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師弟見過面後，接下來的幾天內蘇羽總是把雙雙帶在身邊，既是看著小師妹的安危、不至在如今多事之秋的逐鹿城內發生了個好歹，也是讓跟在嫡傳大師兄孟大山身邊的莫茗能好生準備祝壽事宜。

根據莫茗對自己傳遞的情報進行了考慮後，這幾天之中蘇羽總不時地試圖勸退執著認為只要追拿了賊人回山，就必能替堂內師父和師兄們爭回臉面的葉雙雙。畢竟在蘇羽看來，師妹空有雄志卻無付諸實現的能力為一、事關門派內相處糾紛讓外人攙和進來也並不妥為二、若是途中橫生枝節影響了孟大山等宗門的祝壽任務更無處說理為三。只是葉雙雙聽是聽了，依舊不斷打聽著消息的行動上看起來卻沒有絲毫想停止之意，蘇羽也只能跟緊在師妹身邊防止意外發生。

今日一早，蘇羽到了小師妹投宿的客棧正準備接人，興許是憋著一股勁努力了數日卻一無所獲而有些氣力放盡，葉雙雙來應門時氣色不若平常活潑、面對蘇羽擔憂地詢問卻否認自己著了病氣，只是和蘇羽說自己今日有些疲憊、想在客棧裡歇息，還讓蘇羽不必擔心自己，若是有其他安排但去無妨。

再三確認了師妹當真不要自己請大夫來看看或做點其他什麼，雖然放心不下，但顧慮葉雙雙名聲也不好就這麼留在客棧的蘇羽只好退而求其次、再三叮囑小師妹如今城內不甚平靜，若感覺好點了想出去也別離客棧太遠，明天定然好好陪伴她……等等好話哄了一通，又打點著掌櫃勞煩多關照些，這才有些不放心地離開了客棧。

既然今天沒有需要跟在葉雙雙身旁，蘇羽便決定去探望亦藍－－上次亦藍說過，在壽宴期間自己會暫住在昌泰苑，位置則是在青蓮道和赤霞街一帶。於是按著自己的記憶，蘇羽動身從西市往青蓮道的方向而去。

只是當抵達目的地的昌泰苑時，蘇羽看著眼前的建築物，忍不住用右手背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在蘇羽的想像中，昌泰苑就算聽起來就不會是一般民居，了不起也就是普通的大戶宅院－－所以眼前這個看起來就山水園林一應俱全、彷彿世族大院的朱門建築是怎麼回事？

「我是不是記錯苑名了……」比方說不是昌泰苑而是蒼萊苑或是昌什麼苑之類的……？

抱著些許的僥倖心態，蘇羽向青蓮道的街坊打聽起是否還有其他也在青蓮道赤霞街交界一帶、並且也是以昌為起字的苑名。然而幾番打聽之下，最終的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個龐然到簡直不可思議的昌泰苑，是這附近唯一符合亦藍所說名稱的苑落。

「我到底和什麼樣的姑娘家結識了……？」

蘇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向昌泰苑正門的守衛告知自己要來拜訪亦藍，若是人在裡頭的話還請守衛幫忙通傳一聲。

在蘇羽請門衛交代裡頭的人後四周又歸於平靜，綿延的土牆邊冒頭的植栽看得出規模跟大概，卻看不出林子究竟有多深。

亦藍在昌泰苑裡行動基本上不太受限，這也造就了平時總愛到處亂跑要尋人時、就算旁邊總有人跟著，若是時機不湊巧也得花上點時間聯繫，約莫過了一刻亦藍的身影才出現在宅苑大門，身旁跟著一名看似侍衛的男子，衣服樣式卻與大門的門衛明顯不同。


雀躍地跳起，朝蘇羽大力揮了揮手，轉身讓平時在宅苑看照自己的家僕先回去，自己則是出了大門來到蘇羽跟前，她的穿著跟之前差沒多少，就只是少了包袱一類的東西，看起來是要在附近走走的打扮。

「幾日不見了，看來妳精神恢復得差不多，這樣便好。」否則上次分手前亦藍那幾乎要變成水墨畫的模樣可真夠慘的。

「瞧妳打扮，這是打算在外頭走走？」

當然恢復得好，不如說她就是靠熱水澡積攢活力，若是溫泉更好，而這苑裡就有溫泉，對宅苑的主人來說不過從一個人用變成兩個人用，她天天都洗可快活了。


疑惑地歪著頭，難道蘇羽來找她不是要帶自己去吃好料的嗎？
不過到處走走也無妨，反正出門也是平常的行動之一。
『好　就去走走』

前幾天和雙雙差不多把整個西市一帶和伏滄行館周遭給走了個通透，今天既然和亦藍一同行動，蘇羽就打算往上半城的方向而去－－東市那裏據說有兩三間客棧或飯館的名氣不錯，當作是去嚐個新鮮也行？

