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花襯衫褪去,站在門前稍作甩動,把細小的雨點揮開。他有點焦躁的轉身回到帳篷內,目光盯著擺在木桌上的吉他背袋發楞。
琴弦斷了。為什麼?是沒有保養好的關係嗎?
…還是說是因為下雨了。
靠北,最好是,少在那邊。
表情是罕見的垂頭喪氣,拳頭反覆握緊然後又鬆開,薛一丞愣愣地佇立在原點,可能是帳篷的關係,打在布上的雨點特別清楚。
在跟吉他靜默無語的對視後,他拖著腳步極為緩慢的爬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動彈不得。
不知道對方睡了沒呢?
他輕輕在帳門口找了一處木質的地方敲了敲,代替敲門的動作。
看起來似乎是睡了,他撐起傘離開,趁著細雨決定到營區散散步。
好像模糊間有聽到附近的說話聲,跟某種細微的聲響。但他被雨的聲音包在一個大大的罩子裡頭,沒有像往常充滿精神的去探究。
他從溪邊回來後就一直懶懶的躺在沙發上。外面好像有說話聲,但雨聲讓他的感官變得遲鈍,他於是保持一樣的姿勢繼續滑手機。
和大叔一起來到一丞的帳外,他一樣在外頭先喊了喊聲:「一——丞——茶碗蒸歡樂送喔!」他學著對方的語氣喊著。
張益給人撐著傘在毛毛細雨裡等著,只想著那個歡樂送的說法挺耳熟的。
他從沙發爬起,外套的兜帽依然戴在頭上,赤腳踏出帳篷外,看到並肩的兩個身影有點驚訝的抬眉,隨後是一抹微笑。
「喔!歡迎歡迎,謝謝你特意送來啊,想不到這次歡樂送換人哩。」外面還在飄雨,他搔搔頭、拉開帳門說道招待兩人進來,「你們怎麼會一起來啊?真有趣的畫面…先進來吧!別站在外面淋雨—。」
得到一丞的應允,他抬頭又向張益說了聲謝謝,這才小心的將湯鍋先放上木地板,脫下鞋子擺好後將湯鍋拿進帳棚內:「我除了茶碗蒸,還另外弄了濃湯,這天氣有點涼,我想說滿適合喝點熱湯的——我是上次在營本部認識這大叔,你也知道我老是分量算不準,做了一大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把湯鍋放到桌上:「所以就勞煩你們幫我清清冰箱了。」
「你進去。」
張益撐著傘讓悠真先進陽台,用空著那隻手對薛一丞擺擺手當招呼後才最後上去,只是他沒有馬上就進帳棚,而是先蹲在邊上用掛在肩膀上的毛巾擦腳,方才才發現鞋子泡水報銷了,他光著腳也不想穿濕鞋子。
毛巾就放在陽台上,而雨傘靠在樓梯邊,張益才跟著入內。
「嘩—!我就想著你怎麼大包小包,居然還煮了濃湯,如果不是你說過你是唱歌的,我都要以為你本職是幹廚師哩。」從牆邊拉了一些坐墊過來,招呼兩人坐沙發或坐墊都行,他的帳篷幾乎跟原裝的差不多沒什麼布置上的變化,一眼看上去就只多了把吉他跟一些存糧而已。
「我好像老是跟你蹭飯,哈哈,謝謝招待啊…。」他露齒笑了笑,朝後面進來的大叔問道,「你要毛巾嗎?」
「昨晚我也有來找你,不過大概因為太晚了,你睡了。」他一邊說著,將湯鍋跟茶碗蒸都放桌上,這是他第一次到一丞的帳篷,多少起了點好奇心,不像去大叔帳篷那樣拘謹,而是偷偷地挪動著身子到處看。
「不了,也沒多濕。」
就淋了點雨其實也沒有多濕,張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伸手把黏在額前的濕髮攏到腦後,張益不像悠真偷偷到處看著,人也是乾脆的席地而坐(但是現在對方的吉他上掃過了一眼)但沒用上坐墊,畢竟他的褲子是有一點兒濕氣。
「喔、原來你有來過?不好意思,我昨天可能睡死了哈哈哈…。」他的反應比平常慢了一點。歪頭笑著,昨天的聲音來源有了方向,他晃了晃腦袋,一股腦坐到了地上並盤起腿來,手偷偷摸摸摸索上了桌子上的食物們,似乎很感興趣。
其實悠真一點都沒濕到,畢竟大叔幾乎都是給他撐了,但他還是接過了毛巾,摺疊好放在一旁:「你今天好像有點沒精神?昨晚沒睡好嗎?」他望著一丞,靠了過去伸手就摸上了對方額頭,感覺似乎沒有發燒:「你趕快先吃點東西吧。」
張益看著似乎有些不太像往常那麼有精神的薛一丞--因為下雨所以焉了?總認為對方是喜歡大晴天的那種類型,碰上雨天就悶。
雖然說了不用,但面對遞過來的毛巾,「謝了。」張益還是伸手接過,隨意擦著臉和頭髮,看著他偷摸桌上的食物。
他暫且沒開口,讓著悠真先和對方說話互動,畢竟他自己是半路插進來的,打算等空檔片段在問話。
「沒有啦、沒什麼,可能下雨我就枯萎啦—。」講著邏輯上根本不通的幹話,在悠真手摸上額頭時像平常那樣嘻嘻哈哈笑了起來,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就到櫃子那邊拿了三人份的餐具跟餐碗。
「來來來喝湯喝湯,我自己吃太不好意思了,」坐到桌子前盛了三碗湯起來,自己美孜孜的端起來喝一大口,露出打起精神的快活表情,「嘩!真溫暖,好喝!好像復活了——悠真謝啦!」
看著對方的舉止笑了笑,雖然敏感的察覺到一些異樣,但並不打算戳破對方的笑臉,而是像想起什麼似的提起了大叔過來的緣由:「剛才大叔說想問你一些事,你們先聊聊吧,我可以看看你的吉他嗎?」
張益看著薛一丞嘻嘻哈哈的打起精神喝湯的模樣只是微微瞇了瞇眼,又看著悠真和他之間的互動,歛下眸端起湯喝了一口--那是一種很微妙的,在成年的邊緣,遮掩著青少年的敏感氛圍--
或許還是受到昨夜餘韻的驅使,張益下意識的伸手很輕的摸了一把悠真橘色的腦袋,到是個認真小心還挺體貼的孩子,「謝謝你的湯,味道很好。」
說著,張益收回手,看向了薛一丞,等著他先跟悠真說完話才要開口。
「我的吉他?喔—。那是我哥的吉他!」咬著湯匙飛快的笑了一下,發出『欸咻』的吆喝聲站起身來,暫時放下湯碗,把收到角落邊的黑色吉他背袋搬過來,放倒在地上拉開拉鍊。
那是一把木吉他,Lowden F50C,雪松木的琴板屬於溫暖柔亮的色調,邊緣刻著細小的字母『Ming』,整體保存的很好,金屬旋鈕閃閃發亮,但是琴弦斷了兩根,「昨天彈崩了—。還沒時間去換。」
「真的,湯超級好喝的—。」跟在大叔後面出言讚美,豎起大拇指,誇起湯來沒有半點虛假,大寫的喜歡。
放好吉他後他轉頭過來詢問,「…想問我?什麼事啊?」
似乎摸不著頭緒,眨幾下眼的樣子看上去有點懵。
被摸了摸頭後回頭向大叔笑了笑,便靠過去吉他那兒看著:「居然斷了弦嗎……可能調弦時沒有用好吧,我們團長是吉他手,但是對於調弦很笨拙,只要他自己調的總是很容易斷掉,最後乾脆都定期送去給人保養。」他伸手摸了摸那把吉他,保養的挺好的,看的出來平日裡應該很愛護。
