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從貧瘠的土地中茁長的曼珠沙華，似要分裂蒼白的岩石般在其中盛放，在空氣裡張牙舞爪的鮮紅花辮上凝聚晶瑩剔透的露珠，順沿奇形怪狀的赤紅緩緩落下，帶著張揚狂妄的種子滲入柔弱的泥土，瞬間遍地綻放的紅閃爍著濕潤的光澤。
埋下種子的惡魔居高臨下的高聲尖笑著，它伸出尖長的手刺穿礙事的白岩，擁滯於石間的赤華瞬間爭先恐後的綻開，淹沒大地的艷花散發濃烈的香味，心醉香氣的惡魔心歡喜悅，再度高舉雙手撕裂僅存而多餘的蒼石——
猛然張開的視界漫延朦朧的昏暗，垂落牆邊的天鵝絨帷幔渲染深沉的顏色，天花中央的花芯燈泡寂靜暗沉，獨餘窗前散落的白銀光芒。她呆了一陣子才發現自己從睡夢中驚醒，殘留在腦海的景象此時已化成燭火殘影、輕輕地動搖她空虛的意識。
埋下種子的惡魔居高臨下的高聲尖笑著，它伸出尖長的手刺穿礙事的白岩，擁滯於石間的赤華瞬間爭先恐後的綻開，淹沒大地的艷花散發濃烈的香味，心醉香氣的惡魔心歡喜悅，再度高舉雙手撕裂僅存而多餘的蒼石——
猛然張開的視界漫延朦朧的昏暗，垂落牆邊的天鵝絨帷幔渲染深沉的顏色，天花中央的花芯燈泡寂靜暗沉，獨餘窗前散落的白銀光芒。她呆了一陣子才發現自己從睡夢中驚醒，殘留在腦海的景象此時已化成燭火殘影、輕輕地動搖她空虛的意識。
女孩慢慢從床上坐起身，蓋在纖細身軀上的軟被滑落，像怕冷的貓咪緊依在她的腰腹上。
張大至極限的雙眼依然難以置信的盯著浸淫黑夜的寢室，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從巨大的驚惶中清醒、認清夢境與現實的界線。但是，自己現在真的在現實裡嗎？這會不會只是另一個夢呢？
緊隨而上的強烈不安化成顫慄的恐懼，蜷縮她瘦小的身子，掩藏她被眼淚打濕的臉龐。她緊咬牙關才忍住不嘶叫出聲，她小心翼翼的希望不會吵醒睡在鄰床的弟弟。
做了被那個女人殺死的夢……做了被那個女人殺死的夢……
顫抖的雙唇不斷無聲地重複著同一句話，儼然要讓可怕的夢魘再度復甦。
自己死去的夢她已經看過無數次，像白鳥般飛翔、如金魚般遨遊、似犬貓般翻滾……亦無數次地看著自己和弟弟在烏鴉的尖喙下撕裂，而這次是至今為止最恐怖嚴重的一次。
張大至極限的雙眼依然難以置信的盯著浸淫黑夜的寢室，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從巨大的驚惶中清醒、認清夢境與現實的界線。但是，自己現在真的在現實裡嗎？這會不會只是另一個夢呢？
緊隨而上的強烈不安化成顫慄的恐懼，蜷縮她瘦小的身子，掩藏她被眼淚打濕的臉龐。她緊咬牙關才忍住不嘶叫出聲，她小心翼翼的希望不會吵醒睡在鄰床的弟弟。
做了被那個女人殺死的夢……做了被那個女人殺死的夢……
顫抖的雙唇不斷無聲地重複著同一句話，儼然要讓可怕的夢魘再度復甦。
自己死去的夢她已經看過無數次，像白鳥般飛翔、如金魚般遨遊、似犬貓般翻滾……亦無數次地看著自己和弟弟在烏鴉的尖喙下撕裂，而這次是至今為止最恐怖嚴重的一次。
她隨意抹掉自己停不住的眼淚，雙手茫然撫摸睡衣下的身體，尚未開始發育的軀體帶著幼兒的稚嫩柔軟，並沒有一絲綻裂開來的痕跡——若撇除不提今夜的傷口——因自己胡亂的動作而令新的傷口默默發疼，她彎腰忍耐，被薄汗浸濕而緊貼背脊的純白衣裳隱約勾勒出她凹凸的椎骨，和宛如蝴蝶顫動初生薄翼的肩胛骨。
