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追上風是件很辛苦的事。
一邊發出激烈的怒吼聲給自己打氣,一邊拼命的追呀追的,從它身上流出的汗水變得越來越多,不斷不斷地掉落到靜靜待在下方的房子上、街道上。
到了最後,它所經過的地方全都變得濕答答的了。等到它追逐著風的尾巴跑遠了,而躲在一旁的月亮和星星也鬆了一口氣、從雲層後面露面的時候,地面上還殘留著一個一個的小水窪。
⍣ プラン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其中一個小水窪躺在有點不平的地面上。
在風乾消逝之前,它哪裡都去不了,只好無所事事地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行人,偶爾在粗心的他們踏過自己的時候,聽他們發出帶著抱怨的驚呼聲。
⍣ プラン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不過從某個時刻起,它就再沒聽見這種聲音了。
他到底是要走,還是不這麼做呢。小水窪默默的猜想著,同時又沒有別的選擇地觀察著站在它前方的少年。
⍣ プラン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少年沒有看著自己,所以小水窪只能望見少年的側臉。
金色的頭髮,白色的衣服,哪一邊都被它的同伴泡得溼透了。
眉頭皺了起來,嘴角彎了下來,細瘦的肩膀悄悄發著抖。他充滿戒慎的,扭頭盯著某個它沒辦法看見的東西。
有好幾次,少年的腿動了。
膝蓋用非常明顯的幅度曲起,彷彿下一秒就要從用力踩在自己身上,可是最後總是會無力地垂下,反反覆覆的原地踏步。
感情的騙子。它又想。
那裡到底有著什麼?為什麼他就是不走呢?旁觀著一直重覆同樣動作的少年,它都快要開始感到好奇了。
——誰都好,快來幫忙揭開謎底吧。
過了一陣子,情況還是沒有變化。心情起起伏伏、飽受折騰的小水窪發出無聲的呼喊。
呼、雨終於停了啊……
(收起天藍色的傘在路邊甩了甩並拿在手上,抬起頭要邁步時正好看見在水窪上佇足的小男孩,看到對方的模樣時連忙上前。)
普朗……!唔哇這不是濕透了嗎?!怎麼站在這裡呢?這個先套著吧,就這樣吹風很容易感冒的。
(邊說著邊脫下自己的薄外套遞過去,雖然不一定保暖、但多少能夠防風的吧。)
提著包包經過這段路時看見了在一旁的孩子,如同落水貓咪般全身濕透、衣襬滴著水。
「小朋友?迷路了嗎?」
無法放著不管──愛多管閒事的性格驅使自己靠進對方,像是沒發現少年警戒著什麼的神情,從包包裡拿出原先預備著可能自己會需要用上的乾淨毛巾遞過去。
amagi0214:
「啊、天凝晚上好,妳認識這孩子?」認出了幾乎同時間衝上前的是好友之一,大概是因為少年的情況讓自己並未如以往笑著打招呼,而是皺著眉頭拋出問句。
...(手機拿在手中並思考眼前的畫面是否為需要打電話給警察叔叔的情況)
⍣ プラン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amagi0214:
「……!」忽然響起的聲音把少年嚇了一跳。
「——」被少女遞到面前的外套,看起來非常需要的少年沒有伸手去接,只是一聲不吭的、抬頭望著它的主人。
lvOvl:
表情、表情太明顯了喔,嗨晚上好啊,雖然我不認識這位小朋友不過天凝好像認識。
SonPetitPrince:
來回看著少年並未取走的毛巾與外套。
「你好,這個、可以用來擦乾身體喔,給你用的。」
面對有禮貌的孩子很容易感到治癒,一掃方才擔憂神情,溫柔地告訴他遞到面前的物品用途。
hchen5759:
lvOvl:
上次跟你聊到的那個棋盤遊戲,其中一次突然出現的就是這個小男孩喔。……阿塵你把我當作怪阿姨了嗎
?(轉頭跟友人稍作解釋、又向後方阿塵吐槽一句後才看向普朗,為了便於平視而蹲下。)
嗯、又見面了呢,嚇到你了不好意思,普朗是很在意什麼才站在這裡的嗎?(剛才並不是沒發現到小男孩在注視著某個方向的樣子,只是覺得全身濕透的狀態下吹著風對身體不好。但看著對方的神情、還是決定換一個做法。)
hchen5759:
「——」看了看外套,看了看毛巾,看了看人。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動作,水珠從塌下來的頭髮、還有沉重地垂下的衣服上不斷不斷往下滴落。
