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就說了……」伊凡‧布拉金斯基,除了身處南北葉門交界的沙漠氣候,脖子上卻圍著圍巾讓人突兀以為像個瘋子以外,他雙手壓著對方肩膀,一字一句對著眼前身高矮他到胸口,身穿阿拉伯空軍制服的林曉梅,咬牙切齒到好像快要哭出來了低頭大喊:「不要把頭髮剪掉啊!」
「啊很熱咩。」相比許久不見的伊凡表露無遺的傷心,曉梅倒是對為了飛行任務屢次把頭髮剪短到像個男孩子,經驗已經多到快要毫無感覺了。伊凡見到她的表情就是從開心的瞬間墜落到痛苦得想哭,這讓曉梅還存有點欣慰,以及無奈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歉意。
「妳之前明明答應過我,說等妳不再幫美國那傢伙飛U2的時候會為我留回來的!」
「好啦……等我任務結束以後會留回去的,眼淚擦擦吧。」
她認識這個男人有幾百年了?他還是一樣,笨拙又傻地會為了一個女人剪掉長頭髮,露出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的表情。
「教官……」幾個F5戰機的地勤互相推託,勉強派出一個代表,手指向突然出現在他們停機棚內,還抱著軍營內唯一女孩子的林上校不放,在那邊嚎啕大哭的男人,「變態?」
「是俄羅斯,我男朋友,從南葉門那溜過來的。」難得在同吃一鍋飯的大家面前,為了安撫好幾年沒見的男朋友情緒無訪示弱,曉梅的嬌小身軀給伊凡的大個子體型耍賴般依靠著,還一邊墊腳尖,一邊雙手抱著順摸人家後腦杓。
「曉梅妳都在為了別的男人剪短頭髮!為我留長髮都留不住幾年!我好難過……」
「我也是為了任務啊。不要太為難我了好嗎?回國以後我會好好留的,好嗎?」
雖然教官說身為蘇聯的俄羅斯是她男友,但是比起親暱關係,看起來渾然更像是動物園裡頭的棕熊與保育員。
「教官,您這樣讓蘇聯的人進來,被阿拉伯軍看到會很麻煩的。趁葉門軍練習回來前快閃人吧。」也有人注意外頭天空一邊提醒說。
會被派駐到兩國戰地這來的中華民國空軍,都是國防部說一句『死在中東我們不認你』從第一批開始輪流抽生死籤,抽到最後真心只是為了賺錢來的(曉梅甚至到現在還想不出該怎麼回報總統府,說我們訓練出了上百名北葉門飛行員,卻訓練不出一個地勤?)。會和大家利益牴觸的『抓耙仔』這種事,如果還需要叮嚀,那就是底下的人太白目了,應該直接從F5駕駛艙踹進紅海裡。
隨口丟了句「我今晚不輪班了。」轉身把還在抽咽中的男朋友拉出停機棚,各種意義來說連遮掩都算不上。空軍和黃埔派向來不合,黑貓黑蝙蝠更是曉梅當年親自帶飛,就算他們指揮官的愛人是蘇共,在現在這個年代遠離家鄉當傭兵,萬一死掉上頭還會跟你家人說算了的地方,沒人想找麻煩舉報抗俄。
「好不容易見面,竟然沒有送花,而是先問頭髮?」身為駐外軍隊的國家兼唯一女性,曉梅不使用基地更衣間,她向來愛把私人物品堆在辦公室,小到衣服泡麵、大到黑市交易來的新型輕槍械;白宮不再願意賣好武器,曉梅得自己想辦法研究。「伊凡,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我純粹符合你喜歡嬌小長髮女孩的癖好?」啊、她終於挖到罩衫了!
