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嬰。」

吹笛的動作一滯，笛聲停歇，纖長的黑衣身影頓了一會才緩緩轉過身來。

【藍湛視角】

「兄長，我想帶一人回雲深不知處。帶回去，藏起來。」

他曾想像父親一樣，名為保護、實為軟禁的把魏嬰帶回雲深不知處藏起來，讓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不再能傷害他。但終究無法。

魏嬰是鷹，該自由翱翔於天地之間。他不願也不能折去魏嬰的翅膀。

「許我一生鋤奸扶弱、無愧於心。」這是魏嬰問他為何願意擔下仙督一位時，他的回答。望著魏嬰，他沒說出口的是：許我能力足夠強大，守護你飛翔的天際。

他可以問靈十三載，等一不歸人；也願意放手讓他飛翔，再等一回。

等一個心甘情願。

【魏嬰視角】

「後會有期。」他瀟灑的揚起陳情，對身後那人揮了揮，然後離開。這回，藍湛沒有挽留。

以夷陵老祖身份出現時，藍湛曾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齒的要帶他回姑蘇。當時的他心中有太多恨與猜忌，以為依藍湛的嫉惡如仇，肯定是要抓他回去治罪。

直到重生後兩度在靜室裡醒來、直到聽了澤蕪君提到他們父母的往事，他才明白，藍湛自始至終沒有要抓他問罪。

當時澤蕪君問他，父親這麼做可有錯？魏嬰搖頭，答不出來。那麼，藍湛呢？

事隔十幾年以後，記性很差的魏嬰才想憶起當時藍湛咬牙切齒的表情不是憤怒、像是急切、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但這人什麼都不說，連戒鞭一事還是他問了澤蕪君才知道。

面對藍湛，魏嬰心裡的酸脹說不出口。他懵懂不清楚那是什麼感覺，望著藍湛他竟然隱約期待藍湛開口要他留下來。但藍湛沒有。

只是這回，他終於讀懂藍湛的表情和沒說出口的那些。

「我等你。」

【他們】

每回在弟子們的夜獵筆記裡看到小輩們提到巧遇魏嬰、又一起做了些什麼，藍湛向來清冷的表情總會變得柔和許多。

每回在夢到前塵往事而夜半驚醒時，魏嬰總會想起在靜室裡醒來，藍湛在他身邊彈琴為他安定心神的模樣。

背上交錯的戒鞭痕、心口上的烙印、臥房裡偷藏的天子笑、金麟臺上毫不遲疑的站在自己身邊…… 一件一件，魏嬰逐漸明白那是什麼。

他突然，很想念藍湛。

流浪了這些日子，魏嬰決定動身，去見他。

牽著小蘋果走在前往姑蘇的郊道上，他想起那首藍湛作的、只有自己聽過的曲，吹著陳情，曲還未歇，便聽到身後一聲低沉的、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

心底連同眼眶發熱著，魏嬰緩緩轉身，面對他。

依舊是記憶裡那清冷的模樣，那人看著他，眼神熾熱卻溫柔。魏嬰笑了，燦爛明亮，彷彿回到初識少年時。

那人對他伸出手，說「我們回家。」

「好。」

天地遼闊，只要有你，便是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