如果要被她殺死的話，那我就先——
唰。
像燃燒撲火白蛾般極其微細的聲音短促地響起，在昏睡於深夜的寢室中不可能聽見的、她所熟悉的聲音觸動她緊繃的神經、挑動逼迫的想法，大腦瞬間受到麻痺的刺激，頓時忘了疼痛的她愕然抬起濕潤的臉，望向本應被黑暗溫柔包裹的鄰床。不知何時起來的弟弟靠坐在枕頭上，立起右腳充當支架、放上厚厚的畫本畫畫，放在他床邊櫃上的油燈輕輕點亮了他眼前，卻沒有照亮她的床緣。
如果要被她殺死的話，那我就先——
唰。
像燃燒撲火白蛾般極其微細的聲音短促地響起，在昏睡於深夜的寢室中不可能聽見的、她所熟悉的聲音觸動她緊繃的神經、挑動逼迫的想法，大腦瞬間受到麻痺的刺激，頓時忘了疼痛的她愕然抬起濕潤的臉，望向本應被黑暗溫柔包裹的鄰床。不知何時起來的弟弟靠坐在枕頭上，立起右腳充當支架、放上厚厚的畫本畫畫，放在他床邊櫃上的油燈輕輕點亮了他眼前，卻沒有照亮她的床緣。
她意外弟弟居然沒有睡著，更驚訝自己直到剛才才聽見鉛筆在紙上掃動的聲音。
「你……在畫什麼？」
凝視弟弟在燭光下明滅的臉龐，原先像驚濤駭浪般起伏的心情稍稍平靜下來。她想了好久才生硬地道出提問，早已知道姐姐醒來的他轉過頭去，拿起放在油燈旁的小盒遞到姐姐面前。雙眼習慣了在暗夜躍動的光線，馬上認出他手裡之物的她，不禁露出困惑的表情。
「火柴盒？為什麼要畫這個？」
他收回手，將火柴盒舉在面前打量了一下，才微笑回應姐姐的疑問。
「我想練習畫箱子。」
「箱子？為什麼？」她越來越不解。
「因為我想讓它放著我和姐姐的幸福。」
弟弟莫名其妙的發言已不是值得出奇的事，但能不能理解就是另一回事。看到她始終不明白意思的表情，他低頭看向自己腿上的畫本。
「你……在畫什麼？」
凝視弟弟在燭光下明滅的臉龐，原先像驚濤駭浪般起伏的心情稍稍平靜下來。她想了好久才生硬地道出提問，早已知道姐姐醒來的他轉過頭去，拿起放在油燈旁的小盒遞到姐姐面前。雙眼習慣了在暗夜躍動的光線，馬上認出他手裡之物的她，不禁露出困惑的表情。
「火柴盒？為什麼要畫這個？」
他收回手，將火柴盒舉在面前打量了一下，才微笑回應姐姐的疑問。
「我想練習畫箱子。」
「箱子？為什麼？」她越來越不解。
「因為我想讓它放著我和姐姐的幸福。」
弟弟莫名其妙的發言已不是值得出奇的事，但能不能理解就是另一回事。看到她始終不明白意思的表情，他低頭看向自己腿上的畫本。
「幸福不是看不見的嗎？我想將這看不見的東西都放進我畫出來的箱子裡，然後蓋上蓋子把它封住。」
他邊說邊在紙上動筆，輕鬆地畫出一個立體的長方形。
「比起大的箱子，我覺得小的箱子能放進更多幸福。我們都會規矩地將幸福放入大的箱子裡，小的箱子就會因為那細小的空間而不斷擠滿，所以我拿火柴盒來練習畫小的箱子，將我們僅有的幸福全都塞進裡面，這樣我和姐姐就能輕鬆地捧著它了。」
「還有……」
他再度將火柴盒遞到姐姐面前，也沒管她到底懂不懂自己的話就繼續說下去。
「一根火柴雖然能點亮眼前，不過幾根火柴合在一起的話就能變得更得光亮溫熱。一個人能夠做到的事有很多，但有別人幫助的話就能做到更多更多事情了，就像姐姐總是幫助我那樣。」
他邊說邊在紙上動筆，輕鬆地畫出一個立體的長方形。