「我喜歡妳!」伊凡急從辦公桌上趴著滾子彈的委屈中抬頭辯駁,「只是曉梅都不能為我優先一次……美國永遠在前頭。」明曉得這種抱怨對台灣來說很苛刻,他也不想因為這些事和女朋友吵架,但卻還是忍不住委屈地說,聲音充滿失落寂寞。
俄羅斯本來以為會被罵的,因為孩子氣跟抱怨內容。曉梅抓穩椅子扶手,就男人坐在旋轉椅上的高度面向自己,對伊凡雙手捧臉,閉起眼睛輕貼彼此額頭。突如其來地動作親暱,再再讓伊凡心跳露拍。
太狡猾了,福爾摩沙……
「燒得很燙啊……」一個國家逞強虛弱的發熱,從前額碰觸感受到的溫度透露出訊息。對人民憐愛、對時事殘酷、對己身藏盡歲月堆疊的無奈,他們就是這樣子的存在;「明明就怕熱的人,太勉強自己了。」曉梅退離幾公分,看著男人實際上不曉得發燒有幾年的蒼白臉色。台灣是個靠裝模作樣和欺世盜名才得以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得下去的國家,她不打算多問;親吻伊凡額頭的動作輕柔,曉梅酸楚微笑地。
伊凡一手覆蓋住曉梅貼著他臉頰的手背,另一手伸長攬過對方剪短髮絲的後腦勺,他們再度靠近彼此鼻尖,貼上嘴唇緩緩接吻,曉梅被他把雙手改放在腰間收攏的動作牽順坐在大腿上,這讓彼此碰觸得更加親暱。「因為我想見妳。」手指縫隙滑過頭髮的觸感、嘴唇甜蜜的柔軟,與她在微笑時彷彿自己也聞得到陽光散發的香氣,一樣卻又不同。「我好想妳……」
他感情仍在,但渴望的還是帶不到未來。
在戰場輪轉無數直至家園殘破的男人,伊凡‧布拉金斯基將頭顱枕靠在林曉梅肩膀上,感慨低咽的嘆息緩緩隱沒在嬌小女人安撫他情緒般用指尖梳髮多趟的掌心裡。
「當年應該不顧一切也要擁有妳才對……我的福爾摩沙。」
俄羅斯自認他已為拉斯夫人的生存、自尊、安全、食物,鞠躬盡瘁了千百年,這是他的存在意義,與全世界其他國家相同;失去許多單純龐大無法拿捨的感情:例如對金察汗國以及自己姊妹。那年被沙皇趕出會議室的時候便是如此,沒有人聽他說話,伊凡只能辜負愛上了的女孩人民請託,曉梅對愧疚的他依然笑得像個太陽,彷彿他們仍在四處蒐集高砂族資料的數個月時光;當時伊凡偷偷畫了一張曉梅的畫像,那幅畫到現在還藏在他住所的壁爐暗室上。
如今他的家園就是一個、身為國家的他都得偷偷把深愛女人的畫像,給藏得見不得光的地方。
曉梅輕握伊凡雙手,憐愛地等著男人。
他們曾經度過一段甜美化作罪孽的日子,短暫得不該是國家這種存在應該意識到的稍縱即逝。
對伊凡來說,廚房採光窗下曉梅烹飪時候的身影、鼻尖聞到的菜餚溫暖味道、兩個社會大學學生組成家庭的她遞上刀尖,由他在準備妥當的大烤餅派皮上作畫,那個空間與份量佔據著他的心底不放,填補他來不及與皇室道別的茫然思緒;過後在等不到曉梅回家的時候,伊凡早知道太陽有一日定會被她所屬的日本發現帶回國,他回到失去沙皇一家後不時反覆的苦澀執著,痛苦地只能對過去幻影遷怒詛咒。
而今和曉梅牽手經過小販街道被她取笑戴假鬍子的模樣,臥房床上胸罩被女性出門需穿的罩衫隨丟掩蓋,伊凡聞得到烘烤布林餅與魚餡味道,她則站在自己隨手可及之處,對他微笑時候採光窗下的陽光與笑臉依舊如昔……這是長久生命裡頭其他國家所不能理解、也是當年本田菊口中所謂的扮演遊戲。
