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的聲音在林邊響起,淒厲而擾人,一個髒兮兮的五歲的孩子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粘著泥土的小臉染上紅色,但即使他哭鬧得多大聲,都沒有熟悉的臂彎將他抱起。
這年紀的孩子懂的字彙不多,但從他的聲音裡可以聽出那脆弱而無助的求救。
姊姊。
他似乎是這麼喊著,可惜這個地方只有他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坐在石地上哭鬧。
⟐白翎⟐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貫穿整個林徑小道的哭音像是風力發電一樣,山風簌簌也未漸轉小,即使不想理會,時間久了還是不得不去注意--這樣屹立不絕的哭,還真是不由得佩服。
結,絕,解,嚶嚀哭聲夾雜了幾個音調,『姊姊』,意會了其中意涵時,白翎忍不住嗤了一聲。
又是誰拋棄了誰?
「喂。哭什麼?」
他篤定地踏開眼前的草叢,居高臨下,俯視著坐在其中、哭的狼狽的孩童,人還真小,看著就可憐。
陰影被籠罩的當下,孩子停止了哭泣,從頭頂上傳來的聲音不是屬於那個溫柔的男人也不是熟悉的女音,傑克抽咽著望向來人,卻看見一個帶著笑但眼神裡不含任何溫度的男子。
孩子的感覺比大人還要直接,孩子眼底裡水花打轉著,卻被嚇到忘記發出聲音,一抽一抽的樣子顯得十分可憐。
「不是姊姊......」他喃喃地說,臉上全是因為跌倒沾上的石灰。「姊姊......不見了......姊姊.....」
⟐白翎⟐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哼嗯,不錯。」
他可不管孩子是因為什麼原因停止了哭聲,雖然那雙眼裡的恐懼也不會騙人,但是再怎樣說,能獲得寧靜都是好事。
--說實在,會怕自己也足夠合理。
「喔,你被丟掉了?」
完全不修飾話語,對他來說,好事就是越早認清現實就越能聰明的活。只是看那身衣著,不像是什麼養尊處優的環境......如果只是單純跌倒沾上沙塵,不致於如此陳舊感濃厚。
「......你家呢?」嚮導又再往前走了一步,這附近有個聚落,不排除是裡面的人吧。
或許是因為生活環境的關係,孩子已經習慣看大人的臉色,看到在自己停止哭泣的瞬間,氣氛好像少了一點冰冷的感覺,於是他只能將眼淚吞進肚子裡,但孩子的情緒也不是收放自如,現在反而成了一種詭異的抽搐聲。
眼前的男人說出來的話和他看起來一樣冰冷,毫無溫度,要說是人類,在他眼裡更像個怪物。
在對方往前靠近的同時,傑克不亦察覺的顫抖了一下,藍色的眼珠子望著他發呆,說起話都有點含糊,連他問了什麼都沒聽清楚。
「解...節.....」他低聲說。「沒有丟掉.....我要姊姊.....嗚......」
⟐白翎⟐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沒有被丟掉,還是確實是被丟掉,都要等找到人之後才能做定奪。當然,沒找到的話也是一種結果。
白翎心不在焉地想著,孩子沒有流淚,卻化成了鼻涕慢慢地流出來。畫面有點滑稽,他卻不怎麼能笑。
至少你現在還可以記得自己想找誰,不是嗎?所以才在哭在鬧,有目的的能哭能鬧,真是的,不公平啊,真幸福呢--嗯,這可不能再多想下去。
「帶你去找?」
回過神,臉上的微笑沒有任何變動,這很好。他朝孩子伸手,發出邀請,手擺在半空中,不是可以輕易抓到的高度。
他可不知道年輕的男人心裡在想什麼。
無人的林子,倉皇的月下,白皙而漂亮的手指攤開放在他頭頂上,不是輕易的距離,彷彿要他下定決心握住那雙手。
傑克吸了吸鼻子,此刻安靜許多,他顯然不是因為跌倒的疼痛而哭鬧的。
姊姊好像在哭,姊姊對他最好了,不可能不要他的,孩子這麼想著,竟然起身抹了抹褲管,有點跌跌撞撞地往前一步,體溫偏高的小手握住男人的指尖。
圓而明亮的眼底並非佈滿著恐懼,而是多了點期待,他期待這個人可以幫助他。
小小的手抓著自己的食指,像是想用力,卻又不敢太過,看得出來孩子正在試探底線,白翎一時興起,鬆開了一點緊緊闔住的門。
恐懼、緊張、害怕、難過,孩子的情緒跟表情沒有兩樣,讓人抓狂。然而在他重新關閉之前,那一點點......就一點點,參雜在那些負面之中的期待飄了進來,彷彿濃厚雲層當中透出的,細小微光。
「不錯啊,懂生存。」他笑著稱讚,反手抓住了孩子的手腕:「嗯,你想去哪裡找?」
白翎問著,卻突然發現他們好像已經不用努力了,有人正在接近——一定是循著動靜找來了吧,姊姊。
哇,看看那慌張的思想,真凌亂。
×
你才不是我弟弟。
那不過幾分鐘前說出的話,現在就已經在後悔了。
傷人的話是這麼輕而易舉就能說出口,就跟那群討厭的猴子一樣,為什麼不能像哥哥一樣忍耐住脾氣呢?她明明知道那不是傑克的錯,出生在什麼國家、外表的樣子、可以會的語言,甚至是覺醒不覺醒,都不是任何人可以決定的。
阿芙拉蹲坐在溪流邊,臉上淚痕已經乾枯,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大哭一場了,冷靜下來後反而有點好笑。
明顯沒有血緣關係吧?她們的媽媽是蕩婦嗎?
