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あいき❁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她「啊?」了一下,對兄長的行為表達了十成的困惑,這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哥哥說要出門是很稀奇,天氣這麼熱,哥哥還是說要出門,那就是驚悚。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飯先不用留,還吃的話會發簡訊給妳。」愛喜還在發愣的時候,愛努就晃到了門口,一臉嫌惡的開始穿鞋穿襪,看得出來他本身是完全不想出門的,但是他似乎有什麼不得不出門處理的事情,就算是討厭也得出門的事情。
「誒、可是二哥已經--」回過神來想要解釋的時候,兄長以為她沒什麼話要說,已經出門了,愛喜困擾的撓了撓臉頰,她想說二哥已經備好料了,今天天氣熱,特地準備了消暑的涼菜的。
火燄雞剛剛倒垃圾回來,他進了門沒有馬上關門,而是指了指門外,對愛喜一陣手(爪?)勢,愛喜不用看也大概知道他想說什麼,火燄雞也很覺得愛努要在大熱天出門很駭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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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夏日的愛努更願意差遣他做事,因為身為火系寶可夢,他在大太陽下會更有活力,對訓練熱身跟健康有幫助。
那麼回到吃飯的問題,菜都備好了愛努卻無預警離席,要怎麼辦呢……愛喜垂眸思索著,眼神移著就回到了剛剛還抱著的洗衣籃裡,堆在最上面的是版型寬闊、材質強韌,一點也不像她或是愛努平常愛穿的顏色款式的防風外套,別人的、打算洗一洗再還回去的。
肖恩的外套。
她把手架到了下頷上,不知道這是加強思考的手勢,還是下意識的在阻止自己伸手去拿那件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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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麼要讓肖恩來家裡吃飯這件事令她感到些微的壓力,可是先發訊息過去的是她。
大白天的應該沒關係吧?不是晚上的話沒有什麼不恰當的,強烈的日光默默的減輕了愛喜的侷促。
在肖恩到達之前,她一再的更改了那件防風外套放置的位置,起初是門口的衣架,就在原本哥哥掛著外衣的地方,接下來折疊起來放在桌上、披在沙發床的扶手上、裝在紙袋裡放在桌角邊……反反覆覆到火燄雞覺得她是不是有困難需要幫忙的程度。
火燄雞正要從她手上拿過外套幫她做決定,門鈴就響了。
「啊、是!」愛喜沒把外套放下,還掛在手臂上就踩著拖鞋過去應了門。
分別後過了幾天,肖恩沒想到愛喜會主動發訊息給他,以上次的情況來說,直接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也不為過。少年若有所思的看著訊息,簡短回覆一字:好。他把手機抵在嘴邊,目光瞥向愛喜上回帶來被他吃剩的伴手禮,有點想遠了眼神飄忽,耳尖染上淡紅。
騎著阿飛很快抵達愛喜的住處,少年將寶可夢收回球內,抓扒了幾下亂髮試圖弄的更整齊,但在窗戶的鏡面看見自己臉上橫越的疤後,他自嘲的笑了笑,停止這個毫無意義的行為。赴約的時間算的剛好,肖恩在愛喜開門的剎那露出笑容。
「嗨,愛喜。」他的目光落在少女手臂上的外套,揚高一邊的眉毛。「哦,是要還我外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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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點點頭,明亮的笑容有些靦腆,是把肖恩叫來吃飯的,馬上給他外套很奇怪,所以她把外套拿在手上本來就很奇怪,這幾天重溫了一下兄長過度敏銳的洞察力,她有點緊張肖恩會不會發現她五分鐘前的忐忑,那樣太丟臉了。
她若無其事地把門拉開,給肖恩一個進來的通道,「我們家突然多了食材,所以叫你來吃飯的……外套我等一下裝在袋子裡面給你吧。」
並且如通常一樣把客用拖鞋拿給他。
玄關除了愛喜的鞋以外,多了一雙拖鞋,就像給肖恩用的客用拖鞋一樣,不過擺放在玄關口而不是鞋櫃裡,且面朝外邊擺得整齊,看起來顯然像是誰出門了的樣子。
室內因為日照充足顯得明亮寬敞,環境比肖恩上次來時看見要再紊亂許多,說不上來究竟是多了什麼,但是肯定是多了很多物品在這個空間裡,就像是多了一個人在這裡生活,卻絲毫沒有生活空間分隔的違和感,而是良好的融合了。
肖恩對於愛喜把他的外套掛在手臂有些疑竇,但好奇只是水過無痕,或許是在找袋子裝他的東西。雖然一段時間沒有過來了,肖恩還是對愛喜的宿舍相當熟悉⋯⋯嗎?少年的腳步頓住,目光如鷹盯著那雙鞋。
不過幾秒鐘的功夫,他不似方才神采飛揚,臉色頓時多了厲色。啊?不是,這是男人的東西吧?不僅僅是鞋,觀察力出眾的少年一下子就捕捉到這間宿舍的改變,大從衣物、拖鞋,小至馬克杯、與愛喜不同的物品使用習慣。
肖恩悶不吭聲坐到餐桌,刻意避開那些彰顯自己存在的痕跡,撇了撇嘴。搞什麼,愛喜沒有男朋友吧?自己才是她最親近的男性吧?肖恩憋著一股悶火無處可發,比上次聽到紘的事情還要煩躁。
「多了食材,原本是要給『這傢伙』吃的吧?」他拿起桌上明顯不是愛喜的杯子,裏頭還有些許溫度,或許對方離開沒多久。很親密,是一個和愛喜很親近的人。少年目光陰鷙的瞧著杯子,有一種自己所有權的東西被人打主意的不快,而且還囂張的滲透愛喜的生活,做到他不能企及的高度。
「你⋯⋯你們很好?比我還好?」他幾近咬牙切齒的說,嫉妒燒壞他的腦子,讓他忘記對方根本還有可能是愛喜的親人。
少年沒有問她關於外套的問題,她鬆了一口氣,把肖恩的衣服暫掛到一邊的衣架上,回到廚房幫火燄雞裝盤食物,冷菜只要擺一擺就可以吃了,也沒花多少時間。
前面一句愛喜沒聽見,回到客廳的時候才聽見肖恩後一句的語氣跟打招呼的時候差了許多,變得有些像是質問,少女的腦袋稍微卡頓了一下,不明白為什麼肖恩突然有如此的態度變化。
「你在說什麼?什麼很好?」她把冷盤放在桌上,看肖恩拿著哥哥的杯子,家裡的杯款式都相似,她以為肖恩認錯杯子了,就把手上裝著涼茶的杯放在肖恩面前,「啊,那個杯子用過喔,你的杯子是這個。」
她是不覺得肖恩會誤用,不過兄長討厭陌生人碰他的東西,東西只要移位,他一定會發現,神經極度過敏的愛努絕對會不高興,為了防止肖恩被愛努強烈敵視,她做了預防性的阻止。
雖然說愛喜把肖恩放進兄長也生活的空間裡就已經徹底超過他的底線了--其實她本應記得這件事。
oO(什麼?這麼在意我拿他的杯子嗎?)
