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08｜球場｜

　　今晚隊上有一場聚餐，所以在訓練結束後，崔弦就待在球場等其他人好了一起離開。

　　在稍早前他又看到鹿傳來的訊息，不過當時沒空仔細看並回覆，現在他想起了這件事後，馬上從口袋內掏出手機來看。

　　讀著訊息內容，他不禁皺起眉頭，這訊息其實看起來很怪，在他上個月離開營區的時侯到現在，確實很久沒看到鹿了，她這樣說也就代表著她暫時不會回來營區。

　　但他沒有習慣過問別人的事……崔弦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慢慢敲起字。

lightproject_II: 『好。妳最近如何？』

　　發送了訊息後，正好有人叫他要出發了，他才把手機塞回口袋和大家離開球場。

—

　　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後，就開始了飯後閒聊的時間，崔弦一如往常都只是默默在一旁聽著大家聊天，不會主動加入話題，除非有人提到他。

　　他喝著手中的茶飲，在感覺到手機震動時就放下杯子，拿出手機點開來查看訊息。他一直在等著鹿的回訊，但一看到內容時又令他擔憂了起來。

　　報應是什麼意思？她有什麼理由會遭受得所謂的"報應"？

lightproject_II: 『妳現在在哪？』

　　看到鹿傳的地址與她所說的話，就代表著人現在在醫院，她在醫院多久了？已經快一個禮拜沒見到對方了。

　　崔弦立刻從椅子上站起，其他兄弟還因為他這突然地舉動而停止交談，但他只是擺擺手表示沒事，就走出餐廳，來到停車場。不過在他走到自己的車旁之前，他就頓下了腳步。雖然他不知道每間醫院的時間規範一不一樣，但現在趕過去，大概都已經過了探訪時段了。

　　他嘆了口氣，搔搔頭髮拿起手機回覆訊息。

lightproject_II: 『沒事的，妳方便了話，我下次去找妳？』

　　只是透過訊息文字他根本沒辦法判斷什麼出來，也很難說些什麼，他果然還是要當面見到人才能放心點。

　　回到餐廳坐回位子上後，崔弦繼續默默聽著大家聊天。

　　最近特別常去醫院這個場所，開始有些令他想起以前那幾年時常跑醫院的日子，每天都在期待那位教會他打棒球的親戚康復──

　　想到這，崔弦忽然被人拍了個肩，他馬上就回過神，這時才發現時間已經晚了，大家差不多要散會。於是他再次起身離開座位，回到停車場坐上車準備離開前，才拿出手機檢查是否有鹿的回訊。

　　在看到訊息，他沒有回覆，畢竟時間晚了，他覺得還是先不要再打擾到病患的好。

—

｜2020/05/10｜球場｜

lightproject_II: 『今天去找妳？』

　　想到一直沒有跟鹿約個時間，於是崔弦在喝水休息時先傳了個訊息給對方。不曉得她那邊有沒有人陪著。

　　等到今天的訓練結束後，崔弦才離開球場，並拿出手機傳訊告知一聲鹿，然後坐上車離開。

lightproject_II: 『要過去了，有需要我順便帶什麼嗎？』

lightproject_II: 『好，有特別想吃什麼嗎？』

　　收到鹿的訊息後，崔弦把手機塞回口袋，在前往醫院的路上順道去買蛋糕。

—

｜2020/05/11｜球場｜

　　一早從鹿的病房離開後，崔弦就直接前往球場，在休息室簡單地梳洗過後，開始一天的訓練。

　　今天他大概要早退去想想要準備什麼禮物給鹿，昨天才得知人今天生日，果然還是有點太趕了些，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可惜之前沒記得要問。

lightproject_II: 『現在過去行嗎？』

　　傳了訊息給鹿後，崔弦偏頭瞧了眼準備要給鹿的禮物，他不小心花了太多時間在思考該送什麼，最後還是選了之前幫對方買東西時，偶然看到的一件燈飾，當時他覺得挺適合鹿的，也很適合她的帳篷。

　　收到回訊，崔弦一樣把手機塞回口袋，上車前往醫院。

—

｜2020/05/12｜球場｜

　　昨天為鹿慶生完後，今天一早就直接來到球場，他在晨訓結束後的盥洗用餐時間才終於拿起手機檢查訊息。

　　當看到濤的訊息時，他微微揚起一抹微笑。老實說，就連他也有些習慣了與對方同住的生活，剛回到營區的那晚他也是有點不習慣的感覺。這種感覺很難得，雖然他目前居住的地方是有朋友同居的，但和他們分開時，卻沒有不習慣的感覺。

　　那一晚他想了很多，關於為什麼他對濤的重視程度會與其他朋友那麼不同。他生命中重視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教會他打棒球和建立信心的叔叔，一個是陪伴與照顧著他長大的保姆──也可以說是嬸嬸，雖然她和叔叔只有到訂婚而已。某種層意上，他幾乎要把他們當作父母看待了。

　　但在他們都離開了他的生命中後，他就完全沒有想要再把誰真正放入心裡了，他很害怕還會再失去，誰也保護不了。

　　然而他才發覺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重視濤，為什麼呢？他原本以為只是單純覺得這個朋友相處起來格外舒適，直到後來開始漸漸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甚至在那個吻之後，他才知道自己面對濤的心情是如此的不同。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誰，更沒想過會喜歡男性，但他必須坦白的是，他確實很喜歡與濤相處時的感覺。

　　沒想到他也有會為這種事苦惱的時侯，以前對別人坦白的感情他總是處理的很果斷，畢竟就真的沒任何感覺，也不想花時間在那上頭。

　　這一思考又花了太多時間，等被催促後，崔弦才放下手機，吃完早餐回去訓練，直到幾小時後他才有空回來回覆濤的訊息。

hziye: 『還行，但確實有點習慣在你公寓的時侯』

　　之後看到劍蘭和水仙，崔弦有些意外對方竟然也帶來了，還好有濤幫忙照顧著花，不然他還真怕自己把花養死。

　　回到營區前的路上就感受到了這場大雨，昨天與前天他都因為去找鹿沒回營區，不知道這雨下了多久。

　　他在回到自己的帳篷前，先繞到鹿的帳篷前檢查了一下，確定仍是維持著上次幫對方整理完冰箱的樣子後，才回去自己的帳篷。

　　崔弦站在天幕帳下看著這場大雨，不曉得什麼時候會停。原本他還有想過今天還要不要去找鹿，但後來還是作罷。

　　他伸手搓了搓剛剛有些被雨水淋濕的頭髮，轉身回到帳內時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機閃爍著提醒燈。他走回桌旁拿起手機點開螢幕，讀著濤傳來的訊息。

