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翻來覆去睡到快中午,沈濤賴床很久,在床中央把臉埋進被子裡深深呼吸,直到他再度睡過去,臉抬起來看見電子鐘的時間只過去半個小時,在飢餓下還是爬起來給自己弄點吃的。
吃完簡單的湯麵,沈濤大概看了一下電視新聞,今天沒什麼大事,倒是這個季節是梅雨季,幾個鄉下地區又在大雨下淹水,記者敘述抽地下水的比例與談好的排水工程一直不成正比,如果一直抽地下水那只會使地層下陷問題更嚴重,沈濤轉台看看別的,世界每天都差不多糟糕,這些小事每年都會吵,他已經稀鬆平常。
把床單和衣服放下去哄洗,等待的時間沈濤打開電腦上網,把訊息欄都看了一遍,耐心的將999+訊息陸續清空刪除,閱讀有用的訊息已讀回覆,順道整理了一下好友名單,這麼過去快一個小時,沈濤看看遊戲訊息,留意了一下胖子和女王的留言,都沒什麼大事這才起身去收衣服。
都市下起了臨時暴雨,一陣一陣的雨讓通勤的上班族添上好幾分煩躁和對生活的不滿,作為不用上班通勤的人,沈濤只是覺得下雨麻煩,會讓衣服有濕氣,儘管家裡木製的東西不多,除濕機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待在房裡摺衣服時沈濤腦一抽想,要是他生理是個女人,現在和老公上班自己在家顧家沒兩樣,他竟然也不會感到排斥。
想到這裡沈濤笑了笑,把衣服放進衣櫃裡,更換過防潮袋關上衣櫃,雨停的午後,沈濤滑手機打發時間,這兩日他一直在想該不該去找沈皋聊聊,上一次談話結束的尾聲是他自己單方面切斷了談話的可能,沈皋說的那句我知道你覺得我和他們一樣,偶爾沈濤想起來心情會特別複雜,他對沈家所有的偏見都在兄弟之爭間嶄露無遺,說了那麼多,沈皋是不是真的懂他內心的厭惡,都在那句話找到了答案。
他們不管怎樣還是兄弟,在某些事情上都認為對方虧欠了自己。
不確定沈皋是否在自己的住宅,沈濤前往也沒有打電話,上一次去老么家是為了送電腦,沈皋工作上需要一台筆電辦公,不想聽商場人員廢話就找了大哥組一台,沈皋後來都沒有搬家,一直居住在那一間環境不錯的公寓,婉拒了大哥多次的應該升級居住品質的提議。
按了門鈴,裡面沒有人來開門,沈濤一看手錶,時間才下午,興許人在事務所繁忙,忙到連空窗期都沒有,他按了兩次門鈴,第三次準備走人就聽到屋內即匆匆的腳步,沈皋看見他很驚訝,驚訝的連招呼都忘了打,沈濤雙手插在口袋看著人皺了皺眉,沈皋看起來很累,他的工作讓他看起來很累是常有的事,沈濤今天看到人就覺得沈皋好像生病了。
「你流感?」沈濤問。
沈皋回過神,回道:「沒有,你怎麼來了?」
「你不是說要聊聊?」
哦,沈皋想起來了這事,是他先提起這件事,後來他繁忙到完全沒有空閒去排行程,大哥也不會主動問他時間,這事一直就這麼耽擱著了。
站在外頭說話不好看,沈皋放大哥入屋,裝潢還是和以前一樣簡單的灰色系與白色為主,品味和沈濤的喜好差不多,除去高科技產品與電子產品,沈皋家中多是書籍和磚塊一樣厚的字典,仔細看會是外文書,法律相關、犯罪心理學、精神病患研究論等,一整面書牆都是為此準備的空間。
沈濤站在書櫃前看了看,抽起一本法律的書,一行他都看不懂,明明是中文字,但基於閱讀的喜好,沈濤還是硬讀了一下,法條是背起來了,可前後的假設例子,他卻一個都搞不懂。
沈皋換件T恤出來,整理了自己的頭髮戴上眼鏡,端著熱茶回來放到茶几上,問了句:「要吃水果嗎?還是你要吃點心?」
「不用,你先吃完正餐再陪我吃這些。」沈濤頭也不抬,又翻過兩頁,「你上面這些……我怎麼就看不懂了,無字天書。」