「比起大的箱子，我覺得小的箱子能放進更多幸福。我們都會規矩地將幸福放入大的箱子裡，小的箱子就會因為那細小的空間而不斷擠滿，所以我拿火柴盒來練習畫小的箱子，將我們僅有的幸福全都塞進裡面，這樣我和姐姐就能輕鬆地捧著它了。」
「還有……」
他再度將火柴盒遞到姐姐面前，也沒管她到底懂不懂自己的話就繼續說下去。
「一根火柴雖然能點亮眼前，不過幾根火柴合在一起的話就能變得更得光亮溫熱。一個人能夠做到的事有很多，但有別人幫助的話就能做到更多更多事情了，就像姐姐總是幫助我那樣。」
這或許是他選擇畫火柴盒的其中一個原因，又可能他不過是像她那般從書上現學現賣。她不知道正確答案是哪個，她從來都不知道正確答案應該是什麼，沒有人能給她真知灼見的啓示，就算真的有，那說不定是道大莫容的默示。
「我會在姐姐身邊的，我會保護妳的，所以妳不用再怕夜晚和惡夢了，妳還有我。」
輕柔的聲音和弟弟臉上的微笑在火光裡搖曳，使他所說出的承諾變成同樣的搖擺不定。她對弟弟實在有太多的疑惑和猜忌，但這些毫無疑問都是因為愛，若說這就是他想收藏起來的幸福，可會令那個細小的箱子貪婪的滿瀉。
「我會在姐姐身邊的，我會保護妳的，所以妳不用再怕夜晚和惡夢了，妳還有我。」
輕柔的聲音和弟弟臉上的微笑在火光裡搖曳，使他所說出的承諾變成同樣的搖擺不定。她對弟弟實在有太多的疑惑和猜忌，但這些毫無疑問都是因為愛，若說這就是他想收藏起來的幸福，可會令那個細小的箱子貪婪的滿瀉。
而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弟弟正用他的方式安慰自己，就像一隻陰晴不定的貓咪般捉摸不透。但他應該心知肚明的，他不能拯救在夢裡的自己。不論照著書本畫出多少隻貘的妖怪，還是用紙做出多麼相像的捕夢網，抑或他一直陪伴自己也好，虛幻的事物始終如影隨形，正如他們無法扭曲的事實。
她緊皺眉頭，不曉得該怎麼回應弟弟的話。她也希望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夢境、虛像，只要回神就會如泡影消散在世界背面。
遠在另一張床邊的光線輕輕來到他們之間的床頭櫃上，昏黃的光暈染帶著溫柔笑意的臉龐，將其臉上紗布的粗糙融化成順滑的線條。
他明明和自己一樣感到痛苦的，卻若無其事地安撫著她因驚醒而焦躁不安的情緒，而身為姐姐的自己好像沒能為他做到什麼事……這副身體能為他做到什麼事？
她緊皺眉頭，不曉得該怎麼回應弟弟的話。她也希望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夢境、虛像，只要回神就會如泡影消散在世界背面。
遠在另一張床邊的光線輕輕來到他們之間的床頭櫃上，昏黃的光暈染帶著溫柔笑意的臉龐，將其臉上紗布的粗糙融化成順滑的線條。
他明明和自己一樣感到痛苦的，卻若無其事地安撫著她因驚醒而焦躁不安的情緒，而身為姐姐的自己好像沒能為他做到什麼事……這副身體能為他做到什麼事？
「妳看，有了箱子的話我們還能旅行、能去任何地方。」
他努力爬到姐姐的床上舉起畫本，在和煦柔順的燈光裡捎上薄影的紙頁畫著他和姐姐坐在平平無奇的箱子的模樣，那是前往理想鄉的飛行船，帶著他們逃離這個只有痛苦的世界邊緣。
