現的問題都是來自心理因素，自信、信任、專注、耐心……還有研究對手的實力水平，模擬每一球該怎麽投，怎麽判斷對手會如何投球或進攻。」這個套用到任何比賽選手上都差不多，尤其是團隊更需要注重心理素質，除了克服上場的緊張外，信任和包容隊友也是很重要，畢竟指責隊友的失誤對團隊不會帶來更好的效果。

　　崔弦側著身，一手搭在沙發上，偏頭瞧向濤。「我在今年被選入先發投手之一，雖然高興，但坦白講，有點緊張。」他聳肩，想了想後補充道：「一場比賽第一位上場的投手，負責一半以上的局數，不能有過多失誤，不然很快就會被替換下來。」

「哦……」沈濤點頭知道這個，就是心態炸裂問題，他們打競技場也會有這個問題，越高段的人越不容易會一時失控，誰沒有在電腦前發過飆呢，砸過幾個鍵盤滑鼠也是有的事，沈濤年少輕狂就差點把螢幕推下去，當時他被黑帝幾句話激到，隔天就堵在人教室門口大喊宋少霆你給我出來的算帳模式。
現在已經不太會這樣了，都是心理戰，生氣沒有用，想辦法贏再說。

沈濤伸出一隻手摸摸崔弦的頭，回道：「你說完我也跟著緊張了，你不要緊張，你把額度加值到我身上，我幫你緊張就好，你負責上場做好事。」
還好有問，沈濤心裡把一些想說的話給過濾掉，從現在開始到這個賽季結束，他都不打算再提家裡的事，還有他自己的那些破爛煩惱，心理素質也包含生活環境，自己是外在因素，絕對不能給人添堵，絕對不行。

沈濤視這件大事為一個門檻，關係裡一點瑕疵都不能有，有了的話就完了。

　　聞言，崔弦勾起一抹微笑，因為對方摸頭的動作而微微瞇起了眼，雖然第一次作為先發球員是不可能完全不緊張的，但至少他要辦到上場後有足夠的冷靜。

　　「那怎麼行，你也有比賽，還有要處理的事情。有你的信任就足夠了，我會克服的。」崔弦眨了眨眼說，不論結果如何，對他而言能夠獲得重視之人的信任，就是莫大的鼓勵與支持，那格外有意義。

「但是那不太一樣啊。」沈濤微笑著回答，拇指搓著戀人的鬢髮，「我打不好，可能明年可以再回去比賽，平常我也能在遊戲上洩憤，你這個打不好會影響職業生涯，不一樣，我相信你心理素質肯定比我好一百萬倍，會做的很好的。」莫名地他就覺得崔弦肯定可以挺過去，甚至能往前走很大一步。

「你還緊張的話就用之前教你的那個小秘訣。」沈濤開開玩笑，伸手過去攤開自己的掌心，那上面還有四月時被宋少霆用小刀劃開的一條疤痕，淡了許多，把掌紋給切了開來，「寫我的手，把我的好運拿去，我可以靠垃圾食物充能。」

　　崔弦握住濤的手，垂下眼簾盯著掌心，指尖輕輕地順著那條淡淡的疤痕劃過。「行啊，但還是記得別吃太多，要養好身體。」他笑了笑，食指開始在人的手心上畫線，只不過他寫的不是中文而是一串英文──Fearless。

　　一筆一劃地撇完字後，他回想著濤之前怎麼做，就照做地低頭在對方手心上咬了一口，力道很輕。「我覺得可以相信自己會做得很好了。」說完，他又拉起人的手在指尖親吻一下，提起視線瞧向濤，嘴角仍掛著一抹笑意。

被親吻的手顫了一下，沈濤抿起嘴久久不語，慢慢握緊那隻手，明明是拿他的好運，沈濤卻有種被充飽電的感覺，一整天累積下來的負面情緒也隨著水流一起流進了下水道，他覺得自己被照顧得很好，真的，沈皋根本不會懂他現在的心情。

