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崔弦一樣在床上多躺了會，才起來去漱洗，想著確實也快月底了，或許等到假日結束回來時，他也差不多可以準備整理一下用不到的東西了。

　　不過露營結束啊……兩個月的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原本只是來山上隨便晃晃悠閒一下，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多事，還遇到了這麼一個人──

　　崔弦洗完回到床旁，伸手輕輕地順了一下濤的頭髮，在湊到人耳邊告知出門之後，於臉頰一側輕吻一下，隨後拉好被子，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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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剪頭髮的過程，大概半個小時到四十分鐘，沈濤都在聽設計師小夥伴講約會的起承轉合，首先他約了晚餐，主動的約，吃完之後兩個人買杯咖啡散散步，去了東區逛街，送人回家的時候對方忽然就告白了，非常簡單粗暴，小夥伴說到這裡有點不好意思，他完全沒想過會走到這天，而且還是那麼心儀的人主動向他告白，大概全憑沈濤說的什麼衝動吧。

五月是梅雨，也澆出了盛開的花啊。

說完了小夥伴自己的事，他回過頭來問：「那你呢，有沒有什麼事？」
沈濤恍神：「啊？什麼什麼事？」
「我說戀情，你看起來比四月的時候好多了，不要跟我說你釋懷，上次我們聊這些的時候你就看起來怪怪的，現在不會了。」
沈濤看鏡子裡的朋友問：「你從哪裡感覺得到我好，而且還有談資跟你聊這個？」
小夥伴思考了一下，手在沈濤的脖子和後領徘徊，今天他穿的是牛仔襯衫，一開始他還嫌領子麻煩剪頭髮不好清，開始剪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

「你身上沒有香水味。」小夥伴憑感覺說，「以前大學開始你就多多少少會抹，一個人住的時候你一直都是有薄荷或是檸檬的味道，那是你喜歡的洗衣精，你以前還特別跟我聊過，但是這次沒有了。」
「我也可能只是懶得用衣物柔軟精啊。」

「而且你能不能不要聞我，你現在有家室，不要這樣。」沈濤撇開頭，他還坐在那張皮椅上，手去摸了自己的領子——他在意的不是衣服，應該不會自己吃藥睡著的時候，木頭對他怎麼樣吧，不可能吧，怎麼可能，他就不相信木頭會開竅做這個。
不可能當著人面檢查自己脖子，沈濤就沒印象自己換衣服的時候鏡子裡的自己有怎樣，小夥伴沒察覺出沈濤的這個小動作，他翻了個白眼，「對氣味的敏感是職業需求好嗎？不然你覺得我聞這些都白聞的啊。」
「……我還是覺得你聞我很色，你現在讓我覺得怕怕的。」
「你最好會怕，你根本就沒羞恥心。」設計師忍不住嘲諷他。

「我是說你身上有不是你的味道，我也不會講，反正不是你平常跟我相處時的味道，那個味道聞起來是別人的，你要不是有室友，就是跟哪個對象一起過夜同居，我經驗談，難道我會唬你嗎。」
「露營生活大家一起睡地鋪很正常啊，聊聊懶得回去就會直接睡。」沈濤收回手。
「嗯，睡地鋪。」小夥伴重複這句話沒有繼續探究，一臉你知道我在說三小的臉，然後繼續聊他自己的男友有多優秀，多有內涵，多幽默，沈濤內心鬆了口氣。

結束時小夥伴死活不收他的錢，還叫他不許轉帳，不給他免費三次，至少這次不收錢，沈濤被丟出去店外一陣微妙，這人談起戀愛也霸道了啊，希望他男友受得了他。

離開小夥伴的店，沈濤的車開進市區，他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把後車箱的東西放到客廳地方，想著還有些時間就將東西收拾完，他打算逐漸清空帳篷裡的東西，會將東西最後收到剩下一個行李箱的量留著備用就好，最後幾天他應該連電腦都不會帶，有什麼事全用手機處理就行。
哦，他還沒問人月底之後的規劃是什麼，兩人一直沒聊到這個，時間那麼多，都拿去聊什麼了？好像都在床上廝混。