他無法放棄。
「不能回我身邊嗎?」
「不行喔。」
短暫詢問明知道的答案後就到此為止,分開太久了,讓他們在餐桌上的話題小心翼翼。共度時候的懷念說不出口、未來也無法保證些什麼,台灣欺世盜名、俄羅斯危在旦夕,他們卡在一個循環裡頭幾十年,最輕鬆愉快的時光,只在最初剛開始,他們倆都還不是現在這個名字的時候。
「為什麼對曉梅來說重要的國家,都盡是一些我很討厭的男人呢?」吃心愛女人烹煮的菜、朝思暮想的容顏僅有一臂距離,他該滿足了不是嗎?但是貪婪一直是俄羅斯的一部份,佔有欲或許可以按下忍耐,但伊凡卻從未把它消彌。「本田菊我可以忍,反正他就是妳爺爺,但是阿爾弗雷德靠妳太近了!」伊凡不斷強調:「明明我才是曉梅的男朋友!」
我才是,曉梅最重要的人。
伊凡欲想表達的不安,曉梅突地親吻安撫,「笨蛋伊凡。」她笑的時候,就好像陽光灑落在潔白的雪地上閃爍。
愛哭、怕寂寞、不安定、渴望陪伴不再孤獨,曉梅早已知道自己的男朋友,不論怎麼隨著蘇維埃的政治表現得強悍偉大,他就是個會吃醋、撒嬌、貪求肌膚接觸與獨佔共處,讓她捨不得他會不安的男人。
曾經這個男人用雪上的光形容她的時候,曉梅對伊凡所描述的景象是無法想像的,看不見盡頭的雪地,沒有食物、方向、目標,只能平靜地被大地吞噬掉全部情感。曉梅當時把這麼形容他的國家,神情孤落寞的伊凡帶往阿里山上走,一片黎明中雲海襲上的景象,她說這應該就是最接近伊凡你形容的那樣了吧?那時也是曉梅第一次看到在雲海中哭得那麼安靜毫無表情的男孩子,『他在死掉前叫了我一聲兒子……明明之前已經虐待了我幾百年,卻在最後擺出一副父親的樣子叫我要堅強……!』看著那樣子凝結了表情落淚的伊凡,在過後百年的時間裡,曉梅總是對向著愛人想要惜命命的心情、對伊凡感到沒轍。
討厭但無法掙脫的雪、迎面撲來的雲海重現當年死別,以及黎明在眼前閃耀的太陽光,如果法國跑來問他俄羅斯會怎麼形容愛,伊凡會這樣子回答他。
捨不下恨、放不了愛、割捨不了執著和貪婪,否則他不會那麼懷念與這個原住民少女帶著他在島上考察,以及過後他們倆在莫斯科隱瞞上司當大學生,一起共組小家庭的那些時光。做愛後擁抱著疲憊睡著的曉梅,她的溫度、存在、呼吸,都不是睜開眼後就會消失的失落,毯子底下兩人袒裸的身軀緊貼彼此,直到曉梅熟睡的呼吸聲平穩後,依凡才慢慢鬆開距離,伸手試圖輕撫愛人容顏。
他的愛意在她身上複雜至今,即便自己已經死到臨頭了,他還是放棄不了她。
『為什麼不征服?依凡。』而且幽魂的幻影,始終徘徊在伊凡眼前不曾離去,『俄羅斯帝國需要你需要的一切。』
伊凡舉起曉梅擺在床頭護身用的槍,對著幻影總是如此具體的末代沙皇。
『你是貪婪的啊!伊凡。』他依舊穿著畫像上的華服、頭上身軀留著和死亡時的窟窿,用一雙永遠無奈的眼神看著曾經的國家。『即使是你對我的殺戮,也無法阻止平民貪婪,你必須在其中。既然已經如此醜陋,為什麼不對她動手?侵略她的土地是如此簡單。』