麻煩的小鬼們,浪費我們的糧食。
不會講話,也不會控制能力,一點用都沒有。
那些話一直在她耳邊,像個煩人的蒼蠅似的。她咬著牙,將地上的石頭踢進水池裡,漸起微弱的水花,最後只是安靜的沈下水面。
「你們以為我想來這個地方嗎!你們以為我想覺醒成這種一點也沒用的能力嗎?我才不屑呢!你們以為自己有多高尚啊!」她對著無人的月色低罵,鼻子瞬間染上暈紅,又抬頭將眼淚逼回眼筐裡,就像這樣能夠維持自己的尊嚴。
「沒事,沒事。」她最後深吸了幾口氣,喃喃道。「我才不怕他們,是不是姊弟關他們屁事。」
對了,弟弟。
阿芙拉瞬間驚醒過來,從剛才就沒有再聽到小傑克的哭聲了,雖然她討厭哨兵這種身份,但偏偏還是很依賴這種特殊五感,她能這麼放心待在這裡也是因為在這裡能確認傑克的位置。
如今失去了共感讓她慌張起來了。
×
她感覺到不止一個人的氣息,這是阿芙拉覺醒後第一次感受這麼強烈,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個小的一個大的,鞋底扣在石地的聲響是這麼清晰。
和那群可惡的猴子不一樣,是沒聽過的聲音、沒聞過的味道。
——他被陌生人帶走了。
這是她腦內閃過的第一個可能性,阿芙拉頓時慌張起來,沿著菸味的方向跑去。
「你不知道要去哪?」
看著還在哭鼻子的小朋友,白翎心不在焉。
800米......500米......300米......
從感知當中抓到距離,姊姊肯定是剛覺醒沒多久,混亂又外放的脾氣還真是教科書般常見。
相互的距離在快速拉近,某一刻之間,憤怒與慌張自圖表之中拔高,喔,肯定是看到了他們。
而且也肯定是誤會了什麼。
「——那只好把你賣掉啦。」
他宛如挑釁的調笑,嚇唬小朋友倒是其次,哨兵能聽到才是重點。
迪札德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戲謔的低笑在她耳裡像是炸彈一樣爆破。
阿芙拉根本意識到那句明顯是騙小孩子的玩笑話,只是在自己弟弟露出有點退縮的神情時,身體就下意識的行動了。
剛覺醒的能力還無法輕易控制,如今更像是發瘋的野馬,從骨頭深處疼痛起來,她一直都不喜歡這種感覺,但此時此刻她除了想將弟弟從男人手中拉開外別無他想。
和訓練時慢吞吞的模樣不同,她快速的操起藏在褲腰帶中的短刀,閃著白光的刀刃割破空氣,阿芙拉的速度在訓練過的士兵眼裡幾乎可以說是微不足道,但那股衝勁好像失控的火災,隨時會灼傷人。
「Don't touch him!」她低吼道,黑色的眼珠裡滿是戒備,幾乎是不加思索的,她憑藉著記憶中的動作朝對方的要害處攻擊。
「哈。」
把弟弟拉到身後,預料而來的攻擊令他興奮不已,然而這樣的慾望絕非什麼愉快那面的傾向。
好難抑制,沒關係吧?沒問題吧?輕輕地踩一下,不會怎樣吧。反正對方先開始的,我也就是相應的回饋,總要面臨痛苦才會成長,正當防衛什麼的也很合理--
「FREEZE。」
咚。嚮導的笑容毫無變化,腳輕輕踏了一下,觸肢順著哨兵的思維攀過去,鼓棒一般在上面敲打。
不太對勁。
好像哥哥生氣的時候,但比那時候還要更糟糕,本來壓抑的恐懼感突然擴大,無法控制的潮水將她定在了原地,那個男人明明什麼也沒做,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但她的直覺卻告訴他眼前的人很危險。
本來的衝力在急煞車後造成了反彈,將阿芙拉往另一個方向扯去,她最終跌坐在地板上,小刀脫手落下,在石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絕對是幻覺。
她這麼想著,不然為什麼好像感覺無數個針刺從那個男人身上竄出,帶著尖刺的頂端如針扎一樣刺穿自己的身體?為什麼看到本來的林子染上冰霜,連手上都是冰冷的觸感?為什麼那個男人還能笑得這麼無所謂?