沈濤抹了抹臉，把衣物丟進洗衣籃，等衣服洗好的時間，沈濤打掃了一遍客廳和廚房，坐到沙發上滑手機，看了兩個網頁，窗外下起小雨，聽著雨聲沈濤莫名就想到老么。

他們家沒這麼誇張每一次都會由司機接送，大姊有，老么有段時間也會有，沈濤是很少坐轎車的那個，他更喜歡下課和朋友一邊走回家一邊跑去買鹹酥雞吃，或乾脆就坐在公園打撲克牌，怎樣都好過直接回家。
待在家打遊戲的傍晚，沈濤常常得做那個拿傘去補習班接弟弟的人，沒有司機，家裡也沒有人有空去接送，沈濤當時覺得如果你們都有人在意沈皋，你們就不會互相說自己很忙，然後把接送的責任丟給自己。

沈濤不爽歸不爽，還是會把遊戲放下，拿著把傘跑去補習班門口等人，通常都有點距離，補習班老師會請他進去喝茶，沈濤進去待著也不太碰茶，只想趕緊接到人就回家交差，回去的路上沈皋就看著大哥陰沉的表情，知道又是被打斷遊戲了。

為了讓兩兄弟之間的氣氛緩和，沈皋會問他要不要去買點心吃，去買超商還是路邊攤都好，沈濤看看他就會兩兄弟一起跑去買，買晚了被吼的還是沈濤，沈母永遠都會用你就知道帶壞你弟弟的理由咆哮，沈濤連吵都不想吵，他甚至沒講過：那是沈皋的提議。

下一次下大雨的補習班門口又會見到拿著兩把傘的沈濤，陰沉著臉玩手機，日復一日，現在已經長大成人就沒人會再去接送誰了。

大概，他們之間都沒有沈皋想的那麼不嚴重，有太多狀況沒有親眼見過，人都覺得還好。

沈濤撐著臉把下雨的記憶揮開，發訊息和他的朋友嘴砲打發時間。

梅倫終於追到了他女神，正確來說是女神壓上去跟他告白，說起這事梅倫的手速快的刷起沈濤的螢幕，現在從夜店風流公子專職當家庭煮夫，只為女神一人服務，要去夜生活去玩還得女神同意，或他們倆乾脆一起去。
沈濤翻了個白眼，這世界上有多少荒唐的事情，真摯到瘋狂的愛情是其中一件吧，活在這個當下能夠好好燃燒愛一回也是幸運。

梅倫：接下來我可以考慮婚紗了，你覺得要挑哪一個款式好
沈濤：說不定人家沒有要嫁你，只是現在交往而已啊
梅倫：怎麼可能，我們不會分手的！
沈濤：你插旗了
梅倫：NOOOOOOOOOOOOOOOOOO

這人長這麼帥，怎麼智商就這麼低，沈濤想。

把烘好的衣服摺起來收到衣櫃裡，沈濤檢查了冰箱和櫥櫃，想下次回來要補些什麼東西，大概夏季這套公寓的約就會到期，沒有考慮換地方住就乾脆續約，真難得，他以為自己會問崔弦要不要搬過來，但又想到對方有室友，其實也沒必要去破壞本來的生活。
不能一起住會失望嗎，沈濤還好，他很注重個人隱私時間，那些時間裡他什麼事也不做，或是打遊戲、看小說都好，那段一個人的時間很重要，住同個屋簷下對方也未必開心吧。

為了夏季的準備，回頭要檢查電腦設備，還有網路也要升級一次，沈濤動了組第二台電腦的心，手上這台就乾脆給公會裡的小朋友，說到小朋友，顏安宣還是沒出現，他已經想念這人嘴砲他的生活了。

剩餘一個人的時間，沈濤跑了一趟女王家，提著吃的上門，看人在電腦前繼續廝殺，吃完東西，沈濤撐著頭差點睡著，又在對方暴怒罵的幹你娘驚醒，原來是她打競技輸了，放話下次要贏回來，今天只是落差一點點就能反敗為勝。
女王問他怎麼不去找狼科玩，沈濤說他沒想這麼多，跑哪不都差不多，他人在這邊狼科也知道，他就在電腦另一端和女王組隊，要論住址，女王住的還離他近一些，她考慮下次換房要換去沈濤的社區，聽說他樓下有幾戶正在出租，沈濤說要是她要就先替她租。

