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備課結束後，聽聞學校有提供一些設備供學生使用，很感興趣便走了裝備所一趟，看看有沒有適合自己使用的。

走進裝備所看見有個熟悉的身影……大概？看上去有點熟悉……但因為對方穿著許多護甲以及面罩遮住了大半張臉，有些遲疑。

「是……之和同學嗎？」嗯？是、是吧？沒認錯吧？

聽見熟悉的聲音後，之和很自然便順著聲音來源望去，原來是一心同學，他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是他本人。

將手中的小型喇叭收好之後，他卸下遮蓋半張臉孔的面罩，稍微整理一下長馬尾，「抱歉，嚇到了嗎？」

對方剛才的言語遲疑了，或許霎時間認不出是他，不過也難怪，戴上面罩之後只剩下比較顯眼的眼環，與代表東方血統的鳳眼作為特徵辨認。

「沒事，只是怕認錯人，沒有被嚇到。」有些驚奇地湊過去端詳他身上的裝備，對他脫下外套後顯露出的疤痕反倒是不那麼在乎。

「好帥——這些都是學校提供的嗎？都有什麼作用啊？」少年人總是對機械裝備之類的東西，有些莫名的憧憬興奮。

「這是之前裝備實作課設計的。」將設計圖交給克羅拉主任後，過了幾天左右就完成了，屬於博之和的裝備。

「這個，可以說是抑制器跟增強器。」之和向一心展示面罩上的機關，一個調節器和一個按鈕，「可以增強或者抑制超能力，分貝限制也擴大到八十至一百七十分貝。」

然後之和拿出小型喇叭，大小比他的掌心稍微小一點，「按鈕可以連接喇叭，將施放範圍的中心點轉移到喇叭。」設計的構思上是如此這樣，但實際操作是如何，之和還未嘗試過。

「……待會可以幫我一下嗎？測試裝備和必殺技。」之和深思一會後道出問題，他當然不會對同學使用構想中的必殺技。如果對方答應的話，等等就問主任借用訓練機械人，還有一個隔音耳罩。

「哦－－原來還可以自行設計。」自己對增強能力沒有特殊要求，也不會去關注裝備方面的事情。
聽他一項項介紹功能不時發出讚嘆聲，覺得相當厲害又實用，都是對增強能力很有幫助的裝備。

「當然可以，能第一個看到裝備的效果是我的榮幸。」對於裝備能達到什麼樣的輔助效果也很好奇，「不過要怎麼幫你呢？」該不會要打架吧？

「幫我丟機械人，盡可能丟遠一點。」大概是模擬向己方襲來的敵人，雖然要之和自己丟也不是不行，不過他怕喇叭還未啟動，機械人就已經衝到他的面前。

之和拿起晾在旁邊的外套穿好，遮蓋了手套上的護甲，準備向主任借用機械人和耳罩，但在起步之前他停頓一下。

「你也要嗎？測試必殺技。」需要的話就要借兩個機械人。

「哦，丟機器人而已啊，那還好。」是比想像中簡單很多的工作。

「唔……我的必殺技嗎？」在課堂上時有思考過這件事，但想想好像也沒有非得要必殺技的需求，最後便不了了之。
「還是算了吧，我幫你測試就好了。」自己因為對能力不熟悉，還得回去想想再說。

聽見一心的回答後，之和向主任借了機械人和隔音耳罩，並將耳罩交給一心。

「待會測試時戴好，我的能力對耳朵……不太好。」不只是不太好，是有極大的機會傷害到耳朵，因此之和從未在同學身旁使用超能力，包括在上課時。

「……我們去山坡演練場？」之和思考一會說出建議，遮蔽物和障礙物比較少，距離裝備所也不算太遠，對於熟悉裝備使用可說是不錯的選擇，畢竟還不太清楚喇叭怎樣偵查目標。

「好的。」接過隔音耳罩，雖然知道他的能力跟聲音有關，但實際上是怎麼個使用法不是很清楚。
好像有點危險喔？不過之和同學應該不會讓人出意外的啦。

「就去山坡吧。」如果要丟東西的話還是空曠一點的地方好，沒想其他的，反正看對方是考慮過才提出的地點。

之和一手提起機械人，一手拿起面罩便與一心出發到山坡演練場，他將機械人放在腳邊，戴上了面罩並將調節器切換到最大值。

「等等先戴上耳罩，開啟機械人的攻擊模式就丟出去。」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小型喇叭，「盡量摀緊耳朵，一百七十分貝相當於是音爆彈。」