「……」少年低聲嘀咕著什麼,期間偷偷往坐落在對面的商店瞄了一眼,又飛快的收回視線。水珠抖落的速度更快了。
amagi0214:
「原來是他啊。」想起了曾說過的、可愛卻又感覺有些頓感的孩子,朝著友人點點頭,隨後跟著蹲了下來。
想著是不是不知道物品怎麼使用,又或者是被突如其來的大雨嚇傻了,正打算直接動手將毛巾放到那滴著水──要是平常應該會如同稻穗般隨風柔軟飄揚──的金髮上頭,然而在出手前聽到友人提問後便按下這股想法。
amagi0214:
「——」用力的,很用力的甩著腦袋。水滴彷彿變成了玻璃彈珠,手牽著手向地面俯衝。
「……」又再,偷偷的瞄了一眼。
hchen5759:
「……」——在那之後,像是撲向主人的拉布拉多幼犬那樣,少年一頭撞進蹲下來的少女懷裡,把對方弄得和自己的一樣濕答答的。
——有很多很多蛇,疊在一起盯著這邊。
悶悶的,低低的,又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lvOvl:
「……嗯。」粉藍色的眼睛越過少女的肩膀,往男子的臉龐仰視過去。
SonPetitPrince:
撞擊讓自己思緒停擺一瞬,看清發生什麼事之後手足無措一陣,最後是將毛巾先攤開來蓋到孩子身上,接著緩緩地、小心翼翼地環抱住發抖的孩子。
「......蛇?」
又一次轉頭望去,這裡是市區、人來人往的道路、理應不會有蛇的地方,要是真的有蛇、還是一大群的話得要通知人來處理──
不,在那之前必須先離開並安置好看起來很害怕的孩子才行。
天凝ฅあいそら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SonPetitPrince: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蛇有時候的確很嚇人呢,不過蛇也很膽小喔,現在有這麼多人的話就不用擔心了
(安撫似地伸手給人輕輕摸頭)
lvOvl:
「很多,很多……全部都是,把很大的東西吞掉了喔。」看上去非常害怕的樣子。可是少年還是鼓起了勇氣,顫抖著用手指指向了那個可怕的地方。
——四面都採用了玻璃牆身,並且往貼近玻璃的木架上擺滿帽子的店。
SonPetitPrince:
(看著對方的表情似乎真的很怕,沒辦法好...).............
只好在這邊開始準備營火了...等等你說的蛇是那個?(把準備要掏出來的起火用具收起)
SonPetitPrince:
(順著男孩所比的方向看去,沒有想到所謂的「蛇」其實是指的衣帽架,不過、依照那個樣子,的確可能讓人誤以為是抬著頭的蛇吧。)
……那些是不會動的蛇喔、普朗。他們被固定起來了,只能一直是那個樣子呢。(比起直接否定地說那不是蛇,選擇了或許相對更讓人接受的說法。)
amagi0214:
SonPetitPrince:
順著小小指尖望去,視線所及之處並沒有蛇類身影,有的僅是彎曲著、承載許多帽子的木架子,而那木架子正對著街道彰顯存在。
「嗯,他們啊只能一直一直是那個樣子,在那裡看著人們經過、目送人們離開喔。」
配合友人那善意謊言,順著接下去。
——不可以動,很辛苦吧。
少年輕輕的說著。可能是覺得可憐,所以變得不害怕了吧。不害怕的他,從蒼鳶的懷抱裡掙脫了。
「今天也,差點就不能動了。」
SonPetitPrince:
……是阿、哪裡都不能去,會很可惜呢,也可能是件讓人很難受、會覺得很辛苦的事情。
不過普朗、現在看起來能動了,太好了呢
少年又小聲嘀咕起來。
不像是在回答,也不像是和誰說的,只是把感想說了出來。
amagi0214:
「天凝。」得到解答的少年也指著對方,彷彿是要告訴對方自己知道了一樣點了點頭。
「找東西時,在途中遇到了女王陛下。」
SonPetitPrince:
「找東西......?很重要的東西嗎?還沒找到的話要不要幫你找看看?」
有些困惑地側著頭,或許這就是這孩子孤身一人在街道上的理由吧。
接著想起另一件事情,手指比了比自己開口。
「對了,忘記說我的名字,我叫蒼鳶,蒼、鳶,蒼藍色的鳶尾花。」
「——很重要的,很重要的東西。我在找的是,這樣的東西。」
lvOvl:
「……」視線轉向了最後一個,沒有說名字的人。
(天使,這一定是天使!!)
