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這個時間,他和黑也許正窩在沙發上抱抱狗兒,也可能已經進了臥室共度兩人時光。無論如何,兩個人肯定是膩在一塊兒。但此時此刻,他卻孤身一人離開了市區,來到位於郊外的陌生別墅區。
他隨著導航來到目的地,將車子停在路邊,拿出手機,最後再看一眼黑不久前傳來,要他路上小心,注意保暖的訊息。
他當然不可能告訴黑他和King有約,黑肯定不會讓他這麼做。他只能找藉口說要回台中一趟,才得以暫離兩天。
在這個時間點欺瞞黑,他是萬般不願意。當黑一臉捨不得他離開,卻又壓抑著情緒柔聲應好的模樣,將他的罪惡感幾乎推到了頂點。
他發誓,這是他對黑說的最後一個謊言。當一切都結束之後,他會向黑坦白,不會隱瞞今晚發生的任何事。
他下了車,抱著覺悟走向獨棟別墅。許久以前,King就曾邀請他到調教室,當時被他果斷的拒絕了。沒想到事隔多時,竟是他自己有求於人而親自到訪。
——記住,不能動怒,不要耍嘴皮子。別忘了你來這裡的目的。
他在腦中再三告誡自己,手伸向外頭大門的電鈴。
對他來說,當夜幕低垂,他活躍時段才剛剛開始。他慢悠悠地泡了個澡,開了瓶年份不錯的紅酒。當他舒服地穿著袍子,坐在沙發上一邊享用醒好的紅酒、一邊研究一把從歐洲新訂回來的小羊皮鞭時,他的管家剛好將Dan帶到他跟前。
他甚少讓並不年輕貌美的人出現在他視線範圍以內,但他的管家已經服務他多年,做事妥貼、不多嘴,盡忠職守,他於是一直留著那有點年紀的男人在別墅裡工作。將Dan帶到起居室後,他的管家便自動退出房間,為他帶上了門。沒有他的命令,在明早之前都不會再見到他。
於是他和那混血男孩又獨處了。久違地。
他坐在沙發上,遠遠看向那個仍站在門邊、精神繃緊,如臨大敵地望著他的人兒,他實在沒忍住一絲笑聲。
「過來吧,我可不會吃了你。」
他為那人倒了一杯紅酒,手掌按住杯底,往Dan那邊推了推。那混血男孩似乎總算想起了自己今天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遲疑了一下,還是順從地來到他前面,拿起了那杯酒,卻是挑了一張距離他最遠的單人沙發坐下。
「Blackie他好嗎?他不知道你來找我,對吧。讓我猜猜,要是他知道,肯定會像個三歲娃兒般拉著你的褲腳不捨得讓你來,就怕我會刁難你。」
那男孩的面色本來就有些蒼白——估計是因為休息不佳和過分憂慮——聽完他問候Blackie後,面色簡直不能再差。如果他會讀心,他肯定已經能聽到那男孩在心裡罵他明知故問、貓哭耗子。要不是現在那男孩有求於他,他覺得他可能會確切地把那些話都聽到了。Dan顯然在忍耐著,握著酒杯的手用勁得讓手背冒出了青筋。
「你也覺得我會刁難你嗎?不,不對吧。」他交疊起腿,聲線輕輕述說:「我是在給你機會。」
「給我機會?呵……」他冷淡的扯開嘴角,天知道他有多把手上那杯紅酒再一次的潑在眼前男人那張噁心的嘴臉上。
打從認識King開始,他就從沒接受過這男人推給自己的任何東西。不管是一塊蛋糕,還是一杯酒。但現在,為了防止自己一個不小心把杯子砸到對方的腦袋上,以及表現出一點點誠意,他忍著升騰的怒氣喝了一口酒。他在心裡對家中等他回去的那人道歉,由他定下的約定卻是他自己先打破了。
「得了吧。你大費周章的從那麼久以前就開始佈局,是早就料想到會有這一天了。即使沒有那杯酒,你也會製造其他藉口好陷害他。也只有那個蠢蛋始終沒搞懂……你是為了讓我獨自來找你。」
他喝乾了那杯紅酒,情緒和酒精讓他開始覺得有點熱。他脫下外套,隨手往椅背上一掛。來到這男人的地盤,他相信對方要的不會是什麼低聲道歉那種無聊戲碼。對於今天晚上可能會遭遇些什麼,他已經有所覺悟。都走到這一步了,他只能壓下內心的忐忑,試著保持平靜。
「King,我為我那天的言行,以及弄髒你的衣服的事道歉。」話才說完,連他自己也覺得可笑。他直視著那男人的眼睛,沒打算和對方兜圈子:「你就直說吧。我要怎麼做你才肯放過他?」
男孩的直接坦率讓他不禁欣喜地抬了抬眼眉,似乎已經很通透地了解到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相比起Blackie,Dan是機靈太多,也有趣太多了。
「放過他?喔,Dan,這說得太過分了。不如說,是你的小男友太急功近利,即使沒有我,以他那種急進的做事手法,也早晚要出事情。我只是,稍微給了他一個小教訓。」
他食指靠到鼻尖上,比著「一」字輕輕點著。坐在不遠處的那男孩似乎在一點一點地流失著耐性,那混血男孩似乎在很久以前已經聽出他說的話底裡的重點在哪裡。
「我一直以為Blackie只是有點固執,沒想到他在愛情面前,就變得像個傻子一樣。說真的,我本來真沒打算做什麼,我只是偶爾放了一點小陷阱,想看看Blackie那小子什麼時候會發現我的惡作劇,誰知那小子腦裡就一個勁地想快點做到些成績來,然後快點和你——哈、哈哈⋯⋯」
說到那塊,他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手裡的酒幾乎晃了出來。每次想起這兩人的關係,都讓他覺得奇妙無比。
「沒什麼,我只是好奇呀⋯⋯你和Blackie之間那所謂愛情,到底有多少韌力。你為了他,能做到什麼地步?」
他終是站了起來,步到那男孩面前,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他:「假如我說⋯⋯想你成為我的奴隸呢?」
──要他成為King的奴隸。
沒錯,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但實際聽到那男人親口說出來,還是讓他不由得呼吸一滯。