「準備好？」

先戴上耳罩，把機器人調整為攻擊模式，待它頭上的指示燈亮起，才朝對方點點頭比出ok手勢。

按照原定計畫，立刻將閃爍著紅燈的機械人朝遠處猛力一丟。
隨後便壓緊自己的耳罩以免耳膜受到損傷，側頭望向同學看他怎麼使用裝備及能力。

當機械人啟動準備向兩人追擊時，之和向其用上全力丟出小型喇叭，喇叭的顯示燈閃爍幾下，偵測到具危險性的目標後，便黏附在機械人身上。

此時之和按住面罩上的開關，啟動了遠端模式，連接小型喇叭，亦開啟了面罩的靜音模式。

「SHOCK SPEAKER！」

以自身超能力的上限，與面罩的增強器，將中心點轉移到喇叭，發出媲美音爆彈的噪音。

機械人的紅燈閃爍幾下，再來一段雜訊後便自行關機，在半空中落下。

音波從遠處的喇叭中發出，威力強大的衝擊波導致仍是有些殘餘震盪傳來，地面微微震著，幸好有耳罩的保護，否則依這種強度看來恐怕真的會受到傷害。

好厲害啊－－從他臉上表情似乎可以看出這樣的訊息，不確定是不是能把耳罩拿下了，所以還是沒開口說話只是用面部表情表達情緒。

看見機械人落下時，之和還未鬆懈下來，目光悄悄瞄向身旁的一心。

他沒事嗎？真的將中心點轉移了嗎？

我，成功了嗎？

此時之和心中有無數的問題，但看見對方臉上的表情，應該不需要擔心了。

他拉下後頸的拉鍊，卸下了面罩，罕有地露出一抹微笑。

成功了。

一瞬即逝的微笑後，之和望向一心，比了比耳罩的位置，「可以拿下了。」

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吧？有些意外地看到他的笑容，大概是真的很高興吧。

把耳罩拿下後，又講了一次：「好厲害喔！之和同學！」自己覺得耳朵沒什麼問題，就很大聲開始講。
「你可以多笑一笑啊，笑出來會更開心的。」開心時的笑容，也會讓周圍的人感到幸福的。

此時之和錯愕地揉了揉自己的嘴角，直到對方說出「笑」一詞之前，他沒有意識到自己露出了笑容。

「……我笑了？」似是想確定事實而問。

對上一次笑是什麼時候？在孤兒院？在車禍之前？不，其實是在超能課弱點課題時，在即將溺斃時看見了游向他的身影，慶幸同學熬過了音爆而露出過安心的微笑。

只是之和沒有意識到他還能笑。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因成功的喜悅，而再次露出了笑容

「對啊，你笑了。」拍拍他的肩又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之前看你都不笑，還以為是很冷漠的人呢，這不是很好嗎？」笑著的感覺很好。

冷漠的人。之和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過，他不會將情緒放在臉上，自然沒了淚水沒了笑容，如同沒有情緒的冷漠之人。

一路上的荊棘已經消磨他的情感，直到有人向他伸出手，溫暖的手溫柔地將他從一片荊棘拉出來。

聽著一心的話說，看著對方的笑容，之和陷入了沉默，他以為他早已經笑不出來。

「我……」他再揉了揉嘴角，頓時語塞了，「……或許吧。」他無法想像自己的笑容，但無可否認剛才感覺不錯。當他露出笑容的那一刻，心裡的某處在無意中被填補了。

「……好像也不錯。」下一次還能露出笑容嗎？

看他似乎有點迷茫，是因為以前的事讓他逐漸麻木了嗎？不過……現在能笑就好了吧。
見話題告一個段落了，想起上次遇見時還留有的疑惑連忙詢問。

「對了……之和同學上次在演練場，最後跟我說了什麼啊？」當時來不及問就離開了。
「我的英文……不太好。」畢竟從小就待在山上的寺廟內，會講的只有聯合語，對舊時代的語言其實都不大熟悉。

那句只是之和隨心而說，因此沒有翻譯就離開了，沒想到對方還記得上一次所說的話。

「Cheer up，是指振作加油。Keep your chin up意思是不要氣餒。」之和一句一句簡單解釋給一心，畢竟近代主流的語言是聯合語，舊時代的語言沒幾個人會講。