「嗯，我也這麼覺得。」應了聲，沈濤湊上前，把懷裡的抱枕推到身後，偏過頭去吻崔弦的嘴唇，另一手去扒對方的肩膀往自己身上拉，自己則是躺回沙發上，在唇角親了兩口，伸出舌尖輕舔著下唇，等待戀人的回應。

　　在被拉過去時，崔弦順勢將手抵在人身旁兩側的沙發椅墊上，上半身撐在濤的上方，像是接收到暗示，他低著頭回應了這個的吻，從輕嚐至熱切地深吻，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容易貪戀於濤的觸碰與親吻。

　　短暫地退開喘口氣間，崔弦想起什麼而朝濤的頸部瞥去一眼，看見露在衣領之外的紅印，在白皙的肌膚和這明亮地空間下，他才知道這有多顯眼，他得記住下次如果對方有正事要辦，要克制一點才行，至少別在這麼容易看見的部位。

舔著自己的嘴唇，沈濤捧著崔弦的臉注意到視線往下飄，他笑出聲：「有沒有覺得不太好意思？你那個時候被隊友看到我也覺得挺抱歉，但是沒關係……你可以咬衣服遮住的地方，就是……我不知道到底能咬你哪裡。」他比劃一下，運動員都嘛有淋浴間，衣服一脫咬哪裡不都一樣，不然就忍吧……得忍自己的嘴。

「今天我弟看到印子了。」他瞇著眼陳述道：「他說外面的人永遠比不上家裡人，外面的人會離開會背叛，大概對他來說，結婚之前，那個人都不會是家裡人，之前我就和他聊過對象的事，他覺得我有個喜歡的對象，就問怎麼樣，我說是我單方面喜歡追著人跑，那又不算互相喜歡，對吧？不算戀情，那時覺得一直當朋友好像也可以，或哪天感情淡了，忽然就不喜歡了……不知道我弟會不會覺得我是被愛沖昏頭。」

沈濤偏頭看著崔弦，認真的開玩笑：「嗯，很順眼，難怪我會沖昏頭。」

　　「噢……」沒想到還真的被別人看到了，崔弦抿抿嘴，用手指輕搓那些印子，會不太好意思嗎？或許有點。聽著濤說的話，他提起視線朝對方的雙眼望去，要不是當時濤有主動行動與坦白心情，不然他說不定永遠也察覺不到自己是有可能會喜歡人的這件事。

　　崔弦眨了眨眼，隨後莞爾一笑。「那我是不是也被沖昏頭了，這段日子訓練結束，都會有期待的感覺，就是回家可以見到你。」

　　「不過你咬哪都可以，我是沒關係。」說完，他俯下身在對方唇邊輕啄一口。

「……我還要算你回家的時間咧，又不是只有你會期待。」沈濤嘀咕一句，崔弦低頭之後他就沒給人逃跑機會，雙手從人臉頰上滑到肩後摟住，親吻症候群又犯了，跟著戀人的動作反啄回去，沙發上不好動作，親幾下，沈濤瞇起眼越過人肩頭看到天花板白晃晃的燈，手拍拍崔弦的背脊。

「回房去好不好？床比較舒服。」說完手沒有鬆開的意思，沈濤賴皮，手掌貼著背肌撫摸，另一手在髮根處輕輕抓撓，「昨天你躺了多久才睡著？」

　　「行啊。」崔弦回應完後，發現雖然濤那麼說了，但卻沒有鬆手，於是他也沒有馬上動作。「我……不曉得，可能有超過一小時。」崔弦聳肩，除了以前被靈異相關的東西驚嚇之後的睡不著外，他很少會這樣，昨晚他就這麼抱著人直到真正睡著。

　　「所以，不起來嗎？還是我抱你。」他邊說邊將手伸向濤的腰背後，作勢要將人抱起的樣子。

一個小時……對自己來說好像還算可以接受，早期不吃安眠藥是為了避免記憶力下降，只有真的不行了才會吃一顆，最近睡眠品質有變好一些，精神緊繃的情緒放鬆下來之後，很容易就說說話就想睡了，不會是因為做了那件事情才睡不著吧──沈濤有點故意想去戳這件事，但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先扯走。

