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來到時，安德魯家裡的火爐就不曾停過，溫暖的空氣漫步在房屋的每一個角落，溫暖的令人昏昏欲睡。
羅米在廚房準備著今天的晚餐，白色的奶油濃湯在鍋中冒著泡，濃濃的香味讓不喜歡冬天的羅米都感覺心情好上一些，只不過接下來他就又開始為了家中的開支而煩惱了起來，已經連續好幾天超過了預期的花費。
這可不是甚麼好現象。

雖然過去他有跟對方抱怨過家裡花太多錢在柴火上面，但每次安德魯一臉欠打的說著：
「不用擔心！我有的是錢！」
而家裡的支出也確實如他所說的一樣十分的穩定，甚至是有一小筆不錯的積蓄，這多虧一整年購買大麻的那些冤大頭。

只是今年……

因為秋季那一整季的大麻收成都被拿去賑災用了，他們家秋季的收入完全中斷。
那一筆積蓄很快地就被消耗了部分，冬季又偏偏只能靠一般的看診來賺錢而不能在倚賴大麻的販售。
於是為了要維持生活，安德魯只能每天冒著風雪到各地去看診，他自己則必須要待在家中去維持家裡的運作。
「羅米，我回來了。」
大門打開的瞬間風雪和安德魯一起進到房裡，他費力的關上門時肩膀上的雪落了一地，冰冷的天氣讓對方那白皙的皮膚微微的紅著，吐出的空氣都結成了霧，一整天的奔波下來，平時笑嘻嘻地醫生看上去有些沒精神的脫下身上被雪弄濕而變得厚重的外套，只是對方的動作有些僵硬，甚至是像在確認甚麼一樣的握了握自己帶著手套的手。

「安德魯，地板都被弄濕了。」羅米雖然嘴上說著地板上開始慢慢融化的白雪，但卻微微皺起眉頭看向那疲累的人。
「啊。」安德魯花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他抓抓腦袋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看我冷的腦袋都糊了，哈哈……抱歉啦。」原本還打哈哈的醫生在看到對方那哀怨(?)的眼神之後只得乖乖的道歉。
「唉……你先去休息吧，我來清理地板，晚點再幫你燒熱水洗澡。」羅米揮手驅趕著那杵在原地不動的人，安德魯也只是將外套交給對方，但卻像是有點不想碰到對方一樣的很快就抽回了手。
「知道啦，羅米我想喝你煮的奶油濃湯。」
「已經在煮了。」
「我當然知道啦！大老遠就聞的道呢！」安德魯撐著臉上的笑臉，說完之後就像逃跑一樣的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至於羅米，他只是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沉默不語。

—

「呼……真糟糕，果然我也中招了嗎？」安德魯脫下自己那厚重的防疫衣，只穿著比較輕薄的襯衣和褲子，裸露在外的手腳卻隱隱露出有些可怕的深紅與紫色，一邊順手將大麻煙叼在嘴上，忍著手指的刺痛感用火柴點燃了菸捲。
他深深吸了一口那麻痺疼痛的煙霧，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甚麼，手腳上的疼痛感確實稍稍的減緩了一些。

凍傷是個冬天難以察覺的災厄。

尤其是在農村裡，沒有人可以有錢任性的說整個冬天都不工作。
所以在雪花紛飛的這個時節，不少的人都因為在戶外長時間工作而在不知不覺中凍傷了手腳。
雖然不嚴重的情況只要保持溫暖不要再工作，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就能好……個鬼。

會需要在冬天還努力工作的人，怎麼可能有辦法休息呢？

於是原本不嚴重的凍傷逐漸變的嚴重起來，手腳逐漸起水泡、染上可怕的深紫，最後潰爛。
直到把命丟在無盡的白雪中。

而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幫助那些人延緩終結的到來，而他自己也在這反覆的看診中忘記自己也不是甚麼無敵的存在。

因為他無能為力。
因為他不過是個死凡人罷了。

「哀，都幾歲了還打算再做英雄嗎？」安德魯叼著嘴中的煙，沉迷在迷幻絢麗的感覺之中，腦袋卻比任何人都更要清醒且冷靜。

「呼……」他簡單評估了一下自己的狀況。
不嚴重，但是也不能在低溫裡長時間行動了，基本上在這小村莊裡就代表著哪裡也別想去了。

看來只能休息一小段時間了，只是該怎麼瞞過羅米呢？

安德魯有些頭痛的揉揉太陽穴，要是讓那孩子知道肯定又要擔心的要死了，他不希望對方露出擔憂的表情，那樣的表情他看多了，在病人的家人身上，在看熱鬧的鄰居身上。
因為他不想要羅米擔心自己。
那種表情不適合那總是嫌棄他卻從沒有離開過的孩子臉上。

