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從鬼塚和朔子兩人中間插入話題,臉上滿是愧疚。
「妳要說什麼?」
朔子讀不出國子的反應,只好詢問國子。
「其實啊、那個……是我自己去找鬼塚的啦。」
「為什麼?」
「呃……這有點難以啟齒。」
國子欲言又止,過了一段時間才緩緩地道出真相。
「就是、我以為,聖杯什麼的,只是都市傳說等級的東西……我當初真的!真的只是抱持著好奇心才去問的喔,我怎麼知道這些全部是真的……對不起啦!」
「……」
換來的是一陣沉默,知道真相的朔子是嘆了一口氣,通常在對方真心道歉的這種情況下,朔子是沒辦法認真發脾氣的。
「……唉,我知道了啦。」
「真的對不起!」
「嘛啊,剛才……我也有點太激動了,不好意思。」
朔子自己也意識到,剛才的發言似乎根本在藉題發火,真正的原因正是因為自己召喚了從者才會變成現在的結果,稍微冷靜下來的朔子也老實的道歉,鬼塚則是完全不介意。
「沒事,妳繼續吧。」
「--那麼,老師,請問我之後應該怎麼辦?」
鬼塚停下了看書的動作,抬頭看著發問的朔子,看她認真的表情,鬼塚是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這是他第一次對朔子的言詞感到興趣。
「妳啊,就繼續當家裡蹲啊,反正有結界,就算有人想對妳不利,他們也進不來。」
「不好意思,請恕我冒昧問一下,我在被召喚出來之後就一直感覺到一股魔力的波動,請問那就是您所說的結界嗎?」
Lancer雖然感覺到了魔力,但是據他的觀察所感覺到的結論是這股魔力並不會對他或是他的御主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當初並沒有非常在意。
「是啊,這個家裡設好了保護這裡的結界,一般人破解不了,也感應不出來。」
鬼塚平時寡言,但是遇到他有興趣或是涉獵到的部分卻會變得多話起來,雖然還是只講重點。
「總之,在這裡的人都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了吧,保護欲的Lancer?」
鬼塚感覺話中代刺,事實上雙方從見面開始就有種奇怪的氣壓,朔子也感到十分尷尬;還好Lancer並沒有因此被惹怒,但還是看得出他有點不悅的神情。
「八音,準備一間房間。」
朔子還在想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鬼塚忽然說了這句。
「呼欸?老師今天要住這裡嗎?」
「一半,妳才剛召喚從者,身上的魔力流動有點紊亂,不調整一下的話不止妳會有危險,連Lancer也沒辦法使用妳的魔力。」
「咦?可是要空房間的話可能要到主棟去了!」
說著朔子就趕緊跟在鬼塚後面離開了客廳,留下了國子和Lancer,其中Lancer更是無法理解為什麼朔子要對那名為鬼塚的男人如此聽話。
「國子小姐,那個……」
「嗯?怎麼了?」
「為什麼Master這麼聽他的話?」
國子將茶端到客廳後,Lancer這麼問了,國子輕輕笑了。
「想知道啊?之前還一副無所謂的摸樣。」
「不是的!因為、那男人似乎非常仇視我。」
國子聽到這,也是聳聳肩,拿起一塊餅乾開始咬著回應。
「誰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你,不過有可能是因為他是代理監護人吧?」
「代理監護人?」
「你也知道的嘛,當爸的總是不希望女兒被突然出現的男人搶走啊!」
「……請別開玩笑了。」
Lancer原本還以為是什麼正經的原因,可是國子調侃的語氣讓他覺得國子只是在開玩笑;看到Lancer一臉嚴肅,國子才笑著繼續說:
「你應該也有聽朔子說了吧?朔子她爸媽從她國中畢業後就開始旅居國外了,朔子然而又還沒滿十八歲,總是沒辦法獨自留她一個人在家。
所以朔子的媽媽就拜託了鬼塚當她的代理監護了,還聽說朔子的爸媽跟鬼塚他們三個人是老朋友,鬼塚答應的理由我是不太清楚,不過只聽說朔子爸爸似乎非常不願意的樣子。」
「不願意?不願意那為什麼--」
「為什麼還要這樣做是嗎?這段我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們之間的問題吧,不過朔子媽媽也說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我們也沒有過問太多。」
「原來是這樣……」