顫抖地用拇指拉開擊錘,忍耐著極大理智與腦子內部想要尖叫大吼的抗拒。曾經是那麼深刻愛過且服從的那一家人啊!對活到現在的伊凡而言仍舊憎恨複雜得如此透徹。他還在愛著他們,卻也還在憎恨著這個男人。
『膽小得不敢對心愛女人的土地動手,怕她看你的眼神會轉變為憎恨,最後什麼也不敢做。空襲台灣的事、援助台灣的事……你都放手給了美利堅合眾國。』
「住口……我求您了,陛下……」抓緊頭髮直到髮根疼得發麻,伊凡小聲、小聲的拜託,『我想要福爾摩沙。』就像他曾經在皇宮這麼說過的時候。「她是我僅存的人性了……!」
這樣子的折磨,伊凡早已經數不清了。到底還要再經歷幾次親殺這個男人的痛苦、喪失多少次再度擁有愛人的機會,才能停止這一切?蘇維埃的手上除了槍和血,早就什麼也沒有了、也早就什麼都不剩。
夜晚窗燈照亮的牆壁再度空無影子,女性柔軟的呼吸聲平穩在自己身邊,福爾摩沙還在這,她對他的感情仍然與自己對她的一樣,一切都沒有改變。伊凡極力忍耐住顫抖,推回擊錘輕輕地把槍放回原位,在他身下造成的影子中,曉梅的睡臉仍舊與他們在莫斯科生活的那幾年無恙;這讓伊凡覺得胸口疼痛酸楚,他想再次碰觸,最後卻還是收手不敢接觸。
將近一個世紀了,陛下說的仍是事實:他承受不起失去曉梅與她對自己的愛的痛苦。即使對上司說出來了他想要擁有福爾摩沙又能如何?俄羅斯最終還是繞了一大圈,也幫不了她任何忙。
伊凡躺回床上,凝視著曉梅平穩睡臉,直到自己也逐漸閉眼入睡。
用最小幅度的力道緩慢坐起身,是在俄羅斯的呼吸聲終於平穩了以後。
曉梅拿回槍退出彈匣,裸露軀幹上吻痕與戰事造成的舊傷疤毫無遮掩,無論是她低頭將子彈退出的面容,轉身把子彈輕丟進床頭冷水杯中的身影,伊凡把一切安靜都貪心又害怕失去她的看在眼裡。
俄羅斯帝國幫不了台灣的忙,沙皇不允許他擅自作主。那個時候的他是如此地愧疚無地自容,難以啟齒對眼前的這位女性開口;他不知道其他的國家遇到這種事情會怎麼做,但伊凡必須親口拒絕愛戀喜歡上的女孩求助,這叫情竇初開的他是如此難受。
然而曉梅卻還是在那時對她如此絕望的情形下,保持著太陽般叫伊凡動容的笑臉,安慰似的著對他說:『沒事的。不用擔心。』
子彈落進玻璃杯底的聲音停止,曉梅此刻的眼神又是如何?伊凡閉緊眼,不敢再看望。
「沒事的,不用擔心。」嬌小身軀依偎著伊凡牽握掌心,她這麼對他說。
那個時候的他們都還無法成熟,時代飛越,國家深陷泥沼紛亂無暇顧及其它事物,以至於愛戀思慕的對象,就與腳底下用生命分分合合的人民們相同,他們什麼也不能說,牽不到、碰不了、留不住。
但即使如此,福爾摩沙還是溫暖笑著對他說:沒事的,不用擔心。
牽住他雙手並這麼對他說的高砂族女孩身上,已經有了獨自與法國海軍對抗所造成的傷疤。
而今,她的聲調依舊、溫柔相同,但無論曉梅曾經以『想見你』為理由,冒險進入過戰場、與心愛男人在莫斯科偷偷生活過一小段時間,他們還是拿不回1874與1920年代那個時候的無所畏懼。
「你會沒事的,伊凡。」但即使找機會牽回了她的手,僅只有這短短的幾個鐘頭,「我會等你,然後你也等我,好嗎?」他會怕嗎?
