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該死的都忘了跟悠真約了八點半！！！！

他幾乎是嚎了一聲，竄去洗臉刷牙換衣服。
「嗚哦我怎麼⋯⋯啊⋯⋯」怎麼這麼蠢！！

他邊換衣服邊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溫袋。
今天下午抽出時間做的晚餐，應該沒問題吧。

他慢慢晃到悠人的帳篷外，站在外頭晃了晃，這才喊了聲：「嗨咿——」

匡噹。
帳篷裡傳來一聲明顯是什麼砸到地上的聲音，隨即是青年的哀鳴：「啊——痛。」

唰的一下，門簾拉開，衣著尚算整齊，但表情不太好——由於疼痛——的悠人出現在對方面前。
「嗨，晚上好。」

那聲巨響有點嚇人，悠真眨了眨眼看著眼前表情痛苦地青年，愣了一下後笑了出來：「你跌倒了嗎？有沒有撞到哪裡？」因為雙手都是東西，他並沒有伸手去觸摸對方，只是站著口頭關心。

悠人欲哭無淚的晃了晃左腳。
「別提了，我剛剛睡過頭，」他嘆了口氣，「出來的時候踢到桌腳，然後桌子翻了。」
啊不就幸好他沒有把食物放在茶几上！！！
他看了眼橘髮青年手上的東西，好多啊，其中還有個兔子籠。
「先進來放東西吧，我準備了晚餐。」

「不用著急啊。」笑了笑後聽見有晚餐，似乎有點訝異：「又麻煩你啦～可以蹭一頓了。啊，這個先給你。」悠真把蛋糕先給對方：「我對甜食還好，避免你吃不完想分給我……所以我只帶一片過來，以第一次做千層蛋糕來說應該還過得去吧！剛好今天有一丞送的草莓。」

接著他才提著花生走進帳篷內。

「抱歉，你好像很忙，我還硬要跑過來送禮物——不過我很少幫人過生日，有點期待，所以就、哈哈哈。」依照他在樂團內被慣著的程度來說，都是別人在幫他過生日的——雖然因為他自己沒特別愛過所以大家都用過情人節的名義搪塞過去就是了。

「以地主的身分做晚餐給客人是應該的，順便報答你上次的咖哩飯，真的超好吃。」他呼了口氣，腳上的疼痛終於減緩。
「甜食我OK，沒問題，悠真做的更沒問題。」想想對方可是自己心目中的大廚啊。

「不不不，我還要感謝你抽空給我這個邊緣大忙人過生日呢。」悠人笑了笑，「我自己也很期待喔，真的非常感謝。」

「嘿——謝謝你，你人真好。」悠真伸手拍拍對方的頭，接著先把外出籠放地上後打開，還不習慣陌生地方的花生還在裡面縮著，一雙黑色眼睛盯著外頭看：「他是花生，女孩子，還是小朋友喔。」一邊介紹著，他一邊打開手機似乎還在準備著什麼：「你可以先跟花生玩一下，我準備你的第二個禮物——」

突然被拍頭的感覺還真不習慣。
也不是對方身高的關係，只是他在他人眼裡通常不是個需要摸摸頭的人。
他不大明顯的愣了愣，然後蹲了下來，看著籠裡的小動物。
「居然還有第二樣生日禮物？你也真用心。害我越來越期待了。」

籠子裡咖啡色的小兔子安靜的一動不動，只是眼睛轉啊轉的，真可愛。
他蹲在籠子前，不太敢伸手摸，只是跟那小動物對視著，看起來著實有點蠢。

悠真走到角落去和團員們聯繫著，等到視訊通話撥通後，他才轉回來對方身邊，將手機放在茶几上，畫面上是已經拿好樂器的團員們，這是一個多方視訊會議，他伸手將花生抱到對方懷中然後原地坐下。

「嗯——因為你說你喜歡音樂跟書，書我不知道什麼類型的比較好，所以就，想說特別一點，視訊LIVE。」在一群人面前唱歌還好，在一個人面前唱歌實在是有點莫名其妙的尷尬。

清清嗓，視訊裡的夥伴開始演奏樂器，悠真也緩緩開了口。

【HD】虚無病 - amazarashi -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中日字幕】
一曲結束後，視訊對面傳來了躁動。