「那麼，去東市？前些天有聽到人說，那裏的飄香閣的山味料理在城內是排得上號的，一起去嚐嚐？」

聽來不是蘇羽下廚，而餐館的名稱有些熟悉，印象中阿茗在滄山下的鎮子，那時帶自己去吃的野味也是飄香字輩的，不禁有了點期待。

『就去東市』

「飄香閣？唉呀你們小夫妻鐵定外地來的吧？來來來大哥告訴你倆啊，東市靠東北角那裏門面最大、一走過去香味最濃、喝酒吃席的人們最多的就是飄香樓啦！那裏的烤野味可好吃啦！唉呀上次大哥和幾個兄弟去那裏吃了一次，這舌頭呀可美得好幾天吃其他肉都沒啥滋味，嘖嘖嘖……」

兩人到了東市，只略向路人一打聽，路人便滿口稱讚不絕地給兩人指路。按照路人的指示找到了目地地，蘇羽向小二要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座位，和亦藍點完一輪菜後便開始了等待途中的閒聊。

「似乎被剛剛那位大哥給誤會了……好在只是一般百姓，要是給其他江湖上的武林世家聽了什麼風言風語、損妳了名聲可就不好了。」

「不過，亦藍，原來妳也是那些個歷史以久的世家裡出來的？怪不得身手如此好。不知昌泰苑又是哪方勢力的產業？說實在，看著那規模，我總覺得先前讓妳住縣城上房還都太委屈妳了……」

亦藍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般來說也不會把像自己這樣的……擅自跟人湊成對吧？至少認知中的小夫妻應該不是這樣，那就是對方的問題了。


『不會當真的　別在意』


『昌泰苑是爹爹認識的熟人家　只是在壽宴的期間暫住』
一開始還不太懂蘇羽在說些什麼世家，過了會才反應過來誤會好像有點大了，沒有透漏太多，不過歷的家好像也不算是啥世家……

「嗯？我知道啊，妳上回有說過是暫住於此。不過原來是因為令尊熟識的緣由所以讓妳能借住嗎？我本以為是妳自己與此間主人交好……雖然差別不大便是。」

已經建立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對於亦藍的解釋以自己的解讀合理化之後對亦藍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而距離真相似乎已經十萬八千里……

「……好像有些難為情啊，明明以妳的身分大概都吃過更好的，我還總讓妳吃那樣普通的手藝……承蒙妳不嫌棄了。」

好吧，似乎是不管怎樣說都可能被誤會的狀況吧？
蘇羽說是便是，雖然也不知道烏齊歷的宅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給了蘇羽難以反轉的印象。
無奈翻了一個小小的白眼打算跳過這個話題，又在板子上寫道。


『野味我一個人在外頭吃慣了　還沒碰過有人手藝比蘇羽好的』

「我先謝過抬愛了，只是等到城主壽宴結束後，我就要離開逐鹿城了，畢竟現在滯留只是事出有因而暫時如此。亦藍妳應該也是要回去的吧？」

說到底，要是沒有碰到小九的話，自己或許也只會多滯留個兩三天，一樣是拜訪完亦藍後就如往日般四處遊走、揭榜為生吧？現在留在逐鹿城內，也只是因為放心不下小九和雙雙那自保都勉強的武藝，等到兩人都回到伏滄派後蘇羽就能安心了。

對喔、雖然是那樣說，待到了壽宴結束便可以離開，但前提也得是壽宴有好好順利結束……
話說回來，不管有沒有壽宴，自己會來逐鹿城都是肯定的。
拿著筆猶豫著、晃了晃頭，所以剛剛說的也不完全正確。


『說不定會留在逐鹿城　反正爹爹要我在外頭歷練到十八』
想回家也只會被踢出門吧，不過還是懂養父的性子，這個要求可是幫他老人家自己留了解釋的空間。

「……等等、等一下亦藍，妳現在才幾歲來著？令尊要妳到十八歲才能回去，這不會太久嗎？」

少女怎麼看都才十一二歲……雖說亦藍的身手在外生活應是安全無虞，但還得在外奔波六七年，也不曉得亦藍有沒有幫自己置辦個住處之類的……

愣頭愣腦地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不會久　也只要再兩年』
過去這一年來也沒有覺得適應不良，不如說比起離家前還更悠閒了。


『乍看也許不太靠譜　但我好歹也算個成年人了』
啊，這麼說來，蘇羽還是怎麼看都比自己大，總是接連名帶姓書寫稱呼會不會不太好？

兩年？！

「…………亦藍，妳已經，年過及箕……？」明明要是跟雙雙站在一起的話，怎麼看亦藍都才該是十四歲的那個！不自覺在腦海中轉過頗為失禮的想法，蘇羽忍不住開始回想起前幾次的相處－－自己應該沒有在無意中做了什麼踰矩的舉動吧……？

就在蘇羽還在努力回想自己究竟有沒有做過失禮舉動時，兩人點的第一道山味料理「國色天香」正好送上桌來。

這一道「國色天香」主打以野豬、野鹿、野兔、野雉與羊羔的腿肉剁成肉泥、揉製成小丸，再放入以雞骨和豬骨一同熬製、並且加入八角、桂皮、茴香等數味香料小火慢燉的料湯內，煮到肉丸子悉數熟透浮起、最後倒入太白水勾出薄芡，取芡汁光滑、裹在肉丸上如美人臉蛋之意。

