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想要再吃一次。」巧可看著我說。「鳥獸人。」
「我想知道，那個味道是不是真的是最美味的──是不是只有那個，能讓我吃出味道。」

「……但是怎麼可能吃。」他自嘲地笑了。
「所以我才會成為冒險者，獵殺魔物、尋求前所未聞的美食。」
「……」他收起笑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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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可，我今天也可以跟著你嗎？」
「……只到門口的話就沒問題。」

某天，杏仁提出想要跟我一起出門的要求。然後是跟著去公會接取任務，之後是地下城。當然礙於資格，他都只有跟到門口而已。
只是跟著是不會有冒險者資格的喔。我曾經這麼跟他說。
但他那差勁的戰鬥技巧我也已經見識過幾次了，他沒有當冒險者的才能──至少我確信他所嚮往的盾錘絕對不適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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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可──我可以跟進去嗎？」他指了指我身後的地下城。
「啊？別開玩笑了。快回家去。」
「啊！巧可，等一下啦！」
我轉身把他拋在身後，但是腳步聲卻跟了上來。

「……你為什麼跟進來了！？笨蛋！滾出去！現在立刻給我死出去！」
「嗚、嗚哇！有什麼關係嘛，巧可會保護我的吧！」
他抓緊我想推開他的手。明明不是冒險者卻意外的有力氣，我反而被他抓得緊緊的。
當我正在思考怎麼擺脫他的時候，一個輕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沒必要這麼緊張吧──反正療傷或復活都很容易啊──」
隊伍裡的半身人治癒師搖晃著鳳凰羽毛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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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殺了那個誰……」
我撐著斷成兩半的法杖，背靠著牆無力地坐了下來。
「還有那個擅自跟進來的笨蛋……」

「那個笨蛋是指我嗎？」
「……閉嘴。」

鮮血流到了我的腳邊。杏仁面色蒼白地對我笑了笑，才安靜地闔上雙眼。
大量失血的疲累終於讓這隻吵雜的鳥暫時閉上了嘴。空間中只剩下他略顯粗喘的呼吸聲。

「……」

──如果我會治癒術就好了。

這個想法佔據了我的腦袋，全身都在發燙，為了自己的無能懊悔不已。
……這個想法並不是第一次出現，而是多年來在每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折磨著我。
為什麼這些年我依然毫無長進呢？明明努力地變強了，明明很努力地研讀了──

「巧可──」
「……幹嘛？」
居然又開口了。難道你根本傷的不重嗎？
我抬頭看向他，有些期待但又覺得他只是在死撐。

「我想要膝枕可以嗎？」
「……你還是去死吧。」
這麼說完，我還是改換了姿勢，讓他躺在我的腿上。
他先是有些驚訝，然後理所當然的發出了傻笑，而那笑聲也理所當然地有些無力。但是比起剛才，休息過後的他好像變得比較有力氣了。

「不用擔心啦。等你出去之後再找人來幫我們復活就好啦。」
「如果我出不去呢？我也在流血啊。笨蛋。」
「嗯──」
他發出若有所思的聲音。

「吶，巧可。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做？」

「我是說，」
「你會把我吃掉嗎？」

無數的迴響充斥著我的腦袋，我有些暈眩。那個黑影彷彿也在面前對我這麼問。

「──我會把你吃得一乾二淨，然後自己離開這裡。」
在我反應過來以前自己已經這麼說了。

「啊……」

「白癡！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要再眼睜睜地看著重要的人為我而死！」
我大聲怒吼，眼淚跟著湧了出來。我把包包翻轉過來、倒出所有的東西，其中有好幾本治癒術課本。買來的、借來的、自己筆記下來的……沒有一本派上過用場。但是現在也只能相信這些書了。

「你不能死、你不准死！如果我們都死掉的話，就會忘記彼此了……！」
「！巧可……」

我用袖子大力擦掉妨礙閱讀的淚水，胡亂抓起其中一本，翻到了寫著《治癒術的基本》的頁面。上面寫著──治癒術的基本是要有溫柔的心。
「什麼鬼啊這個……！」

我不懂，從來沒有弄懂過。儘管大多數課本都是這麼寫著的。
溫柔是什麼啊？只要提起這個詞就會想到爸爸。只要想到爸爸，腦子裡就會被懊悔佔據。

「爸爸……」
我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得救，不知道該做什麼才能離開這裡。
「誰來、救救我…啊……咕、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把臉埋進書裡，嚎啕大哭起來。上一次這麼哭是什麼時候的事，完全沒有記憶了──大概、是10年前的那天吧。

「巧可……」杏仁的聲音彷彿穿過了哭聲，清楚地傳進了我的耳裡。
「咳咳、呃嗚……什、麼？」我把書本稍微移開看著他。

「我…想了很久。就算巧可真的想要吃掉我，我想……我也願意。」
「如果這就是你的願望，我想要實現它。」
「啊，當然前提是不能全部吃掉喔？」

「因為。我想要永遠和巧可在一起嘛！」
他用明顯還很痛苦的臉，擠出了難看的笑容。

「……你有毛病吧。笨蛋。」
數秒後我的嘴裡又吐出了這樣的話。

「哈哈……」
總覺得，除了剛剛的腦熱，有股完全不同的熱量在體內升起──

「如果你死了，我們要怎麼在一起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