沈皋好奇湊到沈濤身邊,一見章節就知道為什麼看不懂了,「這是比較艱深的部分,你想看的話我有推薦的入門書。」
「我學這個幹嘛?我又不是沒律師朋友。」
我也是律師啊,沈皋沒有說出口,他看了大哥一眼,又跟著看了幾頁,有些有沈皋畫線的重點,還有寫著筆記的便條夾在裡面,兩兄弟湊著看同一本書的身影竟也和國小時相像,他們也有一起寫參考書研究數學題怎麼解的下午時光。
「你吃過沒?」沈濤放棄研究這些中文字,把書闔上放回書架。
「吃過了,前陣子有點忙,身體疲憊所以小感冒,剛剛在午睡。」
「既然在午睡那就下次再談也行,不是什麼大事。」
「不用,你坐吧。」沈皋神情有點著急,「我很好。」
沈濤看了沈皋一眼,目光停留的比以往還久一些,聳了聳肩,坐到沙發上去,把單肩包丟在地上靠著沙發,拿起熱茶喝了一口,外面的雨勢大了些,沈皋走過去把窗簾拉起來,大概阻擋一些聲音。
「那麼你想聊什麼?」沈濤收起一條腿在沙發上,椅靠著椅手撐著臉,「那天你是不是真的有吃藥?」
「工作壓力大,睡眠品質下降之後就有在吃安眠藥助眠,否則白天精力不足會有失誤。」
「B群沒幫助?沖泡式維他命?」
「我知道有那個,忙起來都會忘記吃,買了也沒用。」
「你媽沒有寫一張行事曆給你嗎?每十五分鐘應該做什麼,一天二十四小時,切八小時上班,一小時的洗澡休息時間還可以順道幹嘛幹嘛,那東西很管用,小時候我們就靠那張。」
提起那張行事曆,沈皋的表情就像吃到了苦澀的東西,又多了驚訝,他沒想到沈濤會主動提起家裡的東西。
他們倆兄弟以前的生活堪比軍隊,為了養成良好的時間控制習慣,從小他們就按表操課,不同的時間不同的表,每當補習的行程有更動,那張表就會被更新,貼在兄弟倆書桌前,什麼番茄管理法、筆記管理法這都沒有,土法煉鋼是他們小時候的做法,再隨著到國三,又有不太一樣的彈性去做調整。
沈濤自認時間管理上還行,活得越大,時間上的彈性除了上班別遲到、早點睡以外,他遵守的不多,想怎麼擺爛自己的人生的同時也丟棄了一些規則吧。
「你會懷念那段痛苦的時光嗎?」沈皋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問,雙手握著茶杯,溫熱的暖度隔著陶瓷傳遞過來,「每天累個半死,吃飯都沒時間吃,有時一想滿充實的,上班之後對生活只剩下焦慮,回家像交差。」
沈濤笑他像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會懷念,離開老家之前根本就是地獄,工作也許很煩人,但好過跟家裡人面對面,我永遠都不能理解怎麼會有人喜歡待在那。」
「因為這樣你才向媽提出那份合約嗎?」沈皋以為自己問的時候會難以啟齒,但沒想到在疲憊和剛退燒的意識下他很順勢說了出來,「她把內容給我們都看了。」
「然後?」
「沒什麼然後,爸還是老樣子不發一語,對任何事情都不多以評論,二姐氣得要死,媽和大姐在書房討論什麼我也不知道,晚上我就說還有法院要跑,回來這邊做準備,之後我都在忙,沒怎麼回家,直到二十號左右我才忙的告一段落。」
「你媽已經簽字了,你知道嗎?」沈濤問。
「……」多少回應還是震撼到了沈皋,他停頓下,皺起眉直直望著沈濤,「你看起來很開心。」
「為什麼要不開心,她要我自己回老家去拿,想給我臉色看,她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都沒來問我這是什麼東西。」沈濤看了沈皋的反應,他肯定地說:「你知道這件事,你也知道你媽沒有打來找我,對吧?那你有什麼好疑惑的。」