原來是哥哥的遺物——他不再回應一丞,而是讓兩人對話,自己則開始細細看著那把吉他。『Ming』……這是名字吧?他在心底猜測著,指尖碰上斷掉的弦,想想這兩條斷掉的弦該讓一丞多難過啊?總有個迷信說斷弦不吉利,希望對方不要因此多心才好。
對於弦斷的可能性,他停頓了幾秒,手兜在口袋裡偏頭笑了一下,抓抓頭髮,「啊…。可能像你說的吧?原來你們的吉他手不擅長調弦啊?我也是—。嗯,下次帶去給人家處理好了,這樣比較好。」
後面有點像是在對自己咕噥,音量越來越小。下起雨,斷了弦,他想起昨天的情形,突然有點希望雨趕快停。
哥哥的吉他。
無意識地頓了一下,總覺得很久沒有聽見哥哥這個詞了--畢竟他十八歲離開家之後就再也沒聯絡過了,張益先將湯碗放下,看著眼前金毛一臉懵的樣子,先是比了比那把吉他的方向,問道:「要琴弦不?我那裏還有多的備用,我可以幫你換。」
「就是想問你,你平常會跟泉智子通訊嗎?方便幫我問他如果有空了來找我,我拿東西給他。」
想來他們兩個應該會互相留個賴之類的吧,也是剛好,就順便過來問問薛一丞能不能幫他這個忙。
「吉他手會彈,但不見得擅長保養,人老了會生病,樂器久了也會壞掉——很正常的!不過大叔有新的弦真是太好了,大叔真棒。」他伸手拍拍一丞的背,接著聽到智子的話題便轉向大叔。
「我也有一份要給智子呢,剛剛給他傳訊息,他說還在學校,還是我傳訊息讓他等等直接來一丞的帳篷?」
「真的喔,大叔你還會換弦?可以的話那就幫大忙啦,正在想這種天氣也不方便帶吉他騎車哩!」棕色的眼睛多了一點點光,他咧嘴朝人笑了笑,語氣充滿感激,聽到後面的話立刻拿出口袋的手機。
「有交換聯絡方式但還沒通訊過—。」
滑到一半,聽到悠真說的話他轉頭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飄動,「啊,那就麻煩悠真嗎?還是大叔想跟她約在你帳篷那裡拿?」
看到一丞開心的樣子稍微覺得放心了些,接著點點頭傳了訊息給智子。
「我可以順便幫你檢查一下,急著想要換,我等等就可以幫你弄。」
看著本來有點焉的金毛這回似乎真的精神了起來,張益的嘴角閃過一絲笑意,「你們都認識?」順口一問,不過感覺都認識似乎也挺正常的,「如果他要過來的話,在這裡也行。」
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想著悠真剛剛說的那番話,眼角餘光晃向躺在那兒的吉他,手反過來輕拍悠真的肩,「嗯,也是,壞掉了重新修理好就好。謝謝你啊!」
希望它不是因為太想念原本的主人才生病的。
這種幼稚的想法還是第一次出現在腦中。
「大叔有空再弄就好哩,也不是真那麼急。」咧開嘴笑,先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小動作多的人總是忙得很。
「我們都認識啊—。可能是因為悠真人脈廣吧?」兩手往旁邊一攤,也不知怎麼的就都串起來了,世界真奇妙。
「都認識,之前還一起吃了宵夜——下次大叔可以一起啊。」他邀約著,反正他很常做吃的。
被一丞拍了拍後,他也伸手搭上對方肩膀:「對啊,而且雨天野外濕氣又重,搞不好因為這樣就比較脆弱一點,請大叔幫忙換一換就好了。」搭著肩的那隻手用力摟了一下後才放開。
「我沒有人脈廣,只是總被團裡的人說自閉——所以學著跟人守望相助。」他嘿嘿笑著,聳了聳肩。
「啊,吃宵夜的時候別讓大叔喝酒,他會醉。」好像已經約好了一樣,他甚至笑瞇瞇的開口損人,完全沒有剛剛的消沉樣。
從肩膀傳來的力度好像感受到什麼能量,讓即使是這種下雨天也不會那麼憂鬱,變得明亮起來。他笑開懷的露出兩顆虎牙,「什麼啊,好像都你在守望別人。我這幾天要把說好的魚湯歡樂送過去給你。」
——會醉?
「大叔看起來很會喝欸……原來容易醉?好可愛,這是所謂的反差萌嗎?」他瞇眼笑著,光看這粗獷的外表跟穩重的模樣,還以為是千杯不醉的那種。
「大叔,你可以準備一些茶葉,喝醉的時候喝點濃茶會舒服點。」
說起魚湯他則是瞇起眼朝一丞比了個讚。
——啊,好想喝薑絲放一堆的魚湯。
「我現在就是個閒人,都有空,要換我等等回帳篷拿藥給泉智子的東西時順道一起拿來。」
張益聳肩,他用眼神詢問著薛一丞--他不知道對方送吉他去整理換弦的時候是什麼習慣,不知道有沒有習慣等在旁邊看店家處理吉他,還是就放著等弄好再來拿。
「行,下次吃消夜就喊我一聲,如果我有在的話就去。」
留心的悠真摟抱的小動作,張益的嗓音不由又放的溫和了些,看著笑得開懷的面孔和兩顆小尖牙--人果然是少不了朋友。
但是隨後面對著喝醉的調侃,張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抓了抓後頸,「喝啤酒不會醉的,上次酒醉是意外,我平常又不跟人喝威士忌。」
承認自己酒量普普,還有是哪裡可愛了?眼睛沒事嗎?
原來是威士忌——
「威士忌就好像可以理解了……」他還沒喝過純的威士忌呢,通常都是調酒居多,這大叔莫不是喝了好幾瓶吧?想著想著又回到了帶著敬意的眼神。
「茶就不用了,聽起來感覺喝了會吐,我宿醉一般就喝水而已。」
補了一句,農茶味道苦澀,怕是一喝下去就馬上出來了。
「太久沒喝,一下喝太猛,酒勁就上來了。」
想到宿醉的後果,就感覺頭又痛了起來,張益下意識地掐了掐太陽穴。
「好哩,那等等就麻煩大叔啦—。」明明才開口揶揄過人,麻煩起人家倒是笑嘻嘻的,一副欠揍的笑臉。
「喔,也是啦,平常看你喝啤酒也是咕嚕咕嚕的。」伸手模仿了灌酒的動作,聳聳肩,「下次你跟我們一起喝水果酒唄!真喝醉需要水的話我會幫忙準備的。」
「…你剛剛說可愛,我有聽錯嗎?」狐疑的皺起一張臉,怎麼他都不會用可愛來形容大叔,頂多是強啊帥啊厲害啊之類的。
「日本的宅宅圈有一種說法是反差萌喔,就是——看上去很粗獷的人其實很貼心、看上去很可愛的人其實很能打架……之類的,大叔看起來很能喝,卻會喝醉的話也算反差萌吧。」他思考了一下,而後擺擺手:「……但我覺得威士忌喝醉是人之常情,所以也不能算酒量差吧。」
「喔—。原來還有這種說法啊…。」一邊聽人講話一邊喝完剛剛盛的那碗湯,瞇起眼睛又看了剛剛被用可愛來形容的大叔一眼,再把視線拉回來,「你真的懂很多神奇的知識,真狂。」
「威士忌我好像還沒喝過,聽你們這樣講我反而想試試了。」反差萌。他把新學會的東西在腦袋裡重複一遍,這次伸長了手撈起茶碗蒸來吃,咬著湯匙的樣子有點躍躍欲試。
「行,等等就給你處理好。」
小動作又多了起來了--張益看著薛一丞模仿灌酒的姿勢就---微翻了一下白眼, 「水果酒不喝,聽著就甜。」喝了膩嗓子,張益擺手全然的拒絕。
張益隨後聽著悠真解釋反差萌---安靜了片刻後,才緩道:「不管怎麼樣都不會跟可愛扯上邊的,喝醉了就是一個廢物大叔的模樣。」眼睛被拉阿罵葛到才會覺得可愛吧,沒事嗎?