hziye: 『下大雨，不能幹嘛』
　　『怎麼不吃？』

　　啊，雨好像停了。

　　才剛傳完訊息沒多久，就聽到雨漸漸變小的聲音。

　　看著濤的訊息和傳來的照片，他又微微笑了一下。

hziye: 『好吧，健康很好』
　　『不過你吃得開心也很重要。』

　　雖然這麼說，但現在也已經沒有住在濤的家了。

　　崔弦又抬頭瞧了眼外面溼答答的草皮，思考著要不要出去閒晃一下，重新逛逛這個很久沒回的營區。

hziye: 『那很好』

　　回完訊息，崔弦去拿了件外套穿上，拉上外帳的布簾離開營位。

—

　　蹓躂完回帳篷，也去浴廁簡單洗過澡後，就回寢室帳躺。

　　當習慣了與某人相處後分開了的感覺很微妙，前兩天還沒有明顯的感覺，因為有跑去找鹿，也借宿在醫院過，還沒獨自待著。

　　現在嘛──崔弦躺下後微微瞇起眼，還是……快睡吧。

—

｜2020/05/13｜營外｜

　　崔弦蹲在地上，盯著一直坐在他面前的拉布拉多，過了一會兒後就朝牠伸出左手，而牠很自然地就舉起一隻前腳搭在他手上──他什麼指令都還沒說就那狗就直接握手了。

　　隊上的兄弟兼室友，傑瑞米坐在一旁的坐椅上看著崔弦和狗搭手的畫面，喝了一口手上的果汁問道：「你露營什麼時候結束啊？你該不會要住到賽季開打才回來吧？」

　　聞言，崔弦沒有朝對方看去，只是聳了個肩回答：「最晚五月底。」

　　「喔？那剩半個月多而已嘛。」傑瑞米翹起腳，偏頭朝正在給人保養的車輛望去。在隊上訓練結束後，崔弦和他就一起去為車做定期保養，他的目光在崔弦的重機上停留了會兒。「你還是不打算換紅牌啊？」

　　「不打算。」

　　「為什麼？你是對它特別專情是不是。」傑瑞米笑了一下，並用手搓著下巴那修剪平整的鬍渣，「這麼愛你的小老婆啊。」

　　崔弦挑起眉，這才抬頭瞧向對方，「不是我的小老婆。」說完，他像是想到什麼而放下狗的前腳，從口袋內拿出手機看了一會兒，並在傑瑞米打算問下去不然是誰的老婆時，開口中斷對方還沒出口的話。「你晚餐要吃什麼？」

　　「我嘛──我今天想吃起司鹹派、帕瑪森蕈菇燉飯跟巴菲！怎麼，你很難得問這種問題喔。」

　　崔弦沒有回應人，他只是注視著手機畫面思考著。

hziye: 『燉飯？隨意買就好』
　　『注意安全』

　　他敲著鍵盤回覆濤的訊息，因為看到說談案子小應酬，他就想對方會不會喝酒還開車，忍不住傳了第二則訊息。

　　打完字他才把手機塞回口袋，「沒事。」

　　久久才得到回覆的傑瑞米努起了嘴，瞇了下眼。「呿，我還以為你難得會主動要約我去吃飯咧。」

　　聽到傑瑞米的話，崔弦只是莞爾地搖頭笑了笑，然後繼續看著面前的拉布拉多，等待車子保養結束。

—

　　等車子保養結束後，崔弦陪著傑瑞米待在車廠與老闆聊天，直到他發現時間也不早了，才先和他們道別，然後牽出車子騎車往回營區的方向駛去。

　　抵達營區的停車場，崔弦摘下安全帽拿出手機瞧瞧時間，在看到濤的訊息後，想著還有時間先去洗個澡，再去對方的帳篷等人。

hziye: 『好』

　　回到帳篷，崔弦放好安全帽，脫下外套和手套，去拿了衣服和用品後，離開帳篷前往浴廁區。

—

　　洗完澡回來放好東西，拿了手機瞧一下確定時間，塞到口袋後就再次離開帳篷。

—

｜2020/05/15｜

　　回到帳篷後，崔弦拿了衣物匆匆去浴廁區盥洗，然後再回來準備睡覺。

　　他在往返的路上有注意到悠真確實待在草地營區，不過看對方正與人交談著，他也不打算現在去打擾人，想著大概明天早上離開營區前順道拿保冷袋去還，或者是等下午回來再說。

　　崔弦拉上帳篷的布簾，打了個呵欠後回到寢室帳去準備睡覺了。

—

　　睡來後崔弦去簡單地梳洗，換好衣服戴上背帶，也拿好保冷袋準備在經過露營車區時順道拿去還給悠真。

　　他離開帳篷拉起布簾，想著他應該要傳訊息通知對方一聲，不過他有對方的聯絡方式嗎？記得之前好像有交換過。崔弦從口袋拿出手機，看著上頭的幾則訊息，他在找到悠真的聯絡方式後，才去查看那些訊息。

　　他率先讀著濤的訊息，對於對方說了這些事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來自家人的問題，他以前很膽小，完全不敢違抗父母，他們想要他怎麼做，他就會乖乖照做，只要他們能開心，他對其他事就完全無所謂了。

　　直到現在，他其實還是會怕他們，他只有在職業道路上違抗了他們，他覺得要是他們對他提出什麼要求，他可能還是會乖乖配合也說不定。

　　而情感上的問題，或許他也懂得不多，畢竟許多事是他不曾去想過的，也不覺得自己會有機會擁有這些情緒。但他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慢慢順著感覺走，或許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不過看到濤要去找那個人，他還是忍不住擔憂地微微皺起了眉，他想要相信這會沒事的。

　　崔弦呼了口氣，瞥一眼手機畫面上的時間，發現自己不小心思考太久，於是他在回覆完濤的訊息後，先去了露營車區還東西並傳訊通知對方一聲，才離開營區。

hziye: 『我想，有時候我確實會想起你在身旁的感覺。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去陪你。喘口氣休息一下再繼續往前走，慢慢來』

　　『然後，注意安全』

—

　　「小老弟，陪我去喝一杯──」

　　下午訓練結束，崔弦剛洗完澡穿上衣服時，就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脖子，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崔弦差點一個不穩跟著人往後倒，他趕緊扶住一旁的東西穩住重心。

　　「怎麼不回去找巴勃羅喝？」崔弦偏頭往巴在他身上的傑瑞米瞥去。當對方聽到他這麼說，誇張地大嘆一口氣。

　　「他最近有案子很忙，不是半夜才回家，就是直接在局裡忙到隔天。你也不在，我很寂寞欸。」傑瑞米說完，跳了一下，用雙腳環住崔弦的腰。「我又被甩了，陪我啦。」

　　「你很重。」崔弦再次站穩身子，雖然他是撐得起對方，但這男人的體型與他不會差太多，那重量可不輕啊。不過在聽到人說被甩了，他只是很不意外地喔一聲，這人的戀情來的快去得也快，他都不記得那句話已經聽過多少遍了。

　　傑瑞米這才鬆開腳放過崔弦，一隻手還勾在人肩上。「先去吃飯，我們再去酒吧！我想你應該還是不會一起喝，所以記得要負責把我送回隊上的宿舍喔。」他拍了拍崔弦的胸膛笑著說，而後者只是莞爾搖頭，還是乖乖去陪人吃飯喝酒。

—

　　吃完飯後去酒吧，崔弦沒讓傑瑞米喝太多，就拖著人離開了，途中還為了要把跑去女人堆裡搭訕的人帶走，多花了很多時間。等順利把人送回宿舍後，崔弦才鬆口氣，有了自己的時間。

