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在街道上左顧右盼的。
擦身而過的，也好幾個依身上香味透露出大夫身分的人，但卻沒一個跟自己的直覺好感對得上線。
或許今日的出門是徒勞無功？

外出診治完正打算回醫館，踏著不快但也不至於非常慢的步伐走在大街上；由於剛才在王府裡有煎藥，所以此刻衣服上還沾染著藥材所留下來淡淡的味道。

熱鬧的大街上，來來去去的人何其多，卻沒有一人能夠牽起緣分。
要是未尋獲此一有緣大夫，就將這次翻出宅邸的舉動權當是自己初來乍到的觀光之旅吧——正當這麼想的時候，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那是一陣混合著藥草以及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令人感到安心舒適的香味。
「啊。」大概是這個人了，露出開心的笑容跟上那人的步伐，不近不遠的、只要對方一轉身自己便能假裝是路人的距離。

輕輕地嘆了口氣，想著最近應該進山裡去採點藥材回來，但眼睛這樣著實的不方便…可如今也由不得自己，雖會多花幾天的時間，也沒辦法了。

不打算在外面多留，於是很快地便走回了醫館。

看著對方的低落感到好奇，一路隨至醫館外頭，待那人進去一陣子後，才踏入館內。
「那個——」拉了長音的話語隨四處飄盪的眼神落在一個點才接下句，「這裡有沒有缺人手呢？」
似乎是意識到突然的發言有些讓人疑惑的地方，又再補上些許像是解釋的語句。
「啊，吾名為先戥等，自小就住在山上跟著爺爺採集、挑揀藥草，近日剛下山沒了藥草的陪伴有些不習慣⋯⋯」
語帶保留的，想看看對方的反應以便遭到拒絕後馬上做出應對。

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收拾便被身後的人給嚇了一大跳，險些沒把自己手上的藥箱給摔出去。

緩了口氣後才仔細的聽對方說了什麼。

「欸？」雖然自己上一秒還在想著自己採藥很麻煩，但突然就這麼的多了個夥伴也有些唐突。

「等公子…謝謝您的好意，敝館確實尚缺一陪同採藥的助手…」頓了頓，「但，我需要的是悉知藥草生長特性之人…」

「這樣吧，如果若不嫌棄，這邊有些草藥，您看看您能分辨出哪些？」雖說常在山上採藥，但還得知道對方對於藥材有多少知識。

「唔⋯⋯」這表示自己通過了初步試驗？雖然有料想到會被接受提問，但主要還是以拒絕為大前提的。

略顯不安的上前把藥草拿起來聞聞看看，一一指出藥草的名字和功效。

「這個是魚腥草，能清熱、解毒、止痢，也可以消腫。」戰戰兢兢的撇了眼對方，然後繼續辨別藥草。

「車前草，止咳化痰還有利尿明目。」想了想又補上一句，「若是食用未成熟車前草會造成腹瀉。」

「絡石藤，涼血消腫也能活絡舒筋。」在依序辨別幾種藥草後，像是要獎勵的孩童般，正坐跪好、睜著期待的眼神看著那人。

聽著對方一一解釋藥名、公用，滿意的點了點頭，「全部都正確喔。」因為對方看上去年紀尚小，下意識地摸了摸對方的頭而沒自覺。

「雖然滿分，但是要來此工作的話，我得先告訴公子…」苦笑地指了指眼睛，「我的視力比一般人差非常多，能清楚視物的範圍…」看了看周遭，緩緩的走到桌前取走捲走，然後將卷軸攤開來拿向自己。

卷軸與眼睛的距離也不過兩個手掌的距離，「我只能看清楚這個範圍的東西，再遠點就全都是模糊糊的一片了…」

碰觸方才被摸過的地方，臉上的笑容能夠讓人感覺到溢滿而出的喜悅。

「沒有問題的！我的視力很好，可以當大夫的眼！」急急忙忙跟上他的步伐，深怕被拒絕似的。

伸出手輕輕壓下對方手中的卷宗，澄澈的眼神直勾勾的盯住在那張臉上。

「以防萬一，大夫先記起我的臉吧！」瞇起眼的笑著，微微露出的虎牙使得自己此刻像是找主人玩的大型狗。

雖然知道眼前站了一個人，但是突然地貼近果然有些吃驚。「那、那就麻煩等公子了…」順了口氣後才緩過神道。

「雖然有些唐突，但我近日就得準備上山了…」往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道：「醫館裡的牛筋草、草溪黃草、白花蛇舌草，這幾種的都快用盡了…」