在等待的過程中除了閒聊外，不時也能聽見一兩句旁桌的客人對飄香閣料理的讚美，是以當菜式送上後蘇羽和亦藍兩人不約而同地動筷，只是才咬下第一口肉丸，蘇羽便臉色微妙地放下了筷子。

『是　剛過不久』
平時沒必要自報年齡，別人也不會沒事亂問，在別人眼中自幾看起來多大就多大吧，並不是特別在意這些事情。
——而且爹爹說過，這也算是一種偽裝。

對第一道菜抱著『這看起來像昌泰苑餐桌上會出現的料理，不過看不出來是野味啊？』的疑惑夾起有點大顆的肉丸子。
雖然跟認知的野味不同，也沒有昨晚的晚餐美味，終究還不到難以下嚥，兩三口就把肉丸吃下肚，表情倒是毫無波瀾。

『還是蘇羽做的好吃』
喝了口茶，不忘下評語。

「也不能說做得差了，只是每種獸肉各有特色，全部打成肉泥揉製成丸，反而多少把特色給失了去……看看下一道吧。」

對於第一道菜給出了個不功不過的評價，蘇羽拿起桌上的淡茶喝了兩口當作洗去嘴裡殘留的味道，正在想著不知接著上來的菜式會是怎生模樣時，不其然聽見附近桌的客人閒聊的內容。

「欸我前些日子聽人說呀，滄山上有一大門派，叫伏滄派，那伏滄派專收男子……哦？我說錯了？不是專收男子而是裡頭男弟子多好南風？唉呀我就說怎麼平日裡看到的伏滄們人總是男弟子居多，感情是物以類聚？這和尚廟般的門派就是這點危險唷，嘖嘖嘖……」

「……什麼鬼東西？」啪！的一聲響，原本在蘇羽手中的筷子就這麼硬生生被折成了兩截。

肉丸子的確沒啥特色但也算不上難吃，秉持著食物不浪費的初衷倒是沒跟著停下筷子，邊不著聲色地聽著四周的談話聲，江湖傳聞的確時常被閒話家常，因為城主壽宴的緣故，受邀而來的伏滄門派被打趣說是和尚廟的傳聞也聽過，但這次聽到的似乎又有點不同。

同時蘇羽似乎也聽到了這並不低調的耳語，做出了有點超乎預期的反應。


『何謂南風』
深知伏滄並非和尚廟一直都沒把流言放在心上，但這次出現的關鍵字可就令人不解了。

「呃……」該死，這到底是要怎麼解釋？對小姑娘家解釋這個怎麼合適？啊不對、亦藍已經不是小姑娘家了……還是很難解釋啊，該死的！

「就是……兩個男子、彼此、心悅……之類的，吧。但伏滄派並沒有專收好南風的弟子，這點我能保證，亦藍就別信那些江湖傳言了。」

動作有些僵硬地替自己換了雙新筷子，用盡可能模糊的方是去含糊帶過南風的涵義，蘇羽只希望亦藍能夠滿意這個解釋、別再追根究柢。

……能這樣保證代表蘇羽有在伏滄的熟人吧？
伏滄派人這麼多，蘇羽有認識的人這也沒啥好奇怪。
倒是想起了——老家養過的一雙兔子，她跟爹爹就看著牠們該做的都做了，卻遲遲都沒有小兔崽，才發現原來是兩隻公兔。


『要是男子太多　倒也見怪不怪』
思考了一下人也是動物，群聚生活就是這樣，給了蘇羽一個沒啥大不了，有點安慰性質的笑容。

「……伏滄真的沒有、唉－－」

……好像說什麼都沒用了，從亦藍的笑容中蘇羽得到了這個令自己發愁的結論，只能給自己舀了點肉湯澆淋在飯上，試圖將憂愁寄託於用餐隨風而去。就在此時第二道的「竹林君子」也送到兩人的桌上，切成薄片的鮮筍用大鍋熱水快速燙去生苦味、立刻再浸入冷水中保持清脆口感；公鹿的後腿肉切成小條、抓過些麵粉後滑入已經燒熱了底油的鑊中快速翻炒至表面變色，再以老抽、紅糖和米酒調味並且將方才的筍片加入、燒至汁水收盡，最後盛盤時再灑上些許白芝麻妝點。

眼前這道「竹林君子」的賣相要比方才的「國色天香」好上許多，至少比較接近蘇羽認知中的野味料理了，於是少年放心地夾起一塊子筍片和肉條送進口中－－

……搞什麼，筍片的苦味沒燙乾淨啊？還有那鹿肉，野生動物多少腥臊氣都重些，結果盤裡蔥薑蒜等去腥的配料找不到一星半點，就算用燒製的手法把料汁都收乾了，肉裡頭的腥味也還殘留著啊？真是……

被連續兩道菜式背叛了期待的蘇羽把筷子放下，對於剩下還沒送上來的兩道也失去了信心－－如果亦藍還想吃的話自己繼續做陪也無妨，但若少女沒有繼續用餐的意願，那還不如自己去跟客棧借廚房吧，少年如是想。