　　他拿起手機查看時間，還好沒有很晚。他跨上重機，邊點開濤的訊息來看。

hziye: 『好，沒事就好』

　　他簡單地回應後，收起手機，戴上安全帽發動車子騎回營區。

—

　　回到營區將車停妥後，崔弦拔下安全帽與手套，拿起手機檢視剛剛收到的訊息。看到濤說今天出現的比較晚，他便瞧了眼時間，回到營區的時間確實也是晚，他以為他可以更早回來。

hziye: 『是啊，陪人去喝酒花了點時間』

　　雖然這樣說，但他當然是沒碰酒。像是想起什麼，崔弦抬頭對著後照鏡偏頭瞧著一次臉頰，雖然停車場燈光昏暗，但他還是看得到一抹印子在臉上。

　　於是他用手背去抹那個口紅印，擦出一個斜斜的痕跡，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多花時間才能把朋友拖出酒吧的原因，在他兩手扛著人的時候，一群酒醉的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纏人，他已經很盡力去避開她們了。

　　嘆了口氣，崔弦下車朝營區的方向走回。

　　看到濤的訊息，崔弦挑起眉，隨後莞爾地笑了笑。

hziye: 『不喝，只是幫忙顧著人』

　　放下身上的物品，他去拿了衣物與盥洗用品，直接前往浴廁區洗了澡。

　　洗完後他回到帳篷，從桌上拿起手機回寢室帳坐著休息，邊看著訊息，他微微歪了下頭。

hziye: 『？』

　　傳了個問號給人後，他又起身去拿瓶水來喝。

　　是這樣啊，崔弦眨了眨眼盯著手機。

hziye: 『沒事，沒那麼容易破戒』

hziye: 『可以的』

　　打著下一段話的手有點猶豫，因為他很少會在沒事的情況下主動問別人近況，但最後他還是把訊息發送出去了。

　　『那你今天如何？』

hziye: 『好，你好好休息』

　　男人受點皮肉傷沒什麼──平常他一定是這麼想。

　　崔弦撓了撓頭髮，將喝到一半的水瓶放到一旁。

　　看看時間，確實也晚了，他是該睡了。崔弦想了會兒後，才打字回覆訊息。

hziye: 『嗯，那要睡了』
　　『晚安』

　　看著回訊，崔弦這才放下手機，躺倒身子，放空了會兒後才闔上雙眼入睡。

—

｜2020/05/16｜

　　今天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而某人也不意外的今天沒來練球，所以崔弦在盥洗更衣完後，就直接騎車回營區。

　　多花了點時間在外繞了點路晃晃，回到營區後一樣先去洗了澡才回到躺椅上稍作休息。

　　想起了什麼，他偏頭朝不遠處的帳篷瞧去，鹿還沒回來，現在也月中了，他想對方會不會真的不再回營區了。崔弦抿了下嘴，將視線移回上方的夜空。

　　差點躺到睡著，在聽到手機通知聲響起時，崔弦才清醒了過來，他坐起身從口袋摸出手機，抹一把臉滑開螢幕。看著濤的訊息，他還有些不太懂意思。

hziye: 『沒幹嘛，什麼告解？』

　　去其他區玩……是要過來的意思嗎？

hziye: 『嗯，沒問題』

　　回完訊息，崔弦才伸了個懶腰起身回到帳篷內點亮燈光。

這區還是和之前一樣暗，不像他們那區晚上燈火通明，最近來那區玩的人似乎多了，沈濤也不清楚，走進來他下意識掃視了所有的帳篷，沒看到明顯的人活動跡象，就按照記憶往那個有燈的地方去。
他好像──很久沒來了，上一次來是為了叫人吃飯吧，沈濤想到這件事微微一笑，時間真快，現在也接近尾聲了。

走到帳篷外，沈濤偏頭看看，說道：「你這裡還是很清幽，比我那裡還安靜。」他們那有吹風機的聲音，還有一些細瑣的聲音，都是生活的聲音，沈濤一放空也不會去注意聽。
「今天晚上有沒有吃飽，我怕沒給你強心針你會覺得很難消化。」他一笑，沒有先主動走進去。

　　在聽到聲音，崔弦轉頭朝帳外的方向瞧去，「是啊。」他回應一聲後，才邁步潮站在外頭的濤走去，邊繼續說道：「難消化？這麼嚴重嗎？」他微微挑起眉看著濤，也回以一抹淺笑。

　　隨後他抬頭瞧了眼夜空，再回到濤身上。「想在外面聊，還是進去？」

我也不知道嚴重不嚴重，只知道那是常人覺得反感的東西，沈濤想。

他回以的微笑有一點複雜的情緒參雜在裡面，今天要是沒什麼共識，說不定是最後幾次聊天，「進去聊吧，有些事情還是我們自己聊聊就好，不要吵到別人。」不知道新的帳篷住的是誰，但沈濤還是想圈一個安全的地方說。
沈濤走進帳篷找地方坐，最後坐到軟墊邊上，已經是比較靠內側的位置了，他把水瓶放一邊，拍拍身邊的位置，「還是你要坐我對面都好。」

　　「嗯。」他點點頭，在人進到帳篷後就將布簾拉上，轉身走到濤前方。他看著對方拍了拍身旁的位子，既然都看到這個動作了，他當然很順勢地就到濤身旁坐下。

　　崔弦盤起腿，一手撐頭瞧著濤，等對方想說些什麼。

沈濤看看身邊的人對人微笑，又把視線轉走，看著帳篷門口。
「我跟你說過我在遊戲公司當工程師嗎？和我那個過世的朋友一起，他是我主管，我大學實習也是在那間公司做，一做就很多年，其他時間我會接外面的案子，我和那個朋友都會接案子賺外快，大家找很多份工作很正常，但我們有些工作內容性質不太一樣。」說到這邊他停了一下，「你知道網路世界是兩面嗎？平常使用的網路是白的，底下是黑的，那個被稱暗網的地方。」

　　「嗯，知道。」對於濤在提到工作時說了這個，他微微揚起眉。雖然他沒有多接觸網路世界，但暗網這東西他還是有從別人那聽說過，大致上還記得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他過世之後我就辭職了，一直到現在都是接外面的案子，偶爾接一單就有很大的金額，所以不用擔心生活。」沈濤說到這裡轉頭看崔弦，眼神和人對上，「我在上面偷檔案，做假護照，癱瘓別人公司的主機，替人洗錢過，也幫著變賣文件過，但是──我能跟你發誓，我沒有殺人放火，那是我和我朋友說好的底線，我不會說自己很有良心，還是特別有道德感，以前學生時期我就開始看那裡的東西，是我朋友帶我入行，我覺得很刺激。」
沈濤聳了聳肩，「對世界很失望，待在那裡的時候會有制裁別人的愉快感，追上我朋友的腳步我很開心，我到現在還是把這份工作當工作，只是性質不一樣，最近那個案子也是在拿檔案，我已經做完了。」