女王擺了擺手說她考慮一下，沈濤又撐著頭看她打競技，打到一些地方指著說不行，操作不當，講累了沈濤乾脆趴著睡一下，等他被鍵盤聲音吵醒都過去二十局了。
「你怎麼這麼愛睏？現在要晚上了，你精神應該很好。」女王看他一眼。
「最近在吃中藥調身體，作息正常就會想睡。」
「很好啊，你終於想到會顧身體了，回去針灸嗎？」
「嗯。」沈濤抹了把臉，「我跟你說，老爺爺開的藥超可怕，吃了比安眠藥還有效，二十分鐘我就會躺了，電腦都不能看。」
女王哼了聲回答他：「你只是缺覺，公會的小朋友都覺得你不用睡覺，是超人，能七十二小時都醒著。」
「神經病，誰可以這樣，二十歲的我可能可以，現在不行。」

「我要回山上去了，你東西自己收一下。」沈濤爬起來。
「什麼時候結束行程啊？」女王忙著看螢幕不能回頭。
「五月結束。」沈濤走遠。
「那過幾天陪我去看電影！」她在書房裡大叫，「我要看戰爭片！」
「好好好，我要走了，掰掰。」

回去的路上沈濤想，為什麼他和老么不能像這樣互動，像個正常的朋友去看電影去吃飯，他們之間的疙瘩太大了，不是每個兄弟姊妹都能和自己家人有話說。

沒有共同興趣，也沒有一樣的喜好，喜歡的菜、酒、菸、衣服喜好、甚至看女人的眼光都不一樣，沈皋喜歡沉穩可以重大局的女人，沈濤喜歡有挑戰性的，越是能讓他自己挖掘驚奇點越好，他們都對彼此的口味感到不予置評，一個說無聊一個說太難捉摸。
也許撇除父母不是同一個這件事情，他們能有話說，沈濤小時候曾經想過，他們最大的錯誤就是成為兄弟，如果只是朋友，沈濤絕對能給沈皋好臉色看，朋友大於家人這個公式無論怎樣都逆轉不了，對老么的縱容與其說感情，更像是基因本能，大人永遠不知道自己說的照顧有多深深烙印在大的孩子身上。

他沒想過抓沈皋逃跑嗎，年少時他沒想過，在逐漸脫離家庭之後沈濤才偶爾試探兩三句，一年不比一年，他還是有那個意思，只是沈皋不願意棄船逃跑，作為大哥，沈濤只是站在岸上看他逐漸溺水，看他逐漸越來越不像自己，活得不快樂，不自由，那比死了還痛苦，要他這樣，沈濤寧願去自殺。

他不是不伸手，只是當對方不願意抓住他的手，沈濤只覺得被背叛。

為什麼要救你逃跑，你不願意，還要選擇和我相反的路去。

再來是失望，對此不屑和冷漠。

「……」沈濤很深的嘆了一口氣，他摸到菸盒，想到叮嚀單又把菸盒丟到儀表板上，操他媽的，想到沈皋就沒好心情，偏偏又偶爾會想到。
那通電話之後他沒找人，沈皋也沒找他，幾天快樂的時間過去，沈濤對這種安靜的局面很不耐煩，不像他媽他姐的作風，要是不弄他，脾氣全都會發在沈皋身上，沈鈴那種人也不會搭把手，從頭到尾就是見死不救的爛女人。

在高速前沈濤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回山上的路，就再不管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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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自己帳篷，沈濤先去洗澡，換好藥布之後吃了晚餐的藥，開始收拾環境，等強迫症結束了，他才拿著手機躺去床上打發時間，嘴裡嚼著第二顆梅乾，直到他在藥效下睡著，手機的業面還停在租屋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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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時，崔弦看到濤已經睡著，就先去洗了澡，再回到床旁。他伸手把濤的手機拿開，在碰到時螢幕亮了起來，瞥見上頭的畫面是停留在租屋網。