只是這件事卻還沒開始想該怎麼隱瞞就直接被揭穿了。

「安德魯。」羅米敲了敲門後直接開門進了房間，他提著一桶熱水和藥品，沒有半絲遲疑的直接朝對方走去。
而安德魯則是在聽見對方的聲音時就嚇的直接熄了手中的煙捲後躲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給包了起來以蓋住自己的手腳。
「喔！嘿！羅米你怎麼就這樣跑進來了呢？」於是當羅米看見安德魯時他看見的是一顆只有腦袋露出來的白麵包。
「你這是？」羅米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看上去像是看不懂他的行為藝術。
「哈哈哈～因為很冷嘛！我冷的難受所以要包緊緊啊！」安德魯發出了有些尷尬的笑聲，他都感覺自己的冷汗快流滿背了，自己現在的樣子怎麼看都可疑的要死。

「……失禮了。」羅米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直接上前將安德魯的被子給掀開，而醫生的反抗對羅米來說根本毫無意義，反而是因為這樣整個人和被子一起翻了一圈地躺在床上，那雙粗糙的手緊緊的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在不許反抗的氛圍中被拉到對方眼前。

啊，有種被對方看光光感覺。

「這個是……那個……」安德魯腦中閃過了這樣沒營養的想法，他躺在床上仰望著那端詳自己手腳的助手，嘴上支支嗚嗚的像是想要解釋卻甚麼都說不出口。
「凍傷了吧。」不出所料的，對方果然皺起眉頭，話裡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哈哈……」安德魯只能苦笑著，已經被對方知道就沒有在偽裝的必要，只是對方的視線不知道為甚麼讓他感覺到有些退縮，讓他不敢直視對方。
「早就看出來了，我替你處裡。」羅米沒有給對方多做解釋的機會，只是將對方給攙扶坐起，去拿剛剛帶進來的熱水和藥。
但看著對方的背影，隱隱約約的安德魯覺得羅米生氣了。

羅米將水盆放在地板上，將適量的冷水和熱水混合在其中，然後拖著安德魯被凍傷的腳輕輕地泡進水裡。
溫熱的感覺讓安德魯發出細細的嘆息，而泡好熱水的毛巾也被羅米小心的纏上安德魯的雙手，用溫熱的感覺去舒緩那受傷的身體。
「羅米你處裡的真好呢！」受不了兩人都不說話的尷尬場面，安德魯眼神有些漂移的試圖帶起話題。
「這些都是你教的。」羅米沒有抬頭看向安德魯，只是異常認真的替安德魯調整水盆的溫度，替換對方手上的熱毛巾。
「喔吼？那看來我果然是個好老師嘛！」
「前提是你沒把自己搞成這樣。」
「哈哈哈……」

在幾次替換之後水也開始變涼，羅米將安德魯的手腳仔仔細細的擦乾後抹上預先調製好的藥膏。
「……這幾天別去工作了，好好休息。」在結束這一切之後他才端來了安德魯一直心心念念奶油濃湯。
「不行啦，不工作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我怎麼養你呢？」聞到湯的香味，安德魯都感覺到自己的心情好了許多，他接過湯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不然我出去工作？你也教過我很多醫術了，應該可以勝任你的工作了吧？」
「喔？那你要吃我做的飯嗎？」
「果然還是算了。」

「對吧？所以還是我……」
「協會寄來了一封信，說是有冬日市集，到時候可以帶點東西去賣來補貼家用的。」
「而且我記得……你的房間裡還藏著你平常抽的大麻吧？」羅米的話語在一瞬間讓安德魯背脊發麻了起來。
「那……那些是我要抽的喔？」他感覺到危險，聲音都有些顫抖著。
「一天抽一整袋嗎？」沒錯，安德魯的櫃子裡，裝著整整兩大箱的大麻，足足夠他抽到明年冬天了。
「不是！可是！我！」安德魯大聲了起來，他想從床上跳起來守護自己的快樂來源，但卻被羅米直接按倒在床上，不讓他擅自下床。

「你現在不適合下床亂動，好好休息。」羅米笑了，是個可以說是溫柔的笑容，但安德魯卻只感覺到對方那笑意下的險惡想法。
「不行！那是我的快樂來源！你不能這樣做！」一邊說著，安德魯直接抱著羅米的腰，試圖守護自己的寶物
「你最近抽太多了，該減量了。」羅米不由分說地且輕而易舉的將他給綁在床上，就這樣在他的面前將他私藏的大麻一包包都給搬了出來。

「羅米啊！！！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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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吧安德魯 你從來沒有過大麻 你只有羅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