「我不想對你說謊，確實也只是拿檔案分一分送給人，只是檔案是從他人手上擷取來的。」沈濤移開視線，「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相處，我會在適當的人面前說適當的話，說謊也無所謂，你和我是不同生活的人，我不想把中間的關係塗上很多說謊的色彩，我不喜歡，那很像我把好的東西糟蹋了，我連對自己的好朋友都會忽略他們伸出的手，你還說我不無情。」他輕笑，「我當下聽到有點生氣，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卻得到寬慰很不應該，就連我現在也是想讓你了解，我是怎樣的人，說完你就不會討厭我，之類的，我不知道，全憑你怎麼想怎麼做。」他沒有做結論，把全部的決定權都放在崔弦手上。

「因為對生活永遠不滿足，看到什麼都想追逐，追著我朋友就忘了道德，追著你就忘了我本來做的壞事，要說我跟你說話，會得到片刻安慰，會啊，我喜歡你，這和我對你的罪惡感可能成正比成長。」沈濤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來了，「為了你，很多東西我都扔在前路，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逃避才沒做好。」

　　聽完濤的話，崔弦默默地移開視線低下頭，他在思考中皺起眉頭。雖然之前說到做壞事時，他是有想過對方是不是真的有做過什麼事才說到的，而現在聽人坦白說出了這些，他多少還是感到意外，但至少對方沒做出殺人的行為。

　　全憑他怎麼想怎麼做──他確實是不會喜歡別人幹壞事，但現在他只是感覺到心情複雜。崔弦嘆息一聲，撓撓頭髮後才又轉頭瞄了人一眼。

　　「好不好相處只是一個感覺，你現在跟我坦白這些了，還有你之前說的那些缺點，雖然確實不能說這些壞事沒關係，但你至少還是願意跟我說了，與其說我會不會反感，倒不如說我反而……有種被重視的感覺。」他搓著後頸，抿著嘴思考該怎麼表達。

　　崔弦低頭搓著自己的指頭，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我也還是很喜歡你這個人啊，但我也不希望我會給你帶來壓力──就是那個罪惡感或你之前說偶爾會怕我的事。」

　　說完後他覺得有點緊張，但這個緊張是帶了點害怕，他很害怕自己的存在有沒有可能會給人帶來壓力，尤其是他在乎的人。

「……」每次面對情緒，沈濤總覺得心臟裡有什麼被擰緊，他看著低頭的崔弦許久，想起自己也許不是要對方說一句沒關係，至少不是躲他，不是沉默以對，打罵也好，好過無聲。
「……你真的很奇怪，是怪人。」也只有你這樣的怪人，不會對我大呼小叫了。
沈濤伸手按住崔弦的手，讓他停止這個搓手指的動作，他沒有看崔弦，只是也低頭看著人的手，「……你不是壓力，你拯救了我，讓我從公寓裡清醒，還知道願意回家去找你，當時我刀都拿好了，然後看到了夕陽，想到他也是來回在這裡徘徊，要不要去死呢，去死吧，還是不要，可能他沒有最後想回去的地方了，但是我還有，回去見了人怎麼樣再說，是我當時的想法。」

「我有很多過錯必須要去承擔，也有很多事不能和解，除了這些，我想你好好看明白我是怎樣的人，這樣至少我喜歡也心安理得，對你的害怕也有一部分是怕你知道我其他的事之後就會抽手離開，也許——正常人應該要這樣吧。」

「我不要你只知道我所有悲傷的事，不用同情我，人生要過了才會知道，所以我想要你除了這些以外還能跟我好好生活，知道一些蠢事也好，開心的小事也好，好過只知道這些，我重視你，信任你，同樣的我也害怕我不被同等重視。」說到這裡沈濤慢慢鬆開手，「把人放進自己心裡又拿掉，這是很可怕的事，但是我想這樣，只有你會一直問我怎麼了，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說我不無情了，你不知道那對我來說有……有多麼驚訝，好像被允許可以悲傷一樣，可以展現自己本來的樣子。」

沈濤閉了閉眼，他重新抬頭的時候是看向帳篷外，試圖捕捉夜色的雙眼有淚光，但沒有流下，很多情緒千言萬語說不清楚，憑什麼如此，他什麼都不憑，除了一個個修復，沒有任何解決方法。

　　當濤的手蓋了上來，崔弦一怔地停下了動作，他同樣盯著對方的手，直到聽到對方說那時有尋死的念頭時，他才抬頭朝人望去，緊皺著的眉頭仍然沒鬆開過。

　　在對方鬆開手後，他注視著那雙飽含著情緒地眼，隨後順著人的視線一起朝帳外的方向瞧去。「對我而言悲傷沒有允不允許，每個人都擁有權利悲傷，就跟高興或憤怒一樣。」說著，他抹了一把臉，舒緩緊皺的眉頭後，再次轉頭看向濤。

　　「人生要過了才會知道是吧？現在知道這些事，我當然還是願意跟你好好生活，就跟之前一樣。在我心中的你還是你，這不會因此改變的。」

「……」沈濤笑了，這麼一笑他的眼淚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你不會知道擁有這樣權力的人，在這個世界是多幸運，每個人都想成為那個幸運的人，我希望我的朋友都是那個人，你也是。」
「你對我來說也沒變，還是那個樣子，怪人，聽到這些還不跑，喜歡待在這邊接受未知挑戰。」
是啊，不然他還能說什麼，沈濤在這樣的情緒中跪了下來，對一個人毫無辦法就是這樣吧，拿人沒辦法，乾脆就臣服，沈濤用另一隻手的袖子擦掉臉上的痕跡，一併鬆開了手。

　　聞言，崔弦露出一抹柔和地微笑，看著濤用衣袖臉上的淚痕，他伸出手輕輕搭在對方頭上，慢慢地摸著人的頭。

　　「我挺樂意當這樣的怪人。」他彎起笑眼，隨後又往外頭的夜色看去。「在我這你就可以擁有這個權力，很幸運吧。」他放輕語調地說，手還在搓著對方的頭髮。

「……」
沈濤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他先低下頭，用兩隻手的袖子擦眼淚，直到他兩手袖子都是濕的，抬起頭已經止住了淚水，眼眶雖然紅著，眼裡的情緒已經緩和很多，他像死裡逃生一次那麼鬆口氣。
「你完了，你給我這種權力你會被折騰死。」沈濤吸了吸鼻子，用紅著的眼睛看過去，「售出不賠。」

　　崔弦揚起眉，也偏頭瞧向濤哭紅的雙眼，他停止搓人頭髮的手，往下滑勾搭在對方的肩上。「不做後悔的決定。」

這人真可怕，沈濤還是忍不住這樣想，他這次沒說出來，又低下頭笑了笑。
他從來沒做什麼主動的承諾，但沈濤注重每一次別人給予的承諾，當他願意，他會給予一樣的信任和承諾，該從哪裡說起，什麼都好，什麼都行，臣服的時候也只能這樣給予。

沈濤還是沒將那句話說出口，他不想輕易戳破了美好的氣球，湊上去和崔弦抱了抱，手在人背後摸摸，像以前那樣給他能給的情感表達。
沉默一會兒他說：「我想找時間去海邊，還有去山上慢跑，我今天還想躺這邊，你可以早早出門沒關係，我替你看好才回去。」