「……我以為你至少會有點情緒反應。」
要有什麼反應,沈濤面對這個問題是笑了,又來了,沈皋看著那個笑臉,大哥又變回以前對家裡事不屑一提的樣子,他們兄弟一直沒有聊過是什麼讓他們價值觀這麼劇烈的不同。
「我知道你不喜歡家裡,只是也沒想到你還會寄合約給媽。」會選擇這樣斷絕關係,沈皋沒有說完,「非得做到這種地步,你才會覺得終於脫離家裡。」
「我沒什麼選擇。」沈濤面無表情的說:「要是沈瑩不那麼搞,我們也許還能繼續裝死幾年,沈瑩這個人你以為她會讓這件事情結束嗎?要把事情鬧成這樣,就斷個乾淨。」
「你離開了,家中的房產那些你都沒得拿,我知道你看不起那些錢,但如果你一個人在外頭需要家屬簽字怎麼辦?」
「我難道沒有朋友嗎?」
「朋友不代表家屬,在法律上他們仍然無法替你簽重大的醫療文件。」
沈濤聳聳肩,豪不在乎的回道:「那就不要簽,你說的這些都是為了手術還是放棄急救的單子,這些我用得上嗎?好,就算我用得上,那又怎樣?人都會死。」
「事情沒有你說得那麼簡單。」沈皋揉了揉發痛的額角,「這張紙媽簽下去,你就沒有辦法再回來了,有天你後悔怎麼辦?」
「為什麼我要後悔?」沈濤說。
話已至此,他們兩人都累積了些許怒氣,在這句話之後,兩人心中都有顆什麼火種被點燃了,面對家庭他們每次都不能好好的談。
可沈濤覺得憑什麼後悔,憑什麼那些人要讓他去後悔,他求之不得,真正斷了個乾乾淨淨他還好過整天吊著——那至少他不會去想這件事了。
怒火蹭地在他胸口燒起來,沈濤唇舌開始譏諷:「我後悔什麼?這個家沒有我的位置,在你出生之後,沈鈴說媽打算把重責大任放在你身上,讓你繼承家業,我就像個生出來沒用的長子,你告訴我我要後悔什麼?沒感受到愛,我要怎麼去對這些人投以愛?如果你要把這份愛當成家庭的感情,那就只是情緒勒索,算不上愛。」
沈濤這句話讓沈皋的大腦有點懵,他眨了眨眼搖頭問:「沈鈴跟你說了什麼,她說這個?」
「她說我做得不夠好,沒有你優秀,所以媽媽偏心你也是正常的,就在一個假日的午後,她來監視我讀書這麼告訴我,從那一天起我就覺得我是個棋子。」
這個糾結繞了這麼大一圈,沈鈴一句話深深烙印在沈濤的心裡,因為沈濤不夠好,不夠優秀,不夠上進,他必須做更多努力來換取一開始的認同感,但是沒有,就算超越了其他孩子當年的成績,始終不夠好。
沈母到這裡都不滿意,賞他巴掌的理由是全部考卷都在九十七、九十八分,這種更不能接受的錯誤讓沈母一點也沒覺得驕傲。
再來,他們之間的誤會就只是這樣子?一句沈鈴的隨口一句垃圾話,不可能。
沈皋放下茶杯,他的聲音高了許多:「沈鈴胡說八道,你明明才是那個都拿到一百分的人,輕輕鬆鬆的讀書就能拿到高分,我從來沒看過你在書房用功趕考試的樣子。」
「那大概是你瞎了吧,每天在書房熬夜到八、九點你都沒看見。」沈濤哼了聲,「還是你忙著和你媽吃飯,完全沒心思去注意你哥的死活。」
「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沈皋反而用一種很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沈濤,他一直都是那個試著跟上的人,但是他跟不上,一直都跟不上,「明明是你遠離家裡,你卻說家裡的人都不在乎你,你一直往外跑,家裡怎麼會有辦法關心你?」
「就說你瞎了,所有的爭執發生在你眼前你都當沒看到,沒看到你媽是什麼態度,怎麼打小孩的,這些所有事情都發生在這邊你都當沒看到,整天關心法庭上的家暴案有多嚴重,也不想想自己根本是漠視家暴的其中一人。」沈濤撇開視線,連眼神都不想施捨給這個說瘋話的老么。
