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賴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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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
(在音樂撥放同時低聲誦讀)
曾知彼此的我們會在受困時發出叫喊;
如果失去聲音,亦會藉文字記下資訊;
如果沒了語言,仍會用肢體揮舞示意;
如果四肢殘疾,依舊顫抖著掙扎喘息;
如果失去一切知覺,更不能放棄去想他人就要理解自己;
於是我們縱使無助卻未曾真正陷入孤寂。

既然每個我都這般無知,而每個你都不知道我,
我只希望我們能先不要害怕去、或害怕被呼喚,不論這有沒有可能造成幫助或痛苦。
latest #12
「各位聽眾朋友晚安,歡迎收聽今天的「心聲中繼站」,我是主持人騙子,要在這個時段邀請各位call-in到節目現場,在空中分享你的故事、訴說你的話語。

想和大家分享聲音的朋友可以拿起電話撥打████-████,使用手機請在電話號碼前面加上02,如果你在一個找不到不合常理之處的城市裡收聽到本訊息,請務必紀錄這個異常訊號來源並立即向警方報案,誠摯的感謝你。」
「不過也必須再次呼籲各位聽眾朋友注意自身安全,盡量避免在可能對身心造成額外風險的情境中通話。除非避免這件事本身造成了危害,本人將會盡我所能提供協助。

畢竟說穿了,騙子自己就是那個不說話會有壓力的暴露狂。希望大家不要為此感到有壓力,在這種地方可是很難處理的喔!現在播放的這首是來自澳洲樂隊We Lost The Sea的作品,《Departure Songs》,啟程之歌、也是離別之歌,第二節《Богатыри》,英雄們。

記得別讓勇敢之人消逝。讓我們一起守聽。」

樂聲拉高音量,左手也不禁隨著輕敲話機。
「真是有趣。」聽到耳邊傳來那近日盤旋在這座城市上空的聲音,伊莎貝兒停下作畫的手,拿起手機,照著那老早以前就抄下來的電話號碼。

不知道會不會接通呢……正如此想時,電話那頭傳來了接通的聲響。

「喂,您、您好、晚安……」太久沒有講電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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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晚安。這裡是深空廣播電台,歡迎來到空中!」新的聲音流了進來,突然間又感覺到這片荒涼變得温暖了一點,

「很高興能接到您的來電,不必太拘束。我是這個時段的主持人,直接叫我騙子就可以了。

這邊還想先請問一下,您從哪裡來,又希望騙子怎麼稱呼您呢?」唉,明明希望對方放鬆,自己卻緊張得跟著用您來稱呼。
騙子。雖然聽過幾次節目,知道這位 DJ 的名字,但聽到他這樣自稱自己,伊莎貝兒覺得有些可愛,因此稍微放鬆了一些。

「騙子好,我叫伊莎貝兒,叫我伊莎就可以了。我來自,嗯......我住在 X@#*& 附近的公寓裡。

不過原本是住在巴黎的,但現在一切要重新來過了。很多人也是這樣吧,但聽著您的聲音,也許會覺得很安慰也說不定。也許我打來,是想想您道謝的喔。」伊莎貝兒用手指捲了捲自己的紅髮,一邊說道。
「這也許,伊莎貝、哈...」聽伊莎這麼說,「...也許不管是不是如此,都會讓我開心得不知所措呢,伊莎。」

「不過還真巧,我現在也住在那附近的公寓。雖然原先的住處、包括這間電台,都應該是在台灣的台北,但顯然有許多不應該相同的細節都被複製下來了呢。這城市的空間規劃真不可思議呀。

雖然我還沒有去過巴黎,但那個人稱花都、光之城的地方,肯定和台北、和這個城市都截然不同吧。」
聽見賴邇的問題,偏了偏頭想了想。「我沒去過台北,但如您所說的,應該跟巴黎很不一樣吧。我旅行過很多地方,覺得每個城市都是獨一無二的,我相信每個人,都能在不同城市裡,找到自己喜愛的地方。喔......大概除了這座城市之外吧。」

真希望這個城市的神,有聽見這句話。伊莎貝兒像祈禱般如此想著。
「每座城市獨特的美啊,」想到不禁乾笑了幾聲,「顯然這就是這座城市獨一無二之處吧。」

「在這裡的生活肯定比在任何地方都要乏味哪。至少對我而言,要是發現這裡連其他來自他處的人們都沒有的話,肯定會無趣得無法嚥下下一口氣的——雖然應該是更糟的情況,不是嗎?」

當我漫不經心的說出口才發現這些話語的不當之處,心急的接到「這麼說來,伊莎肯定也曾找到過喜愛的地方或事物吧,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嗎?」
許是隔著話筒,伊莎貝兒並沒有捕捉到那幾不可察的情緒和有些奇怪的用字,只是默默點了點頭,聽見主持人的問話,想到格拉斯心情少見地明亮了起來。

「世界上我最喜歡城市,是香水之城『格拉斯』!整年度隨著花季,會種植不一樣的花,只要待在這個地區,每一季就可以觀賞到顏色、型態都不同的花海。對觀光客來說,十分划算呢!」

說到自己開心的事情,她想講得有好多好多,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下,她選擇在這裡打住。
明快的話音響起又落下,但也足夠令我滿足了。閉上在現實中已經閉上的雙眼,想像著那座在遙遠異國、花海中的城市,「光聽起來就散發著花朵的繽紛與芬芳,害我也想去那裡觀光了。如果可以待久一點,看見花季的變化,肯定是很令人感動的吧!」

這時想法終究被拉回了我們身處的這個、沒有生命的拼接城市,讓我不禁壞笑了幾聲,「不過既然是伊莎最喜歡的地方,說不定這裡的某個角落,也會有個和格拉斯相似的地方喔?不知道那裡、在這裡的話,會有些什麼樣的色彩呢。」
「這個嘛......」順著對方的問話整理思緒,伊莎貝兒的心跳卻突然漏了一拍。「我、我想應該是一樣的色彩吧,畢竟這裡什麼都能夠創造出來。不,我的意思應該是......」

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應該是說......因為在那裡長期生活過的關係所以那裡的人事物也是景色的一環。那個,呃......那些懷念的人們,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一模一樣的景色也只是空殼而已。......我是這樣想的。」

明明隔著電話的關係,她卻像是即將被拆穿心事的人一般,語句有時停頓太久,有時又一連串全倒了出來。她發覺臉已經感受不到長時間使用手機時,那發燙的溫度了。
「說得也是。懷念的人們嗎...」想像中的色彩開始褪去,就要剩下寂寥的影子,「就算我真的在這裡找到了那個地方,能見到的也只是...」
如果我在那個地方...「...不同的景色,是嗎?」

有幾個身影留下了,雖然有的還只有聲音,但聊勝於無,「畢竟這裡不會有伊莎曾生活過的那個格拉斯,人們也不一樣、甚至少得很難遇見彼此。

不過,縱使只有色彩是一樣的,如果有那麼點、哪怕很微薄的機會,可以在美麗的地方留下屬於人的記憶,或許也值得我去看看、去碰碰運氣吧!」這麼與藏在城市某處的對方說著,不禁自己傻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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