一樣是沒啥偏見地開動了，在外頭吃自己隨意處理過的菜也吃慣了，這麼點腥味也還算可以接受，就可惜了從廚房端出來，該是有機會處理得更好的。

……或許就是有人好這重腥的口味吧？


『蘇羽不吃麼』
在咀嚼的空檔問了蘇羽，就算稱不上美味至少也別愧對了食材……或是因為自己沒節制，蘇羽才不好意思動筷呢？

「不，我現在並不是很餓，妳吃吧。」把整個盤子往亦藍的方向推了推，操持著從前明月堂整堂老小三餐的蘇羽真心覺得這飄香樓名不符實，只是亦藍看起來並沒有覺得這些個菜式難以入口，蘇羽便也將就著吃些－－肉不行，湯汁拌飯還是可以的。

這邊廂少年少女各自開動，那邊香客人的閒聊已經轉了幾轉，從一派純陽的伏滄和尚廟到本職雲裡霧的雲集山莊、再到母獅成群暮梨女人谷，最後出現了兩人都有些耳熟的字眼。

「話說這城主壽宴呀，那受邀入場的帖子可不一般，是一支金箭呢！只是我把這流言聽來聽去啊，除了直接被人給送到手上之外，也有不少人是莫名其妙就憑空收到的呢。嗳、我說咱城里可別要鬧出什麼亂子唷～這麼些牛鬼蛇神都聚在這裡……」

「金箭……」

莫茗也說過目前看來金箭有真有假，小九拿著的那一支應該就能歸類在「莫名其妙」的範圍內吧，只希望不論真箭假箭，小九可都別因此而出了什麼意外才好。

「也不曉得這是一起玩笑、還是有心人的一場局……」

亦藍進食的速度很快，卻不會過於粗鄙，正確來說是沒啥聲音，不知是否在出門前在苑裡先活動了一輪，轉眼兩道菜已經被她掃過了一半。


『蘇羽也對金箭有興趣麼』
聽對方提過會待到壽宴結束，那就有可能是特地來赴宴的？蘇羽本來就持有金箭嗎？

「不、我對那個不感興趣，會關注的理由只是以前的師弟因緣際會得到了金箭而已。」

搖搖頭否認了亦藍的疑問，蘇羽放下碗筷，兩手在胸前交叉、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前幾天遇到的，我才知道師弟因為那金箭的事情跟嫡傳的大師兄一起到城裡了，但他的武藝只有劍法能唬唬人，內力輕功劍意什麼的都差得太遠。本來跟在大師兄旁邊未必便會出事，但還有個跟著偷跑下來的小師妹，我留在逐鹿城的一部分目的就是照看著師妹到壽宴結束、他倆都跟著大師兄回山上為止。」

偷跟出來的師妹、不太行的功夫，亦藍不禁想起一起進城的阿茗，只是行程上的相異處少了那個大師兄，進城後幾天不見了，不知阿茗現在如何，有空去行館看看吧？


『取得的人不少　金箭數量說是仿品充斥江湖也不為過』
堂堂城主壽宴的邀請函，部分交由名聲不佳的天水教執行發放本身就很奇怪，跟歷會合商談之後認為天水教不太可能就這樣隨意發散真品，當然由自己親手交給阿茗的也是如此，然而兩人在宅院研究了半天也辨別不出箭頭紋路以外的差異。
——偏偏歷入手的金箭為假貨的機率極低。


『也不知這箭矢是要如何使用的』
要是得射箭的話她可不擅長啊……話說回來，邀請函難道不能好好用書寫的嗎？

「就是這樣才想不通，如果要大量製造某個偽物，必然－－或者至少有極高的機會，主使者要能從中漁利。但偽造的金箭本身並不是類似藏寶圖那樣有直接的吸引力能令人為財死、目前看起來也只是做為城主壽宴的拜帖，那可就當真摸不著為何如此行事的頭緒了。」

再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蘇羽本就習慣微闔的眼睫又更加垂了些，似乎是思考了片刻後才向亦藍開口。

「……雖然現在就說這個還早了些，但壽宴一旦結束，師弟妹回山上後，我想回北方看看、看看那裡現在是什麼樣子了……或許那時就該告別了。」

……無論是因為壽宴或是金箭的傳聞，中原上有關或無關的人士都聚集到逐鹿城了，或許這就是目的之一吧？
以她自己的分析來判斷，擁有金箭的確有可能會帶來某種危險。

『與金鏃箭有關的事件務必多加留意』
至於當初在沒考慮過事情全貌情況下貿然送給了阿茗的那支……更堅定了盡力保住對方小命的決心。


『看來要品嘗蘇羽的料理得在壽宴結束前多找些機會了』

「若是想要，也可以讓人送個口信到西市的利人客棧給我，雖說不見得能像現在這般做陪，給妳整個幾道還是行的。」

找一日勸雙雙別擰著一股勁在捉拿賊人，給她介紹個年紀相近的伴兒也好？畢竟明月堂裡一票男子，有時未必便能猜得著小姑娘家心裡思緒，或許有些貼心話姑娘家彼此說著比較能聽得進去。完全不知道現在這樣的想法會在將來造成什麼後果，蘇羽就這麼下了若有機會介紹兩人互相認識的決定。

