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晚餐時間，地鐵站只有寥寥幾人，一對情侶走過維斯塔面前，手勾著手無比親暱。

大概半小時之前，他們也是這樣走進餐廳的，不過氣氛可能完全不一樣。

尋常的就坐，侍者送上前酒和前菜，坐在對面的女子...那時還是女友，絮絮叨叨的說著生活瑣事，她的生活瑣事、她家人的生活瑣事和她朋友的生活瑣事，維斯塔偶爾應聲，腦海裡是團隊正在進行的幾項病例對照研究的進度。

「你有在聽嗎？」她畫著精緻的妝，飽滿鮮紅的唇瓣吐出問句。

「維拉懷孕了，但不想要孩子。」維斯塔叉起盤裡的蘋果燻鮭。「跟她男朋友吵的很兇。」
雖然不喜歡，但在思考的同時分點神聽人說話並記下內容對他來說是簡單的。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她嘆了口氣，放下刀叉。

維斯塔挑起眼睛。
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比自己大了幾歲---要說的話，醫院裡的人幾乎都比自己年長，畢竟一個二十三歲的國家醫院感染科主任和研究學者，不管怎樣都是太年輕了。

「你在想別的事。」她說，幾分無奈和委屈。

「我根本不認識維拉。」維斯塔把燻鮭放進嘴裡。「妳要我幫她想什麼？不想要小孩就早點中止妊娠，他們又沒有婚姻關係，小孩去留根本無須男方同意。」

「我是在擔心她的情緒，而不是小孩的問題，你為什麼總是不能懂我在說什麼。」

「她的情緒不就是因為小孩而起嗎？如果不是，那就請妳換個我能懂的說法。」

「我說了，我在擔心我的朋友，這種時候你應該要站在我的立場寬慰我，而不是跟我討論她的小孩！」

「這個話題從開始到現在妳已經換了三次重點。」維斯塔不耐煩的將叉子擱在前菜的空盤上。「病毒突變都沒有這麼快。」

她環著雙臂，看著對面俊俏的青年，沉默了一下。
「我覺得我已經很努力了。」她又嘆了口氣。「可我還是連跟你好好聊天都做不到。」
「我一直在博取你的歡心，拼命的充實自己，在工作上拿出更好的成績，調整喜好，改變打扮，好讓自己更接近你，但你還是遠的像在外太空一樣！」她說著，拿起餐巾壓了下眼角。「我以為我多少能改變你一點點。」
那好聽的嗓音壓抑了下哭腔。「我好累。」

「妳要的是試著交往。」維斯塔往後靠上椅背，偏過頭道。「我並不是完全沒有回應，就像現在我還坐在這裡。但這些跟妳飄渺的話題重點完全沒有關係。」

「坐在這裡？」她的音調微微揚起。「今天是情人節，你跟我坐在這裡叫做回應？這到底是你的回應還是施捨？我們從碰面到現在，你沒有給我一個吻，一句稱讚，連一朵玫瑰、一塊巧克力都沒有，我們在一起一個多月，我把我的心靈體都交給你，但我卻無法在親熱過後拿取你的心靈體！」

維斯塔露出一個嘴角揚起的表情，比起笑容更像是聽見什麼無法理解的語言。
「我為什麼要讓妳拿？」他不可思議。「我抽取妳的心靈體，為的是研究，這件事情是公開、合法簽約並且支付酬勞的，這跟我讓不讓妳拿我的心靈體完全是兩回事。」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申請參與你的研究計畫！」她的音量讓周圍的人有些側目。「你完全不願意抽取我的心靈體，連試一試都不肯，如果不是這樣，我何必用這種方法證明自己？！」

維斯塔按了下額角。
「如果是為了接近我，這方法簡直錯的離譜，我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用心靈體證明感情或是任何事，跟妳上床也不代表就必須讓妳觸及我的心靈體，這種行為在我的價值觀裡簡直可笑。」他說，在女伴的情緒對比下冷靜得近乎冷酷。「妳總是不切實際。實驗中的行為怎麼可能稱之為好感？」

