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簾緊閉，裡面有兩人正在休息，安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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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後，崔弦先是盯著一處發了會呆，等腦袋清楚了點後才從床上坐起身。他伸手摸過被他扔在一旁的手機，瞧了眼時間才發現已經過中午了。

　　放下手機，他搔搔頭髮，轉頭看向睡在充氣床上的濤。他很想直接抱人到床上睡，但又不想打擾到對方的睡眠。唉。崔弦抿了下嘴，放輕動作離開床，先去浴室刷牙洗臉。

　　洗完後精神又好了不少，他回到床旁，坐在床邊拿起手機看看訊息，都這個時間了，他當然也沒有要去球隊的打算。

　　崔弦打了個呵欠，雖然是睡飽了，但熬夜帶來的影響多少還是有。他又瞧了眼濤，然後起身去拿了瓶水，改到帳外的鞦韆椅坐，在外頭吹吹風，打量周遭的帳篷與景色。

一輪睡眠沈濤才慢慢醒來，在床上瞇著眼又不知道睡回去幾次，他捲起身子呼吸平緩，只覺得還想睡，冷氣停了，被子蓋到他只剩下半張臉在外面，其餘都捲在被子裡，這樣還是涼涼的很舒服。
等四肢稍微有點力氣，沈濤抬起腦袋看床的位置，果然沒人了，不知道跑哪裡去，他的腦袋倒回床上蠕動了一下，說不失望是騙人的，每次醒來都差不多是這樣，心裡一點點埋怨油然而生，很快又被他自己掐熄。
還在睏，揉完眼睛精神還是很散，不想拿手機就繼續窩著，聽環境聲音應該是下午接近傍晚，晚上要幹嘛……看隊伍吧，沈濤瞇著眼睛迷迷糊糊地想。

　　果然，應該還是要去跑個步什麼的，或許精神會好上許多。

　　崔弦伸了個懶腰，把水瓶內的水飲盡後，起身離開鞦韆椅，回到帳篷內。他一樣先朝還窩在被窩中的濤看了一眼，然後把空瓶扔到垃圾桶，考慮著要不要乾脆等等就出去跑步什麼的。

碰撞的聲音把沈濤從淺眠裡嚇醒，他窩在床上震了一下，這帳篷裡就一個人不會是什麼蟲子掉下來弄垮東西吧？？
沈濤抹了把臉半撐起身，看到崔弦本人還有點回不了神，一臉困惑這人怎麼就在這裡，他睡到隔天？還是半夜了？
「……」沈濤就這樣盯著人看，腦袋轉不過來要先講什麼，這還不是他腦袋開機完畢的時間。

　　注意到濤的動靜，崔弦也轉頭瞧向了對方，他同樣看著人一會兒後，率先開口：「我吵醒你了？」

　　他邁步朝濤走去，然後在對方一旁蹲下身，看著那剛睡醒又還有些茫然的樣子。

沈濤眨了眨眼，他不是一直都醒著嗎，常熬夜的人常常以為自己醒著，其實早就睡著了，沒有清醒過來都會以為自己還躺著發呆。

沈濤很直接的說出他剛剛的心裡話：「……我以為有蟲子從天花板掉下來，撞到東西倒了，然後你就出現了，你不是、你不是人不在嗎？」視線從抬頭跟著人到身邊平視，視線又越過人看了一眼單人床的方向再看回來，「你剛剛人不在啊，不見了，我以為你出去，呃，可能散步……跟以前一樣醒來人就不見了，會出現聲音當然只剩下蟲子了吧？」他又不養寵物，也不想養。

　　噢……聽著濤的話，崔弦先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淺笑，他聳了肩。「起床晚，只是在帳篷前吹風。」他挑眉想了想，繼續說：「放心，沒有蟲子。」

　　之後他偏頭觀察了一會兒濤，「還要繼續睡嗎？要不要去床上躺？」

又笑他怕蟲子，沈濤抿起嘴，和人賭氣似的過一下才回答：「要是有蟲子，你今天就別想離開這裡了。」還是那句老話，你要留下來抓蟲子。
「……不能再睡了，現在是不是晚上？」不能睡沒錯，他還是很想一直鹹魚啊，想到晚點要幹嘛幹嘛，沈濤就一陣懶惰。
沈濤賴皮的往崔弦身上倒，身上還裹著棉被，看起來像巨型無尾熊，他深深歎一口氣，「我還餓了，居然會在飯點時間餓，真難得你沒有抓著我健康作息，還讓我回去躺。」