驀然想起剛才的夢，莎莉絲又覺得一陣溫熱盤旋在胃底，淺色的眉間刻上更深的皺紋，她難以集中精神聽弟弟又對自己說了什麼天真爛漫的話。
他努力爬到姐姐的床上舉起畫本，在和煦柔順的燈光裡捎上薄影的紙頁畫著他和姐姐坐在平平無奇的箱子的模樣，那是前往理想鄉的飛行船，帶著他們逃離這個只有痛苦的世界邊緣。
驀然想起剛才的夢，莎莉絲又覺得一陣溫熱盤旋在胃底，淺色的眉間刻上更深的皺紋，她難以集中精神聽弟弟又對自己說了什麼天真爛漫的話。
他那小巧的頭顱總是揣懷著許多夢想，若是將它狠狠摔到地上，令它像玻璃藝術品般碎成無法修補的粉晶的話，藏在其中的夢想色彩會填滿這個絕望的家嗎？要是這還不夠的話，像剪斷免子布偶般斬下他繪畫美夢的手就好了吧？如此一定能讓這個只有黑白的囚籠變成色彩斑斕、光怪陸離的仙境，令那些對無稽預言深信不疑的大人們添上無私無畏的筆跡。多麼美妙的事，拯救她於水深火熱的美好的事。
她猛地從異樣的光景裡回神，悄然的冷汗再度浸濕她的身體。一定是因為剛才的夢才會對梵倫生出這種不被饒恕的想像，她怎麼可能會對他做這種事，殺人的可是那個女人，隨時都會殺死他們的那個女人。
她猛地從異樣的光景裡回神，悄然的冷汗再度浸濕她的身體。一定是因為剛才的夢才會對梵倫生出這種不被饒恕的想像，她怎麼可能會對他做這種事，殺人的可是那個女人，隨時都會殺死他們的那個女人。
她想像著糟糕透頂的畫面，腦裡轉過各種不同的死法，精神恍惚地看著弟弟將畫本再舉高，輕輕放在散發青白光華的圓月上、徐徐左搖右晃，嘴裡模仿書中古舊的蒸發火車、發出轟隆轟隆的規律節奏，在幻想的無限之中他們坐上銀河鐵道的列車，來到遙遠的星體上。
「連月亮都能去到喔，那裡一定住著很多兔子吧。」
那只是來自已滅亡的某地的童話故事，真正的兔子不可能去到月亮，小鳥也不可能振翅高飛到未知的天空上，但她沒力氣對弟弟說這些話，在光影中顯得深沉的琥珀金眼眸愛睏般垂下——她永遠無法擁有弟弟眼裡的璀燦光采——勉強呼出細微得如同瀕死之人的氣音說：
「但你不願意和我一起逃跑、你不願意捨棄你的神……」
我們無法去往任何地方，只要神明還「存在」。
「連月亮都能去到喔，那裡一定住著很多兔子吧。」
那只是來自已滅亡的某地的童話故事，真正的兔子不可能去到月亮，小鳥也不可能振翅高飛到未知的天空上，但她沒力氣對弟弟說這些話，在光影中顯得深沉的琥珀金眼眸愛睏般垂下——她永遠無法擁有弟弟眼裡的璀燦光采——勉強呼出細微得如同瀕死之人的氣音說：
「但你不願意和我一起逃跑、你不願意捨棄你的神……」
我們無法去往任何地方，只要神明還「存在」。
似乎仍未發現姐姐此刻的痛苦，放下畫本的他滿帶惋嘆、甚至可說是遺憾的語氣回道：
「沒有神明的世界太痛苦了。」
聽到他的話，心裡早已瞭然的她抬起雙手，宛如壞掉的人偶肢體般僵硬而緩慢地抱住自己有些發痛的頭。
是啊，對你來說沒有神明的世界才是地獄，但是我不是……我不是啊！這裡就是地獄！誰說地獄已不存在？大人們不是精心打造了一座活生生的地獄了嗎？抑或對他們而言這裡是沒有審判的天堂？
難道只有我一個無法活在天國和地獄裡嗎？
被孤立在長年累月的憂懼與絕望中的眼淚又盈滿她的眼眶，承受不住重力而隕落的破碎星辰潛入細軟的睡衣和蜷縮在她腰上的被子裡。
「沒有神明的世界太痛苦了。」