肖恩像在賭氣把杯子乖乖放回桌上,大抵這時候才能瞧見他的不成熟之處,會容易因為一點事情情緒外洩。他接過愛喜的茶水咕咚灌了一口,心下一橫,「我的意思是,你跟這傢伙同居多久了?」
他口氣不算太好,聽著有些冷硬。肖恩沒有正眼看愛喜,生怕自己眼裡的怒意會衝撞少女,他有一種被欺騙的感受,雖然愛喜也沒有承諾過什麼,但他認為他們之間有一些發展的可能。倘若今日有個不速之客佔據那個位置,肖恩捫心自問,或許他連如何從哪開始擊敗對手都不曉得。
是啊,他憑什麼認為他沒有情敵?
「你⋯⋯喜歡他什麼地方?」總而言之先知道自己輸在哪裡,肖恩暗暗咬牙。
肖恩的措辭讓她覺得古怪,同居?為什麼用這種曖昧的用詞,這個詞應該不適合用在兄妹身上吧,聽起來有些帶刺,她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跟肖恩提過自己有兄長的事情,也許她以為有。
「不是,你什麼意思,幹嘛不高興?」愛喜略微有些冤枉,皺起了眉頭,肖恩是因為兄長的東西在跟她置氣嗎?她為了防止肖恩被兄長詬罵拿來了給他用的杯子,雖然心虛也都把肖恩的事情對哥哥搪塞過去了,然後他現在因為兄長的東西在跟她置氣嗎?
她先莫名委屈了一下,又突然想起她說不定沒有跟肖恩說兄長來到島上的事情,如果他不知道,當然會想到別的方向去,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根本沒有生氣的必要,因為這種事情生氣……
「你在……吃醋嗎?」
講完以後她立刻捂上了自己的嘴,揣測肖恩的意願不是她的本意,這樣說似乎容易招致誤會,可是又找不到更準確的詞,幾乎是自然而然就這樣說出來了。
愛喜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想,她大概不是很擅長危機處理吧,她是怎麼定義兩個人的關係呢?似乎從肖恩對她提出對於關係的疑問以後有一些東西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肖恩啞口,被一語道破的難堪使他臉有些熱辣,倒不是完全氣惱自己被愛喜發現,而是少女竟然這樣坦然問出口,好像對於他吃醋也不會有任何感受。
肖恩推開椅子站起來,臉上笑意猶帶卻勾著一抹尖銳,少年本就像一柄兇器,肆意暴露時森冷的駭人。他起身走近愛喜,伸手將愛喜掩住自己嘴巴的手取下,攥的力道不大卻牢固,他似乎很喜歡這樣把人牢牢抓在掌心的感覺。彷彿這樣他才能更靠近愛喜。
「你覺得呢?」他伴著笑欺身而至,「愛喜,你會
在乎我為你吃醋嗎?」
如果門口沒有傳來鑰匙轉動的咯嚓聲,肖恩打賭自己會吻她。或許將愛喜托上流理台,扯掉髮圈任憑紅髮傾瀉,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是時候開口了。可惜不速之客的闖入,打破呼之欲出的坦承。
愛喜當然在意肖恩的想法,恰好與少年的懊惱相反,正是因為不應坦然,在話說出口之後才要堵上嘴,她不是蓄意如此,不是不做多想才說,是思及深處恍惚之中的脫口而出。
當肖恩像這樣步步進逼,侵略性旺盛到幾乎訊問的詢問時,她總是沒有想好答案,就像是限時的答題,時間過了以後題目就跳開了,也沒了答題框,肖恩會退開、好像其實他不一定要知道解答的樣子,時間繼續流逝。
不夠作答時間的問題總讓她困擾,她以為肖恩會想要答案,可是好比說那日的頂樓晚餐,他也沒有給夠她時間……雖然好像給夠了,她也不一定回得上來,這她有所反省。
她本以為這次也會這樣的,門卻傳來了簡單機械解鎖的弄嚓聲,開關門的聲音起落,愛喜轉過頭去,手背的汗毛瞬間直豎,剛換上拖鞋的青年男子站在看得到整個室內空間全景的玄關口,雙手抱胸,眉頭深鎖還能揚起一邊,一個高難度苛刻的表情。
他有著與愛喜同個顏色的髮與眼,五官線條卻不太相似,他的眼角也圓,卻是微微吊著的,眼型細長,若愛喜的眼睛像是遼平的淺海,愛努的眼底就像崎嶇深邃的晶窟,層層疊疊都是稜角銳利的晶塊。
青年的鼻梁更高更薄,臉型也更削瘦,不用擺著那個表情就夠刻薄了,他只是定定的看著肖恩抓著自己妹妹手的那隻手,什麼話都沒有說,不問、不罵、不解釋,空氣在他「我就看你要跟我解釋些什麼」的氣場下凝結得飛快。
他們的距離再一次近的可以確認心意,機會卻稍縱即逝,肖恩眼裡滑過一絲無奈。他確實在逼迫愛喜給自己一個答案,他只是想聽聽,少女對他是否抱有戀愛對象的打算。男女距離總是難以把持分寸,肖恩對這個方面懂的不比愛喜多。
Boss並不真正愛他、冠軍亦是離他而去,少年自始自終想要愛喜親口說。只要她願意,他可以放手一搏。
「誰啊?」誰來打擾他的好事?肖恩目露兇光的轉過去,還以為是那個渾小子回來了,準備下個馬威一比高下。結果視線一觸及紅髮青年,他從詫異轉為尷尬——
等等等等、等等?愛喜的哥哥嗎?雖然模樣不盡相同,從輪廓還是能見到血脈相連的影子。
「咳咳、咳。」他雙手攤平舉高,做賊心虛似的連忙從愛喜身邊跳開。乾咳著退後,窘困一覽無遺。「咳,你是愛喜的哥哥嗎?啊哈哈⋯⋯」
最糟糕的情況莫過於此。肖恩絕望地想。雖然他沒有太多親人概念,隨便一猜也知道沒有哪個做兄長的願意見到自己的親妹妹被一個流氓樣的怪咖壓在桌沿。噢不,這次真的搞砸了!
