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邊上，距離腳下不遠就是水了，水鏡反照著深藍的夜空，同樣綴飾點點星光跟月亮。
突然拔起的水蛇打破平靜水面，在空中捲起後又接連出現數條水繩，然後糾纏在一起，變化成另一種多變化的形狀。

才剛開學沒多久就已經對自己的能力感到有點挫折的吉兒，晚飯後待在房間裡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事，想想最後決定還是去了練習場。原本以為晚上來練習的人不會太多的，靠近湖畔時卻見到了個人影。

oO(好厲害...) 看那人似乎相當輕鬆的指揮著水進行繁複的形狀變化，這種精緻的操作她完全做不來，不禁停下腳步凝神看起對方與水的互動。

oO（眼睛好酸）嘗試著使用能力時憋住淚水，結果憋得眼眶泛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想讓眼睛吹吹風就轉向來風處睜開眼，正好與人對上眼。
「晚上好。」還未退紅的眼眨了眨，失去控制的水啪地墜回水面。

「啊、嗯！」聽到招呼聲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簡直像偷看對方被逮個正著，吉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上前去。
「晚上好⋯⋯不好意思，應該沒有打擾你吧？」嚴密的說起來練習場是誰都能來的地方，但剛剛的氛圍讓吉兒覺得自己不該打攪。

「沒有。」緩緩的搖了搖頭，「剛好要休息了。」不然再操作下去眼淚就會流出來了。

「妳是來練習的？」會特地來練習場的應該不是來賞景——雖然他有時來這就是為了看這片大水——記得不是使用水相關的能力者也會來這裡練習，不知道對方是哪種。
「不介意我坐這看吧。」

「啊！呃⋯沒關係的，請。」
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問，吉兒有點驚訝，反射性地說了沒關係。可說是這麼說，被特地告知了會在旁邊看著就有點過度意識起來。
oO(別想了...集中精神....)
她走向岸邊，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將雙手舉起，喚起一道水牆。牆面遠高過兩人頭頂，並且緩緩的往湖心移動。不過才離吉兒不出四公尺，就開始瓦解一點，數秒後馬上全部崩潰，落下的水在原先安靜的湖畔打出巨響。

「⋯對不起！」吉兒趕忙轉身看向對方，不曉得這個水勢有沒有連對方都濺到？
「我的⋯操控能力，還不是很穩，那個，也許你⋯離遠一點比較好？」有些氣餒地向對方坦承。

元素屬性的能力很常見，對於對方跟自己類似的能力並沒特別驚訝，眨著眼看水的變化。
「沒事。」無聲的將可能會潑到身上的水控制住，看起來像是水在到他面前就先落下了。
「妳到那個距離就沒辦法控制了嗎？」

「嗯⋯嗯。」 「狀況有好有壞，過大概過那個距離就有點困難⋯⋯所以想做點擴展操縱距離的練習。」
「你感覺已經運用的很熟練了呢？剛剛的那個⋯」做出手勢，模仿剛剛對方操作的水蛇，「很厲害呢！」

「謝謝，只是些小操作而已。」練習到現在，在有意識的情況下操控小範圍的水還不至於哭出來。
「嗯……控水不一定要學會操控大量的水，小而精的方向也不錯。」伸手指向空中，一隻飛翔的夜鳥忽然被水追上並被水纏繞包圍住，轉眼變化成水製的牢籠囚在半空，鳥兒受到驚嚇的不斷拍翅，最後在停於崔湖煥特地夾雜在水中的樹枝上。

「......」有些在意的看向被困在水籠中的鳥。
「......雖然說是小操作，不過能到這個程度真的很厲害。」明白對方應該只是謙詞吧，還是忍不住多感嘆了一下，「...我的細緻操作的確也是需要加強的部分。」伸出一隻手將一些水召喚到掌心，讓他們結成一塊不規則形狀的冰後又融化落回水中。