『我還吃得下』
——到底是想表達什麼？

蘇羽似乎只是想見識看看名餐館的手藝，沒有點滿整桌菜，所以三兩下就清空得差不多了。


那麼再來還要去哪呢？悠哉地喝了口茶看向蘇羽。

等到兩人離開飄香樓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又一刻之後的事情，雖然前面兩道菜式的評價不佳，所幸後面兩道菜式在賣相和味道上都跨越了及格線，蘇羽這才沒有當真產生不想清帳的念頭。

看亦藍方才的進餐的速度似乎只是吃了個半飽，既想把人確實餵到飽腹，又覺得繼續給飄香樓銀子純屬冤枉錢，蘇羽乾脆和亦藍直接在東市裡挑挑揀揀、選起了午餐的材料來。

正當蘇羽左手倒拎著一隻閹雞、右手提著兩捆蔬菜；而亦藍左手拿著一塊豆腐、右手忙著往腰袋內塞好一紙包香料，兩人經過某間藥鋪前時，突然聽見了一陣爭吵聲。

「你這老匹夫！我就說這孩子是水土不服、缺乏安眠，你幹啥子非說他是風寒襲體！？當我和你一般眼拙看不出嗎！」

「呸！你個老禿鬼說大話連草稿也不打，明明身體抖成了個篩糠子不是風寒還能是啥！臭不要臉的學藝不精就別出來獻醜啦！孩子給我！」

－－兩位鬚髮班白、更正，一位有著大把白鬍子的老人家似乎正和另一位已然頂上有光的老人家爭論著什麼，嗓門之大，令因為休息了內功而耳目靈敏的蘇羽和亦藍都有些側目。

循著嘈雜聲望去，人群的空隙隱約可見到應該是兩位老者正在爭論著什麼，高了自己一顆頭的蘇羽應該是看得到的。


亦藍想著先把東西收好，一低下頭有抹不甚起眼的身影映入眼角，那就在距離兩位老者不遠處，她靈活地從人群中鑽出，一名瘦小的孩童蜷縮在地上，無精打采的模樣與爭吵的兩老形成強烈的對比。


手探向孩童的眼，翻了翻下眼皮檢查血色，體溫觸碰起來也沒啥異狀。

蘇羽還琢磨著兩個老人爭吵話語中透露出的部分，一眨眼間便看到亦藍已經鑽到了小孩的身邊、並且開始檢察孩子的狀況。

「如何、亦藍？孩子可有暗傷？」

自知在檢察他人內傷的部分無能為力，蘇羽將手上東西放在一旁，大略地檢視過孩子的外表、確認沒有明顯的外傷後，這才轉回來詢問亦藍內傷的部分。

孩童眼內有些缺乏血色，指尖也有些蒼白，試著探查脈象，她雖然沒那技藝摸不出身體哪裡有病，但比對自己的話正不正常還是知道的。


『就氣虛了點　無外傷』
要她來看這孩子骨瘦如柴，有啥病就得先吃個飽再來說吧，沒體力可是養不了病的。

看過去兩名老者還在爭執，她不想加入戰局，但無辜的孩子總不能一直放著，於是抬頭看向了蘇羽。

「帶走吧。」

「诶诶诶小夥子你做啥呢、做啥！我和這老匹夫還沒分出個勝負呢，把人放下啊你，喂！？」
「哎哎哎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小伙子你把人還來啊，這次老賊禿定要服我的你還不把人還給我？！回－來－唷－－－」

看兩位大夫似乎還想爭執下去，已經在心中大皺眉的蘇羽調整了一下蔬菜的捆繩、讓閹雞和蔬菜都掛在左腕上，隨後向亦藍使了個眼色，一把將小孩打橫抱起，藉著路邊堆放的雜物跳上屋頂、迅速離開了爭執不下的現場。

在城東隨意的找間小客棧要了個上房暫時安置好孩子後，蘇羽讓亦藍先關照著孩子的情況，自己則是提著雞和菜向掌櫃借廚房去了。

等到半個時辰過去，孩子發出微弱的呻吟聲、將眼睛睜開來時，蘇羽也端著頭放了一大碗二小碗併三盤子菜的大托盤進了房間。

「醒了？正好吃飯，這給你。」

完全、完完全全、沒想過、最後蘇羽竟是直接把孩童給帶走，雖然看起來是個孤身小乞兒……這樣帶走真的沒問題嗎？
這些疑問等孩子醒了再問就好了……但要是孩子不識字該怎麼辦？
盯著剛醒來的孩童，亦藍內心充滿不安。

等到蘇羽進門一接手，亦藍就趕緊去了外頭，請夥計過段時間送盆可以盥洗的熱水跟布巾來。

把小孩扶起來坐在桌沿，蘇羽將托盤裡的大碗放在孩子面前。那是一整碗隱約瀰漫著雞湯香味的粥，微帶淡黃的粥裡除了米飯外還有用刀鋒刮成茸屑狀、摻進湯水的雞肉，金黃而嫩薄的蛋花半浮在粥面上，還有被切得極細的蔥花，最後是幾滴香油點在上頭。