「我是肖恩⋯⋯久仰⋯⋯」他虛笑著避開那雙刺目的視線,撓撓自己帶有傷疤的面頰。
「假話少說一點你的嘴巴才不會爛掉。」青年的聲音與他的形象相符,冰冷、寡淡,不輕不重,好像斯文有禮,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不堪入耳。
愛努看著這個滿身都是尷尬的少年,他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衝勁十足的男孩,也許也正當知好色則慕少艾的年紀,他對於愛喜的選擇不會有意見,也未曾想過要去操控別人的情感,所以這樣的事他本只無興趣而不厭惡。
愛努雖討厭有人進入他的生活空間,可是妹妹的朋友他多少會給點顏面,假裝沒看見就算了,就算是剛剛的狀況,如果愛喜默許了肖恩的行為,他就當作眼睛被甩了一把沙子,擺擺臭臉也就過去,但他分明從妹妹眼裡看見無措。
他不喜歡這個少年表現出來的姿態。
強勢、急迫、佔有慾強烈,看起來心性有點不穩,容易躁動,欠了點考慮,但懂得做表面--不然的話他不會說久仰,即使是下意識的也不會說,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就不會敢在這個地方放肆,因為愛喜倘若有跟別人介紹自己,大抵都會說明清楚,看來妹妹是沒記得說明白才引發了鬧劇。
愛努想了想,認為他也許心情容易大起大落,不論妹妹怎麼想,這個瞬間愛努並不喜歡肖恩這個人。
愛喜大氣不敢出,看著哥哥說完一句尖銳的話以後,徑直走到沙發床上,重新用懶惰的姿勢倚了回去,語氣平穩卻酸溜溜的說:「這房子裡還有我一張碗嗎?」
肖恩這才正眼打量陌生的青年,少女善意的觸碰他報以一笑,並未言語。愛喜走了也好,他就沒必要客氣了。少年討巧客套的笑容不著痕跡收起,渾身滲出的尖刺一點都不掩飾,不馴的嗤笑一聲。
那樣的話對他絲毫沒有影響,肖恩打滾摸爬各種惡劣環境,造就善用圓潤的社交技巧蓋過反社會的一面。但這不代表他是一個遇到惡意會避開一笑置之的人,不如說大部分情況,肖恩會像被侵入地盤的狼犬,齜牙咧嘴。
像,像極了,該說不愧是兄妹嗎?他們都擁有洞悉人的一雙眼睛,直辣的性格往往忽視他的防禦,自說自話不留餘地。但因為是愛喜,肖恩可以接納少女的為所欲為;換作他人?別想了。他最討厭被人戳破謊言,厭惡幾近攀上他扭曲一瞬的臉孔。
肖恩也在短短不到十秒,確信他注定與那個青年不和。
好得他記得這裡是愛喜的宿舍,過曝的暴戾一點點順下,雖然不再露出無謂的笑容,但也收斂爪牙。他倚在餐桌旁,對靠過來的火焰雞一個點頭,猩紅的瞳孔不似平日在愛喜身邊時溫馴。就連親暱如阿飛都會受不了低氣壓的肖恩,少年壓根兒沒注意自己不善的氛圍亦會影響另一隻寶可夢。
自己有錯在先,肖恩吞下那股惡氣。倒是先開口了。他皮笑肉不笑:「抱歉,打擾你們兄妹了。怎麼稱呼?」
「哥?」肖恩挑釁的壓低嗓音,刻意用親暱的叫法。倘若今日他是愛喜的情人,這麼喊倒是沒錯,可偏偏他不是。
肖恩知悉方才的舉動一定讓紅髮青年發覺自己對愛喜有意思,彼此都是男人,他對自己展露的態度有幾兩重一清二楚。少年擺明了我要追求愛喜,無論你喜不喜歡,都必須接受我的闖入。
/肖恩喊哥ㄉ時候我笑歪他好懂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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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知道打擾的話就應該要順從的滾開,撕扯她的衣服捆綁她就是你追求她的方式?顯然有一天她會受不了你。」
被肖恩的稱呼給噁心到,愛努的表情扭曲了許多,感覺像是吃到一杯土,他非常困惑為什麼妹妹會結識這種人,也對這個人的態度感到不耐……他不是愛喜那種就算被惡意裝熟也能嘻嘻哈哈應下的人:
「就算連當花瓶的功能也沒有,髒兮兮的流浪狗……」
他說話的語調有些像是哀嘆,是故意的演出,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為何有人可以有錯在先還如此理直氣壯,驗證了他的想法,強勢、逼迫性高,只要不是特別笨,看他這個樣子大概也能想到愛喜那天晚上是跟誰吃飯去了。
愛努搓了搓自己的手背……喔真是,即使只是存在於同一個空間他都覺得這個空氣要讓他起蕁麻疹了。
他心裡有一股火,可是他沒有大吼大叫的行為選項,那與他的美學實在是差太多了,而且感覺要是產生過激的憤怒情感的話跟肖恩會變成同一個檔次的,自視甚高的愛努對這件事相當排斥。
火燄雞相當耐高壓,他不怕肖恩起情緒,可是他怕愛努生氣,因為愛努火大起來陰惻惻的,比做出直接反應還可怕,最重要的是一旦愛努心情不好,他的沙奈朵心情也會很不好,他們兩個心情不好的話,他通常是受害者。
他一瞬間不淡定了,把手上的盤子放在肖恩面前發出碰撞聲,以此提醒他最好不要太過火。
「奢望……」愛努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看火燄雞把盤子放在肖恩面前撇了撇嘴角,他可是一口飯都不想讓這個人吃:「你既神奇又愚蠢,或者說蠢得神奇……沒有自信、欺騙成性,不安到需要用偏激的手法來掩飾自己的焦慮,一邊傷害別人一邊感到愧疚,又悄悄期待什麼僥倖,從一開始就懂得享受很奢侈呢……」
他信口開河,這些臆測到底哪些是亂說的哪些是過腦的愛努自己也懶得細分,反正只要能達到罵人的目的就可以了,在他的認知裡這一串句子裡真假比例不計,是真的就是,不是,也得是,他看起來像在乎嗎?