如果他答應了,他就得喚這個令他作嘔得想吐的男人為主人——
「……有意思嗎?」他挑了挑眉,一臉古怪,「得到一個只懂做做樣子的奴是什麼感覺,你大可問那個蠢蛋。」
男人嗤笑了聲,似乎對黑在自己身上嚐過的失敗不以為然。是的,重點不在於King是否能成功調教自己,這個男人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他痛苦,讓他嚐到屈辱的滋味。當成玩具也好,讓他做奴隸也罷,都只是在找樂子。
「King,你是不會懂的。你需要的不是一個玩具或奴隸。」他淡淡地道,僅是點到為止,沒有繼續說些可能又會激怒這個男人的話。
既然這男人都說出口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接受別的替代方案。他輕輕吐了口氣,凝視著那男人的雙眼。
「二十四小時。」他也不再廢話,起身昂首挺胸站在那男人面前,開出條件:「不准在我身上留下永久性的痕跡,不准拍照攝影。」
「同意的話,這段時間內,我會當你的奴隸,當你的狗,滿足你的所有要求。我想我帶給你的樂趣不會輸給你經常帶在身邊的那些漂亮貴賓狗。」
用他短暫的自由換取黑不知多少年的刑期,這根本不用考慮。
他安靜地聽完面前這男孩一連串的要求,忍不住洩出一絲冷笑:「事到如今,你還敢向我要求這要求那?膽子挺大的啊。別忘了正是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烈性子,讓你的小男友搞到如今田地。」
他一手捏起那張精緻的臉,仔細瞧看那人那雙碧綠色的眼眸。美麗的雙眼如同翡翠,他本以為自己會看見受驚的小動物的神情,沒想到他只看見一片波瀾不驚,直勾勾地看向他,等待他的回覆。
⋯⋯真有意思。
他就是想看這種自命清高的人在自己跟前折服的模樣。那滋味,肯定相當、相當地好。
「如果你覺得當我的狗是一件簡單的任務,那可真是太看不起我、也太看不起我的奴隸們了。」他退後一步,坐回原來的位置上。但這回他拾起的不再是那紅酒杯,而是那根新的小羊皮鞭。
「你覺得你能帶給我的樂趣能勝過我那些從世界各地挑選、品質最好的奴嗎?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在信口開河。首先,在這個屋子裡,奴隸不需要穿衣服。不要每一件事都要我親自提點。」
換句話說,King接受了他的條件。
他暗暗鬆了口氣,繃緊的神經卻一刻也不得鬆懈。他抬眼看向男人身旁精緻的復古鐘擺,記住時間,接著開始褪去身上的衣物。
——這將會相當難熬的一天。
他俐落的將自己脫到渾身赤裸,不帶一絲猶豫,身上那些歡愛過後的痕跡毫無保留的暴露在那男人眼前。前些天黑在肩上留下的咬痕太深,直到現在也還沒有完全消失。
King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嘴邊露出那種很討人厭的弧度,羊皮鞭輕輕在手上晃了一下。他安靜的跪在地上,呈現待機姿勢。
儘管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當初他的「主人」教過他的事他可一件都沒忘。
在他眼前全身赤裸地跪著的,是個樣貌頂多算是中上,看起來像二十六、七歲的男子,對他來說有點成熟了,而這人渾身上下還全是屬於別人的痕跡—— 一盤剩菜、一隻破鞋。不知為何,他就是對這人特別執著。或許是因為得不到的東西格外金貴,只不過一旦讓他嚐過一口,說不定馬上就會感到膩味。
「真髒。」他繞著Dan走了一圈,目光最後停留在那人腰間的刺青上:「看來我要花點時間來擦去這些舊痕跡了。」
他抬起手,展開鞭子,隨手揮落在Dan身上試了下手感。他甚至沒有看落點的位置,大概是在肩膀附近吧,但手感還能再實在一些,畢竟小羊皮鞭本來就偏軟。
他換了個站立的位置,正手反手地隨意揮著,沒注意輕重,只找著能留下漂亮且明顯的鞭痕的力度,大概在十多鞭之後,他始終覺得這鞭子不太順手,隨手就丟到一旁去。而跟前那人的肩上、背上已經被烙出一道道顯眼的紅痕。他突然聽到Dan艱難地吐出了一個數字,他這才知道這男孩一直有在報數。看來基本的素養還是有的。
「看來你的舊主人還是有盡基本的責任。但不好意思了,你要盡快熟習你的新主人的步調。」他蹲身下來,用鞭柄抬起那張已經滲出薄汗的臉,停頓了兩秒,沒等到奴的感謝,他反手就將鞭柄揮打到那男孩臉上。
距離上一次在短時間內承受如此強烈而頻密的痛楚,已經隔了好一段時日。他反射性地報著數,肩膀上的牙印很快就被交疊的鞭痕覆蓋,肩上和背部火辣辣的抽痛著,汗水淌過後更是增添了幾分刺激。而這還只是剛開始。
注意到King揮起鞭柄的瞬間他差點下意識要閃開,最終還是咬緊牙關硬生生挨了一下。
鞭柄畢竟是硬質,面部皮肉又薄,加上那男人根本沒打算控制力道,馬上就在臉上留下一道印子。他忍耐著痛楚,腦袋飛速運轉。這毫無疑問是責罰,那麼,他究竟做錯了什麼?
「……謝謝主人的賞賜。」
他把頭轉了回來,帶著曖昧不明的微笑凝視男人的雙眼。不帶著一絲奴隸該有的恐懼或敬畏,但也不存在屬於他個人私情的憤怒和怨恨。整個人看似表現的相當服從,唯有從那雙眼底才看的見任何人都難以駕馭的野性。彷彿在宣告他永遠也不會打從心底臣服於眼前的男人。
下一刻,他的另一邊臉頰迎來一記結實的耳光。
善變的男人似乎已經對那根羊皮鞭失去興致,隨意拋在一旁,伸手揪住他的頭髮,打起了別的主意。
——那雙眼。
即使被他無理地責罰,那雙眼仍然平靜像湖水,就似他施加的刑罰無關痛癢,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憤怒。
「你在之前的主人面前,也是像個性冷感般毫無趣味嗎?」
喔,挺好的,誰要玩一個毫無挑戰性的遊戲?
