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因也好不到哪去。
平等的死亡降臨在每一個人身上，疼痛鞭撻在有罪或無罪的身體上。
而他們能做的事一件也沒有。

「截肢和死選一個。」安德魯手握著凶器說著，痛苦的病患嚷嚷著替他截肢。
但安德魯沒有說的是，哪怕截肢也不一定能活下來。
滿滿的髒血潑灑在地上，一個不再完整的屍體被扛了出去。

「很遺憾，他沒有挺過上帝的試煉。」他違心的說著，他不是沒有挺過試煉，只是單純的運氣不好罷了。
熱水清洗著地板和滿是血液的手套和器具，安德魯在確定把自己洗乾淨之後才敢脫下面具。
「羅米，還有病患嗎？」
「今天已經沒有了，防疫的效果大致出來了，今天沒有新的感染者。」
「聽起來是在我又把一個病患搞死後的好消息。」安德魯嘆息著脫下了厚重的防疫衣疲累地坐在椅子上休息著，長時間的手術與診療讓他看上去像是連續跑了二十四小時的馬拉松一樣狼狽。

「隨你說吧，你該休息了。」
「天啊，你說的對，我覺得我快虛脫了，後面就交給你了。」那人深深地感嘆著，雙手搓著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但聲音裡都帶著無法抹去的疲累，最後還是說著說著便閉上眼睛坐著睡著了。
羅米看著對方眼下又浮起的青黑，也只是趕緊的將臨時診間給收拾乾淨後，把安德魯給抱回了兩人暫居的空屋之中。

「到了喔。」羅米搖了搖懷中的男人，但安德魯卻已經睡得跟頭死豬似的了。
「安德魯？」他輕聲的叫著對方，但卻沒有想要把對方叫醒。
從迪泰爾到柯因，這中間兩人幾乎沒怎麼休息，一天到晚都在替村莊消毒清潔，無數的活人進到隔離室後再變成死人出去。
他知道雖然在安德魯眼中那些人跟死人差不多，但他的醫生還是盡他的全力在拯救他們的性命。

「你真是太……」
他該說什麼？
太傻？太偉大？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被稱讚的人，如果真要他來說，這個人的缺點可能還比優點更多。
盡管是這樣的傢伙，羅米也不可能討厭這個人。
也絕不可能放著他不管。

羅米將人放倒在床上替對方脫下衣物，潔白的身體毫無保留的暴露在自己面前。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見到，羅米卻感覺有些……有些難以言語的情緒。
像是感覺到有些口渴，又像是從身體裡微微發出的燥熱。

他忍不住地脫下手套輕輕撫摸著對方熟睡的臉龐，指尖沿著眼瞼、顴骨、下巴一路撫摸到脖子上的喉結。
黑色的手指在白色的皮膚上遊走的感覺特別刺激感官，指尖彷彿被燙到一樣的縮了回去。
他別過頭將毛巾沾上洗澡的熱水，擰乾後輕柔的替對方擦洗著身體。
那種觸感特別的難以言喻，像是在清潔某種器具又像是在擦抹柔軟的美玉。
羅米過去都沒這種感覺，但是這一次卻有種讓他腦袋都無法正常思考的雜亂情緒。

無法仔細思考，只想依照本能去行動。

本能？
甚麼樣的本能呢？

羅米催眠自己只是在幫牛羊刷毛，強迫自己趕快結束著折磨人的過程。
當重新替對方穿好衣服蓋好被子後，安德魯那舒適的呢喃才讓他回過神來。
原來自己已經全身都被汗水打溼了。

他提著水桶走出室內，在空地上就直接給自己澆上冷掉的水。
只不過某些東西或許不是一桶水就能輕易澆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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