　　雖然他是有些好奇為什麼對方要看租屋，不過他沒有繼續多想，把螢幕關上並放到一旁後，崔弦拉起被子幫人蓋好，自己才坐在床邊擦頭髮等水乾。

「……幾點啦，今天這麼早？」沈濤睡一輪起來，把被子裹好閉著眼睛模糊的問：「吃藥就睡著了，太扯了……藥效……」

　　「十點了。」聽到聲音，崔弦才回頭朝人瞧去。這幾天看濤都很早就睡了，那藥確實挺厲害的。

　　「是啊。」他笑了笑，然後撥著差不多乾了的頭髮，將手機和毛巾放下，側過身用手肘抵著床，低頭看著裹在棉被裡的濤。

「聽起來還很早。」沈濤拿臉去蹭床，繼續說：「白天我下山去找朋友剪頭髮，然後把一些東西拿回去公寓放了，上山前在朋友家睡了一下……她問我這裡什麼時候結束，我說月底，那這邊結束之後，你要做什麼？」沈濤問的是未來規劃，只是在剛睡醒下句子壓縮的很簡單。

　　這裡結束後要做什麼？原本的打算當然是回去住處繼續過平常的生活，但現在呢？

　　崔弦撇起嘴思考，「我還是得回去為準備接下來的季賽。」這是他唯一肯定的事，至於其他問題，坦白講他還真不知道。

沈濤聽到這裡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睛看人，回道：「那大概這個夏天我們都要為比賽準備。」衡量了一下時間，夏季結束，秋天他還是會在遊戲上忙活，直到全部的事情整頓完。
「……我考慮過如果我要像藍霄那樣在遊戲上打排名，我就不回遊戲公司任職了，不然本來五月結束我想回去投履歷，遊戲生活和工作要兼顧，對我來說不可能。」他說著聳肩：「沒有你的話我可以勉強兼顧，但那是之前的考慮，現在我不會這樣考慮，我想把時間分給你一些，不回去工作也不會對我生活造成影響，只是覺得，遊戲裡的生活已經走到尾聲了，有點想培養新的人上來，或是乾脆就讓這些走入歷史好了。」

走向下一個二十年，沈濤沒這個耐力，胖子的話讓他認知到他們終究是活在現實世界，曾經逃避的小孩如今都長大了。

「我這樣會不會很不負責任？」沈濤笑笑，「自己清醒了不在遊戲裡逃避，轉身就想去過現實生活，好像對其他人來說很不公平，我幫不上他們，就算取代信仰的位置，我也就只是個精神代表，要讓他們接受自己會逐漸走入歷史這件事情有點難，或是我也學他培養學生，也不錯。」
他說著自己揉揉眼睛，「只是想想，你不要替我煩惱這些。」

　　「噢……好。」崔弦點點頭，不過就算他替人煩惱，大概也給不出什麼建議，不論哪種選擇都是有他的意義存在，還是只能看人當下想怎麼做。

　　「不過，我也想把時間分給你。」雖然他的作息大概和現在不會差太多，能夠完全清閒下來的時間就是球季結束後的那四、五個月，如果中間沒有參與季後或冬季賽了話。

　　但離開營區後就會各自回到自己的住處了吧？這可能會與人分隔很遠。

聞言沈濤看著崔弦微笑，偏過頭往人懷裡睡過去一些，「這種感覺很像班對交往之後面對畢業，因為志願選的不一樣的和平分手前奏，我以前不懂畢業就分手是鬧哪樣，後來想想是人們都受不了分隔兩地吧……昨天去找悠真閒聊，他說分開不會想對方嗎，畢竟那麼遠，我說我喜歡人們往理想前進，這是一種信任，分開那麼遠要是對方真的翻船了去找別人，那我也沒辦法，我又看不到，何況我有什麼好，好到讓人離不開？」他自己笑，「我自認已經是個很能忍耐距離的人了，也許是清楚大事為重，我自己忙起來也會以大事優先，但是──」