當他揪著那人來到地下室時,他的怒火已經慢慢緩了下來。
「初次調教就能踏足此處,你挺幸運的。」
在人們口中津津樂道的King的私人調教室,並未如某些情色電影般幽深恐怖。地窖的空間非常寬倘,可以同時容納三四十人,而且幾乎沒有死角——他即使同時調教著幾個奴,也喜歡把場內發生著的事一眼看清。一面牆上裝上了壁爐,在管家知道他有訪客時,就已經燃起了。靠著壁爐的兩張古典單人沙發旁邊,是一張放著威士忌的矮桌。要不是房間的天花懸垂著吊環,牆壁放上了不同的刑架及刑具,這地下室將會比調教房更像一個歐洲貴族的客廳。有一面牆是他的「勳章牆」,掛著他在各地演出時得到的獎項、以及一些他特別中意的調教照片,如果Dan還有餘力,就能注意到眾多的照片寫真之間,有Blackie那滿是班爛鞭痕的背影。
地窖因為壁爐而相當暖和,他在稍微運動後也有點冒汗了,就脫下了身上的晨袍,赤著上半身,在掛著鞭子的道具架上挑了一根鞭子,才回到跪在地窖中央的Dan,掌心觸碰在Dan那因著鞭痕而微微發熱的背上,溫柔的撫摸在此刻變成了煎熬。那人顫抖了一下,沒準備好迎來下一刻的鞭打。他揮起手上那根附上細刺的厚牛皮鞭,在那人背上狠狠打了一個「X」。下手有點重,那人一下被他打到往前傾倒,但手感對了,他才展露出一點歡顏。
「怎樣了,這根鞭子,有讓你精神一些了吧?還是說,你都不喜歡鞭子,更喜歡其他別的?」
帶有細刺的鞭會在打下的瞬間扯破皮膚,兩道鞭痕開始滲血,這樣的傷痕沒三五天可好不過來。他看見那男孩艱難地爬了起來,光是兩鞭已經讓他沒忍住喘息。
他重新跪好,深深吸了口氣,冷淡地報數。背上綿長的劇痛已經夠讓他難以集中精神,他實在不該再分心想其他事情。比如牆上的刑具和天花板的吊環是否會派上用場,又或者是剛才瞥過那些照片時不經意映入眼簾的熟悉背影。
——理所當然,黑也到過這裡。他幾乎忍不住要想那傢伙在這裡都做了些什麼。除了被King鞭打之外,是否也在學習King都是如何調教他的奴隸……
毒辣的鞭子三度落下,他一時分神以至於沒忍住發出了吃痛的呻吟。他急促地喘著氣,仍然沒有忘記報數這件事。此時此刻他面對的是一名暴虐無道的Dom,為了避免更多的責罰,他更加不能遺漏基本的規矩。
沒有停歇過的劇痛讓他兩眼昏花,背部很快就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過了段時間,那男人終於稍停片刻,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為自己倒了杯酒,好整以暇的欣賞他渾身是傷,汗流浹背的模樣。
「手撐在地上,趴好。」
他像頭野獸般四肢伏地,等待的期間不斷試著調適自己。面對未知而感到恐懼是本能反應,而他,必須對抗這樣的本能。
地毯吸收了大部分的腳步聲,但他不用看也猜得到,King正在挑選下一樣遊戲道具。他沒看見King最後挑選了什麼,只知道在細幼的鞭身揮打在臀肉上的滋味。那劇烈的痛楚逼得他淚水在眼眶底打轉。他大口喘息,用力眨了眨眼,儘管是無法克制的生理反應,他也不允許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掉淚。
這遊戲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多久?一小時?兩小時?那個男人很快就會玩夠了鞭子,換點其他花樣,而在King的堡壘裡,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他的方法。
當手裡的藤條讓Dan的臀股添上數不清的赤色條紋,那男孩卻依然不叫一聲痛、不求一聲饒,就那麼像例行公事般完成報數的任務。
他承認自己下手是稍微重了一點點,不排除是他心情不好,但部分責任要歸咎到Dan,這些鞭痕,全是這人咎由自取。他稍微停歇了鞭打,給予那男孩一點空檔去品味痛楚的餘韻。繞到前方,用腳尖挑起那人垂著的腦袋。Dan咬著下唇,似乎用盡了全身氣力去保持一個冷淡的神情,但淚水已經在眼框裡打滾,翠眸比平日顯得更閃亮。雖然Dan的外貌不算特別優秀,但不能否認,這人在某些時候確實有種特別的吸引力。
他多瞧了一會,就往那肩膀一踢,要那男孩翻過身去。讓Dan非常不情願地躺到地毯上,像沒有戒心的狗般展示出肚皮和私處。
「哎啊,Dan,別這樣看我,其實我們沒必要這樣,我絕對可以讓你好過一些。現在你遭的罪,是你自己挑的。」
他開始用仍穿著拖鞋的腳在那人身上輕輕踩著,從頸項到胸口,還刻意用鞋尖逗弄那敏感的乳尖。Dan皺了下眉,表情變得比剛才生動了些。
他移動著踩落的地點,當鞋尖來到那人下半身,鞋尖便換成了他的手,他撫過那男孩腰上的刺青,那個本該只有Blackie碰過的地方,然後慢慢往下撫去。他看見Dan的神情明顯有了變化。
「比起單純的痛,你更討厭現在這樣。對吧?還記得在112號房間那回,你跟我說了什麼嗎?只准看,不准碰。真是吝惜。」他用一種閒話家常的語氣和Dan說著話,掌心已抓住那男孩的性器,沒輕沒重地擺弄著。
「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說起來,處理主人的性慾,也是奴隸的責任。」
他的聲線帶著愉悅,那種閒情與Dan咬著唇拼命忍耐慾望的模樣相比,實在差天共地。
「值得嗎?」他終於沒忍住問道:「⋯⋯為了那個平庸的男人?」
「你是不會懂的……哼嗯!」
下身傳來的觸感比剛才挨的任何一下鞭子都更令人不愉快,他撇過頭,咬著牙回應。帶著薄繭的拇指隨即壓上敏感的前端重重擦過,痛楚中夾帶著難以抗拒的快感,令他反射性地抬了抬腰。
抗拒的話語被他死死咬在嘴裡‧在痛楚暫時緩和片刻,意識更容易其中在別的地方。那男人說的沒錯,比起被鞭子痛揍一頓。他更怕現在這樣,被黑以外的其他人撩撥情慾。他打從心底厭惡King的觸碰,更不能接受自己的身體因為對方而動搖。
背上和臀部的傷被壓在身下,並不是太好受。但他卻仍因為下意識想逃離男人的掌心,而壓低自己的身體,與地板貼得更緊。
King已經明確說出自己想做什麼,他一方面想著要讓這件事早點結束,一方面也實在受夠了那男人的撫摸,便決定轉守為攻。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已經將情緒再次收拾乾淨。
「我的身子這麼髒,不配被您觸碰。還請讓我為您服務,主人。」
清澈的眼眸從未動搖,嘴角的弧度更是帶著若有似無的嘲諷,也算是間接回答了男人的問題。
──為了黑,一切都值得。
King冷笑一聲,坐回那張舒適的沙發,拿起那小半杯威士忌喝了一口,雙膝之間已經預留好了他的位置。不必等King發號施令,他便自覺的翻身過來,一路爬到對方面前。
他清楚知道男人有所要求時的眼神。
King要是一心想看他糾結抗拒的模樣,那可要失望了。面對King這樣的男人,對方可能會要求些什麼他不可能猜不出來。一個男人要強調自己屬於支配的一方有很多種方式,而不公平的性,就是其中之一。
他掏出對方褲裡的玩意兒,才半勃就已經頗有分量。由於那人才剛洗浴過,沒有什麼難聞的騷味,只有純粹的,屬於男性的氣味──
別的男人的氣味。