既然都已經不喜歡了,來點毀謗也恰如其分。
肖恩聳聳肩,不對青年的發言置喙。他已經受夠Boss將他的感情生活攪的一團糟,再也不能容忍有人企圖對他指手畫腳。少年低頭看著瓷盤落在桌面,掩飾自己的詫異,他好笑嘲諷的對視映在潔淨碗盤的臉孔,扭曲的傷疤在圓弧狀的曲線更加顯眼。肖恩誤會火燄雞是在維護愛喜的兄長,轉念想倒不意外。他們本就是一家人,而他是強奪某一部分溫暖的盜賊。
大抵愛喜的兄長就是這樣一路對陌生人輕慢不屑走來,真不錯啊。肖恩笑笑地接受不知可謂的評價,無論那是否真實,他自己又認同多少,都沒有必要理會他不在乎的人對自己的品頭論足。也許是好奇對方知道哪些部分更多一些,亦對兄妹的深厚感情有更一層了解。愛喜什麼事情都和他分享嗎?這個臆測讓肖恩有一絲不快。
等到紅髮青年說夠了,肖恩不疾不徐的拉開椅子坐下。他是不會走的,他們地痞流氓最擅長就是一張不要錢的臉皮,除非愛喜開口讓他走。
「不,我不為打擾『她』感到抱歉,如果她不喜歡,她會告訴我。」肖恩哂笑,「一張嘴倒是很能說啊,哥。」既然青年並不回答,肖恩順坡繼續喊著膩人的稱呼。
「怎麼樣愛喜,需要幫忙嗎?」他轉頭望向廚房,與其應付愛喜的哥哥,他更想抓緊機會黏在愛喜身邊。
「沒關係!我弄好了!」她把少部分的涼菜跟冷飯弄成了醜醜的手捲,這樣的話就夠吃,雖然包得醜醜的,海苔有些裂開,但至少看得出來是手捲。
她一直隱約聽見兄長跟肖恩在交談,卻聽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內容,可是兩個人的語氣似乎都沒有很輕快,讓她有些緊張,做得也趕了,手捲才會那麼醜,把裝著食物的盤從廚房裡端出來的時候,愛努的表情好像緩和了許多--這是為什麼愛喜要自己進廚房,讓火燄雞早點出來的原因,討好一下哥哥有利無害。
她在桌前坐下,一時之間覺得空氣有種微妙的氛圍,肖恩看起來沒生氣,可是愛喜知道哥哥肯定說壞話了,他的嘴從來沒好過。
「那個……這個是我哥哥,他叫愛努。」愛喜稍微的介紹了一下兄長,剛剛他們好像充份的“交流”過了,愛喜覺得現在講好話似乎有點遲。
然後她看向哥哥,「哥……這是--」
「妳撿回家的吧,就跟妳說不要亂撿東西。」愛努沒有給愛喜講下去的機會,逕自拿了一捲手捲叭唧叭唧的吃了起來,頗有發洩的意味。
「我哥哥嘴巴不太好,但是其實人還好,如果他說話很難聽的話那是通常都那樣。」她微微傾向肖恩那邊,對著哥哥微笑卻輕聲的對肖恩表示抱歉:「抱歉讓你尷尬……我以為他會更晚才回家的。」
肖恩在見到愛喜的剎那表情就軟和下來,針鋒相對的模樣像是虛晃一招,他點點頭,看著那個賣相不佳的食物只覺得可愛。吃著手捲時聽見愛努的評價,倒也沒有反應。他相信愛喜說的一切,如果少女說兄長本性如此並非惡人,他從善如流,不再試圖挑起更大的浪花。如果能與愛喜的親人和平共處,他能學會愛屋及烏。
「沒事,不過⋯⋯你的哥哥如果不歡迎我,下次我還是挑一個更恰當的時間再來。」他伸手輕輕拉著愛喜但又很快放手,彷彿溫情曇花一現。肖恩還是不喜歡旁邊有一個吧唧吧唧的電燈炮,遑論在對方親人跟前,他再怎麼放肆囂張也束手束腳。
以前是他躲避愛喜,現在是哥哥阻饒。肖恩知道表白的時機尚未成熟,他更希望愛喜能想清楚再給予答案。不害怕他是一回事,願意與他有感情發展又是另一回事了。肖恩於此對愛喜還有疑慮,如果少女會懊悔,那他們之間很難善終。
「你哥什麼時候來的?能待的時間應該不久吧。」如果只是訪客不可能久留這座島,像他們有經過申請來打工,擁有通行證才能長期滯留。肖恩的意思直白,很明顯地希望愛努離開他們的兩人世界。「怎麼會突然來找你啊?」
聽肖恩說愛努不歡迎他愛喜就有些愧疚,這件事不管肖恩說不說她都知道,就算不是肖恩,愛努也一定不歡迎,就算不說壞話,表情大概也很硬冷,她覺得大多數是自己的問題,今天的衝撞其實源於她兩邊都沒說清楚,先是忘記跟肖恩說明有兄長入住,二是也應該要先跟愛努說那麼要找人來家裡吃飯的。
「嗯……抱歉,明明是我讓你來的。」她垂下眉尾,飽含歉意的看了肖恩一眼,哥哥回家得太不是時候,希望這之後她能夠說服兄長肖恩人其實很不錯,至少不要太排斥他。
「因為11號是我的生日,他一兩週前就來了,只是你那時候都沒有來所以才沒見到……」也因為哥哥已在島上待了一段日子才忘記還沒跟人說過,「慶完生以後再一兩週就會走的吧,他其實不喜歡待在外面。」
兩人說的話愛努基本上聽得見,如果很模糊他也多少猜了個七七八八,愛喜在跟肖恩交談,他就暫時停下炮火,不截斷妹妹的話題,腦子裡則是在運轉關於這兩個孩子的事情。
說實話,以他的品味來說肖恩這個人他是真的不看好的,對他來說像父親那樣文恭敦厚的人才理想,可是妹妹似乎從來都對那種人擦不出什麼火花,要是愛喜喜歡也並無不可……但他可是不喜歡極了,最多只能做到不給這個人使絆子而已,沒錯,操控別人的情感不是他的美學,他不會干擾妹妹的意願,不過他是不會有好臉色的。
肖恩看見愛喜露出委屈的表情,彷彿狗兒耷拉下雙耳,他只覺得其實一切都無所謂。他見不得這樣的愛喜,少年暗自深吸一口氣。他也將手捲遞給愛喜,露出一個微笑。「好了,快吃吧。」
少年這才得知愛喜的生日,一邊聽少女說話一邊心裡有自己的打算。肖恩長處不多,幾乎都用在不正確的地方,但他自認手巧,自己親手做一個東西或許挺不賴?肖恩吞下最後一口,舔了一下指尖,驀地想起他落水那一回,愛喜分明踩著一雙漂亮的木屐,這幾次見面卻都沒有看到它的蹤影,恐怕是那次丟了。
「原來如此,生日好好過。」他擦乾淨手,眉毛挑高,心裡已經有了打算。愛喜很珍惜和家人難得共處的機會,生日那天兄妹二人好好過,他一介外人就不打擾了。愛努看不見他心情肯定也會好一些,肖恩忍不住勾起嘴角,哭笑不得。