「威士忌很燒很烈,第一次喝小酌半杯就好了。」
啤酒就算了,但給未成年人試烈酒還是要斟酌點,感覺這金毛要不了幾天就會跑去嘗試的樣子。
廢物大叔。
聽到人這麼說自己,真的笑出了聲音:「好的,不可愛,我說錯話了。」他讓了些位置讓一丞比較好拿到茶碗蒸,接著自己便起身走到門口,指向木陽台上的鞦韆:「我可以去玩嗎?我一直想在露營車旁邊綁個鞦韆——但是那邊沒有什麼強壯的樹當支撐。」
張益看著悠真笑出來的模樣,盯著他瞧,雖然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但看著似乎帶了幾分無可奈何的模樣。
也就隨他笑去了。
「別急著拒絕嘛—。下次試試看啊。」聳了聳肩,他也跟著笑出聲來,沒幾下功夫就把手裡的茶碗蒸吃光了,這人做的東西怎麼都這麼好吃啊,他不禁發出喟嘆,「茶碗蒸讓我感受到人生的價值了!」
「可以啊,盡量玩吧,我很喜歡在上面晃來晃去的,嘿。」笑著比了個歐虧。他老是喜歡發出吵死人的噪音造成別人的困擾。
得到主人應允,他也開心的赤腳跑上木陽台,坐上了那個鞦韆,看著外頭的細雨在這兒晃著鞦韆——挺浪漫的,也挺愜意。
他一邊又拍了幾張照片,一邊在上頭晃著。
注意到熟悉的身影走進智子的帳篷,他笑嘻嘻地看著沒有發現自己的智子,也不打算出聲喊。
「就是試過了--不如直接榨果汁喝。」
張益端起碗繼續喝著手中喝了半碗的湯,這才想起來他的茶碗蒸還留在隔壁自己的地盤上,想著等等一起拿來。
看悠真玩得愉快,他也挺高興的,不過很快又想起什麼,大難臨頭的在原地跳腳幾下,動作倒是輕盈。
「欸、可惡,我忘記我等等要去打工了。你們會繼續在這聚會嗎—?」他低頭看了一下手機的未接來電,露出有點哭喪著臉的表情。
沒理由佔著別人家聚會--加上看到薛一丞一臉哭喪,就是一副很想再繼續聊天打屁的模樣,張益看向了悠真--又看向了薛一丞,半晌:「看你們,還是要等你回來再聚?」
空檔他可以先幫他換弦。
聽見裡頭人的聲音,他停下了鞦韆走回帳內:「原來你還要打工啊……那我們先散好了?我先把東西給智子,要是你回來想吃宵夜我們再聚?」
「我剛看到智子好像回來了,我可以拿去他帳篷。」他指著智子帳篷的方向說著。
「其實你們可以繼續?啊、真的很抱歉。」說著還有點心虛,反正總是造成別人困擾的個性。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
揉亂頭髮嘆了口長氣,「我應該不會太晚回來,只是去幫忙收攤,晚點再帶魚湯回來找你們的話方便嗎?」
「喔—。泉回來啦,那你們好像也可以過去找他。」這次變成兩隻手一起抱著頭,完了,他今天的腦袋一直轉不過來。
「不過吉他....我就在你帳篷裡處理,妥嗎?就別拿出去淋雨了?」
張益開口問著,不管是自己的吉他或是別人的吉他--加上那是薛一丞寶貝的吉他,就算是不小心淋到一點雨,張益都不怎麼願意的。「還是等你回來我在處理,你的吉他,隨你。」
「有人在嗎?」在站外面聽了一會,有聲音傳出來,人應該在這吧?
「不要抱歉啦,說什麼呢。」他拍拍對方肩膀:「當然方便啊,不過智子晚上好像要去看表演,你回來就傳訊息給我吧?我再過來找你。」瞇眼笑著,雖然對方說可以繼續,但主人不在的狀況下,他不喜歡待在別人的地盤上。
「我先謝謝你的魚湯!我很期待喔!」說著就拿起保溫袋和湯鍋,對於對方慌亂的模樣笑了笑:「放輕鬆,我先拿去給智子,你跟大叔討論一下——等你回來看怎樣在傳訊息給我。」說著就先和兩人道別。
正要出去穿鞋的時候就碰上了智子。
「啊,你來的正好——這給你。」他將提裝著茶碗蒸的提袋掛到智子手上,端著湯鍋:「還有濃湯,你要跟一丞打個招呼嗎?還有個在找你的大叔。」他說著就又讓了一條道讓智子上來。
「…在我帳篷裡行!是我要麻煩大叔了,抱歉啊—。」雙手合十,朝大叔說道,金色腦袋忙不迭地上下搖晃。
「喔!泉啊,我們都在!」朝人吆喝一聲,他衝進帳篷裡抱出安全帽,朝悠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真的是個好人,看到他這麼慌亂還是能給出很理性正常的建議,「謝啦!貼心鬼嘿,那我晚上回來再傳訊息給你,我先閃人啦——。」
「你們隨意當自己家嘿我走啦!」手忙腳亂跟大家都揮揮手,他戴起外套兜帽擋雨,抱著安全帽手刀衝刺離開自己的營位。
「妥,雨天騎車當心點。」
看著一副在遲到邊緣一樣的薛一丞急急忙忙地跑了,張益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真怕他在路上雷殘。
看人風風火火的離開,他無奈笑著,但智子也都來了,大叔也有事情要找智子,那自己也還是先在這兒待一下吧。
他把湯鍋拿進屋內,放回桌上,一邊順手幫一丞整理了一下桌面,疊好空碗,將剛才對方拿給自己,但自己還沒用過的乾淨空碗給智子:「喝湯暖暖身體吧!」接著便讓了桌邊的位置讓大叔和智子說話,自己則是在旁邊將剛才拍的照片傳給朋友們。
把雨傘放在外頭,脫掉鞋子才走進帳篷。
「打擾了...雖然主人不在。嗯.....?張益先生也在?」轉頭看了一下,今天是吹了什麼風怎麼大家都在。
打開手機才發現給東尼的訊息打好了還沒發送——嗯,果然不該昏昏沉沉時傳訊息,有夠白癡。他遲來的按了發送。
接著張益才看向了泉智子,對他道著:「我拿說好的蘋果汁給你。」
看起來他們倆個似乎都要留在帳棚裡等薛一丞打工回來的樣子?張益不太確定的看了一眼悠真,接著又看向了泉智子,「等我一會。」
主人不在待著別人地盤的感覺真的有點微妙,他有些坐不住。
但是鍋子跟杯子都還在,自己還是得帶走,還是再等一會兒吧。
「你剛下課嗎?」他側著臉問智子:「今天晚上幾點要去看表演?」
得聲之後,張益便先行離開這裡回到自己的帳篷去拿東西。
「對阿,剛下課,馬上為了茶碗蒸跑回來。」捧著茶碗蒸很開心。
「最晚5點半要走吧?我還要騎車過去,還要加上下雨天會塞車的時間。」
「騎車小心點,雨天危險。」稍微叮嚀了一句,他替對方盛了碗湯。
張益拎個兩物回到薛一丞的帳篷,一樣先將赤著腳上沾到的泥土和草屑擦乾淨,將塑膠袋夾在木板的隙縫裡,這才走入帳篷內。
「蘋果汁。」
張益將手中拎著的一組四入的玻璃罐裝的蘋果汁(旁邊還掛了個促銷用的蘋果娃娃吊飾),遞到了泉智子的面前。
「會的!謝謝悠真。」接過湯之後小口小口喝了起來,身體都暖和起來。
「好......?太多了吧?」看著一組四入的蘋果汁有點嚇到,自己本來只想要一罐而已。
不過這個吊飾也太可愛了吧?
「居然還有附娃娃?好可愛!」他本就喜歡那種可愛的小東西,連手機上都掛著兔子的吊飾,看到這娃娃後在旁邊小聲說著。
「剛好促銷。」
而且挺方便的提著就可以走了,當時他看到很順手就提去結帳了,「喝不完就分人。」反正送他了,要怎麼分都隨他開心就好。
張益默默地聽著悠真說那隻娃娃可愛,還有女孩的眼神也像--在說可愛,他只覺得那顆蘋果長得很怪。
「這個吊飾真的很可愛,悠真要嗎?」悠真看起來也挺喜歡的樣子?
「謝謝張益先生!那就一人一罐!」把蘋果汁個塞了一瓶給悠真還有張益先生。
「還有一罐留給薛一丞吧,我要直接放在桌上嗎?」
「可以嗎?那個吊飾!」他接下蘋果汁之後看著那個吊飾,對於真的喜歡的東西似乎也沒有要客氣的意思。
「不了,我覺得果汁太甜。」
面對塞到手中的果汁罐,張益反著輕推回去,「你留著,我不太喜歡吃甜食,還有蘋果汁要冰。」看他也要留一罐給薛一丞,開口提醒了一聲。
「大叔也不喜歡吃甜食呢。」悠真彷彿看到了同好,他不是完全不吃,但是並不是喜歡的,所以復活節的那堆巧克力——他還在想辦法。
「悠真喜歡的話就給你吧?」把吊飾拆下來後放到對方手上。
「好吧...改天再拿啤酒來給你!」啤酒的話對方應該會喝吧?