King一手伸過來扣住他的後頸,他只得順從的低下頭,壓下內心的反感,用溫暖的口腔接納對方的全部。他的技巧也許不如King在外頭玩過的那些男女純熟且花俏,但也算是相當了解正常男人的喜好。他以舌頭和上顎摩擦柱身,舌尖舔過敏感的溝壑,時而適當地吸吮。男人的陽物在他口中逐漸硬挺,唾液順著他的嘴角滑過下顎,滴落在沙發上。他後來乾脆閉上眼睛,當作自己是在和他的男友調情,而非服務一個令他噁心的男人。
那人的分身被他舔得直挺而水亮,卻似乎沒那麼簡單就洩射。他開始覺得下巴有點酸而緩下速度,同時也產生了小小的反抗情緒。他忽然用牙齒輕輕碰了下,惹得King倒抽一口氣,下一刻,他就被那男人壓著腦袋,直搗咽喉深處。身體反射性的吞嚥,緊緊裹住了口中的炙熱,他難受得握緊了拳頭,直接給逼紅了眼眶。
幾小時下來,總算有了一個讓他感到順心的時刻。他扣著那男孩的後頸,不讓對方往後退躲。那男孩順從地為他服務,濕暖的舌頭耐心地按摩著讓他舒服的地方,那張總是對他擺出輕蔑神情的臉,正被他的陽具插弄得鼓起,與一個低賤的男妓無異。這男孩心裡應該把他罵了個幾百遍了吧。論技術,Dan只能算是及格;但帶給他心理上的愉悅,卻比肉體上受到的服務更讓他滿意。特別是當他對那小小的服務不周作出懲處時,把那男孩弄得難過得雙眼都紅透,那男孩卻不能發作,只能把怨氣全往肚裡吞時,他就覺得愉快。他可不想讓愉快的遊戲太快結束。
「得了。」他捏著那男孩的下顎,讓那男孩停止口活。他將被舔得晶亮挺硬的性器敲打在那張有點錯愕的臉上,嗤了一聲:「光是這種技巧,你居然覺得比得上我的奴隸?這也未免太自信了吧,Dan⋯⋯」
他等待了幾秒鐘,讓那男孩主動提出替代的方案。他看見那雙翠眸閃過一絲驚惶。真是聰明的孩子,Dan應該已經想到他接著想怎樣。
「轉過來。」他將放在矮桌上那瓶威士忌拿到手中,打開了玻璃瓶蓋。在Dan開口說『但是⋯⋯』之前打岔他:「很髒是嗎?讓主人幫你清洗。」
他的聲線很輕很軟,像是全無攻擊性,卻足以讓Dan整個人愣住。那雙翠眸看向他手裡的酒瓶,遲疑了幾秒,才終於僵硬地轉過身子,將臀部朝向他。
「太低了。抬起來,像條母狗那般。」
他朝那佈滿了橫紋的屁股踢了一下,更正了那人的姿勢,才將那瓶酒舉起、傾倒,將高濃度的酒精灑在股溝上。
鞭痕碰到酒精,大概讓那男孩痛得要死。但接下來的事應該要讓他更難受。他撫上那傷痕累累的臀股,強行以兩指撐開股間幽穴,再將烈酒倒進去,一邊用手指抽插,一邊用酒液「消毒清洗」。
聽說有些酗酒者喜歡直接把酒灌入直腸,如此一來腸道就能直接吸收酒精,令酒醉的感覺更明顯。真正的效果他是要稍後才知道,但烈酒灼在敏感的內壁時,那下肯定有夠好受。
那男人故意將酒水潑到鞭痕上,燒灼般的劇痛讓他渾身顫抖,冷汗直冒,他把臉埋在交疊的雙臂中,拚死忍下痛苦的呻吟,指甲在掌心上留下極深的痕跡。
他天真的以為自己做了足夠的覺悟,能夠達到King的任何要求。直到King愉快的一腳踩上他的底線,才知道自己從未做好心理準備。無論身體再怎麼痛,都比不上後穴被手指侵犯所帶來的恐懼。
一波一波的烈酒就這樣隨著男人的手指流進他的體內,再被帶出,反反覆覆。脆弱的黏膜經不起這番折騰,熱辣的刺痛著。那男人的做法不會讓太多酒液殘留在體內,然而未經過分解的酒精被腸道吸收的濃度和速度都是正常喝酒的數倍,和黏膜接觸的時間一拉長,還是讓他宛如喝了數杯烈酒般迅速紅透了全身,心跳加快,腦袋越來越昏沉,每一次用力地眨眼都比前一秒更難以保持清醒。
這該死的遊戲持續到King倒光了那瓶酒。男人拉著胳膊讓他直起身,剩餘的烈酒隨即順著大腿流下。King掐著他的下巴端詳他的臉,此時他已經完全沒辦法控制表情,只剩變得迷濛的雙眼還留著最後一絲倔強。
那男人從容一笑,放開了他,逕自在沙發上調整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雙手擱在扶手上,對他抬了抬下巴──
King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男人不會碰他,而是要他自己坐上去。
他望著King挺立在腿間的陽具,動作遲鈍的爬上對方的腿,就像在112號房時那樣。當時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再次做同樣的事,更別說伸手扶著男人粗硬的陽物,讓飽滿的頂端抵上穴口,就著自己的唾液和那男人前列腺液慢慢地沉下腰。
儘管潤滑不足,他那習於接受男人的身體還是柔軟的接納了King的慾望。甬道被徹底填滿的那一刻,他的內心也有什麼跟著崩塌了,堅強的表象終於出現裂痕,並且一發不可收拾的蔓延開來,直到徹底粉碎。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這一步……
自己正背著黑,主動讓別的男人操他的這個現實,比任何殘酷的對待都還要令他痛苦萬分。碧眸凝視著眼前的男人,他絕望的笑了。
「……這就是、你要的?從那天起,你就想──啊!!」
King冷不防往他臀上搧了一掌,提醒他可別想就這樣待著不動。整夜下來他消耗了大量體力,高濃度酒精則讓他整個人昏昏沉沉,軟如棉絮。更不要說內心的強烈牴觸,他根本不可能認真扭得讓King滿意。
King嘴上嫌棄他的笨拙,卻笑得非常愉快,那男人很快就受夠他不夠誠意的服務,掐上他的腰挺動起來。
在那男孩主動坐下來的那瞬間,他得到了期待已久的滿足感。那男孩一直守著的倔強都崩潰了,現在這張臉上的表情,應該要比起在洛杉磯那夜更絕望吧。
是啊,他從很久以前就想這樣做了。當然不是為了一場普通至極、連手拷都沒用上的性愛,而是,沒什麼比將一個完美的東西親手弄破來得有快感。
但對他來說,這一切都是這人自找的。和情人以外的人交合,根本就算不上什麼。是這小蠢蛋把兩人的關係看得太聖潔、太高貴了吧。甚至事到如今,身體還在抗拒著他的觸碰。他抓起那男孩腿間一直疲軟的性器,斥了一聲:「喂,這玩意是怎麼了。現在我操得你不舒服?」
Dan因為被酒精直接灌入而開始有點醉的表現,連手腳的協調都有點混亂,甚至消化不了他的問話,連連點頭又搖頭,還在下意識想要逃離他的擁抱。
他則像是要刻意作對般掐緊那人的腰身,積極地在一次又一次的挺刺之中尋找男孩體內的敏感點。男孩對他的意圖後知後覺,想躲避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當他感受到燙熱的甬道緊緊收縮了一下,他就知道自找著了那個可以讓這男孩進一步崩壞的弱點。
他沒有給予那人適應的時間,直接對那點作出施暴,也不介意過於粗暴的快感變成負荷。
這體位讓他不好發力,他乾脆將人推到地毯上,自己也單膝跪到地上,從正位操弄。每當那男孩被他操得一度失神、與這個讓他作嘔的現實中斷連結時,都被他朝他臉上招呼過去。
「醒著點,把我插入你裡面的這感覺,好好記住……」
在那男孩腿間那可憐的性器在他惡意催促下總算半硬起來。Dan的精神狀態倒是越來越不穩定,但只要那男孩抓住一絲清明,都會發狠地瞪向他,而他,則會一次又一次地、不費吹灰之力地將那清高的眼神打沉。