沈濤伸出一隻手指人，「你這個人，讓我猶豫過，我曾經跟胖子聊過，工作朋友老婆的順序，我說我是工作、朋友、我自己、老婆，他笑說你居然敢把工作放在老婆面前，朋友就算了，老婆可是結婚的人啊。」

「我說不然呢？如果老婆是我很喜歡的人，那才會是老婆、工作、朋友、我自己，哦，我們還聊過孩子的事情，因為我們都對家庭很刻薄，自己有小孩的話能不能對孩子一樣好，彌補自己沒有的童年，我跟他說沒辦法，我也不喜歡小孩子。」沈濤收回手。

「要是你轉頭看上更好的，那你走出這個『家』，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對小孩，對人生，對普世價值觀來說都是吧……」所以距離是個問題嗎，沈濤沒有很怕，他怕的不是這個，怕的是信任感不足，一旦去相信他就不會去隨意懷疑，在信任遊戲上，每次都是對方先翻盤。

說到這邊，沈濤抬眼看人，「你想我跟你走嗎？」這問的很廣，任何事情都是，走去哪，當然是對方去哪，他人就跟著去哪。

　　「不是說我眼光差嗎，好不好是我來決定的。」聽了濤的話後，崔弦搖頭笑了一下，隨後他移開撐著上身的手，躺到床上，開始思考起距離的問題，他也不覺得自己會因為距離而過度擔憂或思念，畢竟他完全是信任對方的，但如果能夠繼續待在一起……果然還是最好的吧。

　　所以面對濤的詢問，崔弦挑起眉偏頭回看著人，「想啊，但你……」他拖著尾音沒有繼續說下去。想要對方跟自己走，如果可以他當然想，但他知道濤還有很重要的朋友們，而且還要離開熟悉的環境去別的地方，他就沒辦法去要求人和自己走。

「……」笑了笑，把視線收回，在人說一半的話語裡，他想兩人想的差不多。
不思考這問題，那這個問題就會放到半個地球那麼遠，一般人肯定受不了，就算受得了距離也有時差的問題，沈濤想像過那樣的生活，他可以永遠開著一台電腦，開著視訊放置，就像不會掛斷的通話確定人都在，這是他能做的事，在見面上比較即時，儘管那會很累，但有室友的生活不適合這個方法。

離開自己住的地方會有很多事被留在這塊土地，沒辦法像以前那樣隨時跑朋友家，也沒辦法去聚會，一年也許來回兩三趟，依沈濤自己認知的財力，他每個月來回都無所謂，真的需要讓生活這麼轟轟烈烈嗎？
去到新的環境、新的鄰居、新的朋友，也許還有新的工作，在比賽結束前，沈濤都不會考慮找份工作，他沒有生活問題。

這份沉默中兩人也許都在思考著各自的考量，沈濤想這和夏令營有點像，要是結束之後馬上跑過去到比賽結束前都像夏令營，之後的生活怎麼規劃再說……吧。

他知道胖子一定會削他腦袋，狼科也會，女王也會，通通都會削他腦袋。

沈濤先提出比較理智的說法：「我不確定法律更新這一塊怎麼樣了，工作簽需要公司給證明，旅遊簽最長可以簽多久我要查一下，你應該也不想我用違法文件過去──」他說的時候看崔弦，當然如果今天不是考慮崔弦在場，也許就圖方便他真的會這樣做吧，應該。
「你身份跟我不一樣，我沒工作單位。」沈濤指的是球隊，不是一般公司行號，「長時間居留沒方法，大家用的就是結婚吧。」說完沈濤停頓一下，用有點微妙的表情看崔弦。

「結婚是一個方法，但我沒有要逼婚，你不要想太多。」

　　簽證，喔對，他差點就要忘了這塊，這確實也是一個問題，不過違反文件嘛──

　　聽到這個時，崔弦又輕輕地笑了一下，這對濤來說確實是更簡單的處理方式，但卻也是違法的事。嗯……果然可以了話，當然還是避免這種方法。

　　不過在濤一提起結婚，他眨了幾下眼，盯著身旁的人看。「你會想結婚嗎？」之前跟悠真聊天時聊到這個話題，他原本在聽到濤回應人家時就想問這個，只是後來忘記了。他是不知道結婚有什麼差別，但現在好像知道原來還是有差別的。