　　「行。」他依然很乾脆地回答，臉上還掛著淺笑。看著濤往自己身上倒，崔弦也隨著人的動作低頭看著，一手撐在地上，任由對方靠著。在對方問現在是不是晚上時，他才去看了一下時間，「傍晚五點半多。」

　　「是嗎？既然餓了，那就準備起來吃東西，你昨晚也沒吃飯。」他說，伸手隔著被子拍拍濤。

「……」沈濤還賴上癮了，他把臉枕在人肩膀故意不說話，享受這短暫的縱容，一直不吭聲都讓人以為他睡回去了，一會兒才回答：「我上山的時候有買食材回來，吃炒烏龍吧？我想煎雞腿排，幾百年沒去炊事亭做飯了。」
「還有阿，我昨天睡前才想到這兩天我遊戲上有陣營戰，雖然我排部隊時沒有我自己，下一輪我就不能不上去了，今天晚上九點結算，有點緊張啊。」
被子下的手掰了掰手指算時間，沈濤轉過臉，這樣距離就是幾乎貼著崔弦頸邊說話了，「朋友過世之後一直沒人接他的位置，打陣營需要指揮，前幾個月都是我替他管理，這幾天在考慮差不多該找一個繼承人接替了，一直沒跟幹部們商量，我要是上班也這麼認真的話現在應該也能爬到組長的位置吧……」沈濤說完自己呵呵地笑，他還真的不介意地位升快不快，只在意遊戲裡的。

　　在這一段沉默中，崔弦也很有耐心地等著，直到對方終於出聲說話。「好啊。」他點點頭回應，剛剛拍著人的手就隨意地搭在被子上。

　　之後當濤說起遊戲的事，他也都默默聽著，而且在人轉過臉來說話時，他可以明顯感覺得到對方的呼吸拂過頸間，使他忽然感覺到一陣麻感，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狀。

　　隨後在濤笑了起來時，崔弦也莞爾地搖搖頭。「那就快起來做準備吧，打起精神。」看看時間，離九點也剩三小時了。

「這兩天的陣營戰我準備了三個計畫，還是我很熟的朋友替我帶，放心，我很有自信第一輪就可以打爆其他人。」沈濤的聲音透露著得意，在他擅長的領域上，他容易愛現，有什麼不能現的，因為他知道在場沒有人可以超過他，就這點──是沈母奪走不了的東西。
幾句話的時間，沈濤的大腦開機完畢，薄臉皮這時候就知道薄了，他蠕動了下從人身上慢慢爬起來，「好了我要起來刷牙洗臉。」
從地上要起來，沈濤拉下身上的被子，他睡前只穿了條睡褲，晚上的山上沒穿上衣有點涼，他沒想太多，爬起來搓搓手臂去衣櫃撈一套衣服。

黑帝在他胸口和腹部都留了條疤痕，沈濤每次洗澡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就會想起黑帝和他有過這麼一樁，不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是不是也是黑帝永遠贏他一分。
沒有吹頭髮就睡，頭髮翹的有點難整理，沈濤給頭髮沖過水，再吹乾頭皮，隨意撥了撥，戴上眼鏡回到帳篷內找提袋要裝鍋具和石材。
「你白天沒有出去山上慢跑嗎？」他隨口一問，手上繼續收東西。

　　「那很好。」雖然他不懂濤所玩的遊戲，但他是相信對方有資格得意的，看著人這樣，他也忍不住微微瞇起笑眼。等濤終於要起身去整理自己時，崔弦這才移開搭在對方身上的手，瞧著對方離開。

　　他注視著人赤裸的上身，目光下意識去看了一下濤身上的疤，只有停留幾秒，在對方轉身去浴室時就收回視線。他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塞回口袋，然後也站起身等人準備好。