「Dan,我說,你到底在堅持什麼?你那親愛的Blackie不是也背著你和別人做過?你甚至不是女人,有必要守這種無謂的節操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擺弄著男孩那不算太精神的性器。忽然他想起了什麼。
「喔,我知道了。是不是要來點東西助興?Dan呀Dan,你真是我調教過最任性的奴。」
他伸手到矮桌那邊,打開抽屜拿出了一個遙控器,朝上方按了下,將藏在天花的投映屏幕放了下來。他在屏幕選單上挑了幾個影片,排輪播放。空間裡馬上充斥了屬於別人的淫叫聲。
「怎樣了,這樣是不是更有興致了?」
他撈起Dan軟綿綿的身軀,讓那男孩舒舒服服地躺在他懷中,正對著那投映屏幕。
屏幕上播上著的,正是他之前在洛杉磯拍下Blackie與其他男男女女交合的那些手機影片。從最早那一條、Blackie抓著那西班牙男孩亂幹的影片開始。
懷裡的人顯然懵了,就抬著頭盯著屏幕,整個人動也不會動了。
地窖內相當暖和,他在接連不斷的折磨下更是熱得整個人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般濕透。然而在看清螢幕上晃動的人影是誰的瞬間,他卻從骨子裏冷了起來。
年輕男孩趴在男人的腿間賣力的吞吐著陽具,就算被壓著腦袋粗暴的對待也不減半分熱情。他看著那男人射在男孩嘴裡,接著又把對方推到桌上,有如發情的野狗一般急躁的騎上去,就跟黑和他說過的夢境一模一樣。
──不,那並不是夢,而是在他眼前上演的現實。
「不……不要……」
他瞪大了眼,顫抖的尾音已經有求饒的味道。他無法將視線移開,有如石化般僵著身體,連King從身後愉快的拉扯把玩他的耳釘也毫無反應。直到那男人發出低吼,操著男孩高潮,他才驚醒一般掙扎起來。
洛杉磯的那夜,光是透過電話捕捉到模糊的聲音,就已經讓他幾乎崩潰,如今活生生的畫面擺在眼前,就如同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將他的精神擊潰。
若是他在完全清醒的時候看到這些畫面,也許還不會那麼動搖。可如今螢幕上播著黑一邊操著男孩,一邊把手放在女人豐滿的乳房上揉捏的畫面;同時間他渾身佈滿King留下的痕跡,屁股裡正插著對方的陽具吞吐,雙重的打擊幾乎要把他逼瘋。
King扣著他的下顎,不讓他別過頭去,另一隻手輕輕鬆鬆的架開他的腿,繼續挺腰操他。每當他想閉上眼逃避,那男人就會往他的敏感處猛烈挺刺、把玩他那越來越硬的分身。殘餘的理智被前後包夾的快感扯得支離破碎,腦子一片混亂,嘴裡發出的呻吟與男孩淫蕩的叫聲重疊,他越來越分不清哪邊才是自己的聲音。
King徹底掌握了他的弱點,推著他一步步走向失控的邊緣,眼底那片最後的清明逐漸被磨耗殆盡。他哭喘著猛然一顫,被迫釋放在對方手裡,而King也在被他緊咬著的同時重重的挺刺幾下射在他體內。
他癱軟在King的懷中,幾乎要暈過去,但那個貪婪的男人顯然還未滿足,拍了拍他的臉硬是喚回他的意識。他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抬起那張濕透了、有些紅腫的臉,雙眼已然徹底失焦。他不但沒再瞪著King,還在對方擰了把他的乳尖時,發出軟膩的吟聲。
「嗚!輕點……疼……」
他沒能組織完整的句子,只發出了幾個簡單的音節。就像平常和黑親熱時那樣,在對方做出稍嫌粗暴的舉止時皺眉抗議,卻又寬容的任對方胡來。
還不用24小時呢。
掌握Sub的弱點,是一個稱職的Dom與生俱來的素質。對他來說這是小菜一碟,對小祐和桃麗絲來說也是,Blackie在這方面似乎就比較弱。所以他打從一開始就不看好那男人能成功成為Dan的主。
而那個總愛與他作對的男孩,如今已經毫無反抗力,軟綿綿地癱軟在他懷中,甚至對他發出像小貓咪般軟膩的撒嬌的聲音。
他依諾沒有在Dan身上留下永久性的傷痕。但在他的心上烙下的傷痕,恐怕是一輩子都好不了。
他這數年來累積的屈結總算隨著一場暴虐的結束而消散,現在無疑是他近月來心情最好的時刻。心情上的亢奮讓他那話兒仍然硬著,但他卻罕有地放過了他的奴隸,畢竟他並無興趣操弄一具沒了意識的娃娃;他也並未喚來別的奴隸接替Dan未做完的工作,偶爾地享受些別樣的餘韻,也是不錯。
看在Dan給予了他這麼一場快樂的遊戲的份上,他沒就這樣把人扔著,而是用內線電話聯絡了正在休息的管家,讓他帶那男孩到房間裡洗澡和休息,卻刻意吩咐他不要處理背上的鞭傷,也要忽略清理遺留在Dan體內的體液。他要讓這男孩感受到自己從裡面到外面都帶著主人使用過的痕跡與味道。
他看著管家將那男孩抱走,心裡不禁難怪,Blackie對那男孩這麼如癡如醉。
不能拍照⋯⋯實在是太遺憾了。
他是個習慣夜間活動的人,在送走Dan之後,他洗了個澡,回味著過去幾小時裡發生的事情,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用一種極悠閒的步調處理自己的公務、私務。到了隔天早上差不多十點,管家為他送上餐食和報紙時,Dan也跟在後面。男孩身上的傷痕現在才開始浮現出更深的顏色,臉上被他打過的地方更腫了些。那樣子憔悴得很,步姿也有點不自然。想當然了,帶著那樣的傷是怎睡得好,屁股裡也大概還夾著他還未下命令可以清理的東西。
「餓了嗎?要吃點東西嗎?」
他讓管家也為Dan準備了一份餐食。豐盛的美式早餐很快送到Dan面前。那男孩愣愣地站在原處,似乎還在用僅餘不多的精神去猜自己該坐著吃還是跪著吃。他卻頭也不抬,悠悠地說:「吃完之後,你可以回去了。」
Dan似乎對這番話無法置信,大概還在努力轉著小腦瓜去猜為何自己會對他如此優待。
「24小時⋯⋯可沒說過是必須連續的吧?」
他緩緩抬眼,看見那雙翠眸裡又回復了生氣。Dan即使一臉疲態,那想要掐死他卻又不得不忍著的神情,倒哄得他挺高興的。
他的管家已經捧著Dan原本的衣服以及私人物品回來,放在最上面的手機又震動了。他連偷看都不用,幾乎可以確定又是Blackie傳來的訊息。
「證明你會信守承諾,我要他今天就沒事。」
他瞥了眼發亮的螢幕,用著沙啞乾澀的嗓音變相接受King要延續這場遊戲的打算。說白了,他也沒有拒絕的空間。
他氣憤的穿回自己的衣服,痛楚和疲倦讓他動作非常緩慢,穿上褲子時更是格外彆扭。穿好衣服後他坐到小餐桌前,瞪著屬於他的那盤食物,熱騰騰的早餐香氣四溢,他卻不怎麼餓,甚至有點反胃。豐盛的早餐他動都沒動,只喝光了旁邊那杯水。King的心情很不錯,也不在乎自己的好意被拒絕,甚至相當愉快的笑著讓管家送客。
離開前,他問King下一次是什麼時候,卻只得到要他乖乖等著的回覆。
本來,只要一口氣了結這件事的話,他就能奪回屬於兩人的生活,回到黑的身邊,永遠將這24小時內發生的不堪塵封在記憶裡。
可這卑鄙的男人,卻要他回去等,讓他無法脫離King的奴隸這個身分。昨夜到最後他的意識已經相當混亂,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是多麼無力而可恥,也沒有忘記感受過的痛苦與絕望,此時的他就像被強硬的拔去了爪牙般溫馴無害。
他有一瞬間懊悔自己給King太長的時間,但若不是如此,那男人未必會乾脆的接受他的附加條件。只要能讓黑不再害怕恐懼,付出幾個鐘頭又何妨?