至於兩人的午飯，小碗內的只是向客棧買來、拌了些豬油和蒜末增香的糙米飯；三盤菜碟內，第一盤是將豆腐切成正方塊後，先用熱油炸到表面有些焦黃以定形不致散碎，接著將新鮮的香菇每朵對半切開、過熱油撈起備用，最後用雞湯做湯汁底料、加入醬油、糖、鹽和麻油同煮，等味道均勻混合後再倒入菇片和豆腐塊燒到湯汁收乾的鮮菇燒豆腐。

第二道是將雞腿肉拆下，斬成大小相若的塊狀後用熱油炸到外表發乾、內裡卻還富含水份肉汁，然後把蔥、薑、蒜、糖、醋、醬油、乾辣椒等調味料一同在鍋裡快炒出香味，再放入先前炸好的腿塊一起拌炒、直到雞肉散發出鹹辣的香氣為止。

第三道則是把兩捆蔬菜裡的小白菜切成小段，先以熱水快速燙過脫生後，用一個大碗裝入雞湯、小白菜、蝦米和火腿丁，整個碗放入蒸籠內以文火慢蒸，直到四種味道融為一體便大功告成。

看著手上的糙米飯，又看了看孩子面前飄香的肉粥，儘管捧起了飯晚開始動筷，眼神卻掩不了對粥的興趣。

也就那麼一碗，饞歸饞還不會跟孩子搶。
不久前在飄香樓也吃了不少，蘇羽的料理卻很開胃，幾道精心料理的菜餚配著一碗飯又下了肚。
嗯、看著這桌完勝飄香樓的菜，蘇羽果然是行走江湖的大廚吧？


拍了拍肚子，對蘇羽表示她是真的飽了，幫三人添滿了熱茶，時不時夾肉夾菜往孩子的碗裡放。

或許是因為蘇羽板著臉的模樣、也或許是因為對兩人毫不認識、又或者原因皆有之，孩童一開始還怯怯地盯著兩人直瞧，整張小臉上明顯寫著不信任與畏懼，然而在眼前大碗粥內傳來的香氣之下，最終孩童拿起湯匙、用自己能做出的最快的速度把粥給吃乾抹淨。

等到整碗粥全數下肚，孩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看見亦藍又往自己往裡添菜添肉時，小小的眼赭內散發出光芒，正想拿起碗來繼續吃時，確被蘇羽伸掌將碗牢牢按在桌面上文風不動。

「不行。」

態度強硬地制止了小孩想繼續吃的舉動，蘇羽將那碗菜從孩子面前拿走、放到一旁，並且對亦藍搖了搖手示意不要這麼做。

「這些油用得重了，餓昏的話，胃腸受不住的。」

聽見蘇羽這麼說，原本已經眼眶泛紅、似乎只差一點就要哭出來的孩子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無聲地抽氣了好一會兒，才總算能好好地開口道謝。

「謝、謝謝……可是為什麼要幫我？我沒有錢、也沒有其他好東西……」

「不算什麼，不過幫了你一餐，以後還得靠你自己。叫什麼名字？」

？！
原來這樣會太油嗎？筷子懸在半空暗暗吃了一驚。
這幾道吃起來挺清爽，反而沒注意到蘇羽調理的方式，只是孩子的表情還真的令人有點於心不忍，但按照蘇羽的說法，也許等胃腸好些還能再繼續吃吧？

基本上沒事不會虧待肚皮不怎麼讓自己餓過頭的亦藍，此刻學到了一課。

「我叫二狗……」

「能認字嗎？只有你一個人了？」

「嗯，只有我了。字認不得，沒有上過學塾……」

在這樣一問一答之下，兩人對二狗的經歷有了個大概的認知。本來在逐鹿城內，像二狗這樣的乞兒們或多或少還能在街上乞討、但求一個飽腹；然而近期因為開始要籌備城主壽宴，為了城內的氣象守衛開始將乞兒們驅趕離鬧市，更有甚者不准乞兒乞討，於是這陣子總有些乞兒因為不堪饑餓而冒險上街乞食以致被捉拿走、甚至二狗還聽說有些同伴已經生生餓死……

從自己得到的情報中可以知道，逐鹿城城主應該不是這樣的人，這城也不是普通的大，或許只是某區發生的事。

最近街坊也沒聽聞哪邊有官被彈劾，看來目前只有乞丐以整頓市容的名義受到驅趕，她不知道一般區管會怎麼做，但還是得記錄下，畢竟在如此富裕的城內還有人餓死怎樣都不太合理。


『二狗跟同伴原本是在哪個區域　有什麼情況探聽越詳細越好』
牌子寫好了，朝向蘇羽的方向，孩童不識字，幸好有蘇羽在。

「這裡是城東，你聽說餓死的那些人原本在哪兒乞討？還有，平時除了乞討外，一些短工之類的活計可找得到？」

「很多，城西城南城北都有，可是衙門的捕頭大人不許仵作這麼記，只准說是發了心疾死的……如果大一點的是可以找短工，可是我們太小了，要氣力活的不要我們，不用氣力活的我們不敢去、做得久了也會死的……」

