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
大年初三的下午一點,我穿上那件勉強算是比較乾的麻料藍襯衫,拖著那台買啤酒送的摺疊式拖板車走出公寓,往印象中曾路過的一家電器行前進。
我要買一台除濕機。不論如何。
latest #9
先不管一台除濕機到底有沒有辦法控制房間裡詛咒般糾纏的潮濕——那實在太超乎常理了,而且顯然與天氣一點關係都沒有...先別提這裡的天氣本來就夠荒謬了。
現在床墊似乎因為反覆吸收潮氣,而開始顯現那股如泥灘般、與這幾天我夢中所見的深海相仿的鹹甜氣味;彷彿怕我無法把這些現象與那個所謂市長送的超常生物標本連結在一起似的。
好哦,我知道,我真的很高興能收到你的禮物或/和詛咒,它所造成的影響不只是床墊異味、地毯發霉和乾不了的衣服,對那些沒防水的電腦與無線電機而言更是場災難。
不過走過這片空曠卻窒息的街道,宛如日光之下的豎立的陰影;一台正常的除濕機真的有可能揭制這場對我而言超常的災難嗎?
除非那種詛咒在這片陰影底下,也只是正常的一部份而已。
在那裡,門是開的。我迫切的跑了起來,躦進這間被看得見的家電塞得擁擠的電器行中。
「嗨,請問除濕機在哪一區?」
我向櫃台後那個穿著制服的搭話,我猜想它新年根本沒有回家、它們不需要吧。
「謝謝,呃沒關係,不用了。我自己逛就可以了。」
它,你根本不在那裡。我逕自往店家微暗的深處走去。
因為習慣自己慢慢找慢慢逛的關係,所以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除濕機的位置。
同時也發現,另一個方向有人過來。
是一名有著灰白短髮、帶著眼鏡的、男性活人。
在經過上次居民集會、知道這個城市的其他地區可能也有活人後,看到活人已經不太驚訝了,只剩下「這人會是住在哪呢?」的疑問。
話說,該跟對方打個招呼嗎?
當我跟著地板上有些退色的指標抬起頭來,才發現除濕機那區已經有人在了、我是說...怎麼會,那是人嗎?
一個普通的人嗎?
從這裡看不到她的下半身,說不定是新的AI仿生人展示機,或和那些一致人形中特別精緻的一個,或什麼更糟的、我可以想像得到。但我卻不得不認為在她那副眼鏡下方的眼神是活的,而且我無疑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嗨,啊!」
「哈、你好、我...」該死!我太久沒說話了,沒有此刻這麼有真實感,而且我出門時根本不知道今天要當面跟人搭訕,我褲子甚至沒乾!
「...很高興能見到...你。你也在......看除濕機嗎?」
希望我此刻的表情沒有像變態或它們一樣。
對方似乎是太緊張了,表情有些僵硬、講話有些結巴。
看來如果不是本來就不擅長面對他人,就是來到這個城市後很少遇到活人吧。
如果是後者,那大概是很近期才來的……至少是在上次居民集會之後才來的呢。
總之,先回應對方吧。
露出了溫和的微笑,說:「您好,很高興能見到您,我確實也是來看除濕機的呢,最近房間有點潮濕過頭了……」
「是真的...」話語。
「...前兩天的天氣確實比較潮濕。雖然我那邊潮濕的原因可能與天氣無關就是了,哈哈,」
話語從久未見到的、經過綻放而來的笑容間流傾而出,軟化了那些反覆而尖銳的偏執,化成一片柔軟的草原。
雖然那些想法沒有消失,但已足以讓我稍微走近,眼神怯懦地在她與一旁的除濕機間游移。
「其實我前陣子才來到這裡,還不太熟悉這邊的天氣...和人們呢。」
和天氣無關?該不會這人也收到那個市長送的“魚頭”禮物了?
……不,搞不好是其他原因,還是不要胡亂猜測吧。
如果說前陣子才來,還不太熟悉的話……果然比較有可能是居民集會之後才來的。
那麼,可以跟他透露多少呢?
算了,不急著透露全部。
「這裡的天氣著實詭異呢……我之前還遇過前一天是沙塵暴、隔天卻是暴雨的狀況。至於人們嘛……」
稍微停頓、苦笑一下,繼續說道:
「雖然也是有如同我們一樣的活人存在,但平常不見得會有機會碰到呢。」
接著,掏出之前去學校製作的、上了防水亮膜的名片,遞給對方。
名片上面的資訊除了姓名外,就只有電話。手動上防水亮膜的原因,只是怕名片被弄濕而已。
「既然難得碰到了,藉著這個機會互相認識一下如何?我叫白詩月,●●大學統計系的教學助教,請多指教。」
「是這樣啊,只是少有機會遇見嗎...」我感覺到眼睛大力的睜著,彷彿要把淚水擠出眼眶。
她說這裡的天氣是詭異的;有著如同我們一樣的活人。
先不論其他人是如何又為何、從何處來到或出現在這裡——這個城市裡確實存在著可以理解與言說的人、人們。
「...我真應該多出門呢。很榮幸能認識你,白詩月小姐。」雙手接過遞來的名片,表面摸起來似乎有做防水處理。
「我是賴邇,在深空廣播電台做主持,也請多多指教了。不過名片剛好沒帶在身上,抱歉...」
畢竟名片都受潮了,而且有些資訊可能也需要更新。只好看向旁邊檯子上的一疊商品目錄,匆匆過去拿起一份並抽出一旁的原子筆,
「我把手機號碼寫在這上面好了。啊,這台看起來好像不錯,價格也滿便宜的,我寫旁邊點。」寫好後便將這份目錄遞給了白詩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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