好可怕、好可怕,好想逃走。
恐懼無限增值,永遠沒有高點,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沒用感到挫折。
她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心裡卻有點慶幸,如果她還能移動一定會逃跑的,不但救不了弟弟還當了懦夫。
他再次斂眉俯視。
恐懼壓過憤怒,求生的本能讓她期望逃離。白翎咬緊牙關,忍住全身的血液逆流、忍住再往前一步的衝動,終於在抿直的微笑下,抑制住攻擊慾望。
「會害怕倒是正確。」
收回自己侵略性十足的觸肢,慢慢的,畢竟那剛覺醒的哨兵,可經不起太多暴力的舉動。細微的絕望感突然傳來,他忍不住再笑了出聲。
「思考倒還在跑。」
按捺下了衝動後就什麼都好說,他在觸肢完全離開之前改變了行動,輕撫表層,平息那些洶湧的負面想法。
這才注意到後方的男孩手用力著想掙脫,白翎想了想,放開了手。
波瀾的情緒在刺痛感消失後,變成一股溫暖的水流,浸透四肢,阿芙拉彷彿回到好幾年前台東的河岸邊,懷念的海水味輕而淡,她理想鄉的模樣讓她瞬間平息了所有情緒。
跟哥哥的梳理一樣,但又有點不太一樣,哥哥的更像是將她抽離,但她此刻更像是浸泡在一個安心的地方。
這個人是嚮導吧。
阿芙拉雖然冷靜下來了,但腦袋裡卻還是亂七八糟的思想,直到弟弟撲進她懷裡才稍微清醒過來,反手將弟弟抱起,卻還有些困惑。
「大哥哥不是壞人。」小男孩抬頭對著她說,直到此刻阿芙拉才敢直視眼前的男人,一頭少見的髮色,雖然笑著但卻讓人感到冰冷,但他的確沒有攻擊她,也不是真的打算帶走傑克。
即使如此,那身衣服也讓人無法輕易信任。
雙方對峙了一段時間,不,更準確是少女單方面的敵視,最後她盯著對方幾秒,開口道。「你是誰?」
大哥哥,喔,聽起來還真不錯。
白翎在意的點顯然跟善惡無關,他把身體轉正,自己也有點意外被逗樂的原因可以這麼簡單而樸實無華。
「姑且不論妳的敵意有多刺人吧,哨兵。」
抽回觸肢,畢竟自己也只是一時興起,並不是什麼善心事業——所以是不是好人才一點也不重要。
「自從妳出現,我就算第二次幫了妳弟。」他二的手勢比較少見,是拇指跟食指的L:「接手被妳丟下的他、還有排開那份憤怒。」
「憤怒,懂這個意思嗎?」白翎笑著,調侃似的曲了兩下指頭:「那可不會是什麼好的結果。」
「所以我認為更先值得一聲致謝,為了世界和平。」世界和平。
不過年芳十六的阿芙拉當然不懂他的意思,她的憤怒還處於理所當然的程度,這個年紀的孩子,自我中心又蠻恨無理。
而現在的狀況下,她也無法仔細去聽陌生人的訓話。
「我沒有丟下他。」彷彿戳中了阿芙拉最在意的一塊地,她率先反駁的是這句話,毫無掩飾的憤怒反而欲蓋彌彰。
但她也不是愚蠢到連對方語句裡的意思都不懂,後面仍然補上一句:「謝謝你幫忙照顧他。」
本來還想說什麼,卻在看到男孩那雙不再滿是恐懼的眼睛後,覺得話題無味了起來。
沒有丟下,沒有被丟下。依照事實來說肯定不正確,但現實並不會永遠符合事實。
「妳說了算。」一改話鋒,白翎掏出自己的識別卡:「今天姑且算是巡邏者,還真不安全。」
「你們呢?」把東西收回來,順便雙手都插進外套口袋:「這裡可離斯卡哈有段距離。」
「妳穿著那個外套,為什麼在這?」
一聽到他的問題,阿芙拉只是像個鬧憋扭的孩子一樣撇開頭,任性地答道:「......不關你的事。」