「要冰......但我擅自開冰箱應該也不太好?」感覺主人做什麼事都有點奇怪。
看來以後給這些人帶東西回來要記得避開甜食。
可以跟她分享甜食的只有小鹿了......。
默默喝了一口湯。
「YA。」他開心地收下吊飾塞進口袋,雖然刻板印象裡男人喜歡這種可愛吊飾大概很怪,不過仗著自己從外表就不是傳統印象裡男人該有的樣子了,他才不管這麼多。
「不喜歡,太膩口。」
如果是菜餚類比較偏甜口他還行,但單純的甜食類的他就不太接受了,張益回答著悠真--就想到上一次那一堆復活節的巧克力蛋。
沒有反對啤酒,「那就先放我那。」
記得第一次碰到薛一丞他可是地盤意識強烈的很,因為幾個貓腳印在那火大來著,他就借個地幫他處理吉他,冰箱就不隨意開了。
「那就他的那罐就先麻煩張益先生了!」把他那份的蘋果汁推了過去。
張益接過了那罐果汁,也沒多想就先回自己的帳篷一趟去冰起來,再度折返.....一邊擦著腳,張益同時想著自己今天怎麼好像從醒過來之後就一直在擦腳--明天得入城跑一趟買鞋子跟拖鞋才行。
悠真收拾了一下後把剩下一點的湯鍋蓋起:「時間好像差不多了,等一丞晚上回來再聚吧,我先把我這邊的東西收回去洗一洗——」看著一丞的碗,他有點猶豫,要不要幫人也帶回去洗呢?但是畢竟是別人的東西……他想了想,將碗一個個的用自己隨身帶著的濕紙巾擦過一遭,雖然不像洗的那般乾淨,但是至少比髒髒的丟在這兒好。
「好了,那我先回營車等一丞回來,而且也快五點了,智子也要準備出發了吧?」他把茶碗蒸杯子放進鍋中,濕紙巾則放在保溫袋內等回頭到垃圾桶丟掉。
感覺一直讓張益先生跑來跑去有點抱歉,明天帶雞肉串回來給他吧?
「那你們晚上好好聊吧!我晚上也不知道幾點回來,就不來打擾了。」看了一下時間,還要去買花呢。
「謝謝悠真的茶碗蒸跟湯,再謝謝張益先生的蘋果汁...也謝謝薛一丞的帳篷。」講完才發現要謝的東西也太多。
「行。」
張益回應了悠真晚上再聚的約,他到時候也要讓薛一丞看看他的吉他處理的有沒有合他的意,大概還能準備一點吃的,昨天才採購過的。
「不用客氣。」
蘋果汁是宿醉的謝禮,張益覺得沒什麼。
張益先後和目送兩個人離開---方才還熱鬧著的帳篷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綿綿細雨不停的淅瀝淅瀝,張益沒有馬上動作,而是先站在門口看著門外朦朧的天色,先讓自己沉澱一會。
過了一會後張益走入帳篷內,先借用了對方的浴室,仔細的洗了下手,擦乾,接著走到沙發坐下,將工具箱打開,做了些前置的準備,一切妥當後才極為輕巧的拿起等候在一旁的那把木吉他。
張益沒有直接就將吉他架上,而是先拿在手中,認真而詳細的仔細地端詳著這把Lowden F50C,查看著他的狀態,以及優美的身形和柔和明亮色調,指腹輕柔的撫過,在碰觸上那邊緣細小的字母『Ming』時又是更加輕柔,彷彿那是這把吉他的心似的。
在動手之前他需要先好好的認識與去理解這把吉他,不願意輕率隨意的直接換弦,他看過薛一丞抱住這把吉他的模樣,這是對他具有重大意義的珍貴,因此必須更加的仔細小心去面對。
這不是他的吉他,張益花了很多時間去凝視著,撫摸著,試圖在那些微之間去認識這把吉他,這是薛一丞和他哥哥的吉他,承載了兩份的感情在上面--
被保存的很好,吉他整體的狀態也很好,足以看出是被珍愛著的吉他,也是一把很棒的吉他。
張益檢查了剩下其他弦的狀態,決定將琴弦都替換掉,按著他整理保養吉他的習慣,第一步便是先再次保養打理過--就好像什麼儀式一樣,在琴弦裝上之前先打理的光彩耀人,讓這本原本就相當漂亮的吉他在更加綻放。
張益專心一志的動作著,不知不覺之間就連雨聲都沒聽見了。
張益將備用的琴弦從盒子裡取出,拿出相印的工具,開始逐一將一根根細長透白的弦安裝上吉他,他回想著之前幾次薛一丞的演奏,調整著琴弦的緊度,一根一根仔細又緩慢的將弦逐一裝上。
接著抱起吉他,依舊是回憶著對方的音色進行調音,一直到他認為音準有對上之後,才動手將多餘的弦剪掉。
一切都完成之後他最後再好好地檢視一遍吉他,最後才輕柔的將薛一丞的吉他收入袋中,這才開始整理桌面與使用過的器具--一切都收拾好之後,張益關掉了帳棚裡的電燈,將他帳篷門的拉鍊拉好之後,這才返回自己的帳篷去。
從外面回來,站在木棧地上吐了一大口氣。把雨衣脫下來披在鞦韆上晾乾,手裡還提著裝有鮮魚的塑膠袋。
他鑽進帳篷裡正在找煮湯需要用到的廚具跟調料,就注意到吉他被好好的收在袋子裡面了。帳篷裡面被還原的很好,其實像今天來的都是他所認為的好人,他就不會在意他們在帳篷裡做些什麼。
忍不住放下手裡的東西先蹲在地上看起吉他。
「哇啊—!」像小朋友一樣發出驚嘆聲,真棒,不只換了弦感覺還好好保養了一番,整個吉他都在閃閃發亮,像新的一樣。
對了,之前老哥也是這麼珍惜的。他能想像大叔那麼重視琴的人,一定費了不少心力在幫他照料這把吉他。
得好好感謝才行!先來去煮魚湯吧!
總覺得要另外準備什麼感謝大叔才行啊—。不過話說回來之前放的洋芋片跟堅果對方到底吃不?後來也一直沒問…。
桌上的碗不曉得被誰貼心的擦乾淨了,他用水再稍微清洗一次後,帶著需要用到的東西們前往炊事亭。
「您老行行好,說話就說話別老是一掌拍下來…。我都覺得自己要變成夾娃娃機裡的商品了!」感謝歸感謝,該有的嘴遁還是少不了。他垮著一張臉邊走邊吐槽,順便回了悠真訊息——
不知道對方說的報名表是三小,等等一起問唄!