　　在人抱上來時，他也輕輕地回抱了一下並同樣拍拍對方的背。

　　「行啊，想什麼時候去再跟我說。」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嗯……如果沒睡過頭，或許還會去球隊。」雖然這麼說，但他想他可能是起不來了。

　　崔弦放下手機，他有注意到有訊息，不過那等睡前再看也行。「睡裡面吧，空間夠大。」他往後指了一下寢室帳的內側，躺下他們倆絕對是綽綽有餘。

「就過幾天吧，這幾天有點事，睡醒再說。」沈濤注意到聲音變安靜了，要命，又拖到時間，沈濤這下趕緊鬆開，「我真是要害死你了，快去躺，快快！」
他精神好完全沒注意這個時間，沈濤說完自己先踢掉球鞋，抓著自己水瓶往裡撲，躺哪好啊，單人床和一般帳篷的床不一樣，以前他都睡睡袋的。

沈濤站在看起來應該是床的地方，左右看看，想想還是自己躺裡面好了，方便人外出，一邊掏手機把他關成靜音，默默爬到比較邊的位置，把大部分位置都讓給崔弦躺。

　　瞧著濤的反應，崔弦又笑了笑，他道了聲好之後，先起身去關了燈後才回到寢室帳。

　　崔弦躺到濤的一旁，並把手機放下，想著訊息還是等早上再看好了。一躺下沒多久他就馬上感覺到睏意，在一個呵欠後，他稍微偏頭瞧向身旁的人。

　　「晚安。」

「……晚安。」
第一次躺這裡有點緊張，沈濤還是轉過身湊了過去，讓崔弦一手枕在他頸後，湊過去一起睡，「可以嗎？」這樣的姿勢幾乎是半趴睡在人身側了，崔弦一勾手就能攏起他的腦袋。
「在家的時候不能像這樣，就讓我佔便宜吧，今天，謝謝你。」沈濤受到熟悉體溫的吸引，舒服的能慢慢睡著，兩人躺的很近，鼻息對鼻息，抬頭就能看見另一個人的下巴，心滿意足。

裹上棉被，一夜好夢。

　　對於濤的貼近，崔弦有些愣了一下，但很快地他就勾起了嘴角。他彎起給人枕著的手臂，搓一下對方的頭髮後就直接搭在人家的頭上。

　　「不會。」他輕聲說著，也闔上了雙眼，潛意識內享受著對方帶來的溫度與氣息，這種感覺很舒服，讓他還沒能注意到濤是否睡前，自己也陷入了睡眠當中。

—

｜2020/05/17｜

　　醒來時，崔弦半瞇著眼盯著上方的帳篷布，一會兒後才偏頭朝睡在自己身旁的濤瞥去。不想動放在人身上的那隻手，也不太想起來，難不成他也很難得的賴床了嗎？

　　崔弦眨了幾下眼思考，用另一隻手抹了把臉後，去摸過放在一旁的手機，打開螢幕看看時間。快中午了，雖然好像還是可以去球隊，但……現在就算了。

　　之後他把累積的訊息一一點開來檢視，直到看到鹿的訊息時，原本還有些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

lightproject_II: 『是啊，不過，歡迎回來』

　　昨天他還在想鹿還會不會回來，沒想到正好她就回來了，雖然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待完這剩下的半個月。

　　崔弦放下拿著手機的手，又隨意地注視著某處發了會兒呆，現在的感覺挺舒服的，他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有沒有會睡回去的可能。

　　看到訊息，他轉頭瞧向網窗外的天空。他今天沒出門，不然還能幫對方買冰回來。

lightproject_II: 『可惜我這也沒有』

中午開始熱了，特別是山區的陽光在中午會到達一個溫度，沈濤熬夜多晚，炙熱的天氣他都會在中午醒來一次，現在沒有冷氣的溫度，他又穿長袖襯衫，就醒了。
沈濤瞇著眼，體感熱卻也不想動，慣性的把臉埋進遮蔽物裡，絲毫沒感覺他把臉往人懷裡鑽，搭崔弦身上的手也跟著環緊，等感覺到他抱著的物體更熱，沈濤的大腦才慢慢回想昨天他都在幹嘛，然後現在在幹嘛。

他想乾脆就裝死吧，還有他是真的睏，現在一定是中午了。

　　感覺到身旁的人的動作和收緊的手臂，崔弦偏頭朝緊貼著自己的濤瞧去，思考著對方是否真的醒了。

　　最後他還是沒有出聲說話，只是看著濤，繼續任由人靠在他身上。

燥熱讓他很難睡回去，沈濤的聲音被埋著都很模糊：「我不知道你怎麼不吹冷氣活在這個文明社會的……」他身上還有被子呢，「中午了對吧？」聲音聽起來很沙啞。

　　聽到濤的話，他揚起嘴角笑了笑，「中午沒錯，你熱嗎，要不要回去睡？」他邊說邊把被子推開了點，他還記得對方挺怕熱的樣子。

　　之後他想到剛剛好像有回訊，便拿起手機看了一下，啊，他也起床沒有很久，還沒進食，雖然現在還沒有明顯的飢餓感。為了不拖慢鹿叫外送的時間，馬上打字回覆。

lightproject_II: 『沒關係，妳吃就好』

「睡一晚上就知道趕人走了啊？」沈濤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懶洋洋的，他閉著眼睛說話，本能的眼睛不會往外頭有光的地方看，「很好，這很男人本色，每個男人人生都有一段。」
說到冷氣和中午，沈濤想想又繼續說：「以前大學住外頭，朋友沒錢租房子就跑來我家睡客廳地板，前一晚都會喝到爛醉，中午再被陽光曬醒，我們會刷牙洗臉跑去買早餐店，吃完就開始耍廢，打遊戲到傍晚，每天……就這樣過，晚上再去游泳，游到十點吧，再回家繼續熬夜，現在想想以前的生活滿自在的，變成成年人之後，很多事情都不能幼稚了，比如上班族不能像我一樣現在還在賴床不吃飯……」

　　「嗯？」濤的話令崔弦挑起眉，一時沒能領會對方為何這麼說，不過他沒有思考很久，注意力就被濤說起以前的大學生活給引走了。

　　想想自己的學生時期和現在的生活並沒有相差太多，最大的差別應該就是生活的地方與身旁的人們不一樣了。

　　「你也知道你賴床不吃飯啊。」說完，他又輕輕地笑了一下。

「剛睡醒沒食慾，很熱也沒食慾，天氣熱的時候都是餓到胃痛才感覺應該要吃一下，以前做實習生的時候，公司都有制度嘛，前輩們會提醒我們吃飯，去茶水間摸魚的時候也會稍微吃點餅乾，而且，那時候有冷氣。」大概最後一句才是重點，有冷氣才有欲望吃飯。
「不管有沒有冷氣都不能阻止我賴床的習慣，我還要拖著你一起賴床！」沈濤說著手上力道加大，儘管這一點力氣對身體素質好的運動員肯定沒太大壓迫，電玩宅還在出力把人按到床鋪上去。