「你拿那些還不夠嗎?」沈皋繼續追問:「那些成績、朋友、獎狀、老師的誇獎,所有人看著我都會拿你跟我比較,說為什麼不能像你哥哥那樣考進前十,你有這麼多朋友,就算你考差,還是有人願意給你補習,整條走廊上的班級都知道你,每個班有名的學生都認識你,這些就連在遊戲裡,你也是朋友滿天下,我做多少都不能讓人家覺得我超越你,媽也是,姊姊也是,別提爸,他根本裝作這些事情都與他無關!」
對習慣老么退後一步的沈濤而言,沈皋現在就和衝撞上底線的無禮之人一樣讓人氣惱,沈皋說到後面嗓門都大了許多,生病讓他的聲音變得更沙啞,他把茶杯放下,避免自己一怒之下就把茶杯摔碎,他生氣,沈濤未必沒生氣。
沈濤大聲地吼回去:「那是我要的嗎?你他媽的就沒想過我要什麼,你說的這些都不是我以前想要的東西,國中之前家裡還有些許溫情,也許小學四年級之前,一年比一年還爛,門檻越來越嚴苛,你媽永遠都不會正眼看我一眼,我怎麼會對家裡有期待?外面的那些陌生人就算今天和我客套,也好比整天跟我針鋒相對好!」
「不然你要什麼?你覺得媽不關心你?她願意栽培你,是你不要!」
「強迫一個人接受他自己喜歡的東西,這就是愛嗎?這就是願意?」沈濤瞪回去,「你會這樣對你在乎的人?別跟我說什麼為了你好的狗屁,這是什麼時代了,外面一堆書你都沒看嗎?你覺得這樣真的是為了人好?根本就是情緒綁架,你把書都讀去哪裡!」
沈濤從沙發上爬起來,他知道為什麼和沈皋無話說,因為他們看的重點不是同一個,兩兄弟早就隱約意識到了,不是不去談,除了生活小事,那些為了習慣和志願的摩擦,那些人生分歧產生的不認同感,最嚴重的事情他們一直放在那裡不去碰,是因為知道一談就會讓平衡徹底崩壞。
他不是沒有試著帶沈皋離開,二十出頭時沈濤甚至提過他們兩兄弟一起出去租房子,再怎麼樣還是兄弟,年齡近,厭惡歸厭惡,沈濤在沈皋的人生裡佔據許多回憶和存在,他想他們至少是有一些共同的事情,比如一起覺得家庭很痛苦那就一起逃跑,多次拒絕後,沈濤深深感覺到了背叛,於是他連家都不回了,帶著他重要的朋友跑到外面去,跑到連沈皋都找不到的地方,既然要死,那就自己留在那邊等死吧,沈濤不可能為了一句沈皋精神有問題而搬回家。
「算了吧,你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我們要的東西根本不一樣。」沈濤放棄談話,他不想在這個沒意義的對話上浪費時間,「我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超過我,我以前只想要至少一句認同,你媽的認同,在我知道不可能之後我就不想去期待,期待這些做什麼?浪費人生,他們全部的人都看不起我和我朋友,我喜歡的東西和職業全部從頭到尾都沒辦法被認同,他是瞧不起我這個人,瞧不起沈濤,我為什麼要站在那自討沒趣?」
沈濤撿起自己的背包,沈皋瞪著人,問他:「你要去哪裡?我們還沒講完。」
「講什麼講,你聽不懂中文嗎?」沈濤冷眼瞪回去,「答案都說出來了,你還想跟我講什麼?」
沈濤氣到反而開始笑,上下掃了沈皋一眼,繼續譏諷:「你選擇做律師,證明你也不喜歡家裡,否則為什麼不按照家裡的計畫走,要是按照計畫走,現在你也是個操盤師,你會做得比沈瑩更好,媽不是瞎子,她看的出來,你這麼叛逆硬要和家裡不一樣,又假裝自己是孝子待在家裡鞠躬盡瘁,你在想什麼?她覺得一個兒子跑了,沈家至少要有一個兒子繼續延續香火,說來說去,家家家家家都是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親情,只是就是血緣綁架,每個人都該去盡義務,什麼義務?他們人生失敗痛苦,就要把自己沒做到的事情放到我們身上,操控我們的人生讓我們,讓自己有點成就感,什麼愛啊,你自己說對家裡沒這麼重視,卻又回家在你媽面前像個兒子,其實你也只是苟延殘喘,假裝你們還是母子,這種爛戲還要拖著我一起演。」