他開車回到市區,途中去藥房買藥時因為臉上的傷受到店員關注,他勉強扯開一個苦笑,只說是和人打架了。最後除了擦在身上的傷藥,店員還開了口服的消炎止痛藥給他。
他知道黑傳了幾封訊息,也有未接來電,但他一直沒有點開,他怕看見了那人的關懷,就會失去回家的勇氣。然而當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才發現黑竟然不在,狗狗們也被帶出門了。
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感到些許寂寞。他實在想念那人,卻又不希望對方太快回來。往好處想,他可以抓緊時間把自己徹底洗乾淨。
他進到浴室扭開冷水,為他偏高的體溫與發刺痛著的傷口降溫。照這溫度他平時早就冷的顫抖,此時卻彷彿得到片刻的救贖,就這樣抱著自己,緊閉著眼睛,想像這些水能帶走他身上那些扭曲腫脹的痕跡。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睜開眼,深吸一口氣往腿間探去,穴口還是腫的,裡面也還相當柔軟,種種跡象都是他被別的男人操過的證明。他靠在牆上,努力不去回想King埋在他體內時的感覺,咬著牙探入指節,把那男人留下的罪證清出來。
──呵,葉丹霖,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了什麼樣子?黑會怎麼想?對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幫助他的你,肯定很失望的吧……
他裹著浴巾回到臥室,身上宛如綁了鉛塊般沉重,腦袋和眼窩隱隱抽痛,體溫也始終降不下來。他忍受了長時間的劇痛,體力大量消耗卻沒能好好休息,加上龐大的心理壓力,發燒也是理所當然。
在地窖裡崩潰後,他的意識始終斷斷續續,在無止盡的噩夢裡反覆浮起又沉下,當他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客房,身上明顯被沖洗過。管家轉述那男人的話,要他吃早餐前乖乖待著,且不准清理留在後穴的精液。他就這麼忍耐著身上的痛楚與不適數小時,直到管家再次來敲門。
如今熟悉的床鋪帶給他極大的誘惑,他明知自己該馬上將身上的傷口處理好,免得留下痕跡,卻忍不住倒在床上,抓過黑留在床上的上衣,抱在懷裡貪婪地嗅著熟悉的味道,終於他再也支撐不住,就這樣昏睡過去。
打給Dan的電話,一個都沒被接起;發出去的訊息,一個都沒回。
他不排除自己是因為官司而變得越來越欠缺安全感,Dan不回他的訊息,他便是整夜心緒不寧、睡得不好,倒不如早些起床,看新聞、看財經消息。接著打掃了家居,也帶兩隻狗出門散步,好轉移一下注意力。在回程的路上,律師打電話給他,居然說調查有進展,部份指控被撤銷了。這麼一來,他的刑期至少可以減少一半。
這幾乎是他這段日子以來最愉快的瞬間。他多想Dan這時能在他身邊,分享他的快樂。但撥出去的電話依然沒人接聽,他只想著Dan在老家還未起床。沒想到帶著狗們回到家裡時,卻看見玄關處擱著Dan的鞋。
「Dan?你回來了?」他邊脫著鞋邊問著:「怎麼這麼快?葉先生葉太太他們好嗎?你有沒有看到我的訊息?」
兩隻狗被他解開繩子後便跑到廳裡耍玩。客廳一目了然,沒有Dan的蹤影。他也難掩得到好消息的興奮,幾乎是帶著小跑走進房間。卻見Dan正伏在床上睡了,上半身裹著屬於他的家居服,下半身仍圍著浴巾。
「傻東西,怎麼就這樣睡了,會著涼⋯⋯」
他才要掀開Dan身上的衣服,指尖一碰到那人肩膀,就被那燙手的體溫嚇著。除此之外,他還瞧見肩膀上有一道紅痕。
不、不只一道⋯⋯
當他將整件衣服掀開,他才發現,Dan的背上、腰上、臀部上,居然全是深深淺淺的、數不清的鞭痕——
一口呼息就這樣凝在他喉間。
他但覺全身一僵,眼前一花。
——這是、怎麼回事⋯⋯?
儘管非常疲累,但因為身體不舒服,被長時間擱置的傷處也還在痛著,他的睡眠並不深。他隱隱約約聽見了黑的聲音,軟聲說著他會著涼,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冷。
他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看見黑就站在他身邊。那傢伙一動也不動,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黑肯定是被他身上那醜陋的痕跡嚇壞了。
他心裡一陣內疚,拉過那人的手,軟軟地道:「抱歉……」
他得道歉的事情實在太多,他沒有聽黑的話,瞞著對方擅自作主,決定自己承擔這一切;在那人不在身邊時碰了酒,把自己搞的一蹋糊塗;以及,讓那個男人抱了他……
「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黑還沒從震驚中回神,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好嚥了嚥乾啞的嗓子,勾起苦澀的笑,試圖讓對方高興一些:「你會沒事的,我保證。」
「黑,能幫我擦藥嗎?」身體還是很沉,他沒辦法撐起自己,也不宜翻身,只能繼續趴著。他勾了勾那人的手指,軟聲請求:「我、沒辦法自己來。我不想……留下痕跡。」
Dan背上覆蓋著兩種痕跡,幼的、粗的,不同的鞭痕呈現著不一樣的色澤。這些間距工整、力度均等的痕跡,他熟悉得很。那個男人下手時總是看似隨意,但落點卻是無比精準——鍛鍊多年的手藝,他已經在旁邊看過那男人千百次的展示。
「蠢材,你到底做了什麼……」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像在很遠的地方,那人勾著他的手指,明明身子燙熱,指尖卻那麼冷。他趕忙用掌心包覆著那冰冷的手,卻發現連自己的手都在發涼。
「我不是早說了讓你好好照顧自己?你不是很討厭他嗎?怎麼還瞞著我,非要自己撲過去受罪?!」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聲浪,幾乎是吼了起來。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憤怒還是悲痛,最可恨的,是他確確實實地知道,案情之所以有進展,是因為他的情人為他受了這麼多苦,而他卻只能坐享其成,什麼也做不來。
他的目光觸及到佈滿了密集橫痕的臀部。當他微涼的手碰到那處,Dan隨即是整個人都縮了一下。
「⋯⋯別告訴我你讓他碰了。」
Dan唇邊的苦笑慢慢死去,眼神也黯淡下來。他始終沒有聽到確實的回答,但這樣的反應,已經不用再明言下去。