聽到他的話，心裡早已瞭然的她抬起雙手，宛如壞掉的人偶肢體般僵硬而緩慢地抱住自己有些發痛的頭。
是啊，對你來說沒有神明的世界才是地獄，但是我不是……我不是啊！這裡就是地獄！誰說地獄已不存在？大人們不是精心打造了一座活生生的地獄了嗎？抑或對他們而言這裡是沒有審判的天堂？
難道只有我一個無法活在天國和地獄裡嗎？
被孤立在長年累月的憂懼與絕望中的眼淚又盈滿她的眼眶，承受不住重力而隕落的破碎星辰潛入細軟的睡衣和蜷縮在她腰上的被子裡。
他始終不明白姐姐哭泣的原因——他以為自己明白——無論做什麼事她都只會露出憂鬱的神情。與其說這世上沒有任何事物能滿足她，倒不如說她被哀愁塞滿的心裡，已經放不下其他東西，就算想要將憂悒拿走，它們都已經緊黏在她的心壁上，他只能在同一個深淵裡陪伴她卻無法分擔絲毫沉重，也不想放棄讓姐姐露出一絲笑容，即使知道自己早就無能為力，卻不曉得自己根本不得要領。
「姐姐和爸爸真像呢，他也是不相信神明，只是因為喜歡媽媽才會和她在一起的，對爸爸來說媽媽就是他的神明了。但是他的神已經死了……」
「姐姐和爸爸真像呢，他也是不相信神明，只是因為喜歡媽媽才會和她在一起的，對爸爸來說媽媽就是他的神明了。但是他的神已經死了……」
當他這麼說時，她還未來得及反駁自己不如父親那般自私，排山倒海地直湧而上的昔日記憶凝固瘦小的身體，翻捲浪濤的各種情緒交錯覆疊，在胃底煎熬出燙熱的不適感，在皮膚上化成汗水浸濕透薄的睡衣。快速輪轉的記憶止於他話語的末韻，終於打破凍結的身軀懷著她說不清的沉重再度顫慄，悵然若失的空虛在蒼白瘦弱的肉體剜挖出一個巨大的洞，使她睜圓雙眼凝望坐在旁邊的弟弟，蠕動淡紅的唇瓣喃喃囈語。
「對啊，死了……都是因為媽媽死了、爸爸才會和那個女人結婚……都是爸爸媽媽的錯……為什麼是我們來背上所有罪孽？明明我們什麼都沒做……」
「要是從沒被生下來那該多好……」
「對啊，死了……都是因為媽媽死了、爸爸才會和那個女人結婚……都是爸爸媽媽的錯……為什麼是我們來背上所有罪孽？明明我們什麼都沒做……」
「要是從沒被生下來那該多好……」
❖
女人尖銳的嗓音和拍打肉體的聲音不斷在偌大的廳房裡迴盪，空虛的聲響彷佛徘徊不散的幽魂呻吟，沒有人來拯救被囚於瑰麗堂皇中的兩個小孩，窗外的陽光只是平等而沉默地旁觀。
「你還死不了吧？相信邪魔歪道的妳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死掉吧？」
女孩被女人狠狠踢倒、高跟鞋用力蹍踏脆弱的胸腹，她拼盡全力才擠出一句斷續的「我不相信……」下一秒就再被踢了一下，女人不想聽到她發出悲鳴以外的聲音，繼續尖聲叫喊著：
「我還得將妳解體獻祭給偽神的，惡魔之子！適合你們這種凶兆之子的死法就是獻祭、別無其他！就讓偽神來淨化你們身上的不詳！你們死了就是對這個世界的貢獻！」
女人尖銳的嗓音和拍打肉體的聲音不斷在偌大的廳房裡迴盪，空虛的聲響彷佛徘徊不散的幽魂呻吟，沒有人來拯救被囚於瑰麗堂皇中的兩個小孩，窗外的陽光只是平等而沉默地旁觀。
「你還死不了吧？相信邪魔歪道的妳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死掉吧？」