「你把這些話全講給你媽聽。」沈皋平靜地說:「全部說一次,你既然想捅每個人一刀子,那就全部重說一次。」
沈濤聳肩張開手,笑著回道:「行啊,要我弄錄音筆嗎?一人一支,誰也不會少!」
說完沈濤繞開桌子要走人,沈皋上前攔住人,直接用手抓人肩膀,沈濤用手擋了一下,一手反提沈皋的領子,兩兄弟身高差不多,都在彼此眼裡見到滔天怒火,他們很久沒有打一架了,從高中沈濤摔斷手之後,沈皋不願意把衝突上升到武力衝突,他怕自己又一個失手讓大哥再次受傷,那是他最深的愧疚,一直沒跟誰坦白過。
沈濤咬牙切齒地說:「你想幹嘛,要打一架是不是,嫌我不夠早死?」
「你講清楚,你說四月你差點死掉是什麼事?」沈皋沒被推開,他今天鐵了心要問清楚他想問的事。
「關你屁事,現在知道關心又有什麼用!」
「這關我的事,因為我想管!」
「我和人起了衝突拿刀子互砍,聽懂了嗎?」沈濤低吼道:「在醫院躺了好幾天,輸血要輸到兩袋,渾身都是傷口,就是你他媽那時候問我要不要去母親節返鄉,我那時人在醫院沒空理你!」
沈皋愣了一下,他想說為什麼不被回覆,以為又是以往的置之不理,但這種特殊節日,沈濤往往會出現回覆一句禮物已經訂了寄回去,連這種罐頭回答都沒有,他還多看了兩天手機訊息。
「沈瑩真的是你真的想斷絕關係的理由嗎?」沈皋又問。
「歹戲拖棚,沒聽過嗎?家庭爛劇你還要演多久?」沈濤往前推了一把,沈皋這次鬆開了手,沈濤整理自己的襯衫領子,沈皋盯著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很微妙,甚至還有些責備。
「所以真的有那個人存在。」沈皋沒有看沈濤的臉,先是盯著大哥的脖子看又看回眼睛,「感情遲早會分開,不要全部的重心都放在外面的人身上。」
「那也得要有家庭能放重心才行,我跟你不一樣。」沈濤整好領子把人推到一旁往玄關走去,「奉勸你一句話,別像沈瑩那樣試著說我身邊的人不好,不管是誰都不是你們能議論得起,他們對我很好,至少他們都認真相處,而不是只想著搞家庭戲碼。」
沈皋站在那看沈濤穿鞋,皺著眉不發一語,直到沈濤穿好球鞋才說話:「你什麼時候要回老家拿那份合約?」
「愛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沈濤嘴硬道。
「如果你不去拿,那份紙會生效嗎?」
「不知道,你知道這些幹嘛?你又沒種回去看現場,看了也會像瞎子一樣直接裝沒看到這些事。」
「……」
沒有等到沈皋繼續說話,沈濤摔門離開了沈皋的公寓,回去的路上他在車上就氣的想抽菸,又因為香菸最後一根抽完後為了養身體沒去買沒得抽。
連香菸都和他作對,操,沈濤瞪了一眼抽屜,跑去超市採購一番,回自己公寓洗了個手,把客廳窗簾拉開,這傍晚他沒有開冷氣,開著窗戶讓高樓的風自由流通,自己抄著把菜刀在廚房剁絞肉,把他的不爽和怒火都切在肉上。
他們的關係就是這麼的爛,提一下就吵架,提一下就彼此不愉快,一年比一年爛,沈濤每一句話都在誅心,拿他認為最直白的事實去戳沈皋,但他為此愧疚嗎,他沒有愧疚,他只是覺得活該,對家人口角人們永遠都不會口下留情,刻意的嘲諷永遠比不上不經意的傷人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