我們阻止過了喔！
我們說過生日唱這首超不吉利的喔！
生日快樂。
好啦我們掛啦！生日快樂！
Happy Birthday Day！

視訊關上。

「……會很不吉利嗎？我覺得這首挺好的，前面不是說著有個人想要一了百了嗎？但是最後的歌詞是我也曾經想過去死，因為我尚未與你相遇
因為有像你一樣的人存在，我也稍微有些，喜歡上這個世界了。」頓了頓：「我覺得這對聽這首歌的人來說，應該是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吧？所以我才選這首的。」他越說越覺得委屈，自己覺得這歌選得很好啊！

當視訊會議開始的時候他是有點懵的。
好幾個不認識的男生和女生，拿著吉他或坐在鋼琴前或做在鼓前，然後自己面前是悠真。
當悠真開始唱歌的時候，他很驚訝他居然挑了這首歌。
不是因為這首歌像那些人說的那般不吉利，而是因為這首歌他自己也很喜歡。

手裡抱著兔子，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謝謝。」過了半晌，他才擠出一個單詞。
「我很喜歡，非常。」

悠真的聲音是清朗的，有力的，跟他的外表很搭。
由他來唱這首歌，意外的適合。
「雖然歌詞不斷地闡述著想要去死，但是在那背後，正因為用著最絕望的話語，反而更能讓人感受想要活下去的心情。」他抱著花生，緩緩地撫摸，眼裡流洩出柔和的笑意。
「很棒的曲子，我認為在這種時候，再適合不過。」

「太好了——喜歡就好！」鬆了一口氣，他向後一倒躺在了地板上：「我就想要找點特別的，唱歌感覺就沒什麼，所以才從選曲下手，太好了，接下來要是蛋糕也好吃我就功德圓滿了。」

躺在地上，他側著臉看著悠人笑了笑，過一會兒才起身坐好，一邊拍拍手對悠人說了句生日快樂才問起：「所以你生日當天去了哪裡玩啊？有許願嗎？」

「什麼叫唱歌沒什麼⋯⋯是說你根本是專業的吧！專業的吧！唱那麼好聽！」他嘖嘖，伸出手指戳了戳花生的臉頰，「我之前還在你面前唱過歌啊，好羞恥，嘁。」
「我生日那天，跟家人出去了，還有幾個認識的人。」除了爸媽那天一起吃飯的還有老爸在警局的同事老媽在醫院的同事等等等路人，雖說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
「許願的話倒是有，被起鬨著許了三個。」

「你許了什麼願望啊？」大概是年齡相仿，在悠人面前的悠真似乎比較放鬆一些，既不會過度拘謹，也不會出現把人當孩子的狀況，他一邊等著對方回應，一邊往放著保溫袋著桌子走去。

「嘿，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喔。」他笑了笑，抱著兔子站起身，跟著對方走到桌子前，「晚餐我做了烏龍麵還有味噌湯，熱的，然後冰箱裡有一點壽司。」
不知道對方會想要哪一種，總之他就熱的冷的都做了。

「不過，可以告訴你，是個好願望。」說了有說跟沒說一樣的話，他笑笑，「是說你真的唱得超好。」

「謝謝你覺得我唱得好——好一陣子沒唱了，今天團員還問我多久沒唱，我拿我洗澡的時候會哼幾句來搪塞他們。」賊賊笑了一下，他瞥了悠人一眼：「你也做太多了……而且都很日式，好懷念啊，我都要思鄉了我……」他立刻入座，撈了一碗味噌湯先推到悠人面前，接著才盛起自己的。

「餓一天了！我要開動了！」悠真很快地喝了一口，這湯已經沒有剛煮好那麼滾燙，對於貓舌頭來說是非常善良的溫度：「好喝——你是家常菜大師。」稱讚了對方幾句後他才回到願望的話題：「好願望嗎？我每年被拱著說要許願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要許什麼願，所以都說世界和平——」畢竟真的想實現的願望這輩子都實現不了，就懶得去想什麼願望了。

「喔，洗澡的時候唱歌真的都會莫名覺得自己唱得好，不知道為什麼。」他理解的點點頭，現在這張桌子是他自己從間裡般來的，折疊式，還有兩個說好聽點是輕巧難聽點是不牢靠的折疊椅。
他下意識就請爸媽帶來了，現在看來真的是派上用場。
「不過我就真的只擅長做家常菜，上次那個披薩是例外。」看著對方喝了口湯，露出愉悅的表情，「你喜歡就好。」