「以前有人和我說過，應該好好發揮自己的力量的最大潛能...不自覺就想要大範圍地控制也說不定。」
「...第一次聽到也是水操縱者的意見，謝謝你。」現在才想到自己不知道如何稱呼的對方而『啊』了一聲，「那個，不好意思剛剛都沒想到 ....我是今年新入生的吉兒。」

「不過妳可以轉換水的型態，我就沒有這樣的能力。」有些訝異的看著在對方手裡結成冰到融化的過程，雖然他的控水能力強，但也僅限於液態的水。
他翻掌捧住不知何時飄來的水籠，籠子在手中融解，水珠繞開了鳥，一會崔湖煥手上只剩正在理毛的鳥。
「我是崔湖煥。」
「最大潛能也可能是多變性，這樣想也行。」伸手將夜鳥擺到吉兒面前。

吉兒看著夜鳥伸出了手，不知道是否感覺到了可能的打擾，夜鳥停下理毛的動作抬頭望向她。見狀吉兒趕緊將舉起的手放了下來。
「多變性嗎....」 「好的，我會記下來的。」

「我得到沒什麼可變的，只能從水跟量下手。」雖然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極限在哪，讓人摸不著邊際。
「能力太強也不是好事。」輕晃了手，將鳥拋向空中，小動物自動的展開翅膀飛近演練場旁的樹林，還依稀能聽見鳥鳴聲跟蟲鳴聲。

「怎麼會，你太謙虛了，能熟練地使用本身就很不簡單⋯⋯」
「不過太強的能力...」 「的確不一定是好事情。」
看著鳥從對方的手上飛去，才回過神來自己好像停下練習夠久了。門禁前的時間也是有限的，自己怎麼好像話說一說就忘了⋯⋯
「謝謝你跟我說這些，崔同學......剛剛真的很不好意思，我等等會更注意的。」

「我是不是打擾你練習了。」難得能跟類似能力的人說上話，不知不覺的講了不少話，明明不是校方的導師還說一堆像似說教的，就算自知是源於同類的親近感，還是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我待著也只是在看水面而已，不過我在好像會影響妳訓練，介意的話我就先回去？」說是這樣說，但依舊坐在那，輕晃著懸空的腿。

這才注意到自己就顧著想自己的事情，這麼說話是不是顯得像在說對方打擾一樣？
「沒有！不會的！不會影響⋯⋯」不如說自己才是進行個小練習就會殃及他人。
「⋯⋯能夠跟你聊天很開心，我以前不太有談論這些事的對象。」想了一下決定坦承告訴對方，雖然不太清楚才見面聊過兩三句的對象會不會覺得這麼說有點奇怪，「如果不會太失禮的話，也有點好奇崔同學平時會怎麼練習⋯⋯」並不是認為自己可以輕鬆的依樣畫葫蘆，但知道對方能進行這麼嫻熟的移動與變化，還是禁不住好奇。

「我也很少有人能聊這個。」世界上的能力各式各樣，就算本質相似但細節還是有差異，遇上了，對方也不一定願意談及這塊，所以他同樣沒有談論能力的對象。

「練習嗎……」現在幾乎眨眼間就能精巧的操控，連指引動作都不用做。他回想剛覺醒的時候，從那時就能無意識地左右水的動向，後來才去學著駕馭那股力量。「我的例子可能很難參考，其實我覺醒的時間挺晚的。」

說出來也許會有點文不對題，但他還是把自己對能力的感覺說出口，「接觸水的時候會有種親近感，水好像能讀取我心思一樣按我想的變化，我不知道吉兒有沒有這種感覺？」

崔湖煥靜靜的看著水面，無波瀾的音調持續說著：「小時候我因為溺水很討厭水，後來我學會接受了它。說是操控，更像是，我是它們的一員。」

「 ……大概是循著能力的本質或本能，還有經常用能力讓自己習慣。」說來說去都沒給到實際的意見，有些不好意思的補充幾句。

「⋯⋯好厲害。」脫口而出的是跟剛剛差不多的稱讚話語，卻帶著有比剛剛更深的情緒，彷彿在嘆氣。

「⋯⋯嗯，該說果然是因為這樣嗎？崔同學和水的連結...感覺和我完全不同等級。所以才能這麼自然的操縱他們嗎......」她自己使用能力時，每次都像一場拉鋸戰，但對方描述的狀況卻像是，水並不是身外之物⋯⋯說不定其他能驅動東西的人都是這麼感覺的也說不定？