他揚起眉大有可以啊你試試的態度，說道：「反正我一個啊宅的重量也沒你一個隊友重對吧？」哪天要是反過來，沈濤就不覺得自己能走得很穩了，除非他回去訓練……。

　　得到答覆，崔弦瞧著濤臉上的表情，他倒是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沒錯，他可以肯定濤的重量比他多數的隊友們要輕上一些，所以要他能夠妥妥地抱起對方，算是挺有信心的。

　　「是啊。」崔弦彎著腰站起身，兩臂伸到人身下，一鼓作氣地將人打橫抱從沙發上掏起，抱穩之後他才移動腳步朝臥室的方向走去。這讓他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沒這樣抱過一個人了，通常都是用扛的或用揹的。

真這麼做了沈濤又有點不好意思，抿著嘴沒有吭聲，從客廳走去臥室的這段路沒有多長，沈濤覺得走了有五分鐘這麼長，好像長這麼大沒給人這樣抱過，男孩子之間頂多用揹的，這麼親密的舉動都是鬧著玩，沒人真的把沈濤抱起來鬧過。

給放到床上之後沈濤能理解為什麼女孩子會緊張了，他也有點緊張，手撐在灰色的床單上順了兩把，眼神挪開去看床單。
「現在知道為什麼女生都喜歡人都這樣了，以前被要求只知道是搞浪漫的步驟，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現在我有點緊張。」沈濤往床裡側挪，給人睡下的空間。

　　雖然不是沒這樣抱過別人，但這次的感覺格外不同，或許就因為是抱著戀人的關係吧，就像是把珍貴的寶物捧在懷裡一樣，都讓他不想太快將人放下了，不過在來到床邊時，他還是乖乖地把人輕放上床。

　　「嗯？」崔弦在濤往後挪去後，順勢爬上床坐下，並疑惑地開口：「為什麼緊張？」這使他開始思考起為什麼會導致對方緊張，還有原來女生喜歡給人抱嗎。這麼想之後，崔弦又偏頭補充問道：「所以你喜歡嗎？」

左看看，右看看，沈濤噘起嘴猶豫了一下才回答：「……喜歡啊，為什麼不喜歡，緊張感就像你說我容易讓你緊張一樣。」這件事和那件事應該是一樣的緊張感，沈濤不知道怎麼比喻，用這個比喻應該是最貼切的了。

「但是不能這樣抱別人哦，太親密了。」雖然他想崔弦也不會沒事去這樣抱他隊友和朋友啦，應該，沈濤覺得自己談戀愛之後開始變得比較會計較大小事，連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能在意，前三個月都這樣？可能，也許，他本來就不是什麼不嫉妒的人，反過來他善妒的很。

　　「哦？」崔弦聽著濤在左顧右盼之後的回答，揚起了眉角，雖然說是沒有完全理解，但好像又有點明白……？不過既然對方喜歡，那就好，這令他感到莫名的滿足。

　　崔弦湊近了對方一點，並伸手搓搓人的臉頰，「放心，不會隨便對別人這麼做。」本來就很少會這樣抱人，而且現在有了一層新的關係，他得學會注意與人之間的距離拿捏。

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拉，被搓臉時沈濤皺了皺鼻子，往人心拱了一下，說道：「國高中時候我會在下課時間遇到小情侶，會在公園或是比較空曠的休閒景點濃情密意。」沈濤笑著說，轉身去床頭櫃找遙控器開冷氣，調整好溫度和時間又躺回去人身邊，黑髮散在灰色的床單上。

「這話題我一定會說很多次，那時候搞不懂是有多喜歡，每天都想待在一起是在幹嘛。」現在懂了，那種手心手背都想貼著的感覺，大概還有意識相聚的時間正在倒數，就更把握時間相處，現在還不到晚，還能聊一些話。
「欸，問我問題嘛，有沒有想知道的事？」用手輕輕推人，「我知道我就說。」

　　在濤躺回來時，崔弦側臥著，將手搭上人的身側。「我也差不多，不過現在懂喜歡的感覺了。」他輕輕一笑，沒實際體會過就不知道這種感覺，為什麼有的人會這麼想把時間都花在另一半身上，以前他覺得這挺不可思議的，不過現在都能體會到了。