「家常菜很好，我很久沒吃別人做的家常菜了，算一算也……8年了吧，我現在20——啊，你也20了。」他笑著推了對方一下，又將目標轉向烏龍麵盛了一些：「因為浴室有回音，而且依照共鳴部位不同，唱出來的聲音也會不一樣，另外你自己聽到的自己的聲音跟別人聽到的也會不一樣喔。」他邊說邊攪拌著碗裡的麵條，想讓湯汁均勻包覆。

「雖然說是例外，但是上次的披薩也很好吃……啊，雖然上次說要包你兩晚。」悠真被自己的用詞戳到笑點，忍不住笑了出來，繼續說：「但是你明天晚上如果要忙的話我就不過來打擾了，那如果有空的話看你要不要一起吃飯什麼的。」他是都很閒，不過眼前這個要兼顧課業的有為青年好像很忙碌也很早睡的感覺。

「喔，你果然超懂的耶，厲害。」他笑了笑，把花生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暗自希望牠不會跳下去。
捧起自己的那碗，青年拿起餐具也跟著吃了起來。
被對方推了下，他也不在意，嘻笑了下，「喔，包兩晚啊。」他咬了口麵條。
啊，還好沒有泡爛，還行。
「明天，應該沒事。」理論上應該要沒事的，希望那幾個工讀生不要又搞出什麼夭蛾子來，「我看看，再連絡你？」

「好啊，我會高度關注我的手機的。」

「畢竟算是靠唱歌吃飯的，略懂一點。」靦腆的笑了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接著才又問起：「我記得悠人是……專業學的是心理學？所以音樂是興趣嗎？因為這兩個感覺差好遠，一個文、一個理……啊，還有，大學好玩嗎？」他把自己的好奇全都丟給了對方後就繼續低頭吃著烏龍麵。

而花生也許是因為環境陌生反而不敢動，乖巧的窩在悠人腿上。

「嗯，我的專門是心理學。」他點點頭，又喝了口湯，「音樂是興趣喔，國中時因為朋友而開始接觸，後來越玩越上頭——大概是這樣。」
悠人咬掉嘴裡太長掛出來的麵條，「很多人都說差蠻多的，不過我覺得自己也是個反差蠻大的人就是。」笑了笑，他比了比自己的臉，「你之前說我很斯文對吧，但是我打架打起來可兇了，前幾天某個傻子才用慶祝生日的名義把我請去打了一架。」

聽著對方的話，比起意外對方會打架這件事情，他反而是探頭去看看悠人有沒有受傷：「沒受傷就好。」嚥下嘴裡那口麵，悠真這才笑了笑：「嗯——斯文說的是外型嘛，人在還沒有很熟識的時候總是會先從外型判斷的，聽到你說你打架很兇反而很想見識看看。」

「欸——但我不是要跟你打架的意思喔，別為了讓我見識鑑識就找我打，我肯定會輸的。」他笑著擺擺手，先表明了自己的弱小。

「心理學啊——那你看的出來我是怎樣的人嗎？」他瞇起眼，半開玩笑地問著，就是標準的把學心理的人當占卜師的那種人。

對於對方突然的湊上，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帶著笑，又吞了口食物。
「的確，說起來人類也還是視覺性動物，就算只是個東西都會看外表了，更何況他人呢。」
聽到悠真的話，他哈哈大笑著搖手，「不會啦，我不會隨便找人打架的。」
「哦，要我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嗎？」他歛起嘴角，抬起頭，用饒富興味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大男孩。
那刻，他薄棕色的眼望進對方眼底。

「你剛剛那瞬間，並不是先驚訝於我會打架這件事，而是關心我有沒有受傷，足以表現你是的體貼。是個有點寂寞但溫柔的靈魂。」他偏偏頭，「雖然大部分都是直覺，有冒犯的話先抱歉啦。」
「我們才剛認識，我只知道這樣。剩下的要繼續相處才能解鎖喔——。」

聽著對方的話，他眨了眨眼——溫柔啊，來這裡之後好像很常被說溫柔呢。
悠真露出自嘲的笑臉，僅僅一瞬間。

「不會冒犯啦，不是我問你的嗎？——那我得常常來找你吃飯了，為了解鎖。」笑著拍拍對方的肩膀表示沒關係，接著才又為自己盛了第二碗味噌湯：「溫柔的定義好廣的感覺。喔——我好喜歡你的烏龍麵，雖然我也會自己做，可是家常菜這種東西感覺就是要別人做，吃起來才會暖暖的。」他嘿嘿笑了兩聲，吃得很滿足。

