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楓側坐在客棧一處靠著牆邊的席位，轉頭看上對面總是微瞇著眼笑的熟悉面孔。
自打得知削髮賊一事，比起拿著手上的金箭前往逐鹿城參加城主的大壽，解決竊賊的事才是要務之急，在得知消息後，桓楓便如往常捎了信給這位友人前來打聽情報。

連桓楓也不確定是何時開始會定期找這位「友人」交換情報。
縱使當對方為友人，令狐玉帛對自己來說仍舊是神祕的存在，除了知道對方從商外其餘一概不知，然而即便如此，兩人長久下來仍舊是養足了默契。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知道這點便足矣。

「削髮賊一事似乎不是只發生在一個定點……令狐兄那裏可有相關的事情發生？」
雙手抱胸，桓楓的視線直盯著那雙從來不見眼眸的雙眼看，並將剛沏好的茶盛滿雙方的茶杯。

「呵呵，桓兄，你也學會開玩笑了。」
令狐啜一口茶，維持著臉上難以捉摸的笑容。以他對桓楓的了解，他當然清楚依桓楓正經八百的性格，是不會在這種場合説笑的。但他喜歡每次自己故弄玄虛時，對方露出不悅又帶些困惑的表情。
屢試不爽。

「事情都傳到你那兒了，我這怎麼可能風平浪靜呢。」
放下茶杯，他將折扇握回手裡攤了開來，想稍微掩飾逐漸加深的笑容，卻遮不住眼角的笑意。
「你會來找我，就表示你也確信我知道些什麼吧？」

「當然，要不還特地捎信做什？」對於對方拐彎抹角的話語，桓楓見怪不怪，卻沒忍住心中的無奈，微微皺起眉間。
「那我便直說了，我聽聞那些削髮賊除了大量的出現外，還皆出自於雲集山莊之人所為，此事可當真？」
原本平穩的口氣顯現出些許不耐煩，他將身子轉正，目光嚴肅。
「若屬事實，又為何而做？做來豈不擾人清靜？」

「這回手腳挺快的嘛，連這個都打聽到了。」
令狐顯得很開心，甚至呵呵地笑出了聲。他收起扇子，挺直了背向桓楓傾身，以扇子抵著下巴。
這是他每次準備開始談生意時的習慣動作。他臉上依然掛著笑，卻不如方才那般輕浮。

「我當然知道原由，告訴你也無妨。不過⋯⋯」
像是釣人胃口一樣停頓，令狐衝桓楓皺著的眉頭笑，像是在等他接話。

桓楓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根據以往的經驗，對方不是隨便請個客就能打發的類型，他深深得嘆了一口氣，許久之後才應聲。
「⋯⋯你想知道什麼？有什麼我能做的事嘛？」
明明知道這樣的回應完全正中對方的下懷，但還是百般無奈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幾乎每次談判都會出現的語句。
怎麼就這般屈服於對方？桓楓每到此時都不經開始懷疑自己怎麼就還有耐心跟這傢伙討情報，豈不甘之如飴得吃了這悶虧？

令狐努力壓抑已經爬到喉嚨笑聲，不讓自己喜形於色。
「當然有。哪有小桓將軍幫不上的忙呢，有您的幫助才有今日的我哪。」
終究是沒能忍住，他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般，輕笑了下。
「為表誠意，就由我先交貨吧。」
令狐不知從哪抽出了一支金箭，輕巧地放在茶几上。箭頭塗金，箭身也纏繞著金絲，配上相當罕見的羽毛，明顯不是一般士兵作戰用的武器。
「咱家莊主最近以這東西為餌，要大家去找珍奇的頭髮來取悅他的客人呢。」

本來還浮躁不已的思緒立刻被眼前的金羽箭吸引，他先是睜大了眼睛，爾後也伸手進自己的行囊中，同樣抽出了一把金羽箭並放在茶几的另一側。
「看來此箭並非珍奇之物，我不久前也在滄山上尋到了一支，門派師兄說這是逐鹿城城主的壽宴請帖，得此箭著可前往逐鹿赴宴⋯⋯。」
兩箭攤在桌上對比著瞧，金羽箭的樣式設計上有些許的不同，桓楓指了指自己那只箭身上的祝壽文字，
「雖然看似都是金羽箭，但設計上略有差異，若不是兩支金箭本就毫無相干，那便是有真假之分了。」

「哎呀。」
令狐小心翼翼，雙手捻起刻有文字的箭，興趣富饒地仔細端詳著。
「看來咱家莊主正在做有趣的事呢⋯⋯」
他低聲呢喃道，臉上的笑容更加深遂。
知道的越多，能錢的錢就越多。對令狐來說，沒有比發掘新商品更令他快樂的事了。
「這支箭，能否借我個一天呢？」

「什麼？」
意料之外的回答又再次勾起了原本浮躁的情緒，他的視線直盯著對方手上那只金羽箭瞧，就怕令狐突然動了甚麼手腳讓自己也弄糊塗了真假之箭。
「你要做什？若是要做甚麼壞事勾當，我可不從。」
桓楓壓重了語調，臉面比起以往顯得更加嚴肅。