愛喜才吃到一半肖恩就吃完了,她知道哥哥一邊夾著醬油洋蔥一邊盯著肖恩看,她希望兄長不要趕人……或者說不要太不禮貌的趕人,那樣對肖恩不公平。
「嗯,謝謝。」她覺得自己好像在什麼危急情況下極限偷閒的人,頂著哥哥的視線假裝沒看見的跟肖恩說話。
不過這個狀況並沒有持續太久,愛努在愛喜吃到快要結束的時候開口了:「差不多了吧,你該滾了。」
愛喜差點嗆到,她掩住了嘴巴才維持了表面的美觀,但一時之間還嚥不下去,只能有些慌張的看著口出惡言的兄長。
肖恩吞下最後一口水,並不意外愛努讓他滾蛋,他留著似乎也只是讓愛喜夾在中間很難做人。他站起身,腦袋斜著低頭看掩著嘴巴似是噎著的愛喜,揶揄的笑了笑。「我走了,你吃慢點。」
少年越過沙發離開,看也沒看愛努。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遵行禮教的野孩子,更不會自討沒趣,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這種事情他可沒興趣。肖恩伸手撈起放著外套的袋子,門輕輕一聲闔上告別。
「出來吧,阿飛。」他掏出精靈球,噴火龍現身後疑惑的打量少年。肖恩將袋子遞給寶可夢,「拿回去,陽台上面有你的晚餐了,我在外面走一走再回去。」
他從一旁的林間小徑慢慢走回自己的宿舍,雙臂枕著後頸,一個人閒適自在。這兒距離宿舍有一段距離,但肖恩並不介意,他想散散步,沈澱一下心情。愛努的事情讓他再一次意識到愛喜與自己的不同之處。他脫離地下競技場後一直都是獨狼行動,對同伴和親人的觀念淡薄,直到親眼見證才曉得家人對愛喜亦是重要的存在。
而我要破壞掉那份和諧嗎?肖恩垂下肩膀看著自己的掌心。如果愛喜願意跟他走就好了,只有他們兩個人,天南地北,恣意遨遊。
林中深處的微光引起肖恩的注意,他彷彿被迷惑般靠近。白日裡再普通不過的湖泊此時散發淡淡幽光,靜謐無聲,看不見的浮游藻類使湖水呈現藍綠色澤,像是打撈整夜的月光,瑩瑩蕩漾光華。
「真美⋯⋯」少年蹲下身,撈起稀薄的碎光,澄澈的湖水從指尖傾流。
「哥哥,你太過分了。」愛喜努力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放下還剩下些許的飯捲看向愛努,她知道哥哥很壞嘴,所以她也都不要求什麼了,也會幫著兄長道歉,但為什麼就對肖恩那麼壞呢。
愛努放下筷子,一點碰撞的聲音都沒有發出,火燄雞在旁邊閉嘴了半天感覺自己今天過後好像還是會遭殃,青年抽了紙巾擦嘴,片刻後才開口:「妳確定嗎?」
少女抿了抿嘴唇,她知道哥哥是什麼意思,如果他沒有那時候回來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呢?沒有人猜得到。
以兄長的角度來說,杜絕危險性是必要做的事,況且愛努除了惡言相向以外既沒有毆打也沒有報警,甚至沒有立刻把人趕走,依然讓妹妹完成請朋友來家裡所要做的事……雖然他表現得很惡意,可是實際行為已經算是克制的了。
「但是我不想要他連在這裡都不舒服。」愛喜很糾結,她不覺得哥哥的行為是錯誤的,可是又不覺得那樣是可以的,肖恩也是,雖然她相信肖恩不會傷害她,但那也許只是她不覺得受傷,實際上成不了對事。
「反正、你們都要反省,哥哥也是時候改掉惡口的習慣了啊!」
說完她便淨了手,拖著火燄雞出門了。
她詢問了路人,卻都不知道肖恩往哪裡去了,她困擾的捋了捋髮尾,哥哥只要晾一下就會好好思考了,與其立刻跟他互比論調,不如讓他整理思緒再談,而肖恩是愛喜比較憂慮的。
始終問不到明確的去向,她便掏出手機,猶疑了一會兒敲了一句「在哪裡呢」的訊息過去。
肖恩的口袋震響一聲,他挑高眉抽出手機,劃開便見到熟悉的大頭貼跳出來。少年稍微停了一下思考,撥弄水花,旋即露出興味的笑容。他拍了一張藍綠池水的照片,傳送回去。
“你猜呢。”
他不曉得愛喜知不知道這個地方,抑或其實他不確信,自己希不希望愛喜在這個時刻靠近。但離開後少女第一次這樣詢問,肖恩默然咀嚼此舉的涵義,興許愛喜是因為愛努的話在關心他。
“如果是因為愛努,我沒關係的。”
“我只在乎你。”
肖恩遲疑了一下,還是發送出去了。從今日愛努的話,他推敲得出結論,愛喜多半知道他的心意。但少女並不表態,反而肆無忌憚的靠近,這是什麼意思?肖恩不太明白,他只能不斷試探,直到他們之間有人給出答案。
「不是!」愛喜抓著手機急了一下,馬上又覺得其實肖恩也沒說錯,根源上她是因為愛努的壞話擔心沒錯,可是她並不是想要為兄長賠罪。
“是我也在意你的想法啊”
他的感受並非不重要的,不能因為那是她的家、不能因為肖恩是從外面進來的就那樣對待他,她也說不上來是想要把肖恩擺在什麼樣的地位,但是她只是……不想要肖恩在她的空間裡也無處落腳,讓他能夠理所當然來了又走的位置,就算小小的也好,應該要有的。
她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經歷著平生最迷惘的時刻,該怎麼說才好呢?雖然稱不上想清楚,肖恩的示好她其實回過頭也一樁樁緩慢地重新注意到了,對於堆積的好感她避無可避,卻又有些無奈,他們彼此似乎都無態可表,少年悄然示好卻又不明示,在關鍵時將問題交給她,讓她猶疑不決。
是否會答錯?答錯了會怎麼樣嗎?如果還有時間,她還想再多解一下這道題,倒也不是她在等待什麼洩答,只是這段關係,她暫時還想不到究竟要怎麼轉變,才會對彼此來說都是最適切且容易存續的。
“是哪裡呢”
“不知道所以告訴我吧?”