「包在我身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論力量跟耐久我還挺有自信的，」在對方身邊轉呀轉的，「如果大夫看不清楚路的話，也請盡量使用我⋯⋯？」站定於他的面前，對自己的用字遣詞產生些許疑惑，但又不清楚是哪裡錯了。

低頭捂嘴，絞盡腦汁想要怎麼加上解釋，維持相同動作開了口。

「像是坐騎那樣使用⋯⋯」雖然聽起來還有些詭異，也算是勉勉強強有解釋到一點點不便——戥等想著。

另一方面也把缺的藥材記在腦海中，以便日後摘採藥草的速度能夠快些。

「坐騎就不用了，謝謝你。」非常迅速地拒絕。隨後發現這樣拒絕有點失禮，趕緊又補：「我會備馬車於山腳下，上山只要不要太急也不會出事的。」笑了笑。

隨後像是想起了甚麼，「話說，等公子是住在哪呢？」看著對方身後的行囊，好奇問。

「住在哪裡⋯⋯」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稍微思考了下，具體來說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所住的地方是怎麼樣的一個環境，只知道是以謀士身分入居宇王府邸的。

「離這邊有一段距離，有庭院、有池塘，樹很大很好爬，沒有什麼人。」將對於居所的印象傾盆而出，形容的非常模糊就聽起來也是個富貴人家。

突然想起跟爺爺在山上的日子，又再補了幾句。

「不過我也是最近才到城裡來的，」略帶害羞地搔了搔後腦，「之前還跟爺爺一起在山上的！雖然人跡罕至，可是還有爺爺、動物跟很多很多的藥草大樹。」

兩者相較之下，城裡人聲鼎沸、好不熱鬧，卻不知怎麼著的少了點歸屬感。

突然意識到這很像身家調查趕緊說：「啊、我只是看公子還拿著…簡便的行李，以為您剛進城而已。」從對方給的資訊中，確實可以道出算是有錢人家吧；雖然方才才說之前住山上，有些難以想像，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殊不知是不是有什麼家事才將眼前的人送入山。

「話說，公子方便什麼時候上山呢？不瞞您說，我預計過兩日便要起身了——」自己的行李、馬車、乾糧都已經備妥了，其實早已可以出發，只是剛好接到委託而延遲。

頓了頓，「——那山頭距離此有些路程，來回定會花上數日不等，公子可能需與貴府邸的人告知了…」當然，若對方此次不跟隨也是可以的，畢竟時間太過緊湊。

剛進城這點沒錯，但也不是什麼需要多做解釋的地方，就隨它去了。

「兩日之後⋯⋯」稍稍思考了下，近日尚無需緊急處理的事，指派的任務也平穩的進行中，沒有自己插手的必要。

「沒有問題！吾身為大夫的眼，必定追隨到天涯海角！」一想到又能跟藥草們朝夕相處，溢滿而出的期待之情完完全全反映在臉上，就連身後都像是有尾巴在使勁猛搖似的。

告知不告知似乎都沒有關係，但保險一點果然還是得回去一趟。

「?」天涯海角好像有點太誇張了…。

「我、我還沒瞎掉…不至於要成為我的眼…」頓了頓，「那這樣兩日後公子再過來醫館，這之前先將行李好好準備好，乾糧我會想辦法，你不用準備。」笑了笑這才想了起來醫館還有一個助手。

「好的！」忽然湊近對方嗅了嗅，撇除藥草的部分，記住他身上原有的氣味，為日後上山或許可能會分開採藥的預想做準備。

爾後心滿意足的一蹦一跳離開醫館，像極了得到糖葫蘆的孩子。

直到離開醫館有好一段距離才恢復原有的移動方式，藉著建物及粗壯樹幹的輔助，不用多久便悄悄地回到了府邸。

...總感覺醫館多養了一條狗狗。

搔了搔臉頰，算了算了，希望日後能派上用場，而不是給自己增加麻煩阿…。

－－－－ To be contin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