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炎視角注意

他躺倒在石面上，正午的陽光刺眼，他卻使勁睜大眼睛，讓亮白色的影子烙進眼底。
背後傳來的溫度，像是想在他的身上燙出疤痕留在心底一樣，霸道卻又溫暖的環抱著他。
他覺得手腳冰冷，也許是因為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曬到陽光了。
自從五歲脫離長長的戰俘隊伍的那一天，他就生活在黑暗裡，再也沒有像是今天一樣的溫度。
曾經的他以為，以後還有很多時間，享受這樣的溫度。
臉上畫著詭異妝容的人靠了上來。
啊，看來只剩下幾個小時了。

順從的讓祭司在手腳上綁緊繩子，少年睜著紅色的眼睛，毫不在意身旁來來去去的人，自顧自的瞪著陽光。
他就要死了，作為祭品，作為獻給神的禮物，期盼神停止瘟疫的交換。
但是我不害怕，他想，死亡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每天都有人死。
只是他早了一點，在今天死掉罷了。
等一下身邊的祭司會壓住他的手腳，剖開他的胸口並扭斷胸骨，無視他的掙扎或是哀嚎，捧出他微弱的心跳。
失溫的身體會被踢下祭壇，鮮血撒滿石階，然後野獸分食他的屍骨。
我不怕，他想，我可以救很多人。
像是好心收留他的夫婦，隔壁家的那對兄弟，還有很多很多他不認識的人。
而且，死了就能再見到父親和母親了。

閃著陽光的尖刀懸在胸口，他聽著祭司的祝禱，規律平板的打在耳膜上。
陽光正暖，他不知道該閉上眼睛閃躲刀尖的微光還是珍惜快要消失的太陽。
他突然想到，最後一次跟著隔壁家的兄弟晚上偷偷到河邊抓魚，彼此潑水還有拉扯著跌進小河，渾身濕透躺在地上，望著星星說了很多很多的夢話。
說了什麼呢？模糊的笑著的臉孔好像有點遠，又好像伸手就能碰上的距離，他卻抓不住那一天的聲音。
他記得抓魚的時候，手上的刀沒有握好，唰一下就在手掌劃了深深的口子，鮮血汨汨的湧出。
他記得那一下像是撕裂全身一樣疼痛，火燒的感覺。
清晰的好像昨天一樣。
那剖開胸膛會痛嗎？他想，然後心臟跳動的更快了，像是要逃出他的胸腔一樣。
在尖刀落下的那一刻，他忽然記起來了，他們說，下一次再一起去抓魚。

他再度墮進黑暗。
祭司的刀沒有落下，刺穿他的身體，他沒有感覺到痛。
他感覺到手腳的繩子鬆開了，然後他被人粗魯的拽下祭台。
有人遮住了他的光。
黑色的眼睛和頭髮，都是他最熟悉而且感到安全的顏色。
他被青年抱在懷裡，滿滿的都是太陽的溫度。
青年說，你不用死，有我呢。
他想起來，他差一點就死了。
永遠離開世界的溫暖，再也看不見太陽，聽不見任何聲音。
再也無法履行承諾。
他冰涼的手抱住眼前的人，聞到了淡淡的海水的味道，鹹鹹的搔著他的鼻腔，溫柔的讓他的眼睛漫過海洋。 「你一定很害怕吧。」青年說，然後再度抱緊了他。 在眼淚落下的時候，他想，如果可以，我想自私的、為了我自己，活下去。

如果活著的代價是墮入黑暗，那他願意活在名為褚冥漾的夜晚之中。

fin.

嗯嗯，事後補充，褚冥漾是某個王國的航海家和醫生，途中上岸剛好看到落後部落的祭祀，趕上去把冰炎救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