“走得太快了好像沒見到似的(π π)”
肖恩握緊手機,力道有些失控指骨泛白。狡猾,對我這樣說不是太狡猾了麼。少年猩紅的眼眸緊鎖螢幕,包括那個可憐兮兮的哭臉。
你不能給野獸留一個後門,卻不教導他怎麼在屋子裡找到自己的位置,你放任他撒野,最後被撲倒吞食時,你會想到起因只是一扇小門嗎?肖恩不自覺目露兇光,陰鬱凝在上頭。驀地想起愛努那些話,他原本並不在意,此時卻抽出來反覆檢視。僥倖?奢侈?享受?不——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爭取奪來的。
要說肖恩從BOSS身上學到什麼,必定是想要的東西唯有竭盡所能、甚至不擇手段,靠自己爭取才有機會。是愛喜選擇留下的。我給過機會,而我要證明她沒有選錯,她不會想要逃離我身邊。
肖恩從後腰帶抽出一根短棍,開關啟動後模樣拉長前後伸出激光利刃。這是他隨身攜帶從不離身的武器。火紅的槍身在夜暮包攏的森林特別顯眼,他輕輕執在胸前,轉動槍柄。
“你家出來後九點鐘方向,直直走,有一道紅光”
來吧,讓我挑戰你的底線。
愛努實在是不瞭解這個人的心性,只認識他的眼神,也許關於給野獸留門的問題才是他真正應該擔心的,但是他沒有預料到,他目前以為的肖恩只是個粗魯、沒有家教、佔有慾過度強烈並存在一定破壞欲的不良少年而已。
不論如何,作為兄長待在家裡愛努也沒辦法提醒愛喜任何了,就像不知道林中有著餓狼的小紅帽,愛喜只是看著那束細細的紅光驚奇的笑了笑,肖恩的很多行事方針都與她認知所能觸及的不一樣,誰會這樣呼喚人呢。
原本林外的光線都還算明亮,暮色垂垂但仍能明視,進入樹林則不一樣了,似乎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來,夜晚的林道她也不是沒有走過,如同以前旅行走經林道的時候一樣,愛喜牽著火燄雞的手,依賴寶可夢與生俱來的方向感探路,若是放她一個人走,九點鐘方向她也能走成十二點鐘,況且進了林子,就很難從樹蔭間看見肖恩的指示燈了。
要說甚麼好呢?肖恩會跟她說什麼呢?她希望找到他的時候肖恩會稍微抱怨一下哥哥,那樣她會比較不愧疚些,畢竟晚些回家以後,愛努免不了又要一頓碎碎念的,一時之間肯定修正不了說話難聽的習慣的。
肖恩在等候時目光餘角瞥到湖上停泊一艘小船,看起來有些陳舊,但保存良好相當乾淨。船身是木紋,只能容納二至三人的小舟規格,旁邊還架有船槳。他拉著麻繩牽到身後,打繩結套在樹墩。
oO(誰的啊,借來一用吧)
愛喜走近的時候肖恩依稀能分辨輪廓,一高一矮的身影,火焰雞的模樣相當好認。肖恩一把擲出武器,似是投擲標槍,嗖地一聲,在愛喜與肖恩四眼相對之時,流竄電花的紅槍插進土裡。黑夜裡佇立在長槍後的少年彷彿夢迴那一晚,月色如洗,冷涼的夜晚,他獸一般看著愛喜。
肖恩一手扶上槍尾,在夜色瀰漫裡直視愛喜。他見到少女一如既往的浮現笑意,指節摩挲著金黃尾戒。「你找到我了。」他的語氣緩和,陳述事實。
「很漂亮吧這座湖。」肖恩收起武器,轉身走向岸邊,他翻過小船站在裡頭,水波因為船隻盪出一圈圈漣漪,少年對少女伸出手,眼神帶著蠱惑般邀請。
「來吧,愛喜。」他沒有徵詢,他知道愛喜會來。
火燄雞看見閃著電光的紅槍時羽毛微微的浮嘭了起來,嘴殼交磨發出了細碎的嘚嘚聲,他對肖恩暫時沒有敵意,但是能夠傷人的武器仍然讓他繃緊神經。
愛喜看著那把扎在地上的槍想,肖恩跟他們以往生活的世界偏差得實在不只一點,包容的同時也會承受著風險,兄長說的話她其實都明白,但是他一定無法理解--因為你看,他總是對我笑啊。
「……對啊。」她垂下眼帘,再抬起時已經在笑,愛喜噙著微笑看肖恩從岸上爬進船裡,波光粼粼的打在他下頷上,模糊了一瞬。
她摸了摸火燄雞的手臂,那船太小了,討厭水又大隻的火燄雞不適合上去,經過半分多鐘的安撫,火燄雞才放心不下的進入了球裡,愛喜轉過身,搭上肖恩的手踩上隨著水波微蕩的小船,一邊說著「這樣好嗎?是誰的船啊」卻已站上了去。
「我想這個好心人一定不會介意對吧?待會乖乖送回來就好了。」肖恩將愛喜穩穩拉到小船上,一抽取走套在沿岸的繩。少年的笑容狡獪,不介意在愛喜的眼皮底下幹點壞事。
他們各坐對角,少年雙臂擺在兩側操控船槳,水流聲嘩啦,船像葉片飄零離岸遠去。柳枝垂幔在他們身後退開,肖恩往上瞧著一點螢火在樹梢若隱若現,他的視線輕柔轉了一圈回到愛喜臉上,他看見那雙湖一樣的眼眸盛著微光。
「確實,我對你哥挺不爽。」少年嘆了一口氣,已經答應要對愛喜誠實,他放鬆著倚在船艙,嘴角勾起介於無奈跟自嘲的笑容。「他說的話不會傷害到我,再糟糕的話我都聽過,只是⋯⋯他是你的兄長。我不知道你們談論過多少,我只是擔心你是不是和你哥想的一樣。」
「我啊⋯⋯」肖恩歪著腦袋,手撐著臉頰笑了笑,「我有時候也不確定,你跟我深交這件事情到底好不好,你瞧,外人會怎麼看你?愛喜,或許這只是我的想像,但我覺得你原本擁有很好的人生,遇到我後卻總是莫名其妙扯進很多不好的事情。」
「我是不是因為私慾,把你綁在身邊。」肖恩瞇眼而笑,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並不怨懟或悲憤,只是很冷靜的說出自己的擔憂。至少哥哥說對了一件事情,他一直心存期待,而這樣的慾望對愛喜並不公平。少年頭一次愛上別人,也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喜歡比一般人沈重壓抑,他怕那會悶死愛喜這隻天真自由的雀鳥。
她坐在小舟供坐的橫板上,不是很在意灰塵沾到衣服上的事情,撣了撣手,交握在膝上,「我不知道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但是他以前到現在跟我從來沒有像過……有可能是因為蠻笨的。」
「很難聽的話就是很難聽,抱歉讓你不高興。」愛喜嘆了口氣,還是先為了愛努的話說了不好意思,隨後搖了搖頭:「其實我一直儘量的不跟他說的……雖然瞞著家人不太好但是我也怕被罵,他唸人不是開玩笑的,可是他好像還是發現了。」
所以愛喜大概不會有什麼是跟她哥想的一樣的,她根本不知道哥哥在想什麼。
「而且,我也沒有因為遇到你所以變得不幸。」她笑著跟肖恩那麼說,那些肖恩覺得不幸的事情,其實最終都說得上有個好結果,那樣的話也能說是不幸嗎?也許吧,說不上好運,可是肖恩似乎在嘗試讓它們變成好運。
並不是只要不想傷害她,事情本質如何就都不重要了,像他把她綁起來的事情,錯了就是錯了,不論最後的結果如何這件事都不對,但愛喜能夠容忍,因為肖恩的意願,所以修正的容忍的範圍,好感是重要的決定要素。
人類不應該因為好感與舊情容忍任何迫害,愛努是這樣想的,所以他不贊同愛喜,可是愛喜的容錯度不這麼認為。
這麼說也許有些愚鈍吧,她還不夠明晰、不夠聰慧到可以預知未來,所以也想像不到為何會因為跟肖恩同行就不幸起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肖恩解釋,解釋那靜靜流淌,自然而然包覆了心臟的接納,她接納少年自覺的缺陷;接納他認為是不幸的部分事情;接納他的失誤。
「我不知道這叫不叫做綁……至少現在我沒有不舒服,也沒有害怕。」雖然有時候會手足無措,但那也有她腦子不夠快的因素在內,她摸了摸下頷,光潔的臉因為光線微弱而表情有些模糊,最後歪歪腦袋,拋出一個問題,「你會聽我的拒絕嗎?不論什麼時候。」
「你和他說我的事情也沒什麼,只不過⋯⋯」在外人眼裡自己的行為肯定很不妙,肖恩撓撓後頸。「有些事情你懂就好,我不期待能被所有人理解。」
少年放下船槳,小溪擁著他們前行,流速和緩寧靜,彷彿他們不是置身在河流。肖恩凝神傾聽,懂了愛喜的想法後他相信少女絕非他哥哥說的那樣。
「為什麼這麼問。」肖恩有片刻怔忡,他垂下腦袋,凌亂的刺髮散在後腦勺,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肖恩重新抬頭時,單膝跪起,他伸手靠近愛喜,深紅的眼眸帶有試探,笑意淺淺掛在嘴角。他們沒有注意到船隻駛入另一條較寬的河道,且河水流動的速度比起初快了幾倍。
「愛喜,例如這樣嗎?」少年湊的夠近了,他右手撫上愛喜的臉頰,目光漫漶黑夜似的沉,吐出的嗓音暗啞。「比如我現在親你,你想拒絕嗎?
