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詛咒？那簡單啊，不要被發現是誰不就好了嗎？」安德魯隨意地抽著大麻，春雪剛融的農地還需要好好地整頓一翻，他雇用了幾個農民和羅米一起工作著。
綠意慢慢爬上大地，水氣與新春的味道讓村裡的人們看上去都在忙碌中快樂著。

當然啦，不是那麼喜歡工作的安德魯例外。

當別人都在農地裡工作的現在，安德魯卻坐在一旁和一個穿著防疫衣的鳥嘴醫生聊著天。
不過說是聊天，倒不如說是那個後輩在對前輩請教該怎麼治療這次科因的「詛咒」。

「不要被發現？可是怎麼樣不會被發現呢？」那人包的密不透風，詭異的鳥面具透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死亡氣息。
習慣了安德魯這樣陽光脫線的醫生之後，再看到這種典型的醫生時就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蒙面啊！看不到臉不就不會被發現了嗎？尤其是口鼻一定要遮起來喔！」安德魯是不相信詛咒的，但他也懶得跟這個後輩解釋其中的原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所謂的詛咒和家裡的灰塵飛舞時導致的噴嚏是一樣的事情。
「這麼簡單？」
看，這不就開始質疑他了嗎？
「就是這麼簡單！啊，不過有時候沒有用就是了，這個講求緣分的。」
「前輩你可不可以可靠一點啊……」

「唉喲，反正你以前我也跟你說過搞放血那招沒用了不是嗎？你非要差點把人搞死之後才讓我幫你收拾爛攤子不是嗎？」
「可是那個病人最後還是死了啊。」
「反正靈魂有上天堂就好啦！」
「前輩，太隨便的啦……」後輩深深的嘆息著，像是受不了安德魯這樣的性格，但他還是努力把話題給轉回到正事上。
「那如果已經被詛咒的人該怎麼辦呢？」
「這個啊……總之先離森林遠一點吧，然後用水淨身以表歉意吧？」
「能不能有建設性一點啊。」
「那我無能為力啦，欸嘿。」

但雖然嘴上說著無能為力，安德魯還是依照自己的經驗將可能的解法都告訴給了對方，剩下的問題或許只有真的到現場才能知道該怎麼處理。
「謝謝前輩，這樣科因的事情一定沒問題了。」
「那既然沒事了你就趕快去救救那些可憐的人民吧～」安德魯揮手趕人，只是後輩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鳥嘴面具下的人安靜了許久，然後才像是下定甚麼決心一樣的開口。
「安德魯前輩。」
「幹甚麼突然這麼畢恭畢敬的說話，想幹嘛啊？」他故作警界的看著自己的後輩，那嬉鬧的神情在那張故意嚴肅的表情上顯得特別的滑稽。

「你真的不打算回王城嗎？」

只是這份讓人發笑的感覺被這句話沖的煙消雲散。
「蛤？我不是偶爾會過去嗎？講的好像我十幾年沒進王城一樣。」安德魯嘴角的笑意微微的消失了一些，但那習慣於表現快樂的男人仍坐裝傻的表情去敷衍對方。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甚麼。」

「唉喲，我住這裡不好嗎？好山好水的，還沒有太多人擠來擠去的。」藍色的雙眼看著那鳥嘴的面具，像是在說著『停下』一樣。
「所以你就不繼續傳承你師父的知識了？」只是對方卻裝作沒有看見。
「……」

「而且你的那個助手也根本不能算是學徒吧？你除了教他種大麻以外還有教他甚麼東西嗎？」後輩的話語在安德魯的腦中迴盪著，他自己試圖將忍耐的底線在往後靠了靠，讓對方所說的話予都不能讓他感到半點的起伏。
「這不用你管吧？」只是當想要這麼做的時候，就代表他的情緒早已被那些話予給牽動了。
「這怎麼不用管，你知道你……」
「閉嘴。」安德魯的聲音不大，卻一瞬間讓周圍的事物都配合他安靜下來。
後輩微微發愣，回神後才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地下了頭。
「抱歉，我失言了。」

「我對當老師沒什麼興趣，也不想寫書也不想傳承，你可以說我自私或怎麼樣的，反正我就是個不太在乎別人死活的爛人。」安德魯的嘴角沒有笑，他看著眼前眾人在農地裡勞作的樣子將那些貶低自己的話語隨意的出口。
畢竟他又不是在說謊，這些都是事實。
而他不想改變。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
「對不起……」
「好啦，我沒生你的氣，只是別再提這件事了。」在短暫的尷尬之後安德魯又變回了原本那個像是陽光的樣貌，彷彿剛剛的壓抑氣氛是假的一樣。
「唉……那我就先離開了，願神保佑你。」後輩起身對安德魯說完便轉身離開。
「啊，願神祝福你。」安德魯有些敷衍的說著。

「你說，這些藥草長起來之後可以賣多少錢啊？」少年的身影在回憶裡歡騰著。
「你整天想著錢，這些可是拿來救人的好不好。」而那早已模糊不清的大人伸手敲打著少年。

只可惜連痛覺的記憶也都模糊不清了。

安德魯忍不住地又拿出一支大麻煙點燃起來。
陌生的口味讓他習慣不了，但至少帶來的快樂是相同的。

而他現在不需要熟悉的事物，只需要暫時麻痺的感覺就足夠了。

「安德魯。」只是當最熟悉的人出現時，哪怕被麻痺到無法思考的神智也會最快的做出反應。
羅米叫了對方的名字，他拄著鋤頭看著安德魯，那雙黑色的眼睛有著甚麼不知道怎麼言喻的情緒。
「怎麼啦？工作做完了？」安德魯笑著吐出白色的煙霧，他選擇無視對方的眼神，暫時性的不想去回應對方眼中那些他不想明說的東西。

「差不多了。」做完工作的村民已經三三兩兩的離開，羅米則是坐到安德魯的身邊。
「那真是太好了！今年效率超高耶！晚上大家煮個大鍋菜好好吃上一頓吧！」
「嗯，那現在就該開始準備了呢。」羅米的有些心不在焉地說著。

「安德魯，你會想回王城嗎？」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不會，我哪都不想去。」煙霧在室外總是很容易的散開，連作為彼此之間的遮擋都做不到。
所以他也懶得偽裝了，誰讓這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人總是能看出他試圖掩蓋的某些東西。

「嗯，不會就不會，我都會和你一起的。」
「真乖，不愧是我的乖兒子。」
「說過了你不是我爸。」

只是幸好，對方是個體貼的人。

春日來了，生命復甦著。
花將會再次開滿大地，綻放出絢麗的色彩。

直至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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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II流水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