　　崔弦走到門口的布簾前等待，瞧著濤梳洗完回來整理東西，並在對方的問話後聳肩。「沒，想說起床晚，就休息一下。」

「熬夜的感覺怎麼樣啊，很新鮮？」沈濤把手機收到口袋，上面有一堆訊息，他想等等再看吧，裝好提袋，沈濤關掉燈，一手提著自己的水瓶跟了上去，「走吧。」

　　「感覺很累。」崔弦摸摸鼻子回答，一種精神上的累感，也算挺新鮮的沒錯。看人準備好了便點點頭應聲，和濤一起離開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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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炊事亭回來之後，沈濤先接了電腦和確定網線，隱隱約約地將崔弦叮嚀的別太晚睡放在一旁，他不是想逆著反，只是現在他必須找些人說話，打發時間，聽別人說話也行，總之不要是靜著一個人思考。

很久沒登入遊戲語音，他把角色掛在地盤上，角色的出現宣示著他們這次的陣營戰拿下第一名的炫耀，任由世界頻去怎麼說怎麼祝賀，沈濤都沒什麼反應，這些會使他充滿驕傲和得意的掌聲，此時就和落葉一樣，飄過身邊，路過的人豪不在乎。
沈濤在語音房底下找到單獨掛著的女王，上頭狼科和胖子在為公會的事忙活，他把語音頻道鎖起來，暫時不讓人進來。

「怎麼這時間出現了？」女王似乎是在處理東西，她背景有鍵盤敲打的聲音，看到頻道上鎖，大概知道沈濤想幹嘛，想說悄悄話不給人聽，問了卻又不說話，不知道另一頭的人在想什麼，她就繼續說：「一些東西我整理起來給你看，你挑個時間再看就行，其他的沒什麼大事，月底的行程你再編給我一次。」
「行啊，說說吧，最近都幹嘛去了。」沈濤掛著耳機聽人開始論述性的講事。

遊戲上的事在沈濤又出現之後很多小事馬上就沒人在乎，定了很多人的心，藍霄退休隱居的消息也幾乎讓所有人相信，這陣子連他的號都開的很少，有人在八卦接下來是不是要從他學生裡挑一個出來當指揮官，沒人說得準，連沈濤都不知道跑哪，這次才尋到影子。

其實遊戲世界裡怎麼樣，大家要的不是一個答案，所有人都很清楚只是需要一個信仰支撐，前一個信仰消失之後需要找一個新的，在這虛擬的世界眾人將這件事情不當一回事，總認為虛擬世界不比現實世界重要。
也許吧，沈濤想，但虛擬也是救了很多人的一條管道，現實不能說的話都能在虛擬中找到一個窗口隨意說說，不管交好交惡，都是一個短暫的依靠，依靠長的人就必須將他和生活融入成為一個模式，說難聽就是網路中毒，沈濤才不在乎那些，沈母越說這些是下九流，他越覺得這些人比現實真實。

女王的意思很明顯，她要沈濤出來站這個位置，藍霄走那麼久了，五月快結束，整整半年，不可能拖到一年都還不動，沈濤聽完給她的回答是：再說吧。
他還說：「我更想你去做。」
女王不以為意：「我排名服不了眾，你是老大，本來你拿就更理所當然，你心裡有個底就好，這些之後再聊。」
「我之前就是要和你討論這件事。」沈濤說：「你考慮的比我還遠。」
「你才不是不考慮，你只是不知道在耽擱什麼，媽的，還要我提醒你。」

說是聊聊，聊這事兩人就不怎麼閒聊了，沈濤只是坐電腦前打發時間，聽偶爾的鍵盤聲被收進來。

他在想自己到底要什麼，明明擁有全部的東西，又一一被自己撥開，沈濤的思緒卡在『我不知道我能幫你做什麼』這件事上，要先知道要什麼才能去談這個問題，這話題他聊的少嗎，聊的無數次。

心情不好就能隨便找個地方蹭，聽朋友的作業聲，隨意聊聊，或是聽自己發牢騷，只要說自己要什麼，朋友總是不會落下，要什麼都能送到眼前。
年少的自己想要名聲，想要成就，想要權力，沈家的血在他身上沒有白流，沈濤知道自己還是喜歡權力的人，在嚐過這些掌聲之後，他又進入了我要什麼的循環。
大概是如此難接受好意的一個毛病，既然需要人給自己依靠，那又該往哪裡治，他知道要改變，要過生活，這個思考的過程有沒有書寫下來都一樣，答案很近，他又在繞路鬼打牆。