「大叔你隨意坐吧!」沒動下午的坐墊,一進帳篷就先開燈然後招呼人坐下,把保溫湯鍋放到桌子上,帳門打開虛掩著通風。
看著那張興奮的臉瞬間垮臉,照舊的嘴砲,張益聽著他的形容反而低聲一笑,難得笑出聲來,儘管只有一聲---張益揉了揉他的腦袋(更像是抓著他的腦袋左右搖晃了一下),這才放開,順便將手中的蘋果汁塞到他空下的手裡:「泉給你的。」
兩手空空的他這才一屁股坐下在地板,很是隨意。
「…笑屁笑喔。」明明聽到笑聲他也跟著哼笑出聲,但還是扳起臉比了跟中指回去,然後把等會用到的餐具先擺上桌。
「你要先喝湯嗎?還是要喝水果酒?或是吃點什麼?」他絕對沒有特別加重什麼字詞,也沒有發出竊笑聲。薛一丞在櫃子上翻找著,突然想起出門前的疑問:
「大叔你愛吃啥啊?洋芋片跟堅果你是吃的嗎?」
「話說泉為什麼要給我這個…。」看著手裡的蘋果汁一臉狐疑,雖然感覺很好喝的樣子但他實在搞不懂。
「哇,抱歉,我晚到了!」先在外頭喊了聲,一樣小心的收了傘放在外頭,拖了鞋子後用手拎到一旁才整個人踩上木陽台,只是這一串行為還是稍微讓雨滴滴濕了肩頭和髮絲。
雖然人站上來了,但在主人應允前他始終沒有進入帳內。
「喔—!歡迎啊,趕緊進來吧!」聽到聲音往帳門外探,笑容滿面的朝來人招招手示意趕緊進來。
隨後他另外找了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悠真可以擦拭淋濕的部分。他自己是不在意淋雨,但總是會擔心別人感冒。
「謝謝。」雨很小,只是自己的頭髮髮質有點容易吸水,這點比較麻煩而已,他接過毛巾擦了擦肩頭後才找了個位置坐下,一邊和旁邊的大叔揮了揮手:「嗨咿——」
「給我啤酒我就喝。」
明白對方故意用自己不想喝的東西來報復,張益撐在地上看著比中指的金毛叱了聲,「先喝湯吧。」隨後才回答對方的問題:「堅果我吃,不過洋芋片比較少,我不太吃零嘴。」他給的那兩包零食他現在也還沒打開來吃。
沒解釋蘋果汁,他送出去就是泉的,他想給金毛一瓶就一瓶。
隨後張益對著走進帳篷的悠真點了個頭就當作打了招呼。
「是喔—。阿那你們吃炸物、呃、或是說天婦羅之類的東西嗎?我本來要做,但怕你們不吃,想說還是先問個。」
總覺得沒有被回答到重點,所以到底愛吃什麼啊?薛一丞兩手一攤也沒辦法,乾脆先回桌子邊打開保溫提鍋,熱呼呼的白煙跟魚湯的氣味盈滿帳篷內,他用大湯匙盛了有滿滿鱸魚肉、薑絲跟蔥花的兩碗熱湯分別端給兩個人,並遞過餐具。
「想喝酒等會唄,喝個魚湯暖身體,我加了滿多薑的—。希望你們能接受嘿。」手上忙著動嘴巴也閒不得。
「你也很厲害欸!好香!這種天氣喝這種薑絲滿滿的湯最棒了——」他小心捧過碗,肥嫩的鱸魚塊看了讓人食指大動,他先是啜了一小口湯,馬上滿足的哈了一口氣:「好好喝——好暖喔,謝謝一丞大廚,你可以開餐廳了!」
「就一般正常的食物或是小吃之類的,一般加工過的餅乾零食之類的不太吃。偏好辛辣,除了甜食以外不挑食,什麼都吃,食量偏大。」
看著他攤手,張益終於才比較詳細的說明了一下自己的飲食--接著伸手接過忙活著的薛一丞手中的魚湯,鮮甜的魚湯熱呼呼的,薑絲和蔥花的香氣很開胃,張益喝了一口,瞇起了眼睛:「酒就不用,一般宿醉之後幾天我不碰酒,魚湯味道很好,我也喜歡薑。」
剛剛跟他夾娃娃機一鬧,心情輕鬆,話也多了點。
「好、那我記下了。」點頭表示理解。
撓撓髮絲,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被誇獎還是挺開心的,見兩人都喝了他才給自己添一碗。幸好他們都不討厭薑味。
「悠真煮的才叫能開餐廳唄?每次都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嘴人的話流暢誇獎的話也是流利,發自內心的感嘆一遍,「是說你剛剛去營本部填什麼報名表啊?最近有活動嗎?」
「唔嗯——星期六好像有聯誼,然後是普通交朋友的,雖然大部分的人我好像都認識了?不過獎品不錯,野餐組合跟協力車免費租用券。」他塞了口魚肉到嘴裡,嗯!魚也好好吃:「這條魚好新鮮喔,肉也好多好好吃。」
「不過一丞你好像對聯誼沒興趣……大叔感覺也不像是會有興趣的人,好可惜喔,會不會最後只有我跟東尼還有悠人?好可憐。」
張益端著湯碗,夾起裡面大塊的鱸魚配著薑絲吃著,整個人懶散散的,顯得很享受,他聽著他兩人的對話,直到提到了自己才應了聲:「這露營場的活動真多。」也不算是個回答,就是聽到又有活動的想法---聯誼,他自己本身的確沒什麼興趣,雖然以前常被人拉去,但他通常就是負責喝酒吃肉的那個人。
「好吃就好,老闆挑了最大尾的給我。」豎起拇指咧嘴笑後,湯匙在嘴唇上點了幾下,「唔—。野餐組合跟免費租用券?聯誼還有獎品喔,太酷了吧,倒是還滿吸引人的…。」
「大叔你去去看嘛,我覺得那畫面會很有趣。」講出了莫名靠北的話,飛快的笑了一下喝起魚湯,「這樣也不賴啊?你們可以輕鬆的玩一玩當作拿禮物?唔、東尼這名字我好像沒聽過。」
「我倒是很想看你跟大叔一起騎協力車……」他眨眨眼,看著眼前像是父子一樣的兩人,饒有興味地說著。
「東尼就是——」他腦袋一轉,賊賊笑著:「你參加就知道了?」
「…蛤?」聽到悠真的話沒忍住抬高音量,可能整排F區豪華帳篷都能聽到他的大嗓門,他不可思議的揉一揉頭髮後,手指向大叔又指向自己,反覆做了好幾遍,「為啥想看我們騎協力車?」
「為了知道這個去參加嗎?可惡、你真會玩啊—。」吹了聲口哨,舀起魚肉跟一些蔥花配著吃。
眼前的人很在意被說像孩子啊,他可不能說出什麼像父子的話。
「嗯——因為你們兩個看起來是感情不錯的忘年之交,一起騎車畫面不是很和諧嗎?而且你還可以跟大叔比誰踩的快——」他瞎掰著一堆理由,最後閉上嘴乖乖喝他的魚湯。
張益喝著湯,默默著沒說話,被兩個人慫恿著--他們也只是想看有趣的畫面吧?而且到底為什麼想看他們倆騎協力車?那個畫面是能看嗎?
他和薛一丞對看著,還有他反覆的比手指之後才看相了悠真,眼神很明顯的就是傳達出跟他一樣的莫名其妙和問號。
「忘年之交是啥小,而且一起騎協力車要怎麼比誰快啊…。」他擺了擺手,還是沒很能理解悠真的意思。
「你也可以跟大叔一起騎協力車啊,應該也會很快樂吧。」最後他吐出一句幹話,嘻笑一聲。
「......如果有吃的,姑且可以考慮一下。」
撇下其他的原因,如果是這營區的廚師手藝倒是有值得去吃一趟,剩下的再說吧,「要是配到我,對方會很衰。」跟個邋遢大叔聯誼,輕鬆熱鬧的氣氛很像以前跟隊上兄弟們的聚會,張益不由隨口損了一下自己。
可以跟大叔配到自己倒是不排斥,畢竟也很久沒有跟爸爸相處的感覺了,即使大叔的個性跟爸爸差很多。
「我不排斥跟大叔騎車啊,大叔要是有食物就肯來,那我做便當都沒問題。」他瞇起眼笑著,一邊想了想:「反正是友情向的聯誼嘛⋯⋯如果是戀愛向的我可能就不能去了,畢竟哪來這麼多同性戀。」
「而且,搞不好你會遇見靈魂之交?」雖然聽說現在報名的就只有三個人而已…。哈哈,他順著話接續下去。
上次問過這件事情,所以當悠真說出來的時候反而跟著笑了一下,很自然地說出口,「嗯,這個就當作去交交新朋友吧,感覺你能在其他場合找到更棒的對象!」畢竟悠真是很棒的人。
…嗯、不對,大叔知道嗎?他低頭喝湯然後又猛地抬頭,目光在兩個人身上飄過來飄過去。
注意到一丞的目光悠真才想起大叔跟自己根本是剛認識,不知道這件事情,他跟著抬起頭,面色有點僵硬。
——糟糕,嗨過頭了,一不小心。
眼前這個年紀較長的人會不會思想很傳統?會不會因為這樣憤而離席啊⋯⋯
他是覺得大叔不會在意啦—。
可是、想到自家老爸每次看到新聞聽到同志的事都一副氣急敗壞的臉,他咬著湯匙腦袋突然空白。無意識的伸手輕拍了拍悠真的肩。
「比起騎腳踏車我更偏愛騎機車。」
騎協力車是沒什麼,但他好像什麼興趣去騎腳踏車,「所以會場沒有吃的?」不然怎麼還用做便當,沒吃的算什麼聯誼活動?