……啊、那個很重要的東西,是有形狀的嗎?
(雖然心裡很激動,但努力維持助鎮定了。)
小孩子果然很可愛,有禮貌的孩子和天使幾乎沒有差別。
差一點就要在今日圓寂的女性壓住想要尖叫的衝動,只是努力維持住正常溫和微笑點點頭表示唸對發音了。
「嗯、知道長什麼樣子嗎?很重要很重要的物品,每個人想著的都不太一樣呢。」
面對過於抽象的回答,盡可能誘導真正的答案才是上策。
「……」
「……沒有,想起來。女王陛下,也不知道在哪裡。」
SonPetitPrince:
「那──在繼續尋找之前,得要先把身體擦乾才行唷,不然感冒就沒辦法繼續找了呢。」
看著沒精神垂著的髮絲,這回主動伸手將披蓋在孩子身上的毛巾拉起來蓋上去,動作輕柔地替他擦拭濕漉漉的髮。
嗯——那普朗有記得其他的、跟「重要的東西」有關的事情嗎?
有的人可能會覺得小小的、圓圓的玻璃珠很重要,但也有可能是沒形狀的東西呢,像是回憶之類的。
——紫色的,女王陛下。
她說她是女王陛下,要恭敬地對待她。
我對她敬禮了。
SonPetitPrince:
「身體會熱熱的、不能動,很不舒服,有時候可能還會吃不下飯。」一邊擦拭著一邊解釋,說是解釋也不過就是把一般感冒症狀講了一遍,「如果不能動就沒辦法找物品了,對吧?」
⍣ プラン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為什麼?她問。
不能動,就不能去找重要的東西了。我恭敬地回答。
「……」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照自己剛剛說的話,繼續說下去了。
——只要成為我的收藏,無論是什麼,我都能賜給你。
女王陛下說。
因為,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東西。
女王陛下微笑了。
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東西。
——您,什麼都知道嗎?我問,因為要保持恭敬,脖子開始累了。
是唷。女王說。
我有個,重要的東西,它不見了。您知道它去了哪裡嗎?我問,嘗試保持和一開始一樣的恭敬。
您說,您什麼都知道的。
我回答。脖子變得累了,沒辦法保持和一開始一樣的恭敬,不知道有沒有被發現。
我知道的是事物本身。你需要的是什麼,得由你親口說出來才行。女王說。
我思考著女王說的話。
——您是女王,和國王一樣,可以命令所有的東西嗎?
——正解。
——您可以,命令我不見了的東西,回到我身邊嗎?
——只要知道那是什麼。
發問時間結束了,她說。
你只要變成我的東西就好了。她說。
沒有允許你忤逆我的餘地。她說。
我還要找那個很重要的東西,不能變得不能動。
所以要逃跑。
「要跑不掉的時候,女王陛下的臣民出現了。我就,跑掉了。」
「女王陛下說,知道所有的事。可是,有一件事不知道,就不是知道所有的事了……」
「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要說知道所有的事?」
「大人,很奇怪呢。」
……我想、那位女王陛下的「所有事情」、或許是指能夠用語詞稱呼的事物吧。因為很多很多人啊、都只能先從自己知道的東西去認識還不知道的事情。
「沒有名字的東西,有很多。」
「所有的東西,也包括了沒有名字的東西。」
「普朗、你叫普朗對吧?」
──知道一隻青蛙的故事嗎?
