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男人的手指。

在他們被獸族的銳利犬齒依次截斷前，他從來都視五隻指頭為理所當然。
但現在不同了。他哀號的同時又少了一節。

彷彿擔任口香糖研發部門的試吃員，荒犬玩味似地咀嚼剛入口的部分，任指甲的硬面刮磨口腔內壁，粗硬覆繭的口感縱使佐以濃稠的腥紅調味也難稱可口——是不可上市的劣質品——爾後仰頭呼吐，在半空拋出一道黏糊的軌跡。

男人的指頭散落各處，錯落凌亂地將他們的主人包圍，宛如命案現場屍體的另類粉筆跡。

他狂喊尖叫奮力扭動，卻怎麼也無法擺脫上方施加的蠻力。幾次嘗試後逐漸連控制膀胱的力氣也失去，無力張歙雙唇的模樣像隻泅泳尿液的魚。

他用僅存的意識構組虛弱的言語，囁嚅詢問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為何不乾脆直接殺了他。

然而回應的只有寂靜。

有那麼一刻，男人以為身上的野獸終於憐憫他的絕望而離開了，駭人的壓迫感隨禁錮消失於濕冷狹窄的暗巷。

他用殘破不全的手掌勉強撐起上身，顫抖的雙腿卻仍受縛於恐懼無法邁步。

趕快啊，要在怪物回來之前逃走，快點，快點，快點——

求生意志成功驅策兩腳的瞬間，他不顧一切拔足狂奔，眼看即將脫離險境，歡呼與嗚咽頓時湧溢喉頭——

卻在下一秒吞回深處。

魔鬼的聲音再次降臨耳畔，一股巨大的拉力旋即將他扯回地獄。

「你好臭，我先去別的地方喘口氣才回來，久等啦。」
與暴力肢體相左的輕快語調伴隨地面摩擦聲迴盪巷內。荒犬一手捏鼻，另手拎熊布偶似地抓著男人的腳踝拖行。

「回答剛才的問題：因為你偷走我的東西。」

他問偷了什麼？他從來不偷東西。
「小紅帽啊。所有的小紅帽都是大野狼的哦。」

他說聽不懂，拜託放過他。
「你當初怎麼就不理會她的求饒呢……好吧，我答應你。」

荒犬停下步伐，鬆開鼻子上的手，朝人比個數字三的OK的手勢，男人見狀連連道謝。

「——我答應你剩下的每根手指都只咬三口，你還剩一隻手，所以再十五下就好，很快的。」

他將男人的臉摁回地板，與他的指頭團聚。
張口，

「一——」

-

「喂、狗，你還記得那個害粉絲在我們演唱現場自殺未遂的強暴犯嗎？他被逮了欸，據說他一身是血地去自首，還唸唸有詞什麼『大野狼』、『小紅帽』……該不會跟你有關吧。」

團練室內，Enzo的棕褐色貓眼自手機屏幕抬離後審視意味濃厚地瞇細，故作尖銳地為漫不經心的嘴砲找碴營造懸疑氛圍，卻只換得另方上不上下不下的回應。

「誰知道呢……搞不好哦。」

由於實在太真假莫測，Enzo愣了幾秒才將手機丟向答覆曖昧的主唱。

「……白癡喔，這種時候要爽快否定啦，害我們一起惹上麻煩怎麼辦。要是警方查到這你一定要矢口否認啊、知道嗎。」

「我盡量。對了，你有沒有好吃的口香糖？」

「難得你會要吃這種不能吞的東西。啊難吃的是怎樣？」

聞言，荒犬笑了。
那抹笑容愉快之餘透露著異樣，就好像真的吃過他接下來說出口的東西。
Enzo背毛直豎，本能地避開視線。

「可能像長繭的手指頭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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