「我剛覺醒的時候...的確有點像是，你說的那樣？像是突然能夠與水溝通一樣。但同時對方也不完全聽我的，能力經常暴走......現在已經不會了，但反過來⋯⋯就像剛剛一樣，無法隨心所欲地使用。」

「你能夠這樣去接納他們⋯⋯真的很厲害。」

「和水的連結……這樣的形容很貼切。」聽對方形容確實很符合他跟水的關係，水會聽從他的安排，同時他也被水影響著，這樣交纏且雙向的連結想來是很密切的。
「會不會是妳顧慮太深呢，人的潛意識也會影響能力……當初我很晚才覺醒就是因為太排斥水。」認真的替對方思索原因。

「……雖然我到現在還是不敢輕易下水。」哂笑自己僅存的懦弱，「畢竟是注定的能力，與其一輩子與它爭鬥或害怕，不如乾脆接受並利用它。」

「顧慮嗎.....」的確，她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來思考自己的能力。或許一直以來這都是個巨大盲點？
「我真的...沒有想過這點。謝謝，我會好好想想的。」

「雖然說知道能力會一直與自己在一起，但能夠就這樣下定決心去克服......崔同學果然是厲害的人。」不太確定對方的語氣算是自嘲呢，還是這也算是自謙之詞的範圍，總之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希望你之後...能漸漸不再顧慮水。」不知道擅自講這種話會不會無理，但對方一直很親切，似乎也沒什麼顧慮地向自己分享了自身的經驗。掙扎只有一瞬間，還是說出口了。

「謝謝……妳也可以做到的。」他相信每人都有那樣的潛能，只是敢不敢跨過自己設下的恐懼，去面對跟實現的差別。

「那麼吉兒也會怕水嗎？怕它們不聽妳指揮。」

吉兒不曾用「怕」來形容自己使用能力的感覺，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對方這麼問時又覺得心裡『咯噔』了一下。她的確⋯⋯一直在思考著「會不會失敗」地在使用能力，這樣算是害怕水嗎？
不知道該回答是或否，她這麼問：「⋯⋯崔同學覺得我看起來害怕嗎？」

「……看起來在害怕自己沒辦法好好控制。」剛剛對方施展能力時的表情跟肢體都透露著緊張，像是隨時在防範突發狀況。

「還是擔心我在旁邊受到波及？」不過這種擔心也是以失敗為前提，擔心自己沒掌控好的水打向旁人。
「……就算失控了，我也能制住的。」

oO(原來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應該不算是跟崔同學在看有關，不過我常常波及到別人也是事實⋯⋯來上學之後，也注意到自己真的常常拿捏失準⋯⋯但也可能是單純在學校裡人比較多的關係吧⋯⋯」
「不過的確⋯⋯你的話一定不會被突然潑過來的水為難到的。」當然如果自己可以不要那麼冒失是最好的⋯⋯

「來這裡就是要學習掌握自己的能力，所以失敗也沒什麼。」輕輕的晃了晃頭，這樣說的話，已經大致掌控能力的自己來學校好像就有點多餘。
「不然吉兒練習的時候，我在旁邊幫妳看？有突發狀況我幫妳制住。」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希望我也能幫你一點忙⋯⋯覺得從剛剛開始都在給你添麻煩⋯⋯雖然我可能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一直單方面接受對方的好意有點抱歉。
「⋯⋯沒關係的，至少多一個人的話，不明白的東西也許也能多商量出什麼。」
「⋯謝謝你，之後就請多指教了。」

「多一個人嗎……確實是。」不論在哪裡都有要多人行動的時候，每個人的想法碰裝跟分工合作似乎也是在這需要去學習的。
「吉兒也是能源系的吧，請多指教了。」

→接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