沈默讓彼此都覺得難受。他起身前去找傷藥,發現新買的藥就放在餐桌上,他剛才還為了他愚蠢的小勝利而欣喜,沒有注意到。他洗了手,將軟膏擠到指腹上,先由最粗那幾根痕跡開始擦藥。
他認得這傷痕,是King最喜歡用的其中一根牛皮鞭,帶刺的那根。皮鞭上的刺造成了細密的小傷口,軟膏碰到傷痕時,Dan沒忍住一絲由疼痛帶來的顫抖,雙手也握緊成拳。
他沒能說話,但是漸漸地眼眶便濕了。
黑激動的反應在意料之中,他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那樣不敢吭聲,默默地忍著痛。
本來他還一度奢望黑會把重點放在他的外傷上,別去細想他消失的這個晚上都經歷了什麼。但黑又怎麼會不了解那個暴虐的男人,一下子就自己猜到了他多渴望隱瞞的事實。他沒辦法否認,只能以沉默作答。他不願回想被King侵犯的過程,更沒打算對黑提及那些影片的事。
傷口只有在最初接觸時最疼,等到藥效漸漸發揮作用,就會讓傷處緩和下來。藥都擦好了後,黑便去給他倒了杯水,讓他趴在枕頭上稍微支起身,服下消炎藥。
他喉嚨正乾渴,沒幾口就喝光了那杯水,他轉向黑想說些什麼,才看到那人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
他心疼的把對方拉向自己,捧起那人的臉頰,啄吻在額頭、眼瞼,舔去眼角的濕潤。
他持續親著黑,慢慢纏了上去。累積了數十小時的壓力與負面情緒終於得到宣洩的出口,他軟綿的身子忽然生出了力氣,一旦碰觸到對方,就不願再放開。
「對不起,只能用這種方式保護你。」他貼在對方的唇上,呢喃低語:「是我太自私。明知你會肯定會……因此受到傷害,也不願意、讓你離開我身邊。」
前段時間他總在設法安撫著黑,甚少把自己的不安和焦慮表現出來。事實上他從來就沒有比黑要冷靜多少。
止痛藥發揮了作用,身上的痛楚降低,睡意也就慢慢襲上。他在那人的懷中慢慢放鬆下來,抓著對方衣擺的手卻沒放鬆過力道。
黑併著冰涼的手指貼上他發燙的額頭,他忍不住靠上去輕蹭:「嗯……就這樣、別動,舒服……」
Dan的額頭燙得很。一起相處這些年來,Dan身體一直不錯,甚少發病。昨晚那男人到底把Dan折騰成什麼樣子了?他寧願Dan身上的傷痕比現在更多,因為那些看不到的,才是最恐怖的。他之所以流淚,是因為當他想到這些看不見的傷痕,實在心疼欲裂。
他維持著手掌貼額頭的姿勢,另一隻手為Dan拉上被子,自己也坐到床上,好讓那人能舒服地靠著他。他其實好該為Dan去拿個冰袋、或者我們再倒杯水,但就如這人不想與他分開,他現在更是一心只想處在這人最近的地方,彼此緊靠。
「哪有人這樣子傷害自己來保護別人的⋯⋯受這麼多的苦,值得嗎?」
他看見Dan在半睡半醒中唇角微掀,露出了帶著些許得意的笑容,就好像被打了都不要緊,然後就這樣靠著他睡去。
Dan這一覺睡得不太好,偶爾會無故緊抓著他,又或發出一些低沉的叫聲,會往他懷裡鑽,然後又扭著逃開。這些都讓他不禁去想那些看不見的傷痕到底是怎樣發生。
Dan一直睡到傍晚才慢慢轉醒,低燒未退,人還迷迷糊糊的。他趁人睡得比較沉時用電鍋煮了點清粥,除了把米和水放入鍋裡,加了點鹽巴外,就再無其他。他只想用最省事的方式做飯, 其餘時間都伴在Dan身旁,陪他度過夢魘。
「要是晚點還沒退熱,我和你上醫院。」
他拿了一碗說不上好吃的清粥到床邊,盛起一匙遞到Dan嘴邊。
「又不是什麼大病,吃個退熱藥就好了。」
他看著那勺湊到唇邊的白粥,沒忍住笑了出來。他只是累了點,可沒虛弱到湯匙都拿不動了。不過,現在的他倒也沒有理由拒絕黑無微不至的照顧,也就湊上前乖乖吞下那口粥。清粥味道淡,他也不介意,他從昨晚起就沒有進食,只喝了點水。些許食物下肚後,飢餓感才慢慢湧現。
他睡沉之後似乎做了夢,夢見黑從他身邊走遠,被那些看不清面容男孩與女人們擁簇著,當他著急的追了上去,拉住那人的瞬間,眼前倏然出現King的笑臉,他頓時成了被捕獲的那方──
……總之,不是什麼好夢。
他幾度差點要轉醒,是頭上那隻輕柔撫摸他頭髮的手讓他安下心來,得以再次入眠。不用說也猜得到,黑八成一直待在自己身旁。
他慢慢吃完了那碗白粥,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魏律師那……有什麼消息嗎?」
黑頓了一下,緩緩的點了點頭,把回到家以前就收到的進展如實轉述。老實說,他挺意外那男人兌現承諾的速度。但這同時也說明了,他們苦惱了好幾天毫無辦法的事情,真的全憑那男人的一句話就能解決。
——不,事情還沒完。
指控沒有全部撤銷,King的意思很明確,他支付了多少代價,就換取黑多少自由。想到這裡,心情不免又沉重起來。黑遲早會發現減半的刑期當中有著什麼樣的含意。那人接下來肯定有好一段時間不會讓自己離開他視線了,下一次要如何赴約將是個問題。
昨晚,他還樂觀的以為自己能夠承受任何事情,無論被如何對待都能挺過來。但現在,他已經無法抱持著同樣的態度,雖然他極度不願承認,但此時此刻他確實……害怕著那個男人。
直到聽見黑輕聲喚著自己,問他是不是傷口又痛了,他才回過神,給對方一個不怎麼有說服力的微笑。
他決定暫且轉移注意力,本想下床去揉揉他親愛的狗狗們,但黑不肯,好說歹說才讓對方把狗放進房間,他在床上抱著黑狗撫摸,Terra不斷頂著他的掌心討摸,讓他的心頓時軟成一片。
雖然他總愛戲稱他家裡兩隻是笨狗,但說實話,Roy和Terra都很有靈性。Terra蹭著Dan的掌心,偶爾伸出小舌輕舔,就連平日很愛鬧的Roy今天也只乖乖地趴在Dan膝上,還用前爪拍拍Dan的腿。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太疏忽,才要讓你獨自去面對那樣的事⋯⋯我知道那人的套路,他肯定⋯⋯令你很難受。你沒必要在我面前裝起笑容。你想的話⋯⋯哭也是可以啊⋯⋯」
「我不會問你昨夜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以後不准再自把自為,獨個兒去做那種蠢事。」
他捧起Dan的臉,在那雙唇上好好親了一會,實在不禁有種失而復得的感慨。
「⋯⋯他⋯沒有親過你吧?」明明剛剛才說了不追究,但馬上又死心不息問起。Dan給了他一個像是沒他辦法的笑容,搖搖頭,又主動湊過來在他嘴上親了一下。他鬆了口氣,這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情結和堅持。King和Dan做了那種事,他固然生氣,但總覺得親嘴是只有情人之間才能做的事。要是King親了Dan,他絕對會更憤怒。
「只有我可以親你的嘴。」Dan的身上已經被兩隻狗霸佔,他也硬是擠過去,小心地摟過那人的腰身。