她一向不喜歡被人家知道心事,何況對方還是一個不太友善的陌生人,她不覺得有任何可以信任對方的點,於是阿芙拉在抱起傑克之後,也沒有回掏出辨識卡,而是將小刀收回褲袋裡。
「我們只是出來散步,要回去了。」這顯然是謊話,她就算回去也沒有立足之地,本來就有逃離的想法,如今火苗又助燃,她想她已經決定怎麼做了。
毫無任何追問之意,稍早前突發的好心跟著鐵閘大門一起闔進深海:「喔,說的也是。」
嚮導聳聳肩,不只話語簡短,連語氣都染上了漠不關心。
確實不關我的事,話還真是說多了。
「掰。」
他轉身就走了。
迪札德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她對於男人有些訕然的模樣,也沒有多作回應,而是抱緊懷裡的孩子,盯著對方直到離開視線範圍。
真是個奇怪的人。她想著,直到懷裡的孩子發出了點聲音,她才從思緒裡抽離,抱緊他的力度更大了。
她不會再丟下傑克一個人,無論什麼狀況。阿芙拉在心裡對自己發誓。
謝謝白翎中陪我跑了想跑的主線 他使用能力的樣子太煞氣了!!害我每次都有點爆字數(??)
跟芙中對戲的過程真的是很愉快,不論是芙中的文筆還是推動的劇情都讓我回的很舒服也很有想法,雖然真ㄉ很抱歉讓小芙拉跟底迪遇到這麼機掰的人成為童年陰影...
因為對戲的過程當中很舒適所以幾度爆了很多字數,剛剛很認真地把一些感覺多餘的部分刪掉(ROFL)謝謝芙中讓白0參與主線,然後還畫了蠟麼好看ㄉ交流圖...把那點機掰完全表現了出來真的4很喜歡....
balinxxx:
不准說他雞掰!!! 我覺得他們能早點認清實力差距還不錯(誒
跟你對戲也輕鬆!!!我一定要說><因為對話很少我有幾度都在想會不會翎中很難對 但你都幫我cover住了 有種背後有隊友的感覺真好...(你好爛
拿到那張圖的時候我也很爽 沒想到翎中還畫了圖 而且還是對完那段沒多久根本是閃電吧可惡畫圖也太快了...
感謝精彩的交流……!!!
這篇整個讀下來,覺得好流暢又緊張感十足,真的很爽!二位的戰鬥描寫不能更精彩
很喜歡看兩位角色各不相同的心理活動!
白翎聽著傑克哭鬧,想到他與自己不同、有希望,有依靠,仿佛對傑克產生了一點點的嫉妒,所以對姊弟二人使了一點點的壞,最終卻還是幫助了二人
壓抑住攻擊本能的地方叫人心疼!&那句FREEZE真的不要太帥//////
阿芙拉十六歲的憤怒(?)也刻畫得好棒!特別喜歡她在月下自言自語的段落,看著那些『人們的話』對阿芙拉造成的傷害、再看著阿芙拉的自我開解,仿佛同時看見了這位少女的軟弱與堅強
真的會心有所動,忍不住想要為她加油
ging0422:
你也ㄅ準說自己爛!!(幹
如果芙鐘之後還有需要用到什麼鐵血鐵腕鐵教育ㄉ部分可以再來找白0,當他工具人沒問題(姊弟:NooooooNononononooooo
真ㄉ不會難對,芙中都把心裡轉換跟動作什麼的寫出來,讓人很好理解現在發生了什麼事,看著芙中的文字可以輕易轉換成影像,然後他們三位就在腦中活動了,所以雖然對話不多,一舉一措跟眼神卻很好理解(不理解ㄉ部分再中之問一下
因為小傑克太可愛了才不由得加了速
那一幕一直在我腦海中不趕快把他弄出來我就像是被綁架一樣
話說佐伊中怎麼那麼會講話..........我的天全企劃的人都要被你寵壞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