女孩被女人狠狠踢倒、高跟鞋用力蹍踏脆弱的胸腹，她拼盡全力才擠出一句斷續的「我不相信……」下一秒就再被踢了一下，女人不想聽到她發出悲鳴以外的聲音，繼續尖聲叫喊著：
「我還得將妳解體獻祭給偽神的，惡魔之子！適合你們這種凶兆之子的死法就是獻祭、別無其他！就讓偽神來淨化你們身上的不詳！你們死了就是對這個世界的貢獻！」
令大腦嗡作響的叫聲刺入女孩的意識，女人抓住她的領口、輕而易舉地將她拎起靠在面前，強忍著疼痛、勉強半睜眼睛的女孩看著女人因憎惡而扭曲的醜陋面容，同樣歪扭的情感炙燒著她的傷口。明明該是痛得頭暈目眩，意識卻像在嘲笑她的悲慘般無比清晰。
「求饒吧、哭喊吧、尖叫吧！顫聲哀求你們的惡魔永遠不會到來的救贖吧！這是獻給偽神最美妙的樂聲、最動人的音韻、最可貴的旋律！」
女人舉起早已備好而擱在桌上的小刀，將之貼近女孩因緊張不安而劇烈起伏的胸口，刀尖正抵在她被預言唾棄的印記上。女人準備實現嘴裡飛揚狂熱的惡言，發出歡愉期待的笑聲繼續說著：
「反正你們的父親都已經放棄你們了！要不是他一直阻止，我早就殺了你們！」
「求饒吧、哭喊吧、尖叫吧！顫聲哀求你們的惡魔永遠不會到來的救贖吧！這是獻給偽神最美妙的樂聲、最動人的音韻、最可貴的旋律！」
女人舉起早已備好而擱在桌上的小刀，將之貼近女孩因緊張不安而劇烈起伏的胸口，刀尖正抵在她被預言唾棄的印記上。女人準備實現嘴裡飛揚狂熱的惡言，發出歡愉期待的笑聲繼續說著：
「反正你們的父親都已經放棄你們了！要不是他一直阻止，我早就殺了你們！」
高笑的話語比銀銳更早插入體內，比寒光更鋒利的邊緣殘忍地撕裂了女孩最後的信任，現在連身為罪人的父親都捨棄他們了嗎？
盛裝幸福的箱子直墮深淵、應聲破碎，四散的透明碎片割傷他們幼小稚嫩的腳，腳掌下漫延的鮮血化成迷茫與曾經的惡夢糾纏，一起盤踞在她失序的內心。
倏地，她和刀子同時摔到地上，傳遍神經網眼的疼痛令她猛然回神、努力仰起貼在地板上的臉，模糊焦躁的視界裡映入跌坐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張開手臂拼命想要保護自己的弟弟的背影。
盛裝幸福的箱子直墮深淵、應聲破碎，四散的透明碎片割傷他們幼小稚嫩的腳，腳掌下漫延的鮮血化成迷茫與曾經的惡夢糾纏，一起盤踞在她失序的內心。
倏地，她和刀子同時摔到地上，傳遍神經網眼的疼痛令她猛然回神、努力仰起貼在地板上的臉，模糊焦躁的視界裡映入跌坐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張開手臂拼命想要保護自己的弟弟的背影。
弟弟剛剛似乎用拐杖打向女人的手，居高臨下地瞪著他們的女人頓時臉色大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甩到牆上，一下悶響使男孩頹然倒地，瞬間的躁動令女孩混身一顫，她想馬上起身跑到弟弟身邊，但身體卻灌滿劇痛的鉛而無法動彈、只能無力顫慄、只能眼睜睜看著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的弟弟，這副身體能為他做到的事僅此而已。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無用！快給我動起來啊！梵倫、梵倫……！