「至於bro，是對朋友的其中一種稱呼。」雖然上次是他們的初次見面，但對之和而言能信任的人就能稱上是「bro」。

「這樣啊，我記住了。」在心裡默念幾遍，「嗯……我會加油振作的。」我現在看起來不振作嗎、有氣餒嗎？有些事情似乎被自己刻意迴避掉了。

「喔——我們算朋友了嗎？」原本以為是自己單方面把他當作朋友，沒想到他也認可了，被稱作朋友格外高興。

之和微微點頭認同一心是他的朋友，悠悠地說出他對朋友的定義，「能信任的人除了家人就是朋友。」

此時突兀的鈴聲響起，之和稍後拿出手機瞄一眼。

「一則來自『媽媽』的未讀訊息」

自從懇親日之後，之和將聯絡人名字改了，「林怡心」更改成「媽媽」，「蕭目賢」更改成「爸爸」。

「等一下。」將手機拿在手上，指尖一滑解開鎖屏，查看來自母親的訊息……簡單而言就是問之和週末晚餐吃什麼。

能信任的人……家人、朋友，果然是朋友……在心裡想了一下，自己對他人的定義大概沒有出錯。
「喔好，你慢慢來。」聞言乖乖站在旁邊等了。

正當之和準備回覆訊息時，視線不自覺地瞄向一心，讓他作出改變的人。如果沒有一心的語言，也許他過了幾年，甚至是幾十年也說不出「爸爸、媽媽」。

指甲在螢幕敲了幾下後，他緩緩開口，「週末會回去家裡吃飯……」

「你有興趣嗎？當是答謝。」對上一次邀請朋友到家裡吃飯，已經是還住在美國時，車禍還未發生的七年前。

「因為上次你說過的話，我終於說出口……」

「叫出爸爸媽媽。」纏繞在身上的荊棘再少一根。

「謝謝你。」由衷地感謝。

「你說出來了啊，恭喜你。」感覺他比起上次要輕鬆了一些，果然不是錯覺。
「欸？嗯？去你家吃飯嗎？」覺得有些突然，因為自己只去過……有、有去過朋友家裡嗎？好像也只去過秋的家，人際關係貧乏又單純。
「不用謝，我只是憑想像講了一些推測……有用就好了。」
……家，對這個詞還是有些顧忌，但聽上去跟從前的家完全不同。

「好啊……如果不打擾的話。」

留意到一心的窘態，也許家對他而言不是什麼好地方，這一點之和能明白的，他也是曾經在不好的「家」裡生活過。

「沒事的，他們人很好。」這一點之和能百分之百保證，不然就不會認同他們為父母，「不會傷害你的。」

回覆訊息之餘，也告知母親邀請朋友作客，接下來是一連串的表情貼圖洗版……還有各種的問題。

之和輕輕呼口氣，簡單綜合了母親的問題，「怡……媽媽問你會喜歡吃什麼？」

「哦……好，我知道你的父母是好人……」不然也不會讓之和同學敞開心胸了。
沒想到會被看出來，有些尷尬地搔搔臉頰，去朋友家作客當然是件令人高興的事，但過去的陰影還是揮之不去。

「嗯呃，我不挑食什麼都吃。」喜歡吃甜點，不過應該是去吃正餐的吧，就不說出來添人麻煩了。

原來一樣都不挑食嗎。這樣的話在準備晚餐方面，母親可以輕鬆一點了。暫且無視那一連串的貼圖，回覆訊息之後將手機收好。

「我們去把機械人找回來，還給克羅拉主任。」語畢之和舉起左手，伸向前方，透過手背上的光圈亮度，藉此判斷機械人與喇叭掉落的方向。

「應該在那邊。」之和指了指亮度稍強的方向。

好奇地望向對方看他回訊息，又意識到這樣沒禮貌而退開了。
「好。」他的裝備看幾次都覺得驚奇。
「哦哦，找到了。」跟著光圈指引走近後看到摔落在草叢裡，已經失去動力的機械人。

機械人找到了，連同小型喇叭也在此，此時之和想再測試一下另外一個功能，他退後到與草叢一段小距離。

與剛才一樣舉起左手伸向草叢方向，另外一隻手輕輕觸碰作為感應裝置的光圈，小型喇叭再次閃爍幾下藍光，接收到回收訊息後脫離了機械人，向之和的方向飛去。

接好飛向自己的喇叭後收好，也拿起在草叢中的機械人，「我們回去吧。」

沒什麼事要做了，跟在之和同學的後方走回裝備所歸還機械人。

「吃飯的事……之後就麻煩你再跟我說時間地點了。」朝他笑了笑，拿出終端加個聯絡方式，第一次碰面的時候沒有交換到。

歸還機械人和耳罩給主任，這大概是之和在這學期裡，弄壞的第二個機械人了，分別只在於他這次沒有把自己的喉嚨也弄壞。

「就在宿舍前等吧，之後再跟你說時間。」之和亦拿出了手機，新增了聯絡人資料，一心大概是之和第一個，在校園裡交換聯絡方式的朋友了。

不得不說，之和心中稍微有點興奮。

「我們週末再見。」雖然沒有笑容，但平常冷淡的臉孔，看起來寬容了些許。

「好，週末見。」新增完後收起終端朝他揮揮手道別，其實自己是同樣興奮－－好幾年沒去過朋友家裡了，有點期待。

之和亦向一心揮手道別，看見他的笑臉，之和不禁思考：自己也能露出如此燦爛的笑容嗎？自己還記得要怎樣笑嗎？

或許可以，或許記得。

畢竟一心說過：「你笑了。」

之和沒有急著要卸下護甲，等等去運動場慢跑一兩圈，早點適應護甲的重量吧。

mimilee134:
感謝一心中交流！也感謝一心陪之和測試必殺技

不會～～感謝之和中讓一心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