「我抽出妳的心靈體，就跟切開白老鼠的腹腔是一樣的。」

嘩啦

女子手裡的高腳杯杯緣滴落幾滴鮮紅，剛上桌的紅酒全潑在她苦心經營的"男友"身上。

「我受夠了！」她嘶聲道，將杯子摔在桌上，抓起皮包和外套頭也不回的衝出餐廳大門。

周圍一陣沉默，接著開始竊竊私語，維斯塔長出了一口氣，拿起未被潑及的餐巾把自己身上的酒漬擦了擦，起身結帳。

她們總是湊上前來，以喜歡自己的名義努力向上，然後試圖改變成他喜歡的樣子，也試圖將他捏塑成她們喜歡的樣子，介入他的生活、干涉他的行為、索求他的關注，但最後總像這樣委屈的指責，憤然離開。

演出了一個多月的情侶戲碼，總算是結束了。
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毫無努力與付出，只是愛情之於他而言實在平庸無趣，世界上值得深思與探索的事情很多，即便他的所知所能已是人所難及，他也不想為了這種事停下腳步。

。。。

列車到站，維斯塔走出熟悉的月台，潮濕的雪雨已經停了，人行道上殘留著些許凝結的雪水，踩在鞋底發出細微的碎響。

灰濛的天色中一道霓虹吸引了維斯塔，一台麵包車停在路邊，架起的平台擺滿各種花卉和盆栽。

是為了情人節而營業的流動攤販吧。
商業的力量真是很強大。

他逕直的經過了那台麵包車，卻又想到什麼似的折返了回來。

「哥哥？」
開門聲讓窩在沙發上看書打毛線的柒有些訝異，維斯塔才出門一個多小時，餐廳的情人節晚餐應該沒有這麼快才對。

「給妳。」他不多解釋，只是把順手買的花束遞給妹妹，走進溫暖的屋裡。

「？」柒接下包裝簡單的花束，露出甜美的笑容。「謝謝，真好看...唉呀？」
她發現哥哥衣服上的酒漬，靠上前去摸了下。「打翻紅酒了嗎？」

「算是吧。」維斯塔脫下外套和圍巾，隨手掛在沙發椅背上。

「先換下來吧，請放心，應該還能洗掉。」她將花束好好的擺在桌上，轉身回房裡拿出乾淨的衣服。
「您和卓婭小姐的約會還愉快嗎？」

「我們分手了。」他把襯衫交給柒，套上舒適的居家服。

「啊，」柒眨了眨眼。「我很遺憾，希望您不要太難過。」
這寬慰之語說的平靜又平淡，雖然語調溫和，卻沒有絲毫遺憾之情，語畢她微笑著看了下哥哥，轉身往洗衣機走去，沒忘帶上她的花束。

她只是根據狀況選了句適合的話來回應，這種對於他人分手的遺憾，或是其他生活裡的各種遺憾，柒是分辨不出來的，她連哥哥到底難不難過都感受不到。
但維斯塔在並不在意，沒有試探、沒有懷疑、沒有多餘而浮濫的情感，親密但各自分明，相連而各自獨立，只有這樣的氛圍才能讓他能真正放鬆自己。

「我餓了，有沒有吃的！」他朝妹妹的方向喊。

「冰箱裡有燉菜和湯，微波就可以了。」洗衣機啟動的聲音傳來，柒捧著花束走回廚房，似乎有點苦惱。「家裡沒有適合的花瓶...」

「隨便插就好了，昨天不是有個喝完的牛奶罐嗎。」他把燉菜丟進微波爐。

「那樣很醜，哥哥。」她搖頭。「您對生活品質應該要更注重一點。」

維斯塔對妹妹做了個耍賴的鬼臉，然後在柒露出困惑的表情時還以笑容。

節日庸俗，愛情無趣，凡人無比枯燥。

他就該跟柒一起度過這個晚上。

=end.=

好讀

我還以為能在12點寫完呢怎麼可能ㄏㄏ
只要我還沒睡今天就還沒結束啦！

就是這樣，晚安，大家情人節快樂R

我覺得小柒應該把他哥綁在身邊，千萬不要放生去破壞人類的生態圈

lovesex01: 竟然已經是破壞生態的程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