　　「你的胃會壞掉。」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搭在濤身上的手拍了幾下人的腰。

　　之後感覺到對方突然施力壓著他，雖然如果真的要起來，還是起得來的，但他也沒有要馬上起床的打算，所以沒有去抵抗對方的壓制。

　　「你還有力氣啊？」他語帶細微地笑意說著。

「……肯定沒老大你力氣大。」沈濤說完慢慢抽手，從人身上爬起來，撐在人身上時看了看崔弦，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笑了，這次是真的坐起來了，拿他昨晚放一旁的水瓶喝水，喉嚨舒服多之後才把身上的長袖襯衫脫了放一旁，他在襯衫底下穿的是黑色背心，前陣子受皮肉傷的關係外出沈濤都不敢穿短袖，現在在室內就算了。
他躺回崔弦旁邊，深呼吸抹了把臉，「今年夏天我們有武林大會，遊戲每年都會舉辦一次最大的，會轉播在實況台，好幾個地區都會，神經病問我會不會參加。」沈濤用手肘推推人，「他說要在上面痛毆我一頓。」給人揍的嘴角傷口今天已經只剩下一個小擦傷了，右手臂瘀青還在，不過不會痛無所謂啦。

「我說我參加啊，我在等官方公佈時間，今年我朋友不在了，不知道冠軍誰坐。」

　　崔弦在濤坐起身後，眨著眼看對方撐在自己上方時笑了一下，在人移開視線去拿水喝，他才縮回手放在肚子上，默默瞧著對方喝完水並脫掉襯衫，然後躺回來。

　　途中他有注意到濤的右臂上似乎有瘀傷，於是在對方用手肘推了下他後，就稍微側身去伸手拉起對方的右手來看嚴不嚴重，一會兒後他才輕輕放下手。

　　「那你要加油，把身體養好。」

伸出自己的右手又重新張開了五指，沈濤一笑，把手握緊成拳，「我跟你說，前幾天我發現我手會抖，我們這種打競技的人都不敢承認自己狀態下滑，但我覺得我可能狀態下滑了，那天我和你傳完訊息之後，看我的手顫抖停下來，我去洗洗睡了，後來想起神經病說的這件事，想到以前我也跟我朋友聊過他狀態是不是下滑過。」
沈濤把右手放下，仍然是看著頂上的帳篷布，「他下滑的程度比較少，其餘靠經驗和天分，如果，我是說假設──我狀態下滑，我不覺得我可以像他那樣扛的住。」

「沒他之後沒有指揮官，其他幹部想推我上去接位置，覺得我是第一個學生，理所當然要去接，我狀態如果下滑會給他丟臉，我們都知道信仰消失之後必須要找一個人來替代原本的信仰，我能不能像他那樣拿下第一名不是重點，只是我自己會在意就是了。」沈濤笑了笑，「不要說明年，今年能打進決賽我就要僥倖了，我這兩個月都沒摸什麼摸鍵盤，當渡假休息。」
「如果你狀態下滑怎麼辦？你想過這件事情嗎？」沈濤轉頭看人。

　　聽著濤的話，他微微皺起眉頭，他當然能理解人會在意自己狀態下滑這件事，換作是他，他多少也是會介意的。

　　崔弦在對方提出問題時，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右肩，沉默著像是在猶豫是否要開口，過了幾秒後，他才偏頭瞧向濤。「有啊。」

　　他點點頭，然後又轉回頭。「在大學畢業那一年發生了一些事，我那時心情很糟糕，有點把情緒發洩在練球上，糟蹋了自己的身體，右臂的韌帶一度差點撕裂。」收回捏在肩上的手放到肚子上，他繼續說：「那時候我甚至還自暴自棄的想乾脆回老家乖乖當父母的乖兒子算了，可是我已經答應過人我會好好朝夢想前進，所以……我花了一點時間調適自己的心情和養傷，雖然傷養好了，但心理多少還是有點芥蒂在，也是這個原因，我才會直到現在才能成為正式球員，不然我以前的狀態其實應該更好。」

　　崔弦說著並聳了個肩，這是他第一次跟別人說這些，不過當然自己還有很多事是他從未跟任何人說過的。說完後他呼了口氣，再次轉頭看人，嘴角帶了點笑意，「不過之後一定會因為狀態下滑而退休，我想我或許會搬去哪個郊區。悠哉的過退休生活吧。」

「……」
沈濤驚訝地看著崔弦，他知道人都有情緒，人都會找事情宣洩情緒，但棒球這件事一直都對崔弦自己很重要，沈濤意外的是他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在他重要的這件事情上。
聽完沈濤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見過比他排名更前的玩家因為受傷崩潰，也見過藍霄在發現狀態輕微下滑時砸鍵盤的那一刻，自己還沒有太多的情緒大概是──還沒確診，所以不信。

沈濤伸出手把人左手拉過來，翻過身側臥看著崔弦，另一手蓋上去拍拍他的手，「但你還是做到了，有努力就永遠不嫌晚，你才二十六，上次誰和我說男人三十歲才巔峰？」他笑了笑，「對夢想對父母我們都有不想妥協的事，不用回答我，你要跟自己說，別為了父母就放棄你想做的事，你值得去追夢想，要是你想回去當乖兒子，我只好半夜爬窗戶把你從城堡抓走了。」

聳了聳肩，沈濤說道：「我最會的就是讓別人父母討厭我，我不在乎他們怎麼想，我要你覺得你活的燦爛，既然已經答應人了，就更沒有放棄的理由，他一定也希望你這麼做。」沈濤眼裡有著不妥協的情緒，永遠他都不會妥協去做母親的魁儡。

　　「男人三十歲才是顛峰，是啊，我做到了。」崔弦看著蓋在自己左手上的手，臉上仍掛著那淺淺地微笑。「我很遵守約定吧，才會努力走到現在喔。」現在想起當時狀態不好的自己，他獨自一人花了好多時間去消化那份情緒，或許他應該慶幸自己那時還記得他該做什麼，對於約定好的事他也一定會遵守，他才能好好地走到現在吧。

　　崔弦慢慢回握住濤的手，然後提起視線去注視對方的雙眼，「所以，不管狀態是不是真的下滑，你也要好好加油。」

沈濤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回道：「哎呀，反過來撩我啊，我要比你說的多給你加油兩百分，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
「今年我一定會參加，我還要在上面把神經病揍倒，要是不小心奪冠的話那就不好意思了。」沈濤說說玩笑，「到時候不忙的話就來看看實況吧，很好玩的。」
二十六歲了，沈濤心裡有個底，最長久也許他就走到二十八歲，再了不起好好保養，三十歲就退休。

「今年不如以往，有很多以前的選手不參加了，大家一路打了這麼多年，都在最好的時候退休，還能看到老面孔都是惺惺相惜。」要是少了黑帝，沈濤也未必在這條路走的長遠，少了競爭對手勝果怎麼會甘甜。
「我弟他對於我今年還搞這個很不理解，國中時我們一起玩的，後來他課業忙就沒繼續，他是很活在現實世界的人，高中的時候我們吵了一架，他把我從二樓樓梯推下去，我摔斷了左手，現在季節一換就會輕微痠痛，我那時候想我又不打職業，反正我媽也不准，我當時也孬就沒繼續，上個月我雙手被割傷的時候，醫生說還好沒插到筋或神經，不然有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確實我也沒保護自己的手太多。」