笑著把最後一口湯喝掉，他咂咂嘴。
「歡迎啊，只要我有空，你隨時都可以來。」其實自己很懶，懶到平常基本不自己煮東西吃，只有有人來他才會特地做，大概就是這種程度。
「溫柔的定義豈止是廣。看法是主觀的，所以到最後即使對方不這麼覺得，某人可能仍然堅持他自己的看法。」

「那你覺得你自己是個溫柔的人嗎？」他將花生抱過來，臉在兔子腹部蹭了蹭，這才放在腿上。

「我說了，看法是主觀的。」
他的笑裡摻雜了些許明亮的不明的情緒。
「對於我溫不溫柔，我的答案是——介於兩者之間。」將碗放下，他雙腿交疊：「我自認為自己很自私，但當其他人說我溫柔的時候，我會不由自主的像那個方向靠。人都是如此。大部分的人會因為某些外力而曲折，而少部分的人有足夠的心理素質能夠堅持。」

「所以，我呢，在兩者之間。」

悠真想了想對方的話，而後點點頭：「的確，知道別人期待什麼樣子的時候，就會想努力變成對方期待的樣子——我的團員說我太自閉，應該要學著跟人來往，所以我才努力在這裡跟人交談，甚至幫人過生日。」他笑了笑，目光有些飄渺，但很快的又聚焦：「不過不虧，滿好玩的。但是我還沒感覺到你自私的部分呢——」他一邊說著，一邊注意到了時間。

「我記得之前幾次來找你……你都是大概這個時間想睡了，我是不是應該先回去？」擔心太過打擾對方，雖然還想多聊一點，但是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呢。

「對吧，人就是這麼奇妙的生物。」所以自己才會想讀心理學，研究人類感覺就很有成就感。

他拍拍臉，「哇啊，的確，都這個時間了。」他沒說自己都還沒注意到。
「不過，先陪我吃完蛋糕吧？」悠人走去拿了對方拿來的蛋糕，「我想要現在吃，而且新鮮水果過夜就不好了。」

「說的也是！」他先將花生放回籠子，這才又回到桌邊坐下：「這個蛋糕是我自己做的，有滿滿的祝福，應該夠讓你再許一個願，你想許什麼願？」他問著，順手將空碗疊起先推到一旁。

「充滿祝福的蛋糕，感覺就很棒。」他接過蛋糕放在面前，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那，就許一個願好了。」

「我希望⋯⋯」

——呼。

他裝模作樣地吹了一下蛋糕，假裝吹滅了上面的蠟燭。

拿起叉子，他切了一塊，咬下。
「——唔唔唔，好吃，讚。」他的齒間溢出了模糊不清的讚美，「超好吃。」

「好吃就好！」畢竟是第一次做千層蛋糕，要是不好吃就糗了。

他笑得燦爛，接著又說了一次生日快樂：「希望你願望全都可以實現。」語畢，悠真看了看時間：「那我先走囉？如果明天要約你再聯絡我，你慢慢吃吧，早點睡！」來的時候東西很多，回去時只要提個籠子，輕鬆多了。

「好。」他站起身，把對方送到門口，「謝謝你今天特地撥空幫我過生日，也幫我謝謝你的朋友。你們是很厲害的音樂人。」

「雖然有點晚，但是希望你的願望也都可以實現喔。」他站在帳門口前，笑著對悠真和花生揮手。
「晚安。」

「晚安。」對於對方的祝福，他露出了有些複雜的神情，似乎更像是苦笑，擺了擺手，他離開了悠人的帳篷。

目送對方離開，他回到帳內，鎖好小掛鎖。
把桌上的碗盤收整，拿去洗，搓完沖好水之後放在旁邊晾乾。

他搓搓臉，把自己甩進浴室。
「呼——」

唔，覺得悠真是怎麼樣的人啊⋯⋯

灰藍色。
一言以蔽之就是灰藍色。

灰色的靈魂，帶著淺藍的清澈。

在人世間浮沉，在自己的夢裡沉眠。
大概吧。

收拾好環境，他隨便套了件睡衣，鑽進被子裡。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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