Lancer似乎有些理解,又有點在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就像是和某段時間的自己重疊一般,那股沉重的感覺。
「對了,從者是不是都沒辦法告知真名啊?就算是面對御主。」
國子忽然的一句話,讓Lancer一時之間不知道做甚麼反應。
朔子剛從鬼塚房內出來,Lancer就從路口的方向走了過來。
「朔?妳的臉有點紅,還好嗎?」
朔子拉了拉衣服,聽到Lancer的話語後,露出有點嚇到又尷尬的摸樣。
「沒、沒什麼啦……我們離開太久了是嗎?」
「稍微有點,怎麼了嗎?您感覺有點奇怪。」
「真的沒什麼!只是有點累而已,我們快點回去吧!我想早點洗澡睡覺了。」
「真的沒問題嗎?朔--」
「真的啦!我們快回去!」
朔子準備推著Lancer離開的時候,鬼塚房間的門忽然打開,只看到襯衫大開的鬼塚雙手抱胸的靠在門邊。
「對了,八音。」
「哈咿!?」
「記得上學。」
「知、知道了!」
朔子沒有回頭,只是用力的推著還沒搞清楚狀況的Lancer離開現場。
「……傻瓜,真要做什麼我早就做了。」
鬼塚看著離開的兩人,留下意義不明的話語後,關上了房門,只留下寂靜。
「您跟那位老師到底都談了些什麼啊?慌慌張張的。」
「沒、沒有啊!真的什麼都沒有啦!」
「……」
雖然Lancer才剛來第二天,但是他還是看得出來朔子的變化,他無法理解朔子怪異的行為舉止 。
「……朔,我希望您可以實話實說。」
Lancer的語氣不知為何變得有點嚴肅,讓朔子受到了點驚嚇。
「而且說真的,我從剛剛就覺得,您從那個房間出來後,行為舉止就變得非常奇怪,有什麼問題可以請您務必如實說出,不然瞞著我的話我也不知要如何和您交流。」
面對Lancer的回應,朔子選擇了沉默。
「抱歉……之後會找機會說的。」
但這樣的說法卻也讓Lancer無法釋懷,就某種意義上而言,Lancer才應該是朔子必須坦言的對象,畢竟他才是朔子的從者;而鬼塚明明只是一名教師,朔子卻好像什麼事情都找他討論,這讓Lancer認為自己是否真的如此失職。
而這無法言喻的沉默卻伴隨著兩人直到朔子回房準備洗澡之前。
「——你要做什麼?」
朔子站在浴室門口,望著身後的Lancer,而Lancer則意正言詞的回應:
「預防您沐浴的時候遇襲,我覺得我有必要在這裡守著。」
「不需要啦……」
「不,雖然有結界守著,但是我還是不能鬆懈。」
「唔、這樣我很尷尬的。」
「抱歉,但這是我應該做到的事。」
「哪、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絕對、絕對!不可以轉頭喔!等到我洗好了你才可以看!」
「我知道了。」
雖然Lancer十分配合,不過朔子還是一邊盯著背對著自己的Lancer,一邊關上了浴室的門。
沖水聲清晰地從浴室中傳出,舀水聲偶爾啪啦啪啦地,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浴室裡的人正在做什麼樣的動作。
「喵~喵、喵……」
然後發出像是在唱歌般的喵聲,感覺十分享受沖澡的樣子。
Lancer即使背對著浴室的門口,但是聽聲音也能分辨出御主正在做什麼,即使感覺有點尷尬,但他也努力地不去思考這件事。
然後——
「喵啊啊啊——!」
貓叫聲伴隨著開門聲一起出現,Lancer感覺到背後有東西抱住了自己。
「什!?」
「不可以轉頭!」
發抖的聲音從Lancer背後傳出,接收到訊息的Lancer雖然緊張,但還是問了句:
「Master?發生什麼事了?」
「有、有蟑螂……」
「……是?」
只是一隻史前物種就讓裡面那隻貓……不對,裡面的御主嚇到不顧一切的往外跑?還嚇到緊緊抱住自己?Lancer忽然感覺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只是一隻蟑——」
「很、可、怕!」
朔子顫抖的聲音直接表現出她有多害怕這個史前物種,Lancer不能轉頭看,也沒辦法幫她解決這個在美好的洗澡時間殺出來的程咬金。
「那個……您希望我解決牠嗎?」
「不、不行!」
「咦?」
「現在不行!」
「可是——」
可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吧?Lancer還在思考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國子剛好從附近經過。
「……你們在幹嘛?」