「什麼意思？」

「城北的香鋪子頭家要我們去採葉子，一天給五文錢，可是去採的大柱、癩三跟黑毛後來都死了，還有些人爛了雙手、連碗都捧不起來……後來很多人都不敢去了，說是那松葉子不是好東西，沾久了要沒命的。」

城北是——玉茗門一帶嗎？

『能煩請蘇羽幫問個詳細麼　尤其是地點』

「叩叩。」
有人敲響房門，估計外頭是送來熱水的夥計，亦藍放下寫字的板子起身應門，同時也把部分的空餐具交給對方，捧著一大盆熱水跟乾淨的毛巾，還有臨時找來的乾淨衣服。

不是說平時對孩子多好，而是她覺得能清潔理當就該讓身子保持清爽——這種奇怪的堅持。

「嗯，我來吧，妳先坐著等等。」

接過了熱水和毛巾放在床邊，再把屏風拉過來作為遮擋，蘇羽把孩子在屏風後好生擦洗了一段不短的時間，直到原本蓬頭垢面的孩子被整出了個人模樣，這才被蘇羽又帶回桌邊坐好。

「二狗，那松葉子種在哪兒？香鋪子又是哪一家？若要你說地址地標，可說得出？」

「松葉子種在城內一大片園子裡，是城北『玉瑤香鋪』李頭家的產業，大約在玉茗門一帶、水門旁，有著圓形杏花花窗、牆簷上鋪著翠綠琉璃瓦的就是了。」

「不知道地址？」

「李頭家總是在香鋪子裡給我們矇了眼後才帶我們進去，大家都沒瞧過真正的門面，可有人說在園子裡能聽到河流水聲、還能暼到城牆，所以我想應該是在那兒……」

「我明白了，那就先這麼著吧，亦藍妳還需要什麼嗎？」

低著頭試圖檢查小乞兒換下的衣服上有沒有什麼殘留的線索，若是打從見面開始就隱約飄著、出現在乞丐身上過於突兀的清香味這倒是有些熟悉，不久前才聞過的。


應該這樣就夠了，知道了大致的位置要找到那園子並不是難事，還在忙碌的亦藍搖搖頭，下一秒從過寬的腰帶反折處掉出了一個素色的錦囊——似乎是那股隱隱清香味的源頭。


『讓這孩子別再去幹香鋪的活了　今個被那倆老給注意到也不是壞事』
『再歇會先送去醫館　這需要解毒的』

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蘇羽低頭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孩子，直到孩子有些承受不住地表現出手足無措的模樣才收回視線，然後推開房門把小二叫來、問了附近素有口碑的醫館位址，接著招呼亦藍把隨身的物品收拾收拾，一起將孩子送去了醫館處。

到了醫館之後，蘇羽請亦藍先在醫館等待大夫診治的這段時間，自己則是離開醫館到外頭去打聽些消息。等到兩柱香過去，大夫已經給孩子診完脈、連方子也擬好後，蘇羽這才重新跨進了醫館。

「敢問大夫，孩子的狀況如何？」

「這是去哪兒沾的毒？雖說量微、起效也慢，說實話便算放著不管也會隨著每日血氣運行逐漸淡去，但若是天天接觸、血氣不及將毒素退去，日久毒發可就惟有一死了。不論是怎麼沾到的，總之不可再碰了。」

亦藍彎下腰盯著孩子，一手拎著裝有松針的錦囊輕晃著，一指比了比自己。

不過不管孩子答不答應她都會把這錦囊帶走就是了，如果對方都是找不顯眼的小乞兒，在這麼大的逐鹿城可能多少會有從暗探們眼皮下漏掉的枝微末節。

謝過大夫之後，蘇羽拉過一張凳子坐在二狗前，雙眼盯視著二狗的眼底緩聲開口。

「二狗，你想做乞兒嗎？」

「不要！我不要……可以選擇的話，我不要做乞兒！我－－大哥哥，若是您能幫幫二狗，二狗這輩子都給您做牛做馬了！」

「我不要你做牛做馬，只是給你個機會，能到哪兒還要看你自己。跟我們來。」

牽起二狗的手，蘇羽領著亦藍穿街越路、相偕到了某條胡同裡的一戶學塾前。蘇羽走上前去向門口的侍童說了幾句，侍童點點頭後隨即跑進門內，在片刻後又跑出來向幾人表示夫子已經在正堂等候、要蘇羽把人給帶進去。