「？？」沈濤一向從容的表情露出了一瞬間的慌亂，接著開始觀察崔弦說這句話的表情，這是幾個意思，他還沒思考出來，嘴巴回的倒是很快。
「以前沒考慮結婚，我這種人結婚只會搞的雙方很痛苦，習慣去哪裡都沒人管，不用報備，不用被過問，這種感覺很自由，偶爾會覺得寂寞也就寂寞吧，以前還覺得，也許我就是在等連講都不用講的那天，完全沒感覺，那時候最適合自己獨居了。」

對婚姻的想法，沈濤想的很複雜，自由和人生哪一個他都不想放手。

「現在覺得……」沈濤瞇起眼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承認我想像過跟你結婚的樣子，但對我來說最理想的伴侶關係和最好的朋友一樣，婚姻多了那張紙，還多了我能跟世界表示的獨佔欲吧，還有當對方需要不需要放棄急救時，你能不能簽字的權利，很快我就會不屬於沈家，除了我的遺囑，能簽字的人只剩下結婚證書上的那個人，這些都不要談的話……結婚還代表著新人生的開始，那當然是很美好的事，只是沒想過那會跟自己有關。」沈濤皺了皺眉。

「很奇怪，我每次參加人的婚禮都很抽離，幸福感什麼的，若是每天吃最喜歡的一餐也能有吧？我大學就這樣說，在聯誼活動上被笑了很久。」

　　「噢……」崔弦像是學到了什麼新東西一樣地認真點頭，原來結婚包含了這麼多意義，他以前完全不知道，或許是他不曾去了解過這件事。

　　不過一知道濤竟然想過與他結婚的樣子，崔弦因為驚訝而揚起眉，但很快地，也彎起了笑眼注視著人。

　　「幸福有時很簡單，就像現在。」他說，側躺過身，伸手到被子下牽住濤的手，「跟你一起開始新的人生，聽起來不錯。」

「……到底誰說你不會說話的啊。」沈濤反射性地吐槽，絲毫沒想起過去的自己也是說人家不會說話，還說人家情商低，操，現在情商低的是誰。
沈濤想甩崔弦的手又覺得太矯情了，兩個要三十歲的男人在床上玩什麼不要牽手遊戲？

「你就這樣把自己賣了啊？你知道結婚很重要的嗎？」沈濤瞪圓眼睛，像看著什麼怪人和奇事，「你室友知道你這樣決定會嚇死吧，你教練？你家？算了別提你家了，哪天你要回去跪算盤的時候，我先帶你落跑吧。」
他根本不怕崔弦的爸媽，不過這樣直接決定沒問題嗎？他還以為只有自己膽子這麼大，覺得做大決定沒什麼。
「你不怕我拿到美國身份就跑路啊？」沈濤又發問，「要不是遇到我，你會被騙死你知不知道？」這是他最震驚的一次了。

　　好吧，他或許真的還是不知道結婚的重要程度。不過看人這麼驚訝，他還是忍不住笑著。

　　其他人知道當然一定會很震驚，但那都不會是什麼問題，對他而言，至於父母那邊──就再說了，對於自己想追求的事，他是會堅持著的。

　　「……我相信你啊。」自己會不會因此受騙他不知道，但或許就因為是面對濤，他才敢這麼說吧？

「你笨蛋啊。」沈濤說得太快，說完他用另一手一拍自己的臉，這下藥效累積起來的睏意都被拍散了，「……不對笨蛋是我。」
「對人還是要留點心眼，不能對每個人都這樣。」沈濤收回手湊上前，像叮嚀小孩那樣說：「我也相信你，可是你這樣很危險的，我要是女人你就被我騙到不行了，我說我懷孕了你也信？說不定小孩還不是你的，你都不知道。」沈濤已經緊張到開始把腦內情境劇說出來，絲毫沒有一般人聊結婚時的害羞與該有的浪漫感。