你是擔心,我不會停下?」
他們有過很多彼此越界的距離,大多是肖恩主動湊近,或多或少的侵略性一直在他身上圍繞,但這是頭一回少年的目的性如此強烈。少年如那晚赤誠的慾望再次流露,也證實愛喜從來沒有會錯意,肖恩的確想吻她——
想要她。
她看著肖恩的面容動彈不得,少年的這個比方算不上冒犯她,如果是其他人,也許愛喜會拍開那個人的手,以極度困惑的語氣問他為何如此,可是別說拍開手了,她連為何如此都問不出來,因為她應該要知道答案。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羞赧多一些,那裡面竟不包含厭惡,她的耳根與後頸在稀微的光線中悄悄地通紅,呼吸也謹慎微小,距離太近了,她懷疑也擔心肖恩會從她的吐息裡察覺出來,也不敢說話,雖然這樣想像很羞恥,但是要是開口的時候不小心碰上嘴唇的話她真的會跳船的。
被奶奶以作為大家閨秀的觀念給養大的愛喜再怎麼皮,至少在男女事上底線較高,雖然不會迂腐到碰手碰腳就尋死覓活,但是親吻這件事還是讓她心驚,就算是戀人關係她大概也會心生彷徨,更何況她與肖恩現在僅是友人。
「我--」
這時候船隻突然異常的搖晃了一下,愛喜趕緊扶住船沿,沒想到這不只是一般的水波搖晃,一股失重感襲來,下一個瞬間就落入了水裡,水性極好的愛喜一下子就從水面冒了出來,她才不在意落水也壓根沒有想剛剛到底為什麼落水。
而是慢慢、慢慢地,抬手捂住繃成一條直線的嘴,她不敢確定,在剛剛的搖晃裡面他們是否親吻了?她不知道,頭腦只剩下揉亂紙團一般皺巴巴的東西,少女的臉龐漲得通紅,即使親了也只能算是個意外,但那本來就是肖恩打算要做的事啊,而自己剛剛究竟是想要接受還是拒絕呢,她連這個都想不起來了。
船隻顛了一下讓肖恩咒罵一聲,想抓住船沿卻沒能在失衡的重心裡保持姿勢,他和愛喜雙雙落入溪流。那是一個不高的小瀑布,他們撲通跌進水花,肖恩眼前就是滑落的愛喜,他知道這時候做什麼都能當作意外。
但是沒有,他什麼都沒有做。肖恩憋著氣,一連串氣泡冒在嘴角,愛喜很快鑽出水中,姿勢矯健如游魚。他在下方凝視少女,露出一抹笑容。你可以拒絕我,除非你應允,否則我不會做出你不想要的事情。
肖恩隨後也鑽出水面,他大笑著游到愛喜身邊把人往岸上拉,沒有留意少女的表情。「哈哈哈哈怎麼就掉進水裡!」
「第二次了吧!還真是幸運哈哈哈。」肖恩喘兩口氣覺得實在滑稽,兩人衣服都黏濕在身上,語氣有些揶揄,把方才旖旎的氣氛拋在腦後。愛喜沒有回答,他什麼都不會做。少年雙手撐在背後,深深吸一口夜晚冰涼的空氣,仰頭哼氣笑了一聲。又失敗了嗎?肖恩眼裡閃過一瞬懊惱。
愛喜被肖恩拉著上岸,一邊擠著自己衣物吸飽的水,一邊思考,她一直急於尋找正確對待這段關係的態度,怎麼維護、怎麼面對肖恩,可是其實,既然知道對方的意願的話,就應該要好好的正面面對才行,不論答案是正是反,然而她仍舊猶疑拖延,這代表正確的處理並不是她理想的處理。
意識到這點的愛喜對這樣的自己感到慚愧,卻又不知道怎麼辦。
她深呼吸用力拍了拍臉頰,自己想不出來的事情想破頭也想不出來,肖恩想要得知的是她的意願,所以也不能跟肖恩討論,這樣的話,那就看哥哥消氣的話再跟他討論,也許這樣行得通。
對於哥哥不會刻意干擾別人的想法這件事愛喜還是非常信任的。
「對啊,是不是跟淡水不合呢,在淡水水域總是落水。」她跟著哈哈笑了兩聲,不過語氣稍微有些心不在焉,神色也是略有困擾的樣子,畢竟衣服濕了蠻不舒服。
「……肖恩,我跟你說喔。」過了幾分鐘,她猶猶豫豫地拍了拍肖恩,細聲細氣兒地道,「我跟你說,有時候我會很緊張……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但是那不是討厭你,可能有一點點嚇到了但是,也不是故意什麼都說不出來的。」
「所以那個……」由她親口說出來羞恥得不行,愛喜用力閉眼一咬牙就說:「給我時間想!我會想的!」
雖然說這話聽起來有點沒頭沒腦,不過她覺得肖恩會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的,她決定先跟肖恩說這點,她擔心肖恩屢屢得不到答案,走太快了她就跟不上。
肖恩漫不經心的想著在海邊的回憶倒是挺美好,忽然轉頭就是愛喜一連串坦白。少年靜靜的聽,微微側歪著腦袋,髮間因此滴落一滴水珠劃過臉頰。
「好,我等你。」少年驀地咧嘴露出笑容。能聽見愛喜的想法很好,這樣很好,到目前為止少女說他會想,這樣就好了。肖恩心想自己或許還是挺過份,他沒有告白,事實上他也從未跟誰說過愛這個字眼。他不敢說,說了就像潑倒的水一發不可收拾。他們之間仍保有曖昧的選項,如果愛喜最後還是拒絕繼續深入,那他至少可以好好的退後。
少年伸臂攬過愛喜濕答答的腦袋,像在安撫小狗溫柔的笑了。「知道了、謝謝,謝謝你跟我說。」
「不過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提。」他貼在愛喜的耳邊回到往日的惡趣味,笑聲微涼猶帶痞氣。「你的衣服濕透了,抱歉,我都看到了。」
他指的當然是少女內衣的輪廓,濕透的衣服曲線畢露,少年脫下自己的背心,雖然一樣被河水浸濕,起碼磅數厚度夠,恰好給少女遮一遮。他會等愛喜,所以目光不帶情慾,只是像個朋友一樣,唯有耳尖燙紅透露少年其實很在意愛喜的胴體。
因一直覺得是否時限將至的壓迫感而產生的焦慮,在肖恩說會等等的時候放鬆了許多,她嘆了口氣,是,肖恩的做法是有些奸詐的,但是她亦沒有好到哪裏去,難道她就沒有姑息、沒有放任問題延展嗎?她不覺得。