「哪敢哪敢。誰要是在將軍的眼皮底下使壞，馬上就得去見衙門了。」
令狐將金箭輕輕放下，攤開扇子，剛起來的興頭一下被澆熄，顯得懶洋洋的。
「想到一門新的生意罷了，沒有這支箭也無妨。」
反正箭的樣子我已經記下了。令狐心想。
儘管沒有打算犯罪，令狐想做的生意也算不上是正經，還是別讓桓楓有新的說教理由才是上策。

「是嘛⋯⋯。」
本還想多說些什麼，但看見對方作罷，也就跟著收起了說詞，神情緩和了些。
「撇除金羽箭的事，前一陣子跟你提過的事⋯⋯調查的如何？」
桓楓少見得將一直直視著對方的眼神瞥到別處，情緒雖寫在臉上卻讀不清。
「樂正冉⋯⋯不，那位被唐家少主收留的刺客到底何許人也？唐家的大火案是否跟他有關？」

令狐被桓楓這模樣重新勾起興致，肆無忌憚地打量著。
「我從結論說起吧。」
語氣依然輕柔，卻比方才少上幾分輕挑。
「不能否定，但也沒有證據肯定。」
見桓楓沒有接話，他便揮著扇子說下去。
「大火肯定是內部的人所為。畢竟唐家的幾個繼位者為了爭權鬥成那樣，要打聽出這一點並不難。問題在是誰下的手？有誰的幫助？然後我就查到了這樣一個名字。」
明知道桓楓肯定是希望自己趕緊說下去，他卻忍不住在此打住，啜了一口茶，等著對方催促自己。

「名字？」桓楓挑起一邊的眉，單手托著下巴，想掩飾心中忐忑的神情看在令狐眼裡表露無疑。

「牡丹。」
光是一個詞，就能牽動桓楓平常幾乎不變的表情，這讓令狐感覺沒有枉費這一個月來的努力。
他揮動扇子，娓娓將調查到的消息全盤托出。
「有個叫『牡丹』的組織，其成員在大火發生前和唐家的人接觸頻繁。他們的行動極為隱密，組織由誰領導、具體都做些什麼等等，若不是熟悉這種門路的人完全無法探聽。更不用論成員有哪些、為誰服務了，光是探出這個名字就費了我一番功夫呢。」
令狐誇張地擺擺手，很快地又換上淘氣的笑容。
「不過，桓將軍要是想探聽詳情，定是會比我容易的多，畢竟你身邊就有個相關人士哪。」

「……」
他知道令狐口中的「相關人士」指的是誰。
好幾次一閃而過的想法裡，桓楓就這麼篤定那位被少主一把拉出泥濘的男孩絕對脫不了罪，若不是少主的宅邸裡就養著這麼一個禍患，又怎麼會輪到這種時候？
在一切沒查個水落石出前，都別再去多端猜忌他人，桓楓再次警惕了自己。
「我連那位相關人士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又上哪去找他探聽詳情？」

令狐將扇子闔上，打了下手心。
「這還不簡單！找到人不就能問了嗎？」
他笑咪咪地，以闔上的扇子撐著下巴，另一手拇指和食指捏成個圓。
「託人去把他找出來如何？」

桓楓對這個手勢再熟悉不過，每一次的談話，總結似乎都是以此作為結束。
......難道這也在令狐的計劃之內？
「嗯，那就勞煩你找了。」
他從行囊裡掏出錢袋，熟練的一手從袋中抓出往常探聽情報會給對方的錢，攤在令狐面前。

「多謝惠顧——」
令狐毫不客氣地將手伸向桌上的銀兩，像變戲法一樣，一瞬間收了起來。
「大人您可能已經聽膩了，還是請容小的多嘴雜幾句。貨到後由我這主動通知，不滿意可以退錢，但視達成的難度和花費的時間會額外收費，沒問題吧？」
像是早就準備好一樣，他快速並流暢地一口氣說完。

「若有問題，我也不會一再的找上你處理這些，不是嗎？」一瞬間，桓楓勾起嘴角，少見的笑容掛在臉上，卻又在一眨眼間恢復了以往木然的模樣。
「逐鹿城的壽宴大典近日就要開始了，這裡離那兒還有一段距離，我得出發了。」
簡單的整理了一下手上行囊裡的物品，並隨手招呼了在不遠處的店小二準備結帳。
「這餐我請吧，你若想搭便車前往逐鹿城我也可以載你一程。」

令狐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還刻意揉了揉眉間。
再看一眼，桓楓已經恢復成平時不苟言笑的樣子了。
「那就有勞你了，削髮賊的情報費我還沒收呢。」
他將扇收起並起身，愉快的心情全寫在臉上，甚至哼起了小調。

真想再看看那樣的表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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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令狐中陪我對有超多個人劇情的主線 ，商人令狐的職業氣質很騷很香....等令狐去做生意再去光顧光顧

欸欸沒想過令狐會被用很騷形容
我才要謝謝桓楓中的圖！！！！！你才香爆你全家都香

調戲桓楓是我每天的樂趣之一嘻嘻嘻（塊陶ㄚ