柔柔地,從剛剛起靜靜聽著兩人說話的女性開口。
那是隻住在井裡的青蛙,牠每天每天看著上頭圓圓的天空、周遭一個個排列著的磚頭,幾株雜草陪伴在身側,腳下踩著冰涼又柔軟的泥土。
──我擁有這個世界的全部。
青蛙如此自豪地說著。
──連同那片圓圓天空都是我的東西,誰也不能搶走。
青蛙相當得意地躺在青草上,天天數著多少雲彩飄過、多少星星閃爍,說著這些都是屬於他的財產、這些就是全世界就是所有了。
「如果不是有隻蟋蟀在井邊擋住一小部分天空、如果青蛙沒有氣憤地衝上去叫嚷著要蟋蟀離開,青蛙不可能知道他的全世界只是一口小小的、乾涸的井。」
取下毛巾,看著已經擦乾大半了的頭髮,接著換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孩子身上。
「普朗,在蟋蟀出現之前,女王陛下也不會知道,她認為的所有並不是真正的所有的東西,所以在那之前,女王陛下的確是知道全部的喔,只是現在已經不是了而已。」
「…………」靜靜的,靜靜的傾聽蒼鳶繪形繪色的說著,青蛙宣佈自己是世界的主人的時候,看上去是多麼的神氣又自滿;在被蟋蟀擋住的時候,有多麼的生氣和不滿;等到知道真正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之後,遭受的打擊又有多麼的強烈。
「……原來,女王陛下,國王陛下,大家都是青蛙呢。」
「青蛙,後來怎樣了?」少年仰著頭問,衣服還是濕濕的,可是呀,頭髮和護目鏡,都沒有再滴下水滴來了。
……我記得這個故事的最後、青蛙跳出井以後才發現世界比想像的廣,到這裡就結束了呢
(邊說邊把手裡拿著的外套給男孩披上。)
所以說,青蛙之後會怎麼樣、誰也不曉得呢,但說不定也可能為了知道更多不曉得的事情而展開旅行、或許還會交到新朋友也不一定喔。
(想起了前一陣子很流行的、叫作「旅蛙」的療癒系小遊戲。)
「…………」
「要去問問牠呢。」少年小聲咕噥著,把要找到的東西加上一隻青蛙。
決定要增加目標後,少年把肩膀上的兩件外套拉下來,往兩個人的手裡遞。
現在,要繼續前進了。
一直待在同樣的地方,不會找到想要找的東西。
問、……青蛙嗎?(接下遞來的外套,看著少年的眼神有些困惑,果然是不可思議的孩子……)
啊不過,現在普朗看起來也不怕了,要出發了嗎?路上小心。
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也想聽聽普朗看到什麼呢。
(如果不是將衣帽架看作會害怕的蛇,這孩子就不會呆站在這裡了吧,記得他是要找什麼東西的,一定、還會再為此旅行下去。)
「嗯。」下次,會遇到怎樣的東西,他也在期待著。
真的能找到那隻青蛙嗎......?
接過自己的外套,糾結著要不要告訴孩子青蛙並不存在、只是人們構想出來的故事,但是看著那張笑臉怎麼也說不出口。
「如果見到青蛙的話,就問問他要不要和你結伴旅行吧?說不定能一起走段路、聽聽他遇見了什麼唷。」
最後只是笑著說出這段話,這個不可思議的孩子說不定真能找到吧。
起身稍微整理自己的衣服,看起來已經不再害怕的孩子能繼續往前走了吧,希望下次因為什麼而不敢向前時還有人能幫助他。
如此想著,揮揮手與友人一同向他道別。
「結伴,旅行。」重覆了這兩個詞語。少年又安靜了一陣子,像是正在回想什麼一樣。
但是,忘記了很多東西的他,還是沒有想起來。
模仿少女揮手的模樣,少年也舉起手臂對三個人揮揮手。做完這件事,少年輕輕的跳著,跳著,跳過了小水窪,跳過了更大的水窪,接著隱入了人群中,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