沈濤想了一下最近他做的事，在思考怎麼講比較好：「不管我弟我媽怎麼想，我今年拿冠甩他臉，也是了結了一個心結。」
「暫時別提我弟好了，他的事情有的是時間說。」沈濤拉拉崔弦的手，「你說給我聽退休計畫，想像一下，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他笑。

　　崔弦的目光停留在濤臉上的笑容，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了，不曉得為什麼這句話隱約地讓他內心顫了一下。他平常都是習慣去陪著他人，沒有讓別人來陪伴自己，也不覺得自己有這個需要，而且一直以來總是會主動陪伴著他的人也早就不在了，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

　　「好啊，有自信很好，有機會了話，我會去看你比賽。」崔弦也彎起笑眼回應對方，並在濤說起之前受傷的經歷時，緊緊握住人的手。不過當對方突然問起退休計劃這件事時，崔弦倒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沒想到對方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退休，其實也沒有確切的計劃，只是以前偶爾會想說，等退休了，我再試著去培養看看其他興趣。」他偏頭思考了會兒，「一個人搬去郊區悠閒度日，或騎著車去旅行之類的。」啊，不過等他真的退休了，現在這台車大概也必須退休了。

「你喜歡獨居的話我跟上不就很吵了，不知道到時候我還在不在。」吵的意思不是他話太多，生活是一個人以上就會有很多聲音，喜歡獨居的人未必會願意跟朋友或是伴侶同住，也是有結婚的伴侶但各自分居三十年沒有離婚。

沈濤想到結婚，看著人想起了一個他們以前聊過但沒有觸及很深的問題，他問：「但是如果你父母逼你成親怎麼辦？你一個人悠閒的退休計畫就打亂了，你有Plan B嗎？Plan C？」

　　「你想跟我住嗎？」聽到濤的話，他揚起眉角笑了笑，「不過這都是之前的打算。」現在……或許現在的想法會不一樣的說不定。

　　而且就像現在濤提到父母要他成親了話怎麼辦，對，他之前有想過這個可能性，畢竟他是獨子，他們一定會想要他與他們看得上的女性結婚生子，好傳承血脈。

　　崔弦抿起嘴。「其實，我以前有想過這個，而且我還可能不會拒絕。」他說，摸摸鼻子並聳肩，除了棒球一事他堅決不退讓外，其他事他或許就還是會當個孝順的兒子，而且他果然還是會有點怕父母。

　　不過……崔弦默默朝濤瞥去一眼。他不知道他現在還會不會乖乖接受父母的安排了，還好他們都還沒提過這件事。

果然，人們都很容易屈服於家庭吧，沈濤回視著崔弦的目光，他又稍微的對世界失望了些。
一直以來沈濤都對極端反骨的人特別欣賞，曼麗的狠毒決絕、女王說斷就斷的膽子、胖子跑出那條街再也不回頭，沈濤在意人們是否為了自己而活，為了理想，也許他是活的太理想，他不能恨自己的家人就覺得全世界的家庭都不值得被珍惜。
應該吧，沈濤總先想到壞的事，他心裡想知道，但知道了又不那麼開心了，手上的力道鬆了一點，他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好，進還是退，進的話會毀掉別人的人生，退的話他又不甘心。

「你很孝順啊。」沈濤用陳述的口吻說，移開視線，不想讓自己擅自又對人失望，「說不定我人爬到城堡窗口要帶你跑，你還不願意走呢。」和沈皋一樣，都不願意離開，沈濤多失望啊，對老么。

「我沒考慮買房。」沈濤坦白道：「我們一起住的話，你要多大的房子我都買得起，你要什麼車我也買得起，以前不考慮買房是覺得自己一個人隨便過還行。」現在，人多少有點私心，都會妄想，沈濤沒有講，他確實妄想過很多事，住都市的時候他就想過很多願景。

現在都隨著可能不會拒絕這句話開始怯步，沈濤忽然從開心的情緒裡抽離出來，腦海裡的他理智的想到，他們現在這樣，好像，並不是說好的，人生一起過，願意一起過，和交往和結婚不是一個說詞。
沈濤不在乎那些名份還是口頭承諾，這是建立在信任上，一旦受到動搖，所有的根基就會連帶開始餘波盪漾，但他憑什麼失望，憑什麼放手，一開始就沒有吧。

　　「嗯，不過那也都只是基於我覺得無所謂。」崔弦也轉頭看向外頭暗下的天空，什麼時候晚上了都沒注意到。「以前除了棒球，我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事是一定要去做或不做的，對於其他事，我可能完全沒有目標，一樣覺得無論如何都無所謂。」

　　「以前也不會有人要帶我跑啊，而且……」他微微瞇起眼，雙手交扣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這就是個目標了，對吧？所以，我想我現在會對自己的人生再負責一點。」

　　「至少，當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候，就會去爭取了。」

真狡猾，誰說木頭都不會講話的，木頭開口說話起來每一句話都很難反駁，還找不到漏洞，自認的話術全在這裡沒了用處，沈濤知道自己選擇信任，所以他會相信，很容易生氣又很容易氣消，信任被動搖又很容易導正，他是一個這麼矛盾的人，只要說得出口能說服，沈濤知道自己什麼都好。
「你最好給我有所謂一點。」沈濤小聲的說，但聲音聽起來沒有生氣，他彎起背脊把臉埋到人肩膀上，聲音就幾乎在人頸邊，「以前沒人問你意見，沒人給你選擇，在我這邊你有選擇的權力，有想要東西的權力，什麼都有，只要你敢講……我今天做不到我就跟你姓。」不姓沈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很快就不是沈家的小孩了。

「還有啊，我才不信以前沒人抓你逃跑，你是不是很直接的拒絕人家說不要，然後讓人家哭著跑掉？」沈濤嘀咕著：「你根本沒搞清楚你自己多好。」隨著獲得的權力越大，沈濤用詞也越發直接。

　　「跟我姓，好怪。」雖然這不是重點，但想到這件事還是令他罕見地哼笑出幾聲，非常短暫，他想自己起碼也十年以上沒這樣笑了。

　　他鬆開交扣的雙手，一隻手穿過濤的腰側將人輕輕環住。「嗯……有的不會哭著跑掉，而且很多我根本不認識，當然直說囉……」崔弦撇起嘴，莞爾地聳了肩，很坦白地繼續說下去：「但你是第一個讓我沒辦法拒絕的人，所以我才會覺得很奇妙。」

　　「我覺得我挺棒的啊，怎麼會搞不清楚呢。」崔弦眨了眨眼說，可能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要是現在他在喝東西一定會嗆到，沈濤的思考又被轟成一片空白，他找不到用詞，乾脆就不說話了。
沉默沒有辦法幫助沈濤平復心跳，這裡太清淨了，靜的像他心裡想什麼，心跳有多快都會被聽見一樣，這樣短時間情緒起伏是以前面對前任沒有過的，連面對藍霄，他們也很少說這樣的話，相敬如賓概全了很多他們當時的關係。

沉默到都快像睡著了，沈濤才說話：「那我挺榮幸當第一個，這算什麼？哎，這算初戀嗎？是第一個喜歡的才是初戀，還是第一個交往的才算？你覺得是哪一個？」沈濤忍不住笑，沒抬頭去看崔弦的表情，他現在的表情肯定很蠢，被這莫名的好心情給整的嘴角上揚。