說不多---面前就有一個。
張益又喝了一口湯,看著薛一丞的小動作--是怎麼了?對方都承認的自然,還怕別人知道他是同性戀嗎?但隨後就看到悠真面色僵硬和憂心的模樣,張益放下湯碗,注視著眼前這兩個忽然尷尬起來的年輕人。
「我是同志。」
張益平淡的說著,好像在說現在天氣很好一樣的語氣,他從來就不會隱瞞自己是同性戀這個事實。
扔了個炸彈過去,張益又端起湯喝了一口,等著他們回神。
「⋯⋯」看著眼前的大叔直接承認的樣子,整個人鬆了口氣:「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是那種傳統長輩,要是因為這樣覺得我噁心就跑走了怎麼辦?這樣我會害一丞很尷尬⋯⋯」他拍拍自己胸口。
「會場有沒有吃的我好像沒看到⋯⋯不知道至少會不會有什麼小餐盒之類的呢?」他開始胡亂猜測著。
三小??????
薛一丞整張臉是大寫的懵,他剛剛聽到什麼?有聽錯嗎?大叔剛剛是說—。天啊,等一下,等一下——
「…呃那個,我上次說吉他跟馬子一樣的事沒有惡意。」首先想到的不知道為什麼是這個,他現在還沒辦法回過神來跟上話題,慢吞吞地吐出話,大概是對大叔面不改色說出這些還很震撼吧。
相較於只有對此感到安心的自己,一丞看上去似乎錯愕多了。
「我、我只是還有點驚訝—。不過我覺得這都很棒啊,不管男生女生能喜歡誰或被誰喜歡就是挺好的事,真的,我覺得你們都很棒!」他知道自己可能有點語無倫次,但他並不希望自己的震驚造成兩個人的誤會,所以盡可能恢復狀態,用很認真而且真誠地語氣說出這些。
「喜歡男人沒有什麼好噁心的。」
張益說的直白也認真,他看著鬆一口氣的悠真,緩聲道:「你管別人想什麼,是關他們什麼事?尷不尷尬跟自己有什麼關係?」怎麼說,不管是以前或是現在,世界雖然對同志友善多了,但大多數人一開始還是會擔心別人的看法吧?
不過--張益看著一臉呆樣的還與無論次擠出支持話語的薛一丞,莫名就覺得他慌的很好笑,他們兩個同志都沒慌了,他一個倒是慌的很。
張益嘴角掛上幾分不謙的笑意,聳了聳肩,出聲安撫:「不過是件小事,你慌個什麼勁?知道你沒惡意,我沒放在心上。」
對方沒給嚇跑他倒是該稱讚他了,畢竟大多數知道自己是同志的人無一都--非常的驚嚇。
向井悠真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如果可以不管別人眼光⋯⋯我是說,我羨慕不管別人眼光的人。」即便他表現得再瀟灑,松井女士的教育方式以及視他為恥辱的眼神依然歷歷在目。
「謝謝一丞。」拍了拍對方肩膀,努力安撫著慌亂的一丞。
「你們不要反過來安撫我啦靠北…。」薛一丞雙手抱頭,緊張的言語終於稍微平靜下來,雖然還是帶有一些彆扭。
他覺得多說什麼好像都不太對,補了一句,「…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讓我知道。儘管大叔這麼說,他覺得這通常都是需要勇氣才能說出來的事情。
「好好笑,這氣氛是畢業旅行的真心話大冒險嘛?」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為什麼我覺得是我被大冒險了。」他默默回了一句,腦中還在想剛才悠真說的那句話,羨慕不管別人眼光的人。
張益看著悠真和那眼裡熟悉的些什麼,不過也沒說什麼,他從以前就是這般硬脾氣了,他人的眼光又不能替自己活--儘管出櫃那一事對自己來說也是一道傷,但他決定出櫃就是出櫃了,那些也是自己該受的。
「這種事不用說謝謝。」
拍了拍一臉彆扭的薛一丞,張益不由低沉一笑:「通常知道我是同志的人有七成以上會嚇跑,你沒拔腿就跑就很厲害了。」
雖然多半是被自己凶狠的眼神嚇跑,只到對方一露出噁心的表情,就會讓自己非常的不爽,如果只是驚訝或嚇到混亂倒是很正常。
「為什麼要跑啊—。」他起身,動動湯勺幫三個人的碗都再加一些魚湯,他煮了滿大一鍋的。
喝點熱湯壓壓驚,他揪著眉毛慢吞吞的開口:「…其實在你說聯誼配到你會很衰的時候,我本來還想問大叔你結婚了沒。」
剛才有一瞬間掉進了不太好的回憶,感覺變鈍了幾秒,沒有注意到大叔的眼神,只是捧著碗喝光了魚湯。
「好飽!謝謝一丞~」他將碗放在桌上,伸了個懶腰。
「不客氣,如果還想喝酒或是吃點零嘴的話,我都有!」他說話的速度終於變成原本的節奏,露齒一笑。
「因為通常如果是露出噁心表情的人,當下如果不跑會被我揍。」
張益瞇了瞇眼,薛一丞知道自己是特警,要把一個人打翻很容易---接過新盛的熱湯喝了一口,「我不是很好相處的人,對某些人來說。」聳了聳肩。
過了半晌才又接著回答:「我沒結婚。」
「不過⋯⋯大叔,你是怎麼發現自己是同志的?」他在旁邊聽著兩人對話後,終於問了自己一直想問其他同志的問題:「或者說⋯⋯怎麼發現自己喜歡上別人的?」
到了現在這一把年紀了,回答起這些事情已經不像當年那麼青澀,張益撓了撓後頸,回想著當初他告訴摯友的回答後才道:「很普通的一天就產生我是同志的自覺了,國一的夏天,某日放學的時候--」
「當時我路過一處工地,有個工人坐在邊上休息,體格挺結實的,蓄著鬍鬚,皮膚黑紅--臉長得什麼樣我記不太清楚了,那時候他正在喝水。他仰著頭,喝進嘴裡的水沒多少,流出來大半,水流過他的下巴和脖子,喉結因為吞嚥滾動的樣子讓我覺得很性感。」
張益說的乾脆又直接:「說白一點,我那時候其實半硬了。」
要說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自覺很簡單,但要說起發現自己愛上別人到有點複雜,張益一時間沒回答後面的問題,只是臉上露出些微思考的神情,畢竟算起來是有幾段感情沒錯,不只單一一段。
薛一丞默不作聲,但是開始用兩隻手給自己用力搧風,甚至稍微挪動坐姿,希望外面的雨絲往自己多潑一點。
呃啊啊啊什麼%$&&^(&——
他的大腦硬體快沒辦法負荷了,真的,信息量太大了。不知道為什麼好像能理解又好像不太懂,講不出半句話。
「原來也是從性慾發現自己是同性戀⋯⋯我是夜店喝茫被撿,後來就⋯⋯比較喜歡跟男人⋯⋯可是要說談戀愛我就沒經驗了,我不知道怎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而且又是要喜歡到什麼程度才需要在一起?」他頓了頓,這個問題他問了好多人都沒有解答。
「性慾跟愛一定不一樣的吧?畢竟性方面⋯⋯要是要我跟大叔過一晚我也可以喔,可是那就是跟感情完全無關的事情,我到現在還是不懂到底是怎樣的心情才叫喜歡,為什麼沒有一套具體的標準啊?」他是想談戀愛的,但是他想先搞懂這些事情。
張益幾分好笑的看著薛一丞搧風的樣子,一副快要當機燒起來的德行,畢竟還是個青澀的未成年人士吧。
接著張益聽著悠真的話語,不由得又想到自己頭一次上酒吧差點被人搞的那次糟糕經驗,真的是不能在聲色場所喝到茫---只是,怎麼還開始戀愛煩惱了?
