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恢復意識時他好像是躺在鬆軟的床上，那個觸感與平常躺的硬板床不同，更像是他替安德魯準備的那張塞滿了鵝毛的床鋪，那樣的輕柔、彷彿整個人都陷在雲霧之中。
用這樣的形容來表示現狀其實一點也不過分，勉強的張開雙眼卻感覺天花板還在旋轉一樣，每一處光線和味道都會讓他大腦超過負荷上限的發燙，四肢虛軟無力著，只是要動一下下都會感覺疼痛與疲憊。
但最痛苦的莫過於每一次呼吸間都忍不住地想要咳嗽，像是要把自己的肺臟給咳出來一樣的難受，聲音在每一次的衝擊間都越來越沙啞、越來越疼痛。

「羅米……」熟悉的聲音似乎離得很遠，又好像很近，他甚至沒辦法辨認對方的正確位置。
冰涼的感覺覆蓋在自己的額頭上，那舒服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的嘆息，像是滾燙的鍋子在撒上冷水時滋滋作響。
他朦朧的視角瞄見了那金色的髮絲，身旁的人似乎在做些甚麼，但一團糨糊的大腦根本沒辦法好好思考。
直到那個人替他餵下甚麼東西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了。

他這是生病了吧？

只是大腦雖然將自己的狀況給整理清楚，身體的虛弱感卻沒有辦法讓他對此做出甚麼回應，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在喘息間維持自己的意識。
「羅米，清醒點了嗎？」金髮的醫生摸摸他的頭髮，那種髮絲被掃過撫摸的感覺令人想要依偎，他忍不住地在對方手掌間輕輕的磨蹭著。
安德魯輕輕地嘆息，脫下手套的手在對方的髮間輕輕的摩娑著、安撫著生病的羅米，醫生伸手掀開蓋在對方身上的被子，扶起少年那虛軟的身體將被汗水打溼的衣服給脫下，乾燥的毛巾輕輕擦過身體將流出的汗水給一一擦乾。
直到醫生將衣服替他重新穿好蓋好被子之後羅米才稍微能夠思考一些。
他最後記得的事情是在連日好幾個感冒的病人來看診後，他也感覺自己有些不舒服。
但是他不想讓安德魯擔心而一直沒說，一直撐著身體做事。
以結果論來說他似乎是倒下了。

看來應該讓對方更擔心了。

因為安德魯甚至沒有說任何調侃的話，沒有任何笑聲，甚至是他模糊的視線中沒看見對方任何的笑容，只有那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下撇的嘴角和那細不可聞的嘆息。
羅米深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在肺部打轉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地又開始咳嗽，生病難受的感覺和讓對方擔憂的罪惡感混雜在一起，將他在胡思亂想中越拉越深直到快要侵蝕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生病會令人脆弱，生病中的胡思亂想更是。

高燒著的少年從被窩中伸出手抓住剛要離開的主人，明明身體都已經沒有力氣動彈，抓著對方衣角的手卻緊緊地不肯放開。
「安德魯……」視線還是有些模糊，但他沒有錯過對方雙眼中那閃閃發光的藍，像是湖水一樣乾淨的藍。
「想要我留下嗎？」如果平常的時候他會說「這是在撒嬌嗎？」吧？
「要……」明知道對方陪著自己可能會被傳染、可能會有工作做不完、可能會讓他累到身體，但他不想放開對方，不想讓對方離開自己。

他想利用自己現在的脆弱來綁住這個人。
他不想讓對方離開自己。
他是個自私的混蛋。

「恩，睡吧，我不會離開你的。」安德魯又坐下來輕輕握著自己，對方的手很溫暖、很柔軟。
一直都沒有變，一直都是這樣的溫柔，一直都是。
過去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也會是如此。

那他自己呢？他變了嗎？

會有一天他將再也不是那小小的羅米。
總有一天他會長大、娶妻然後離開這個人嗎？
可以的話，他希望那天絕不要來到。
他想永遠、永遠陪在這個令人嫌棄的、令人擔心的但卻溫柔的醫生旁邊。
他想……想要陪在安德魯的身邊。

迷迷糊糊之間似乎在腦中閃過了很多想法，但最後他記得的，卻只有那雙一直注視著自己的藍色雙眼。

－

再張開眼睛已經是清晨了。
高燒在一夜之間退去，像是不曾存在過一樣。
冬季的空氣冰冷的令人顫抖，但是手中卻十分的溫暖，他的醫生趴在床邊縮著身子，下眼瞼周邊那黑眼圈又浮了出來。
羅米起身將對方給抱起，剛剛自己躺著的床是沒辦法給他睡了，不得已只好將那睡的不省人事的醫生給搬到客房去。

希望對方不要被自己傳染才好。

羅米替對方蓋好被子，點上暖爐讓房間裡變的溫暖起來。
晚點或許可以煮點熱湯甚麼的。
這麼想著羅米關上了房門，又回到了那忙碌的日常，就像昨天那高燒完全不存在一樣。

就像那天晚上他所想的那些……

「咳咳！」忍不住地咳嗽又打斷了他在做的事情，羅米皺起眉頭忍受著那些難受的感覺，他抹了抹自己的嘴角，臉微微的熱了起來。

或許他的病沒有完全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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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

(笑而不語)細火慢燉的最香

Paililac: 細火慢煮，將那酸酸甜甜的愛情滋味給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