「……」他說完自己深呼吸，「不行，就算要結婚我也要先把冠軍拿回來，以免你朋友覺得我是哪來的下九流，沒有拿全伺服前十我覺得不太行，我不想你說出去丟臉，給你自己丟臉，只有這個絕對不行。」莫名的他就覺得自己有什麼能比較的，就算要有新的身份，那也是讓人說出去能驕傲的事。

　　聽著濤的叮嚀，崔弦像是受教了似的認真點頭。結婚這事當然也不急，他只是想表示對於這個決定他是贊成的，但聽人那麼堅決一定要讓他有面子才決定結婚，崔弦莞爾地笑著。

　　崔弦當然是完全不介意，但看濤那麼堅持，他會支持對方的。不過他倒是抓了奇怪的點提問：「你是女人就會騙我了嗎？」

沈濤啞口無言，他還猶豫了一下自己是女人的誠信度有多少，有時女人比男人還好說話，在各方面上辦事程度的方便度比男人好很多，也是為什麼曼麗在情報工作上做的比他還如魚得水。

「我是女人的話要嫁你就名正言順了吧，就不用讓人費口舌說怎麼跟男人在一起，我還可以大街上勾你手逛街……想想好像還挺不錯的，之前我就覺得說不定我是女人會好很多，你想想看你要是我，怎麼會覺得你會喜歡我這樣的人？」這話不假，沈濤確實想過他們之間不可能。
「能光明正大追你，光明正大示好，我們要是同個學校，全年級都得知道我想追你……輸給女人就會覺得要是我也是女的，說不定還能騙你說懷孕，你看如果你轉頭喜歡女人，我是男人也沒事情能拖一下是不是？」

沈濤思考完，又正色地說：「但這麼不誠實的事情我做不來，那樣的感情也不真，我不喜歡。」

　　崔弦點點頭，稍微轉過身子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如果濤是女的，在很多事情上可以更直接一點嗎？可能吧，但他知道他似乎沒有真正在乎過性別這件事，頂多只有一開始的錯愕而已。

　　「沒關係，不管你是男是女，都好。」最後，他只有得出這個結論。喜歡這種事，有時候也可以很簡單，沒有太多的理由與為什麼。

「……」沈濤看崔弦的表情，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千言萬語最後還是成了嘆息，想想還覺得好笑，莫名地笑了，都在幹嘛，今晚又挖到了新奇的彩蛋吧。

「你知道你第一次搏我好感在哪嗎？」沈濤問：「我賭八成你不記得，是我頭痛跟你聊天，你跟我說蜂蜜水的時候，後來我公寓櫥櫃和帳篷就習慣放一瓶蜂蜜，還學會拿蜂蜜和熱茶葉混一起調成不錯的茶水，你來我家吃飯，我給你調過。」
「……」說完搓了搓崔弦的手，「也就你覺得沒關係了，唉。」

　　「噢……」這又令崔弦感到意外了。

　　「確實，很意外。」對方提起了他才想起來，也記得第一次去人家家裡時確實有喝過，但沒想到濤竟然會記得那件事，甚至留下了印象。

「好啦，睡啦，知道你很意外就夠了，嚇你一跳。」作為有睡過的人，沈濤現在一輪才有點疲倦，「你今天也讓我嚇一跳了，結婚的事。」
他把被子又拉上來，「睡吧，今天不是還要去游泳嗎？下午去吧？你現在不睡你會比輸我，我贏的話就能跟你室友炫耀一番了。」差點忘記這件事，沈濤抽出一手把被子給人摀上。

「快睡覺吧。」再說下去，沈濤覺得自己能把一千零一個故事都說完，摀好被子，習慣地湊上去枕好。

　　聽到人說因為結婚的事而嚇了一跳，崔弦不禁微微勾起嘴角，在對方將被子拉上來時點點頭。「好，我可不會放水喔。」

　　對呢，今天是約好去游泳的日子，確實該早點，好好睡補充精神與體力。

　　崔弦在濤躺過來時，也自然地喬好姿勢讓人躺，他偏頭輕靠著對方的頭，閉上眼說了聲：「晚安。」

誰輸誰贏還不知道，沈濤對水性還有點底氣，聞言只是笑，輸了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嗯，晚安。」
說了這麼多話，今天很滿足，白天的煩惱一掃而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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