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肩上的背包以外，就剩下他腳邊的兩只大提袋，分別裝著壓縮成最小體積的客廳帳與帳篷；其他物品都在更早之前帶回目前的住所，或者是放在車子的後車廂內，總而言之，他顯得相當輕鬆。

他本來以為在離開時，個人物品會增加到難以收拾的境況，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看來要讓一個人活下去的最低生活標準，其實比想像中要精簡與容易，也許他有機會應該做進一步的嘗試。

他凝神注視了A11的營位數秒。
儘管實際於此處生活的時日不多，他確實收穫了一段輕鬆愉快的時光，也與不少友善的露營客有一面之緣。

這處營位不屬於亞爾曼‧利斯。
未來，又可能在這裡開展什麼樣的趣事？他彎起澄玉色的溫潤眼瞳，微微欠身向這一隅致謝，像是落幕謝場的演員。

邁開步伐。他款步走離。

—

停車場。

將兩個大提袋悉數放入後車廂。
亞爾曼沒有急於上車離去，而是輕靠著那輛水藍色Ford Focus的車身，凝望著遠邊隱沒於夜色的山稜線條和斑斕星點。

接下來委實是一段長途車程。
拉開罐裝咖啡的拉環，小口啜飲、輕抿；但願他不會犯下疲勞駕駛的錯誤，他必須保持清醒，和自我抗衡。

將杯底的咖啡一飲而盡，順手捏緊鋁罐。
亞爾曼打開車門入座，繫上安全帶，這才注意到早先便放在副駕駛座的手機，因為收到新訊息而亮起螢幕。

瀏覽過文字，他莞爾一笑，指尖飛快回應。

yongco
『路上小心！很高興能認識敏瑜小姐，也謝謝您所給予的照顧。』
『祝您未來一切順利，有機會的話，希望還能再和您聊天！ : D 』

發車，扭開音響的旋鈕，歷久不衰的曲目流淌而出，和草本芳香瓶的氣息，一同盈滿車內。
稍微調整過後照鏡，他駛離停車場。

夜景從窗外飛逝而過，有時，他會產生一種微妙的錯覺。車子並沒有在行進，而是周遭的世界——包括路面與山緣，都以加速度遠離自己，形同於一種儀式性的流放和訣別。

他在荒蕪人跡的邊境流浪著。
今天仍然沒有找到盡頭。

或許重新拾起攝影機？或許將存放在電腦裡的劇本進行修正？他心中依然沒有個明確的答覆，關於工作的熱情、願景、以及嚮往。
但無可否認的是，無盡的前行本身，也是盡頭的可能形式。

冥冥之中，我們都是無解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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