國子尷尬地望著兩人,思考自己到底該不該出現在這,Lancer才告訴國子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嘛,趕跑就好了啊。」
「我、我不敢……」
朔子帶著哭腔的回應令國子哭笑不得。
「我說妳啊,全裸跑出來還抱著Lancer小哥,只是因為一隻蟑螂,不覺得很丟臉嗎?還好今天是我看到,被鬼塚還是其他人看到看妳怎麼辦。」
「嗚、可是人家就是怕……」
「好啦好啦,我去幫妳趕跑牠總行了吧?妳這樣會感冒的。」
國子邊說著邊從旁邊的毛巾櫃中遞出一條毛巾給朔子披著,然後進了淋浴間一陣子又走了出來。
「好啦,該死的東西不見啦!妳可以繼續洗澡了。」
「謝謝妳。」
「與其感謝我,不如謝謝妳前面的Lancer小哥不是更好嗎?要不是他在這裡,妳不知道要裸奔去哪了。」
「唔……謝謝。」
「不,我什麼也沒做。」
Lancer的聲音顯然有點不好意思,等朔子進入淋浴間又開始沖水後,國子笑了出來。
「噗……哈哈哈!」
「國子、小姐?」
「你的背後都濕了哈哈哈哈哈!一定是剛剛那個呆萌抱你的關係。」
Lancer的背後與肚子前方確實有個明顯的水印,雖然只有上半身。
「……」
「哈哈哈哈哈!看起來像撞出來的,怎麼可以這麼好笑!」
「國子小姐,這不好笑。」
「抱歉抱歉、我去找衣服給你換上吧。」
「不、不用了——走掉了。」
只是水而已,其實沒必要換下來;再說,她是要去哪裡找衣服啊?但過了一陣子,國子真的走了回來。
「給你!」
國子遞出了一件白襯衫,感覺似乎不小件。
「這是——」
「跟人借的,之後記得還就好。」
國子沒有明說衣服是哪來的,Lancer也沒有多想,於是直接把上衣給脫了換上襯衫。
「哇喔……真該說不愧是帥哥嗎?搭上白襯衫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雖然只是暫時套上,但是稍微比對一下的話,胸前扣子是可以扣起來也不會緊繃的,這反而讓Lancer開始好奇這衣服的主人是誰了。
「請問這件衣服是……?」
「嗯,果然差不多,這衣服是我跟鬼塚借的。」
「——不好意思,我可以脫掉嗎?」
「不行!你想上空嚇死裡面那隻貓嗎?」
雖然國子沒有講清楚到底是誰,但是Lancer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知道國子在說誰。
「……抱歉。」
「那我把你的衣服拿去晾乾,最近天氣還不錯,一個晚上就乾啦。」
「謝謝。」
在Lancer目送國子離開後,朔子剛好也洗完澡出來了,但是看著Lancer背影卻是楞了愣。
「可以轉過來了……呃、Lancer?」
「是,怎麼了?」
「……好帥……」
朔子呆呆的望著穿著白襯衫的Lancer,不由得發出了讚嘆,但是Lancer反而滿臉疑惑。
「Master?您還好嗎?」
「啊、抱歉!不小心看傻了。」
「是?」
朔子搖了搖頭,打算摒除奇怪的思想,在表示沒什麼的同時,反問Lancer為什麼穿起了襯衫。
「剛剛國子小姐說衣服濕了,所以讓我換上的。」
「這樣啊~!」
「Master,接——」
「說起來你還是沒改掉啊?那個稱謂。」
原本想問接下來要做什麼的Lancer,被恢復冷靜的朔子發現了稱謂的事情,Lancer啊了一聲。
「不好意思,因為您剛剛忽然衝出來,我以為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
「對不起……」
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朔子羞愧到想找個地洞鑽,但是Lancer並沒特別在意的樣子,朔子反而覺得很丟臉。
「我、我要去睡了,我覺得好累。」
「好的,晚安。」
雖然還是十分在意朔子到底和鬼塚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這時Lancer才注意到,朔子身上原本有點亂的魔力似乎變得比較正常,自己收到的也比一開始平穩得多;這種感覺好像是從她出了房間之後?
--不知怎麼的忽然有點在意,不過朔子都說了之後會解釋,那現在還是先忍忍吧,Lancer決定等到朔子肯親口告訴他的那個時候,畢竟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忠心的輔佐這名女孩了,如果又背著她偷偷跑去問別人,那他就等同於背叛了對她信任以及自己的忠誠。
Lancer如此思考著,跟著朔子回到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