張益撓了撓後頸,聽著那青少年時期那種茫然迷惑和渴望,張益想著,這樣的話題該怎麼回答,想到那個男人,張益微微的歛下了眼睛。
「.....單純的性慾跟愛情無關,但愛情和性慾倒是息息相關,有時候這當中的差別是挺讓人困惑。」
沙啞的嗓音壓低了,或許染上了幾分深沉隱晦的曖昧,張益沒有否認他理解愛情,只是還在組織的話語,但問題是他現在有辦法好好地回答嗎?
悠真的問題很龐大也很困難,至少以他來講沒辦法給出足夠成熟或認真的答覆,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他感覺自己很像是漂浮在外太空裡,不太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坐在這裡聽這些事情。
性慾是什麼?愛是什麼?這些字詞都模模糊糊的在腦中不斷閃現,然後又消逝,他用兩手托著臉,聽得專注,試圖理解。甚至沒有像平常那樣吵吵鬧鬧的發問或鬧騰,只是聆聽。
真難。
他盯著大叔好一陣子,似乎是放棄了思考:「真難!我暫時放棄!」他做出舉手投降的動作,一邊說著:「一丞要燒起來了!CPU過熱!」
「…有沒有白話文可以聽啊。」相對於舉手投降的悠真,他則是呈大字型往地上躺,哀號了一聲,「喜歡不能簡單一點嗎?」
「.....總之,不管性慾和愛情多少都受到癖好類型的影響。」
看大家不在糾結那些深沉的話題,張益也是乾脆,就暫時用最簡單可以馬上理解的事情來暫時了解這個話題--「我只能說悠真不是我的類型,你就往自己會受吸引的類型相處互動看看,總是個方向。」
其實他的愛情很簡單,相處對了就是對了,只是要解釋什麼事對就有點困難了。
「你睏了啊?我以為你不用睡覺,每天半夜都在路上亂跑欸—。」看著人打哈欠,想到悠真說昨天晚上有來找自己的事,還有之前直接看日出,忍不住笑笑地說出這句話。
聽著大叔的話還是似懂非懂的雙手抱胸,沒有打算起來,「…啊你們都會知道自己受吸引的類型是什麼喔?」
只是怎麼到這裡還要給人說戀愛苦惱的話題?
張益不由得感覺自己--好像回到的過去給那些隊上年輕人當心靈輔導老師。
「我有自覺,自然知道自己喜歡那種類型。」
張益端起湯碗喝著有點兒涼掉因此薑絲辣味明顯顯出的魚湯,一面回答。
「…哪種類型?」
他用單手稍微撐起身體,忍不住好奇的多問一句。典型的那種怕聽又愛聽的皮小孩個性。
撇了一眼一臉又怕又好奇的薛一丞,張益到也是乾脆:「我是很純的Gay,對女人完全不行,比我矮無所謂(倒不如說要能比自己高也很難),結實點的男人,在床上不會被我折斷就行。」
他還以為他剛剛說起那個工人就很好推斷自己偏好的類型了--因此就算悠真說可以,但自己對他大概不行,悠真看起來就是很容易就被自己折斷在床上的感覺。
「…你怎麼可以大氣都不喘的講出這種話啊—。」掌心摀著眼,再次陣亡在地上,這次他真的有遭受到暴擊的感覺,完蛋,這個世界對他來講好像太早了,他幼小的心靈無法負荷…。
點了點頭,似懂非懂的他坐起了身:「感覺就是時候到了自然會知道的感覺⋯⋯」他看向一丞,伸手拍了拍對方打氣。
不是自己愛問嗎?
看著好像被打了一頓摀著眼倒下的薛一丞,張益無言以對,看著悠真拍著無法負荷著金毛---決定再給自己裝一碗魚湯,讓他們兩個年輕人去交流感情去。
「就算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也覺得沒關係了…。」越聽越懵,他只好在被拍時露出一抹苦笑,搖搖頭坐起身來。
「很難得遇到可以聊這些的!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大叔,謝謝你。」他認真的道了謝,他實在是很喜歡聽人分享,不過看著身旁的一丞好像快燒起來了——嗯,下次有機會再自己去找大叔聊好了。
看著一丞的模樣,他忍不住笑出來:「你好像被人揍到頭暈的人,現在剛甦醒的感覺。」
「如果不是同志,是真不用知道也沒什麼關係。」
半晌後,還是給補上了一句,大概是看著薛一丞太受震撼有點可憐樣,「好奇心會害死貓的。」愛問,只好被炸一回了。
張益對悠真點了點頭,表示沒什麼,畢竟這些話題說出來真的沒什麼,對他來說都是些小事情,不用太隱瞞。
「所以,你們都要去聯誼?」
作為大人,好心一點的換個話題。
安撫似的拍著一丞的背,一邊覺得有點好笑。
「我會去喔!我想要腳踏車券——」他舉手說著,沒玩過協力車的他似乎對那張券野心勃勃。
「……雖然沒辦法完全理解,但也算是獲益良多吧。所以謝謝你們,可能我之後可以更懂?更甦醒一點,哈哈。」他聳了聳肩,總算沒有那麼窩囊的樣子。大概是想起了什麼,他在大叔說出不用知道沒關係的時後停頓了短促幾秒,然後才重新接回話題上:
「好像可以去,但是又有點懶——」微瞇起眼睛,看到悠真充滿鬥志的樣子忍不住偷笑,「協力車可以自己去租啊,也沒必要一定得去聯誼?還是你是想跟大家培養友情?」
張益對那些獎品什麼的都興趣缺缺,或是要被隨機配對互動也都興趣缺缺,他對這些向來很隨緣,硬要跟陌生人聊天互動他也沒有這麼大的社交熱情,張益沒說話,就是看著悠真怎麼跟薛一丞回答,就像他說的,沒必要一定要參加聯誼,他不是那種外向喜歡社交的人。
最多就是到時候去會場看看吧,像上一次營火晚會也是散步偶然過去的,順便蹭了點吃的。
若是沒有其他的因素,張益也不會特地參加聯誼活動。
「培養友情也算是吧?畢竟平常很容易只找已經熟悉的人玩,這種活動比較容易遇到不熟的人?」他眨眨眼,笑著解釋:「感覺難得來這種活動,認識多一點人不是壞事,合拍的就可以當朋友,不合拍的就當過客,對我來說就是很普通的增加可能性吧?而且——」他頓了頓,看了大叔一眼:「就像跟大叔或者一丞你聊天一樣,我喜歡聽別人說故事,雖然這時間我有點恍神了⋯⋯」他晃了晃身子,偏著頭。
「我想知道別人的生活方式跟別人的角度,有時候自己很容易卡在一個盲點什麼都看不清楚,可是當你聽過別人的故事之後,也許可以從中間找到相似處,然後產生啊!原來可以這樣做!的想法。」他慢慢地說著自己想跟人來往的原因,若是除去這樣的原因,其實他是有點懶得跟人對談的。
「我其實滿自閉的,團裏的人都說我個性很怪,我很容易發脾氣,希望被當成中心——也有很多還沒跨過去的麻煩事,所以算是在練習吧?練習去解決這些問題。」也許是剛才大叔的侃侃而談影響到他,他難得的說了些平日裡不太會特別提出的心情。
「如果這樣,你很適合去參與。」
張益仔細聽著對方的解釋和自己的想法,最後是點了點頭,緩道:「原本趁著年輕多和人互動是好的。」
他上過警大,也做過普通的警察,不管是哪一個環境都會和各式各樣的人去互動與相處,雖然他也不能說自己是非常合群的人,個性又要強,但只要不是他認為不合理的事情他都會試著去理解,衝突和摩擦也很多,但都是必經的。
「這倒也是—。」稍微拖長了尾音,托著臉沉吟,由衷地說道:「上次營火晚會聽到很棒的曲子,如果沒去就會錯過了。活在熟悉的圈子裡樂得輕鬆,相對來講就可能永遠錯過某些人…。」
到後面有點像是自己的咕噥,垂眸思考著剛剛悠真說的那番話,「你的想法很有趣。聊天很有意思,跟別人接觸也是,但我沒想過可以用來解決自己卡關的問題,也許本質上我還沒走出去。」
「在我看起來你練習的不錯啊—。跟你相處起來很開心,如果有什麼麻煩可以說出來。」笑著拍了拍悠真,「說完我滿想去看看的,這樣是不是要跟泉說一聲?上次好像說我們不會去,哈哈、」