在把二狗帶進去時，學塾夫子已經端坐正堂上首的主位。蘇羽伸手按在二狗頭頂、示意孩子和自己一同向夫子行禮後把二狗往前推了推，自己則向後半步。

「小朋友的來意，老兒都聽丹墨說了。小朋友善舉值得嘉勉，只是不知希望老兒如何教導這孩子？」

「不需通曉經義、不求桂榜登科，只請夫子教導二狗兩年令他識字懂算、明白道理，以後不致遭人誆騙，大了也好給自己尋個出路，不再流落街頭。」

在屋外的石椅上發呆，看來蘇羽這是要把孩子給託付在這學塾，不過要讓他待在這總不能無償吧？不過這也不是輪到她考慮的問題。

看著有些禪意的山水發呆，過了段時間才見蘇羽從屋裡出來。
『那香鋪、』
落下的筆跡頓了頓，還是把上頭的字給劃掉。


『這事請蘇羽暫時別探究　錦囊也由我保管　這事還不能報官』

「錦囊妳有需要自可取去，我用不到那個。只是亦藍，妳打算如何處理？」

二狗已經交託給學塾夫子，蘇羽打聽到的評價是這位夫子雖然學問並非城內頂好的，對門下學生卻極是愛護、諄諄教誨，一併交給夫子的十五兩銀作為照顧個半大孩子兩年的花銷也十足夠用。那麼現在剩下的問題便只有該對香舖子的李頭家做何處置－－蘇羽從大夫處聽了，那些毒質便算只是戴著層皮手套也能阻擋，那麼連手套都不肯給的李頭家以蘇羽的標準便已經可以除去。

「我不會什麼都不做，只是若妳的處置與我原先打算相近、或者妳另有盤算，那麼我便不會多手。」

『有些門路能繞過官衙的眼皮調查』
也許跟進城前路上發生的怪事有關，某部分線索甚至還關係到自己……只是蘇羽要追的話她也沒有立場阻止。

只是錦囊裡明明就是鐵錚錚的證據，蘇羽連這都不用八成是打算找機會直接殺進去了。


『三天內我將讓人帶口信至利人客棧』

「我知道了，那便交給妳處理吧，收到口信之後我會再見隙行事。」

以亦藍世家千金的身分或許便如對方自言能避開官府的眼線，蘇羽著重的只有惡者須受其咎，至於由誰促成、由誰執行並不是那麼重要。說到底，揮舞佩劍「長生」將他人性命奪取之時，自己也是他人眼中的「惡」－－

「現在時候也不算早了，我還得回西市那兒去瞧瞧情形，等妳決定好了怎麼做時再通知我一聲吧，我先送妳回昌泰苑。」

雖說未時一刻並不算得多晚，只是雙雙身體的不適不知是否已經恢復過來，若是已經好轉想要出去、掌櫃也不可能不放人離開。擔憂葉雙雙安危的蘇羽於是向亦藍道別，並且約定了這幾天會暫時按兵不動、直到亦藍處理完並送來口信為止。

『現在趕過去還趕得上晚膳　感謝今天的招待』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妥妥地回到昌泰苑的大門口，雖然有表示過不需要，只是蘇羽掛記「豪門千金」身分不言而喻，自己不好解釋也就任由他了。

門衛見亦藍回來開了朱紅的大門，而她也不急著進去，就在門前的石階上揮手目送。

也向亦藍揮了揮手道別，趕回客棧又開始操煩著師妹晚膳的蘇羽好懸是在掌燈時分前弄出了一桌菜。一邊叮囑著雙雙多保重自己身子一邊再次試圖勸退無果，惦記著三日後亦藍的報訊，蘇羽向葉雙雙說了三日後自己有事情待辦，當天會先將小師妹護送回伏滄行館和莫茗會合，把一應事項都敲定下來後才回到了利人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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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到底對阿藍ㄉ身分有什麼誤會ryyyyyyyyyyyyyyyyyyy

住很大的房子>有身分的人>主人跟爹爹認識>爹爹也是有身分的人>阿藍是大小姐，這推演沒問題啊！(ㄍ

【主人跟爹爹認識>爹爹也是有身分的人】這邊大有問題好嗎

但4扭轉不了也沒差啦(幹

PS. 那兩隻搞基兔後來就乾脆養肥吃掉了 一點都不浪費

我這時間點開了交流然後中招了！！！好想吃蘇羽大大的飯啊！！！
然後亦藍16跟雙雙14真是個精髓 （乾啊

我一定要寫下我剛剛的心路歷程：
飄香閣的菜好像好好吃好餓可惡->好險不好吃（#）->啊又一道菜 ->也不好吃太好了好像比較不餓->然後蘇羽大大下廚啦RRRRRR
如此這般的三溫暖

wononphuser_3: 我當時有那麼一點點期待阿羽會如戈登附體殺到廚房大鬧一頓 太讓我失望ㄌ

wononphuser_3: 比照標準是雙雙的話不覺得不管有沒有被ㄋㄟㄋㄟ蒙蔽雙眼阿藍都應該比較小ㄇ （幹

kichikawahaori: 大，他至少還有不可以隨便砸人家店的常識 （暖看你

「兔兔這麼可愛！怎麼可以吃兔兔！！」
不要玩

sikimoto1009_3: 我就只是小小期待一下咩!!!!!!!!!!!
sakakibaraharuka: 皮還有利用價值ㄛ (靠夭啊

靠我看到二狗和夫子的表符大爆笑wwwwwwwwwwwwwwwwwwwww DD真的太會選表符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後午餐也寫得太好吃了吧，小八真的真的好想念四師兄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