　　至於問濤問題嘛……崔弦轉動眼珠思考，突然之間想要問什麼，也是個問題呢。左思右想，最後他像是想起什麼事而開口：「嗯……你現在會討厭碰鋼琴嗎？」這個問題其實之前就想問了，只不過還是忘了問出口。

「……」沒想到對方會提起鋼琴的事，沈濤思考了一下自己對鋼琴這件事的厭惡度，老實回答：「其實沒什麼感覺，很多年沒想到這件事了，我也沒買鋼琴放在身邊，單純欣賞去彈的還好，我自己喜歡一些古典樂，看樂譜好玩彈一彈沒關係，可是說不上喜歡彈鋼琴這件事情。」
沈濤動動手指，做一個彈琴狀，「這麼久沒動，生疏了吧，那你咧？現在讓你回去摸琴，你會討厭嗎？」

　　崔弦偏頭瞧著濤做出的手勢，「喜歡古典樂啊。」他眨眨眼，噢了一段長音後，點點頭。欣賞與演奏的確是兩回事，古典樂對他來說其實挺催眠的，自己演奏當然不會有感覺，以前他還有辦法聽完整場音樂會，現在大概沒多久就會精神不濟了。

　　「我嗎。」他抿抿嘴，思忖了會兒，然後聳肩。「以前我以為討厭，但後來發現其實是不討厭的。」只不過相較起來，還是比較喜歡體育活動，想想小時候會覺得不喜歡，多半還是因為環境所導致吧，以前自己在無人的情況下摸琴時的心情，其實挺放鬆舒服的。

　　不過也十多年沒碰過琴了，不曉得自己現在的實際感受會如何就是了。

「看來我們都是對這件事還好，但是一旦扯上爸媽就會覺得壓力山大。」沈濤拍拍崔弦的手嘆了口氣，「要是像我媽教育的那樣長大，我跟我弟就會很像，每天穿著西裝，戴著眼鏡看起來很難搞，難搞的小少爺。」

沈濤抬眼看著崔弦一笑：「你知道我跟我弟長得很像嗎？我們差不多高，身形也很像，親戚還說我們是雙胞胎。」

　　聞言，崔弦笑了笑，如果他照著父母的教育走，自己會是怎樣他想不太出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有像現在這樣的體格，也會斯文多的吧。

　　「是喔。」崔弦挑起眉，這確實引起了他的好奇，雖然不是沒見過真的雙胞胎或長得很相似的手足，但是一想到有人和自己戀人長得很像，還是令他感到挺神奇的。「真的長這麼像啊？」崔弦眨眨眼，又伸手摸摸濤的臉。

「因為只差一歲又常常一起玩，互相影響吧。」沈濤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我們比較像爸爸還是像媽媽，但是我們的喜好天差地遠，每個喜歡的東西都是相反的，看對象上喜歡的也不一樣，他喜歡文靜一點，比較顧家的，我喜歡有趣、有挑戰的。」能說的事太多了，沈濤只能用天差地遠形容，從衣服喜好開始就不一樣，好像沈濤故意要選沈皋先拿好之後那個旁邊的東西，用盡方法讓他們不一樣。

「今年喜歡的不一樣啦，我喜歡你這一型的，可不可以？」順道嘴甜了一下，沈濤伸手把臉上的手按住，搓搓崔弦的手背。
那所謂的挑戰，也許只是喜歡追逐他追不到的影子，從來就沒想過喜歡的人也會回頭喜歡自己。

　　雖然外表像，但喜好上卻是不同的，也可以說是相反的存在了。「噢……那也很不一樣呢。」崔弦試著在腦海中想像一下對方弟弟的樣貌與給人的感覺，但隨後一聽到濤後面說的話，崔弦先是愣了幾秒。

　　有些意外濤突然這麼說，崔弦不禁莞爾一笑，「可以。」原本他還想捏捏人的臉，不過在對方的手也覆了上來時，便作罷。

　　他沒有特別想過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類型，大概就是一種感覺對了的感覺吧，他想。