「魏律師說,我的資金很快就能解凍。你不用擔心我⋯⋯都過去了,把昨夜的事忘掉吧。你再休息一下,明天晚些起床,我給你做一份豐富的早午餐。」
「我怎麼能不擔心。」他順勢靠在那人身上,沒好氣地回道:「在能確保你完全沒事之前,我都會一直想著這件事。」
在黑面前,他確實不需要強撐起笑容,可一直擔心著也不是辦法。在King再次聯絡他之前,他得好好養傷,尚未痊癒的口子要是再被扯開,難保不會留下痕跡。
就像黑說的,昨晚的事已經過去了。他不需要回想昨晚的細節,更不必要告訴黑那個男人分享了什麼樣的影片給他。
都忘了吧。不忘掉的話,下一次要怎麼鼓起勇氣去見那個男人?如果黑有能力解決剩下的問題……不,還是不能太樂觀。不是他不願意相信黑得能力,只是他實在賭不起。
他抬起頭,主動向那人索吻。懷中的Terra終於也不甘寂寞,踩著他的胸膛將鼻子湊了過來。他笑著揉著黑狗的小腦袋瓜,不禁想起以前的事。
「喔……你的主人第一次親我的時候,你也在場,對吧?」
在隱蔽的小巷裡,出去轉個彎就是人來人往的街道。那男人在自家狗兒的注視下,為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向他支付代價。當初誰想得到他倆就這樣一路走了這麼多年。
「說起來,春節你有什麼打算?」
每年的這個時候,兩人一起回家鄉過節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一種慣例,只不過在這敏感的時間點,黑也許未必會想回北京。
「弄成這樣子,爸應該不會想見我吧⋯⋯」說起家裡的事,他下意識皺起了眉。本來想在父親面前爭點面子,現在適得其反,他實在不知該怎樣收拾這個殘局。再說他的官司還未完全解決,在事情安定之前,還是不該擅自離開台北。
「我想,春節的時候我應該會留在台北吧。致電回去道賀就好,然後在這裡收拾一下東西、溜一下狗也是好。你就回老家去,不用顧慮我。」他抱開那隻正在向Dan討求關注的黑狗,指著Dan鄭重地說:「⋯⋯說是回老家,是真的得回老家,我會打電話給葉老先生確認的。」
他也不是要責備Dan,只是那種讓Dan受苦的事他還真不想再發生了。他看著Dan,嘆了口氣,又是在那人臉上一吻。
「⋯⋯謝謝你。這欠你的,我真不知該怎樣還⋯⋯讓我用一輩子來還,可好?」
這種話聽起來就像調戲的情話,但他可真的那麼想。配合起認真的表情來,惹得Dan一臉啼笑皆非。
Dan還發著低燒,還是得多睡一下。那人在他監督下喝下一大杯溫水,又吃了維生素片,才又躺下休息。這夜他破例讓兩隻狗待在房間,甚至讓Dan抱著Terra睡。大床足夠容納他倆以及一隻睡姿安分的中型狗。他希望這樣能讓Dan不再做惡夢。這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有多無知。
接下來有好幾天,他幾乎足不出戶。不要說去咖啡店看看狀況,他就連在家裏多走動一會也會被黑趕回床上或沙發。
他畢竟只是受了點皮肉傷,幾天後就不怎麼痛了,只是癒合期讓他的背部又麻又癢,想抓也抓不得,臀上的傷更是讓他坐也坐得不舒坦。但比起整日在家無所事事,他寧願去公園帶狗散散步轉移注意力要好些。但在黑的監督之下,他唯一能去的「外面」只有他的小陽台。那傢伙根本巴不得把他關在家,三餐都送到床上。
「你當初斷了根骨頭都沒這麼誇張。」
黑給他擦好了藥,輕輕在他大腿上捏了一下,顯然並不認同。他當然知道兩者不能相提並論,他只是不希望黑老是過度擔心。
但說起來,黑的神經緊張也不是沒有道理。
照料他以外的時間,黑就忙著處理他的資金和試著擺平剩餘的官司。即使那人不說,他也知道事情並不怎麼順利。
他表面上鼓勵著黑,心裡總卻不禁掛記著那男人不知何時會聯絡,下一次又會用什麼手段折磨他。他幾度想告訴黑事情還沒結束,但看到對方的臉,話又哽在喉嚨說不出口。不知不覺間,他發呆的次數變多了。身上的傷讓他遲鈍的反應顯得合理許多,他並沒發覺自己的異狀。
幾個禮拜後,身上的鞭痕已經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未脫乾淨的結痂,和幾道比膚色要淡一些的痕跡還殘留著那晚的蹤影。
撇除各自的煩惱不說,他們竟過了段還算平靜的日子。甚至一直到春節,也都沒有那個男人的消息。他沒天真到認為那男人會大發慈悲放過他,時間拖得越久,越是讓他內心的恐懼持續發酵。
從台中回來的那晚,黑摟著他親吻他的脖子,把手探進衣服裡,似乎對他的歸來異常躁動。說起來這段時間黑念在他身上的傷,觸碰他時總是小心翼翼,兩人的親密舉止停留在數不清的親吻和擁抱,想來慾望的累積也差不多到極限。
他任由黑脫去他的衣服,在那些淡去的鞭痕上覆上吻痕。然而就在黑把手伸進他腿間的瞬間,那一晚的片段猛然衝進腦海,在他意識到之前,身體已經擅自動了起來,將黑推開。
黑沒想過會被自己拒絕,一時不知如何反應,他自己也愣著,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只好尷尬的推說自己累了,想好好休息。
——不,不太對勁。
他理應,非常渴望黑的觸碰,特別是在經歷過那種事之後,他多想把那些不堪的記憶和殘留在身上的觸感透過他的情人洗得一乾二淨。但每當他進一步想像和黑做愛的場景,總是會浮現那些看不清面容的男孩,和那晚的零碎記憶,讓他腦袋一片混亂。
也許過段時間,就能慢慢冷靜下來了吧。
他沒能察覺那看不見的傷口在他的逞強下發膿潰爛,滿腦子想著只要他能撐過去就能讓一切恢復正常。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個月,他有預感,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就在進入二月的某一天,他終於收到了來自King的訊息。
他本來還以為Dan會很渴望他的擁抱,藉此掩蓋King在那人身上遺留的記憶。結果並非如此,甚至恰恰相反。
他不停在心裡說服自己,肌膚之親會讓Dan回想起那夜不幸的遭遇,也是理所當然。他不知道詳情,但也大抵能猜到King會用到什麼手段。
King是他所遇過最出色的Dom。下手狠,心思也刁鑽。他縱然跟在King身旁學習多年,卻從不知道那男人背後留著幾多手。
但在Dan躲開他的瞬間,他還是忍不住朝最壞的方向想。
要是說,King有辦法讓Dan喜歡上這些被他以外的人留下的痕跡呢?
疑慮就像堤壩的裂口,一旦出現,只會越變越大。
King打在Dan身上的傷,也慢慢蔓延到自己身上了。而他不知道的是,還未痊癒的傷口,很快又要被重新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