看著兩人的反應悠真也笑了開來,太好了,還怕別人覺得他很怪——是啊,到現在做什麼都還是存在著怕人不喜歡、怕給人添麻煩的思維,做人真麻煩。
「只好把智子也拉來了!」他笑著說道,一邊又看了看時間:「居然又這個時間了嗎⋯⋯我想回去睡覺了,啊,說起來,我星期三會去市中心買東西,你們有沒有要我幫忙買的我可以順便帶,你們再傳訊息——」他這才想起大叔還沒有自己的號碼,於是轉過去詢問:「大叔要交換號碼嗎?」
「每次聊著都會不小心進入時光屋。」跟著看了下手機的時間,嗯—。怎麼說,居然有種不意外的感覺嗎?手撐著身體微笑,聲音還是挺活潑的,「謝謝你們一起聊這麼晚啊。」
「好欸!呦、我也沒有大叔的聯絡方式—。你是有手機的嗎?」沒有要嘴砲的意思,但好像不小心講出有點靠北的問句。
真要說去聯誼的動機,他大多都是陪著去的,就是看看那些在不經意之間走近身邊的年輕人,張益不否認現在的自己開始關心起他們的動向了。
「不了,沒關係,我明天會跑一趟城裡。」
他要去買鞋子,和一些雨具,唯一的一雙鞋子報銷了,又沒帶雨具,要是這雨一直下就要被困在帳篷裡了。
聽見對方想要交換號碼,張益遲疑了一陣,他自己跟隊上的人有一套互動模式,就算他已讀不回也不會怎麼樣,向來都只習慣打電話或是面對面說話,但沒道理要這些年輕人適應自己的方式--也罷,不然下次要給個東西還要託人傳話。
「你上次不是才看到我說電話?」
看了一眼又在嘴的金毛,張益終於是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我開個機。」
「YA。」他拿出他的手機在旁邊等著:「大叔也要去城裡呀?下雨要注意安全喔,天雨路滑的。」
「我忘了—。」才怪。歪嘴一笑,一副不正經的輕浮臉。
「你們是怎麼去市區的啊?騎車嗎?」突然想到。
「嗯。」
應了一聲悠真的關心,張益打開手機,打開LINE,點開自己的QR Code碼讓他們兩個去掃描。「我有車。」
「喔—。你們安全就好。」笑了笑表示理解,拿出手機掃描後很浮誇的發出短嘆,「感覺莫名的珍貴啊!」
他掃下了QR Code,新增好友。
「好的!那——我先回去啦,你們也要早點睡喔。」說實話,他現在想回去只是想回頭消化一下從大叔身上得知的資訊,之後會不會乖乖睡覺可就另當別論了。
「晚安啦。」他起身後走到門口向兩人揮揮手:「改天見!啊——我想到了,我冰箱還有很多咖哩欸,你們明天要不要拿來當午餐之類的?」
「哼嗯。」
哼哼兩聲,張益不由得想著,如果讓隊上那些傢伙們知道自己居然妥協願意已讀有回---大概,會很吵,吵得他頭都痛了。
想起他下午調的吉他,張益還是很關心:「你的吉他有空彈看看,在跟我說情況,雖然調過了,但不知道有沒有稱心。」
「好欸,回去路上小心,早點休息唄。」輕笑,朝悠真擺擺手,「聽起來很好吃哎,明天找你嗎?等等,我又蹭飯了…。」
深切反省著自己的罪過,他用手摀住臉。
「其實我現在挺想彈的,但是不能拿出去會淋濕,在這裡彈感覺我會被揍。啊—。真煩啊。」揉揉頭髮,老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中午或下午後方便不?」
他明天不知道會睡到幾點,之後就要直接去市區買鞋和雨具了「我要先去城裡一趟,要先帶點什麼就說聲。」
看著一丞的反應笑了出來:「中午或下午後都方便,反正我沒什麼事情,你們可以先在這裡試過吉他之後再來找我也沒關係。」他平日裡的行程也就只是睡覺跟打遊戲,廢的很。
大概約了個時間範圍後他便走出門口穿好鞋子:「如果想到需要什麼我再跟大叔說!那我先走了,晚安!」打起傘,他先離開了一丞的帳篷。
「天是不是快亮了,亮了就能彈了吧。」隨口講出超擾人清夢的幹話,他瞇起眼笑,揮手目送人離開,「謝啦,晚安—。」
「大叔你呢?也要回去睡了嗎?」歪過頭看人,他好像也沒啥需要買的東西,至少目前想不到。
對著悠真擺擺手,目送他離開。
接著才轉而看向薛一丞,「我是無所謂。」聳肩「不過我要睡了,你彈了有問題再跟我說,我再幫你處理。」昨天他睡的差,現在有點累了。
「那是一把好吉他。」
雖然沒有多形容些什麼,但張益這句話說的認真真摯。「你保養得很好。」
「我想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啦—。光看就覺得很棒!」豎起拇指嘻嘻哈哈的笑著,表現出滿滿的信任。
然而聽到後面那句話,他的笑容反而收斂了點,搖搖頭,「那是—,他被留下來的時候就很好,跟我沒關係。」
「別說保養,我只有盡量背他的時候別撞到東西而已,他每天都活得很危險哈哈,我的揹袋不像你的盒子那麼安全。」
補充的時候又嘻皮笑臉起來,聳了聳肩。
「是嗎?」
張益看了他中途有些收斂的笑容,大概有著什麼原因吧?不管是基於什麼原因來到他的手上--不過張益向來不會突兀的去探聽那些故事,張益只是低聲說著:「如果你想學著怎麼保養,有空我可以教你,如果你想學的話。」
他記得薛一丞抱著那把吉他的模樣,肯定不會這麼嘻嘻哈哈又隨便的對待。
「真的假的?這麼好—。那我要好好拜師學藝了,而且要從換琴弦開始學。」在話中參雜了吐槽自己的成分,薛一丞咧嘴一笑,看向大叔幾秒後才又多了一句,「之前說,要在營本部,我彈、你唱的事情,我覺得,可能做不太到了。」
他的斷句變得有點多,在人家說要去睡覺前這樣講是不是不大好啊—。但既然開口了他還是決定說完後面,「我彈不好藍調。大概是缺了什麼的關係。」
張益沉靜地凝視眼前的大男孩,他們的年紀相差懸殊,加上對方未成年,對張益來說就是個孩子,處在微妙年紀中的大孩子。
「沒關係,你也可以彈你的歌給我聽,不一定要是藍調。」
張益沙啞的嗓音輕聲說著:「不過除了學保養、換琴弦,如果你想再接觸藍調,你有空我也可以告訴你一些演奏藍調要先知道的事情,看你的意思。」
垂落身側的拳頭反覆握緊又鬆開的動作。他快速眨了幾下眼睛,表情像是想了很多,也像是什麼都沒想。
最後他只是微微一笑,不帶半點銳利或蟄人的成分,「…好,我再想想,之後吧?可能會也可能不會,但是謝啦—。」
「好啦,晚安,謝謝你啊!」怕耽誤人太久,他先說了晚安,一隻手收進兜袋裡,另一手用力揮了揮。
張益瞇眼看著對方細微的動作,但也沒有多說些什麼,他只是道著:「不過你只是想聽,我都可以演奏給你聽,藍調。」
他倒是覺得,眼前這個大男孩大概,有一天可以演奏出很美的藍調,不過要演奏藍調原本就是不能夠著急的,這是他的經驗。
半晌,張益終於還是伸出手,很輕的摸了摸那頭毛絨的金色腦袋,帶著幾分無語溫情,他總是被認識的人說護崽,還是忍不住--可別又跳腳了。
「晚安。」張益微微勾起一抹淺的笑弧,接著便轉身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去。
「…謝啦—。」他笑了一下,這次只是安安靜靜的接收下來,站在原地目送著人離開帳篷。他其實沒有辦法把感覺講的很完整,但他覺得大叔好像懂了他的意思,也可能只是他多想。
本來熱鬧的帳篷突然變得有點空曠。
把魚湯的保溫鍋、餐碗、餐具陸續清洗過之後,就輪到自己去洗澡了。他的步調進行的很快,可以用戰鬥澡來形容。
然後,他把吉他再一次的從揹袋裡抱出來,小心翼翼。
他盤腿坐在地上,背脊微微向前彎,俯身擁抱著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