沈濤深呼吸一口氣，把臉埋到人胸口抱上去，沒有說話，面對戀人的笑臉，沈濤覺得什麼都好，真的。
沈皋怎麼會理解他的心情，當踏出那間屋子的時候年少的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強大，因為沒有約束，什麼都能做，彷彿什麼都能擁有，後來漸漸明白那些得自己爭取，他也向前去爭取了，最後獲得的成就感和滿足感都是家裡人給不了的東西。

每個人都少點什麼，於是得在外頭找，或是替自己補充上來，哪怕遇到的是壞人，沈濤也會幫人擦干淨刀子讓人繼續。
他忽然有點想哭，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情緒湧上來，那種長久的悲傷，說再多沈皋也沒辦法懂，但是現在有人懂他，沈濤不想講，氣氛好，不想用自己的情緒去破壞。

　　在人抱上來時，崔弦也低下頭回擁住人，臉輕靠上對方的頭頂蹭了幾下，呼吸著來自對方的氣味。

　　「在醫院時你提過人身上都會有獨特的味道。」經過一段沉默後，他忽然開口說起這件事，「所以我後來才開始有在注意這件事，最先記住的是你的味道，後來就越來越習慣，直到……呃，第二次接吻時，才發現好想已經喜歡上了。」說完後，崔弦輕吻了一下濤的髮絲。

　　露營的這兩個月，和濤獨處的時間非常多，所以他能最先記住的對象就是對方，只不過在他們的關係確定後，崔弦才發現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對方的味道了。至於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嗯……就只是突然想到罷。

沈濤在悲傷的情緒裡笑出聲，他悶聲問：「那我是什麼味？這次不會是醫院藥水味和菸酒味了吧，形容一下。」

具體名字應該是……檸檬和薄荷，那是他慣用的沐浴乳和洗髮精，客廳放習慣的玫瑰與水仙乾燥花，洗衣精也是檸檬味，混合起來會在身上有一種自己的味道，進入客廳時也會有那個冠慣有的味道，沈濤當然聞不出來，他想知道那種味道會是什麼感覺。

　　「嗯……起初是一種很清爽自由的感覺。」一時要想這是什麼味道，他忽然就不曉得該如何去說明，所以只能盡所能地去形容這感覺了。

　　說完這句後，崔弦覺得要是有人拿香水給他評論味道，他大概真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自顧自地努努嘴想著，隨後才又繼續說：

　　「不過，現在就有種可以好好放鬆休息、安定心情的感覺，很舒服……或許是知道有你的陪伴。」總覺得越講好像越偏離問題中心，但他還是把想說的話給講完了。

那是什麼味道啊，沈濤聽著笑了出來，用雙手搓著崔弦的背脊，「我一直是被說飄浮不定的那個，被說給不了安全感，被說無情刻薄，你大概是我人生裡第一個這麼認真跟我說能在我面前安心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了。」
這個身分的安心和兄弟姊妹之間的那種不一樣，他從來不會和狼科和女王說你讓我很安心，他們從來沒有說過，在這塊反而相處得很含蓄，許多直白話知道自己不說就無法表達，豁出去了的害燥反而穩定了關係──？

真奇怪啊，溝通這件事情說多明明惹事，沈濤發出了意義不明的撒嬌聲，使勁往崔弦懷裡鑽，把那些悲傷的情緒慢慢汰掉，抬頭時眼睛不免有點紅，看了一眼又把視線垂下，這樣的溫暖，回去以前的那個地方是得不到的，他不會回去的。

　　「是嗎？你也是我第一個會這麼說的對象。」想說的話他總是可以說得很坦白，從濤身上感受到的歸屬感就是令他感到安心且舒適。

　　感覺到濤又更加貼近著，還有那撒嬌似地反應，崔弦在對方抬頭時，也低下頭瞧向人，他注視著濤的臉龐與雙眼，發出一聲疑惑地單音，然後稍微收緊手臂緊擁一下對方。「怎麼啦？」他輕聲問道，抬起一隻手順了下對方的頭髮。