……彼此都相當卑鄙啊。
濕潤的表面加強了吐息接觸皮膚時的觸感,愛喜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聽見肖恩那樣說的時候她是第一次認真的、真情實意的感覺到自己就是被這個人耍流氓了,只是她還是沒有擴充詞彙能夠描述這種情況而已。
她右手一把蓋住自己的耳郭,又驚覺不對立刻抱臂掩住胸口,居家的衣物本來就輕薄,被水一浸當然是甚麼都被看走了。
「不過我很開心哦,又可以跟你多待一點時間。」肖恩話鋒一轉,他盤腿以右肘支著臉頰,咧嘴而笑。赭紅的瞳孔倒影火焰和愛喜的臉龐,少女在他眼裡深刻的過份,肖恩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專注,如若別人見到絕對不會懷疑少年的喜歡。
愛喜拎著自己的衣袖繞著小火堆擠了一圈水,以防它燒出去造成走火,火燄雞學習的招式大多都過度華麗,要他幫忙做烘乾這種簡單的工作有點難,於是她也就沒讓他出來。
她乖覺的靠近火堆盡可能把身體烘乾,頭髮也許是因為入水時長短,只有表面沾濕,她拆開辮子,撥了撥沒幾分鐘就烘乾了。
「我哥他其實不怎麼管我晚回家……」時間本身不是問題,但是如果她亂糟糟的回家就會被唸,「是回家的時候的狀態的問題啦。」
上一次她回家的時候跟出門的時候差得可遠了,只要沒有瞎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希望這次回家兄長會把標準放寬一點一回生二回……算了不可能的,恐怕只會更討厭肖恩而已,想到這裡,愛喜嘆了口氣,拉平自己衣服的下襬嘗試讓它更快的烤乾。
「……我也是。」愛喜看進肖恩的眼裡,火光把他眼睛原本沉沉的顏色燒紅,暖融融的,令她不自覺的附和。那並不是隨口的敷衍,她真心如此想,只是原本無意要說出來的。
肖恩聽見了輕輕咳一聲,好吧,他確實那天過火,這也是為什麼他見到愛努會如此遷就心虛。他把手伸過去張開五指,示意愛喜把手放上來。
「手,我可以看看嗎?」他想確認一下愛喜的傷勢有沒有好轉,依稀記得他有控制力道,應該不會造成太大傷害。但瞧著愛喜的火光下照的透明的雪色肌膚,肖恩突然不太確定細皮嫩肉的少女能不能承受那晚的暴行。
「只有一點小傷口而已,已經好了……」她一邊那麼說,一邊還是伸出手去給肖恩看看手腕,她的手腕已經退了紅,只剩下一點點的小擦傷結的痂,這傷口比起岩狗狗咬她要來得輕得多,當天晚上她就不覺得疼了。
她從小就皮薄,用力拍一下就會發紅,所以傷口常常看著挺嚇人,但實際上根本沒那麼嚴重,一下就會癒合。
少年輕輕扣著愛喜的手左右翻看,一面(偷吃豆腐)覺得膚質真滑膩,一邊仔細檢查,確認他沒有在愛喜身上留下傷疤才放心。
「上次的狀態真不怪你哥。」肖恩像是紳士般快速鬆開,不著痕跡的擦過白皙的內腕,但特意的做作完全能感覺到只不過是少年的惡趣味。他強調自己不會再做什麼,但眼裡莞爾笑意還是流露邪肆。他們彼此都知道他不是一匹乖乖收起大尾巴的狼。
「嘛,放心我會讓你完整回去的。你剛剛說的我可以給你答案。愛喜,我不會做任何你不想要的事情,你知道你永遠有機會拒絕。」但拒絕不包括離開他,肖恩意味深長的笑。
「所以你做事還是要冷靜一點呢。」她嘗試諒解,嘗試將心比心,但是這不代表那個方法ok,客觀來說,肖恩的確需要更冷靜的做事,不然就算她甚麼都不做,某天大概也會被受不了他魯莽的愛努打一頓。
她的衣服薄,容易浸濕也乾得快,雖然尚帶有潮氣,不過現在已經不透了,她就把肖恩的背心晾開,披在膝上對著火烤。
「那真的謝謝你。」愛喜彎起眼睛,笑著道謝,她似乎不怎麼意外,在她的心裡肖恩就是會如此回答。
「啊嗯。」肖恩也知道自己衝動,被點出來只好笑了笑,自己衝過頭的樣子愛喜不知道看過幾遍了。
肖恩也把上衣穿回來,不知不覺彎月上升到置高點幾,約莫近十二點了,愛喜看樣子也可以出發了。
「走吧,送你回去?」他站起身伸出手,微涼夜風擺動下墜的髮絲,溪流潺潺在身後,船早已不知漂流到什麼地方,肖恩亦不在乎了。他寧靜的看著少女,突然想到幾個月以前,他從沒想過自己還能看到愛喜,更別說愛上對方。
他看了不少戀愛相關的書籍,也撿回躁鬱症的藥物治療,雖然那使他比過去疲軟,但他不討厭這種感覺。愛喜有他的步調,那在書中見不到,他只能自己去闖。
「好,走吧。」
她的心情顯而易見的很好,可能是這幾天以來最好的,過往的幾天她即使開心地笑,眉間也都隱隱約約的有些心思,憂慮被一陣簡單的談話抒解,現在淡得幾乎可以忽略。
回到公寓前,她輕輕拉過肖恩的手碰了碰臉頰,代替貼臉,跟他道別還有道晚安--在自己給出明確的看法之前,避免太親近的舉動比較好也說不定。
揮別肖恩之後,她看了看二樓自己家透出了暖黃亮光的門與門縫,微微縮起肩膀嘆了口氣,踏上樓梯一邊先聲奪人。
「哥--」
圖文不符 但我就是要貼!!
到拉線剛好八十條好舒服ㄉ數字(靠杯
看一次哭一次好可愛好好怎麼這麼Q,好開心喔劇情終於推到這個點上ㄌ!!!
我們其實對ㄉ都蠻平均ㄟ都七十上下則www
覺得你這ㄍ海浪好可愛
喜歡他眠QQQQQ
對ㄟ我們基本上都蠻,營養均衡(幹
我也覺得海浪超可愛ㄉ不知道有沒有火燒ㄉ吖感覺很適合肖恩
我只有這ㄍ
看到一片白...
我ㄉCP發糖了...謝謝謝謝(???
齁吃醋ㄉ少年害我嘴角不受控制
怎麼辣麼可愛受不了
kurokaji:
你看完了
這次依然好長
吃醋少年真的好可愛ㄛ肖恩太寶ㄌ我一邊笑得很猥瑣一邊回(自曝其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