「就是因為你們相信邪魔歪道，才會長成畸形！一個無法走路，一個無法視物，被詛咒的你們根本沒有活著的價值！」
女人飛快的腳步停在正要爬起身的男孩面前，高舉的手狠摑他滿是傷口的臉頰，頓時順應力道再度倒地的男孩沒有再動彈。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無用！快給我動起來啊！梵倫、梵倫……！
「就是因為你們相信邪魔歪道，才會長成畸形！一個無法走路，一個無法視物，被詛咒的你們根本沒有活著的價值！」
女人飛快的腳步停在正要爬起身的男孩面前，高舉的手狠摑他滿是傷口的臉頰，頓時順應力道再度倒地的男孩沒有再動彈。
梵倫！
女孩反射性地張大嘴巴，聲音在發痛的喉嚨顫抖，唇間卻只是零落幾下間斷的呻吟，她甚至無法呼喚弟弟的名字。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連你也離開我——
「哈哈……」
極其輕細得像濕潤翅膀顫動的乾澀聲音從某處驀然冒出，那聲音用最小的顫動挑撥她混亂而緊繃的神經，儼如那夜聽見鉛筆在紙上掃動的剎那。
「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瞬間爆發開來的大笑聲震撼輝煌亮麗的廳房，女人震驚得止住要再度揮落的手，女孩驚愕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弟弟像聽見滑稽的天大笑話般狂笑著，在他嘴裡淌流的赤紅如黑夜浸染她忘卻疼痛的空白大腦，滿溢而出的淚水隨高昂的笑聲滑落她染血的臉頰，旋即被無窮無盡的絕望吞沒殆盡。
已經不行了……
為什麼他還能笑出來？
他真的瘋了。
這一切都瘋了。
女孩反射性地張大嘴巴，聲音在發痛的喉嚨顫抖，唇間卻只是零落幾下間斷的呻吟，她甚至無法呼喚弟弟的名字。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連你也離開我——
「哈哈……」
極其輕細得像濕潤翅膀顫動的乾澀聲音從某處驀然冒出，那聲音用最小的顫動挑撥她混亂而緊繃的神經，儼如那夜聽見鉛筆在紙上掃動的剎那。
「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瞬間爆發開來的大笑聲震撼輝煌亮麗的廳房，女人震驚得止住要再度揮落的手，女孩驚愕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弟弟像聽見滑稽的天大笑話般狂笑著，在他嘴裡淌流的赤紅如黑夜浸染她忘卻疼痛的空白大腦，滿溢而出的淚水隨高昂的笑聲滑落她染血的臉頰，旋即被無窮無盡的絕望吞沒殆盡。
已經不行了……
為什麼他還能笑出來？
他真的瘋了。
這一切都瘋了。
❖ 兔子洞
首圖的句子來自波特萊爾的《惡之華》中的《祝福》
「感謝您，我的上帝，是您把痛苦
當作了聖藥療治我們的不潔，
當作了最精美最純粹的甘露，
讓強者準備享受神聖的快樂！」
「感謝您，我的上帝，是您把痛苦
當作了聖藥療治我們的不潔，
當作了最精美最純粹的甘露，
讓強者準備享受神聖的快樂！」
箱子那邊有個小細節，箱子的日文裡是はこ，方舟的日文是はこぶね（？