「沒事。」沈濤深呼吸，「不是什麼大事。」說完反過來繼續安撫似的搓搓人，要他說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越這樣問他，沈濤更不想抬起臉，不想在那溫柔的關心下透露出自己的負面情緒。

「你沒說錯話，嗯……其實我滿喜歡你剛剛的形容，我開心。」自己的存在能有點貢獻，能夠讓人感覺到放下心來，那就是對沈濤而言最鬆口氣的事，必須要有用處，才能不被丟開。

　　像是感覺到濤的情緒波動，崔弦歛下眼，雖然不曉得是因為什麼原因，但他仍是在對方的安撫下點點頭並嗯聲回應，沒有要繼續追問的打算，只是寵溺地撫摸著人的後髮。

　　隨後聽到濤的話，崔弦微微揚起嘴角，「那就好。」他還覺得自己是不是太不會表達了，不過知道濤喜歡，能將心意傳達到，他也開心，這就很足夠了。

「這幾天我們去山上跑步，上次你說過的，挑一天吧，或是我們睡醒？」
沈濤抬起臉望著崔弦：「早上睡醒，吃飽準備一下就去走走？你可能需要和球隊告個假，但若是麻煩就算了，沒關係，可以等之後有機會再來實施就好。」還是不想讓崔弦在受訓上有難處。

被子下的兩人雙腿交纏，在冷氣下被窩裡的兩人身軀都十分火熱，沈濤甚至能貼在崔弦胸口感受到心跳聲貼著他的臉頰，眼尾有著沒有流下的水氣，仍讓沈濤的眼尾有點紅，但已經好上許多。

　　「行啊，明早就可以。」崔弦回得挺乾脆的，兩人相處剩沒幾天了，就讓他任性一下吧，反正等回去以後，有的是時間投入訓練當中。「不麻煩。」

　　瞥見濤的眼尾似乎隱約帶了點濕潤，崔弦縮起手捧住人的臉，拇指順著眼睛下方往眼角輕推過去，然後他湊上去親吻對方的額頭。「剩下的這幾天，想把更多時間留給你。」他說，並動動兩人交纏的腳，蹭了幾下對方的小腿。

以前沈濤也希望爸媽能這樣對他，每一次他熬夜寫試題，路過沈皋的房間，都能見到爸媽在床邊閒聊，甚至還能親吻沈皋的臉頰，母親節或是女兒節，沈鈴和沈瑩也會陪伴在沈母左右，得到這樣的親吻和擁抱，他們看起來很像一家人，就唯獨他一個人格格不入，看起來怎麼樣都奇怪，於是沈濤不過節，那太奇怪了，連待在家裡都覺得自己是客人。
一個人的原生家庭帶來的傷痛會持續多久，大概是一輩子，或是等待哪天釋懷，也許可能就不會，會在每次得到溫暖時感慨，在每次看到什麼時而想起。

沈濤嗯了一聲，他貪心的繼續窩在這個能拿到溫暖的懷抱裡，不會是沈母說的那樣，說是沒人要的小孩，這是他自己的生活，已經與那些人無關。
「那睡了，不然早上我爬不起來。」對早起沈濤沒什麼信心，只有前一晚睡久一點才能有精力，「……謝謝。」謝謝給他任性的空間，沈濤想。

　　「好，你確實得早睡。」崔弦將手擺回濤的腰上，喬個讓對方更好睡覺的姿勢。在聽到謝謝那兩字，他思索了會兒後，微微笑著並應道：「那是值得的。」他也不知道原來自己還能在乎一個人到這種地步，但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很值得的，而對方也值得擁有。

　　崔弦動著手，輕柔中充滿寵溺地撫著濤的腰背，半晌後他才闔上雙眼，沉浸於懷中的溫度與氣息當中，「那，晚安。」

「嗯，晚安。」沈濤說的微弱，他在這溫暖的懷抱裡感到安心，崔弦身上的味道充斥著他的感官，他幾乎能癱軟在這。每一道呼吸，每一聲心跳聲都清楚。

在那個沉睡的夢境裡，沈濤看著自己，這裡有他有崔弦，一切都好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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