他很怕。就像自己沒有更足夠的力量去貪婪、從日本手中搶走他全部的戰利品,搶回他愛的那個在雲海中陪伴他的女孩。
伸手抱緊將曉梅再度壓回身下,伊凡不停親吻、不斷地愛撫碰觸,在把陰莖插進入曉梅陰道裡頭,動作最激烈的時候,伊凡甚至是哭泣著的,將曉梅緊緊抱住到兩人都窒息著快要無法呼吸的地步。
「我好怕……」在曉梅懷中恐懼落淚在她的鎖骨頸窩、心愛女人的縱容裡嘆息著想他還想活下去的羞愧無力,「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還想活下去……!」
「會好的……伊凡,不論情況多壞,天會亮的。」曉梅緊緊抓牢住伊凡的背,親吻他最原始恐懼留下的眼淚,「你會好起來的。」
她說她會等他,他知道她也在說謊,他們都不曉得彼此活不活得過每一個明天、每一場年又一年的反覆輪迴。
但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必須靠著這些活下去。虛偽大國的維生假象,跟虛假小島的竊名無奈。
太陽升起時候的天氣,外頭晴朗彷彿希望在即,但即使說了再多次的沒事與不用擔心,俄羅斯發燒的情況也不會退去。
過後當曉梅帶領的隊伍被徵招回國的時候,他們還是那個孤立無援、差點被扣留戰場,連名字也抬不上中華民國與沙烏地阿拉伯外交談判桌上了的傭兵軍隊,除了飛得還算順利的當地作戰空軍,他們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曉梅也已經習慣了大國與小國之間轉身斷交的日子。
『蘇共解散過後,休克療法反而讓俄羅斯聯邦的經濟變得更糟,飢荒讓多達一億……』
「北京那邊指稱他們飛彈演習不會趁機犯台,林少將請妳從清泉崗起飛……曉梅,妳在聽嗎?」
無論是最後一次與男朋友分開的那一天、想盡辦法把全隊從中東平安帶回來的那一天,以及像現在這樣,身處總統府辦公室的敞開窗邊,隨意眺望方向地聆聽電台報導的此刻,天空都蔚藍得晴朗,諷刺得讓人發笑。
「……我立刻出發,總統閣下。」她關掉收音機,離開前又被上司叫住。
「其實妳可以等聽節目完再走。妳剛才很專心在聽不是嗎?」
「不用了,總統閣下指派的任務更為重要。」曉梅的表情不喜也不悲,就只是一種為了在刀鋒時代中生存而活的凝結。
「妳回來後就一直很在意蘇維埃解體的消息,蘇共當中有妳認識的國家嗎?」
「……曉梅的事情微小,不足以使閣下費心。」
現在她穿著軍裝禮服的時間比鳳仙裝長,原住民的衣服更是早已經不見。伊凡當年盡力忍耐貧困送給她的長裙,因為本田威脅只能被她心痛親手燒光;皇太子將她視為日本子民賜予她的貴重和服,也被後來中國政權的上司處理掉了。
「還請李總統帶領台灣人民,順利度過眼前危機。」
在清泉崗坐上IDF起飛前,曉梅不小心摸到了才剛剪短頭髮感覺空蕩的脖子,這使得她將手指停留了幾秒鐘,才又握緊中央操作桿。
「飛行官林曉梅就位,準備起飛。」
曉梅知道伊凡喜歡她留長頭髮,她也以為已經習慣了假裝堅強,但她還是無可奈何的感到苦悶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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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很好想挖的歷史梗長文坑,寫完這篇把要素塞一塞試試看後,感覺一定會爆炸,起碼會比四創模特兒文更長
我還要挖嗎?
(思考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