說不定他只是想多了，多慮到沒辦法放空思緒去過生活。

「我不知道我能幫你什麼，只要你說就好。」這句話跟咒語一樣，沈濤對這句話是又愛又恨。

說的人這麼多，他還是給不出答案，自己也曾對藍霄說過一樣的話，藍霄給他的反應是沉默，當作沒這回事輕描淡寫的帶過了，很久的現在，沈濤明白當時對方要的是個可以靠著休息的地方，他給的東西不是依靠，或是，他這個人，沈濤這個人本身就不構成是解決方法。

這是藍霄留下的影響嗎，還是沈母留下的影響。

「宋凝。」沈濤少見地叫了女王的本名，那頭的鍵盤聲停頓了一下，回答道：「幹嘛？」
「藍霄信寫給你寫了什麼？」沈濤撐著腦袋，盯著看那個頭像不斷亮起綠框。
「寫了很多話。」女王打開茶杯喝了口水，「你要這時候和我聊老師？」
「我就忽然好奇他寫了什麼，稍早想起一些事，就忽然想到他。」
「寫關於傷口，寫任性，寫一個人的傷口造就了他的情緒劇烈起伏，試著讓自己變得更好。」女王淡淡的說：「說來說去，要怎麼去過自己的人生，每個人方式都不一樣，老師說的範本只是參考。」
「你覺得你知道自己的人生怎麼過了？」沈濤皺眉問。
「就是去過啊，就像完成什麼事你要去做，做了才知道Q&A，我知道這聽起來是狗屎，但是老師說的這套滿有效的。」

「和行動派聊這個真的是，沒什麼幫助。」沈濤笑了笑。
「說了只能當參考。」女王把文件關掉，「我和狼科打算休息三個月再找工作，或兩個月，這段時間就替你加減看東西，我稍早說的你考慮一下，沒事的話，要不要上來練幾把？」
「你早上再約我好了，中午也行，我要洗洗睡了。」
「這麼早？」
「嗯，弄一些東西，之後跟你說。」

「你要和其他人說個晚安再走嗎？」
「你幫我說一下，其他事情傳訊息，晚安。」
沈濤沒等回答就把語音退掉，摘下耳機起身去洗澡，洗完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拿手機發郵件，又在兩張床之間猶豫了片刻，最後躺到單人床上去。

精神還不錯，不過躺躺也行，沈濤關了燈一直盯著天花板發呆，他不會把這些想法當成崔弦的錯，對方反而提醒了他一件事，那就是到底需要什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被幫忙，會無限空轉，迅速讓自己變好變成正常人是不可能的事。

半個月的時間啊，除非我是神仙吧，沈濤瞇起眼想。
把被子蒙上來都是崔弦身上的味道，沈濤又把被子拉下來只蓋到胸口，今晚就不做這個蒙頭睡的習慣了，他翻成側睡用手臂枕著自己腦袋，躺一會兒，手機收到郵件通知，那邊回了他一個字：好。

好什麼好，這不是你捅出來的嗎，沈濤把手機設了個鬧鐘再把手機放下，在黑暗中睜著沒睡意的雙眼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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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覆覆，沈濤半夢半醒之間睡的不是很好，他夢到了幾個熟悉的場景，在這個早晨醒來，夢裡見到的那些，使他忽然無比想念崔弦，深層的恐懼感排山倒海的壓來，躺著背後都是汗水。
沈濤躺在床上平復呼吸，把棉被蓋到了自己臉上，崔弦前一晚過夜和他用同樣的沐浴乳，但味道細微中不一樣，帶了他自身的味道，現在沈濤只靠這個平復心緒，像個毛頭小子。

睡前沈濤還在想女王說的過生活，想來想去，他並不是不知道過生活是什麼意思，對沈濤來說，將那些過去的東西拋下做個了結，擁抱新的生活就是生活了，在夢裡藍霄坐在他身邊告訴他：去做你喜歡的事，過喜歡的生活，想喜歡誰就喜歡誰。
這是個巨大的誘惑，讓自己像情緒的俘虜，跪倒在他腳前，只為了換對方給予的短暫安全感。