　　在長久的沉默中，崔弦一開始還沒意識到自己有說什麼，但當他開始有意識時，他忽然也慢半拍地覺得自己的耳朵慢慢熱了起來。環在人身上的手隱約感覺得到對方的心跳，但他又想那是不是其實是自己加速的心跳。

　　直到濤終於開口了，崔弦才遲緩地發出幾個單音，然後才好好說話回應對方：「呃，不知道是哪個，但對我而言兩個都算，都是第一個。」說完，他嚥了一口。

「……」媽的，之前都毫無預警，聽著也都覺得還好，沈濤在心裡狂戳這根木頭，他本來就想問與不問都行，也沒人會問他這個問題，幾句話的時間和坐雲霄飛車一樣，不對，這比他媽的雲霄飛車還誇張。
我是忽然被答應了嗎，沈濤腦子不斷刷頻這句，不對，他從來沒問人能不能跟我交往這句話，回憶前面的話題，很多話題都像正在進行式，是自己太遲鈍嗎，完全沒意識到這些，全部都導向這個結果，他還被嚇的很甘願，沈濤覺得自己真是神經病。

緩過情緒之後沈濤反而笑不出來了，他稍微施力就能從崔弦懷抱裡掙脫，爬起身後沈濤撐在崔弦身上，他眨了眨眼，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語言。
「你真的他媽的很……很狡猾，你說的，再給你一次機會，這個不能後悔哦？售出不賠。」沈濤避免著什麼，還是問了一次，晚上了，燈沒有很明亮，自然也看不到他耳朵和後頸都是紅的，一摸的話熱的驚人，是體溫太高還是緊張出來的，都有吧管他去死。

　　在人掙脫他的手後，崔弦的視線跟著對方的動作往上移動，「我覺得我挺正直的，怎麼會狡猾。」他說，然後有些緊張地伸出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臉頰。

　　「這是我的決定，我不後悔。」他抿了一下嘴，注視著濤的雙眼，嘴角揚起一抹略顯靦腆地微笑。「不過，我完全沒經歷過這種事，我可能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吧……？」

「……」沈濤所有累積起來的氣勢在崔弦笑了之後都卸下了，只剩下無奈的自己，他還該死的喜歡。
科學解釋的自己，現在就是化學反應無法被公式計算出正確解法吧，還會繼續化學反應。

「……我教過學生怎麼在遊戲上用最快的速度殺人，你大概一天內就殺了我幾百次了吧，破我的紀錄。」沈濤嘆口氣，低頭把額頭抵在人胸口，「先跟你說，這裡沒保險給你簽，我也第一次，有了比較才知道以前都不算喜歡。」撐在床鋪的右手撫上崔弦的臉，再次抬頭時沈濤的表情很複雜，他像個國中生，心裡在想什麼一覽無遺，滿臉寫著我就開心我就喜歡，這個說著自以為冷靜話語的人，慢慢湊上去吻人。

不比在公寓那次，沈濤什麼都沒做，只是單純的貼上去，輕啄了兩口，嘆息一聲，完全輸在剋星面前。

　　崔弦注視著濤臉上地神情，並伸手觸碰了對方撫在他臉上的手，看著人慢慢湊近時也垂下眼簾，直到彼此的唇瓣相貼。

　　在分開後緊張感又開始升起，他稍微飄移開視線，試圖讓自己平復心跳。他盯著帳外的夜色，時間究竟過多快了，怎麼感覺已經深夜了？

注意到崔弦的眼神挪開，沈濤扳住人下巴使他看著自己，在沈濤要深入吻下去之前一直被他晾在床外的手機響了，在安靜的環境裡十分明顯，平常沈濤就放著讓他響，在自己公寓這樣搞無所謂，但鈴聲是特殊設定過，靜音也會響，那是遊戲上的鬧鐘，要換日了，接近月中的陣營，每次換日都會頻繁刷新積分，也代表他有東西要看。

「……」很禮貌的沈濤沒有罵髒話，他只是很不爽的從人身上起來，去床鋪邊把他的手機拿起來關掉鬧鐘，鈴聲的滴答滴答聲終於停了。
這麼一鬧，沈濤伸手扶住自己額角，背對著崔弦，沒看到他自己無聲罵髒話，這也不是人為搞事，就是他的鬧鐘盡責而已。

「……體感我還像下午在聊天，怎麼就半夜要換日了。」摸了手機沈濤就看了一下訊息，群組又是999+，他看一眼把手機放下，要是有大事會有人標他，轉回身看著人莫名就有點尷尬。
沈濤忽然想到什麼，看著人說：「跟我之前和你說的一樣，你看，休假沒事就只想賴著說話，還真是這樣。」他抿起嘴，又說：「今天不能讓你起不來了，你要不要去我那吃點東西就洗洗睡？」這區又沒插座能熱東西。

沈濤說著湊回人身邊，把他本來的長袖襯衫慢慢穿上。

剛說完這一刻營區就下起了雷陣雨，雷聲劈的極近，沈濤拉領子的手停頓了一下，這跟他夢裡的雷聲一樣，近的像在背後，他又抿起嘴，對眼前的大雨和雷聲沒有任何驚愕反應。
「你去也得洗澡了，下大雨了。」沈濤說。

　　當他被濤扳住下巴時，他內心又微微驚了一下，視線也還是乖乖地回到人身上了，但這樣緊張的情緒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對方的手機鈴聲給中斷，在人從他身上起來後，崔弦才回過神，跟著坐起身，伸手搓幾下後髮。

　　聽到濤說的話，崔弦嗯了一聲，這也還真的是他第一次躺整天和人聊天，他竟然辦得到整天沒動，但不得不承認他也挺喜歡和對方就這樣相處聊天的。

　　「好，去你那邊吧。」他點點頭，聽著外頭的雷雨聲，他看著濤穿回襯衫後，伸手拿過自己的手機塞口袋，起身去將窗口的拉鍊拉上，然後再去找把傘出來。

「怕打雷嗎？」沈濤穿好球鞋踩了踩，回頭問人：「我比較怕跳電就是了，科技宅沒有電力會死掉。」他也不怕手機壞掉，防水不是白買。
沈濤提著水瓶站在帳篷最外邊，拉開一點點布簾探頭看，看著外頭的雨勢，殘忍，整個草地都溼答答的。

　　聞言，崔弦笑了笑並搖搖頭。「不會。」穿上鞋子，拿好東西走到濤身旁，一起打量外頭的雨勢。「走吧。」他邊說邊撐開手中的傘。

沈濤是不怕雷，但每次雷打下來都會吸引他的注意力，聽力和視力總會往雷聲去，夢的影響總讓他覺得有點毛，不會是做夢中吧。
進到傘下，沈濤為了節省傘空間，很習慣的就把手往崔弦手上勾，淋到雨也無所謂，反正等等就洗澡了。

　　崔弦低頭瞧了眼勾在自己手上的那隻手，隨後偏頭看了看確定濤那邊不太會淋到雨後，拉上帳篷布簾，與人一同離開草地營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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