標題想法出自《利未記11:6》「兔子，因為倒嚼不分蹄，就與你們不潔淨。」
根據聖經，兔子是污穢的，因此兔子的肉被認為是不可食用，亦有不吉利的意思，和瘋狂、怯懦、好奇心、警戒心……這些不好的印象
洞主要是因為一首歌
King Gnu - The hole中日歌詞
覺得裡面有些歌詞很適合所以就叫兔子洞了
也有深不見底的意思
標題想法出自《利未記11:6》「兔子，因為倒嚼不分蹄，就與你們不潔淨。」
根據聖經，兔子是污穢的，因此兔子的肉被認為是不可食用，亦有不吉利的意思，和瘋狂、怯懦、好奇心、警戒心……這些不好的印象
洞主要是因為一首歌
King Gnu - The hole中日歌詞覺得裡面有些歌詞很適合所以就叫兔子洞了
也有深不見底的意思
最後，梵倫、莎莉絲，生日快樂。
F5可回應 
生日快樂！！！！！！！
覺得在最後狂笑的梵倫很帥氣，但總感覺是令人心寒而絕望的笑聲、像是人在陷入絕望時瘋癲的感覺……不過站在姐姐的角度，果然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地獄吧。
感覺有點像是三月兔（梵倫）吸引著愛麗絲（莎莉絲）跳入深淵般的兔子洞，而且空想的箱子破碎了也代表了姐姐也許曾經有一刻是相信過那個箱子的存在吧……期待雙子之後的劇情
覺得在最後狂笑的梵倫很帥氣，但總感覺是令人心寒而絕望的笑聲、像是人在陷入絕望時瘋癲的感覺……不過站在姐姐的角度，果然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地獄吧。
感覺有點像是三月兔（梵倫）吸引著愛麗絲（莎莉絲）跳入深淵般的兔子洞，而且空想的箱子破碎了也代表了姐姐也許曾經有一刻是相信過那個箱子的存在吧……期待雙子之後的劇情
zora_1115: 謝謝！！！
其實我想像中他還呸了口血才笑（因為被打了那巴掌，嘴裡面滲血）不過行文好像會不順就被我減掉了><（在這裡說說就好
他的確是很絕望（維尼流淚）其實他很想哭，但因為哭了的話神明會悲傷，所以選擇了笑
不知道有沒有表達出那種深陷地獄的感覺
努力在姐姐的角度上描寫，希望多少有帶出來
你這麼一說就覺得愛麗絲paro很可愛
（沒在講paro）三月兔吸引著愛麗絲跳入兔子洞這個比喻真的太棒了 ……
雖然姐姐總是在吐槽梵倫，但有些事情還是會不自覺的相信，畢竟還是小孩子 ……
其實我想像中他還呸了口血才笑（因為被打了那巴掌，嘴裡面滲血）不過行文好像會不順就被我減掉了><（在這裡說說就好
他的確是很絕望（維尼流淚）其實他很想哭，但因為哭了的話神明會悲傷，所以選擇了笑
不知道有沒有表達出那種深陷地獄的感覺
努力在姐姐的角度上描寫，希望多少有帶出來你這麼一說就覺得愛麗絲paro很可愛
（沒在講paro）三月兔吸引著愛麗絲跳入兔子洞這個比喻真的太棒了 ……雖然姐姐總是在吐槽梵倫，但有些事情還是會不自覺的相信，畢竟還是小孩子
……
剛剛好像有想一些心得結果畫完圖全忘了(一直跌倒)總之狂氣梵倫真好><明明好像感情不太好但卻害怕梵倫離開她的姐姐好棒T_T(揪心)..........最後生日快樂!!(怎麼最後一小時才發現生日的我r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