母親還在他面前等著，她總會穿得整齊，手拿棍子站在桌邊等他，明明與那架鋼琴那麼般配，但卻比死神還讓小時候的他恐懼。
掌聲在台下此起彼落，永遠都停不下來，沈濤還是覺得往後退一步就會懸空摔下去，他躺了很久，最後才有點想法去拿手機，換成另一個側臥的姿勢打開訊息發送欄，看著游標放空，慢慢打字：

Tsuei_Shian: >我回來之後一直在想『我需要什麼，讓人能夠幫忙我』這件事，在炊事亭我想到，以前小時候的我覺得一無所有，明明住很好的房子，穿高級布料，每天有家教和司機接送，但就是覺得一無所有，漸漸的需要這個詞對我來說很難解釋。
>我也許知道我自己這個當下想要什麼，但卻無法回應朋友伸出的援手，這讓我很挫敗，不只你，還有我其他的朋友也是如此，我漸漸告訴他們不用對我這樣，只要待在我身邊陪伴就行，我自己不知道這有沒有效果，但好過對方伸手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好。
>我做了個惡夢，夢到我媽，她和以前一樣拿著棍子在鋼琴旁邊等我，我醒來渾身都是冷汗。

Tsuei_Shian: >一直沒跟你講，我都忘了這件事，以前我媽逼我學過鋼琴，小提琴，那種為了培育孩子耐心和修養的才藝，後來比較多會的是鋼琴，但現在……我也不確定還會不會彈，琴鍵和鍵盤是不一樣的東西。
>前幾天，我姐潑我的那杯茶，我滿心寒的，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但還是對於家人做出這樣的反應很心寒，什麼感覺都不剩，所以，我找了律師的朋友寄了一疊合約給她，希望我們就乾脆到此為止。
>不知道你面對自己父母會怎麼應對，至少對我來說……我媽就是個惡夢，從那次之後每天我都能夢到我媽，夢到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我一直很想在書房裡上吊，惡夢的最後也都是我上吊。

Tsuei_Shian: >回到上面想的，我……一直在問朋友什麼叫過生活，朋友也好，過世的那一位也好，他們都說『去過生活就對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想的太多。
>躺在床上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又想太多。
>過去半年我一直在逃避朋友真正死了的事，他讓我寫日記，讓我去信任人，你是我在走出那半年夢一般生活之後，清醒生活裡第一次試著信任的人，我覺得你不會傷害我，因為個性很單純，生活也很單純？
>我不喜歡複雜的生活，也可能是這樣想，才會覺得和生活單純的你相處很放鬆吧。
>我從來沒愛過誰，我以為我有，結果只是執念，這也是我一直考慮要不要和你說的事，我有太多事都還沒說。
>在這一塊我也不會懂的比你多，在你面前覺得能哭也沒關係，定義上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樣子？
>我不知道。

Tsuei_Shian: >說了這麼多，我醒來一定會後悔說這些，哪怕知道你比我早起很多，一定會很快看到，兜兜轉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只是醒來忽然很想你，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有一樣的感覺，或是能不能懂，但有些時候真的……不想面對的事，就希望你人在，我能暫時躲一下吧。
>說完了，你就當記憶讀檔忘了也沒關係，對不起又說了些奇怪的話。

>下午，我還是決定去找個人，那個寫電郵來說要去公園談談的那個人，傍晚就回山上了。
>睡回去了，晚安。

沈濤放下手機，他又把棉被蒙回自己臉上試著睡回去。

撒嬌這個詞對他來說很陌生，他以為每個人第一個撒嬌對象都會是母親，然後會被抱起來摸摸頭，好好說話，那些細緻溫柔的情感像流水，在他童年的回憶裡注入一角光芒，但這也只是幻想，現實的他什麼也沒有，連和朋友撒嬌，說出一句認真的我很想你都稀少的可憐。
不會這個動作，該怎麼去學，照著情緒走？那他一定會羞恥又赤裸的。

也許他們一開始就沒有他想得那麼好，只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不了了之。

無法合理的撒嬌，合理的露出脆弱的內裡，貪圖一隻手的溫度又患得患失。
母親剝奪了他撒嬌又想念人的權利，沈濤只得一點點找回來。

不知不覺中他捲著棉被，聞著熟悉的氣息睡了回去，再繼續與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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